魔鬼信貸:生意人不做實業 竟然只做借貸!
來源:華夏時報 2011年09月24日09:36
本報記者 錢秋君 陶盈舟 楊中華 應遼產 北京、徐州、溫州報道
生意人不做實業,竟然只做借貸!
月息1分以上,年回報至少12%,這樣的生意能做嗎?「可以。」這是一個從外地來江蘇徐州收撿廢品的婦女的回答。她告訴記者,剛把老家父母賣玉米、黃豆積攢下的錢一股腦兒借給了徐州當地的一家借貸公司,月利1分5厘。
這早已不是個案,從鄂爾多斯全民放貸,到溫州民間借貸洶湧,到企業不做實業轉做「金融」,到銀行「不務正業」,再到企業資金鏈斷裂頻頻「跑路」,高利貸遊戲在宏觀政策步步從緊背景下,正加速向危險境地飛奔。
記者調查發現,用於放貸的資金早就不只是閑錢,無論是銀行信貸資金,還是個人存款,抑或是老人的養老錢,都爭先恐後地湧入高利貸行業。不斷出逃的居民儲蓄從側面印證了這一現實。
「一年期存款利率3.5%,但8月CPI同比仍上漲6.2%,負利率顯著,資金紛紛從銀行體系中分流出來。」某股份制銀行負責人坦言。數據顯示,9月前半月,工農中建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存款較8月末減少4200億元左右,出現罕見天量負增長。
問題是,面對高代價、高風險民間借貸的逐利遊戲,到底是誰在瘋狂借錢?一旦資金鏈緊張如何償還?誰接最後一棒?就在記者採訪期間,9月20日,溫州眼鏡行業的龍頭企業之一浙江信泰集團董事長鬍福林被傳出逃國外,涉及高利貸欠款或高達12個億。
「小額貸款公司、擔保公司都在變相貸款,這些『影子銀行』銀監會怎麼去管?還有一些國企、上市公司也在高息放貸,這部分應當誰管?」一位市場人士稱,雖然銀監會提出了對「影子銀行」的監控,但模糊的是,證監會、保監會、地方政府等其他監管機構並沒有明確的監管政策。
業內人士坦言,無法監管的根源在於民間借貸體系龐大,涉及機構眾多並且錯綜複雜。「監管部門似乎早就默許民間借貸的行為了。」浙江省某地方商業銀行負責人這樣告訴《華夏時報》記者。
高利貸洶湧
就在兩年前,這個位於蘇北的城市,借貸公司還並不多見。
「儘管徐州是江蘇的第二大城市,但經濟和蘇南的很多城市比並不發達,老百姓手裡沒有那麼多的閑錢,借貸公司自然也沒太多生存空間。」民間「放貸人」杜卿表示。
幾乎在一夜間,情況就大不相同了。記者調查發現,兩年內,徐州借貸公司數量保守估計翻了三倍,無論是位於徐州市中心的幾家高檔寫字樓,還是各個小區的民宅,幾乎都能發現各類借貸公司的身影;而借款年息也從年初的12%-30%漲到了現在的60%,甚至有的年息高達96%。
事實上,這一現象,在民間借貸尤其發達的溫州更為普遍。
目前溫州有1000多家擔保公司,運作資金高達200多億元,打著擔保公司等旗號放「高利貸」的現象在溫州非常普遍。「臨近年底,再加上銀行貸款縮量,目前月息已飆升至5分,最高的甚至出現一兩毛。」知情人士稱。
有消息稱,僅信泰集團一個企業真實欠款就高達20多億元,民間高利貸達12億,月還利息就高達2000多萬。」目前尚無信泰集團涉及高利貸的權威數據,消息人士表示:「去年有一家擔保公司就為信泰擔保了6000萬元。」
「民間借貸正從廣東、江浙等沿海城市蔓延到山西、河北等內陸地區,而逐利者也從製造業擴展到物流業,甚至是普通家庭。」中投顧問金融行業研究員邊曉瑜告訴記者。最瘋狂的典型要屬鄂爾多斯。
「正常情況下,20%的年息在國家基準利率的4倍以內,風險並不太大。」杜卿說,但要是到了年息50%以上,一般會有兩種情況:借款公司從百姓手中拿走錢就沒想著還給你,或者是這家借貸公司被進行了層層盤剝。
誰在放貸?
就如一部電影名字所說,金錢永不眠。問題是,究竟哪些資金在瘋狂逐利的道路上,愈走愈遠?
「現在物價跟利率嚴重不對等,存款放銀行沒增值先隱性貶值了。怎麼提高資金收益率?」北京市民韓文爍稱。韓的想法很普遍,結果就引發了銀行巨額存款的「搬家」。
央行數據顯示,4月份新增人民幣存款為3377億元,當月住戶存款凈減少4678億元;7月人民幣存款減少6687億元,同比少增8166億元,其中住戶存款減少6656億元。時至今日,9月已經過半,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存款出現了4200億元的罕見天量負增長。
競相出逃的儲蓄,流向了哪裡?接受記者採訪的人士觀點一致:愈演愈烈的民間融資甚至高利貸市場,顯然是逐利資金的最好去處。9月上旬,一位名叫耿輝的投資者就把大部分資金交給了擔保公司,月息1.5分。
記者此前在鄂爾多斯調查時看到,那裡的居民很少涉足股市,有錢的第一想法就是借出去。
即便如此,耿輝們還只是高利貸市場上的「散戶」,真正的大玩家隱於背後。上市公司、銀行信貸就是其中「莊家」,而借到委託貸款便是主要手段。
據Wind資訊統計顯示,今年上半年,滬深兩市有107份關於「委託貸款」的公告,涉及52家上市公司,累計貸款額度超過160億元,同比增長近38%。在52家上市公司中,委託貸款利率涉嫌高於銀行同期貸款利率的有30家。
「銀行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只有6.56%,轉手通過委託貸款把錢借出去,利率能翻好幾倍。這筆生意怎麼看都是划算的。」一名上市公司高管向記者感嘆。但好生意裡面有個不容或缺的角色就是銀行信貸。
如此一來,路徑就演化成:資信好的上市公司先從銀行貸款,隨後通過委託貸款向外高息放貸。換句話說,上市公司攜手銀行將有限的信貸資源,投入到無限的高息借貸大潮中。
以寧波維科精華公司為例,在其2011年半年報中顯示,截至6月30日該公司持有9.25億元銀行短期借款。
另一面卻還對外發放高息委託貸款。1月8日維科精華公告稱,公司將下屬房產公司短期自有資金1.5億元向凱翔集團發放貸款,貸款期限為6-12個月,年利率為14.4%。
這並非個例。《華夏時報》記者在查閱上市公司相關年報、公告時發現,類似維科精華的操作手法還包括京投銀泰、閏土股份、京山輕機等。
「這一現象是由『雙軌制』金融體系造成的。」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中國經濟評價中心主任劉煜輝告訴記者,即存在體制內、外區別,體制外企業融資成本一直較高,體制內企業長期享受基準利率,如此一來後者套利行為必然出現。
誰在借錢?
都在貸款,蹊蹺的是誰在借錢?如今面對這些低則月息2分、3分,高則7分、8分以上,如此昂貴的資金,誰敢承擔?業內人士甚至感嘆除了販毒,誰能承受這樣的利息?
記者採訪看到,一種較為常見的情況是,周轉資金抵債。
「企業短期借高利貸資金,還銀行到期貸款。後再從銀行貸款,還高利貸本息。」耿輝分析道。除了周轉性用途,高價資金的一大主力消費者便是製造企業。
Wind統計顯示,上半年製造業上市公司的現金流出現了大幅萎縮。1419家製造業類企業上半年經營活動現金流量凈額為625億元,同比大幅下滑35%。此時缺錢的製造業視「委託貸款」為一根救命稻草。
據披露,截至9月6日,今年共有44筆合計44.8億元的上市公司對外委託貸款流入製造業,占委託貸款總額的57.4%;其中,最貴的當屬浙江溢租賃有限責任公司貸給南通麥之香實業有限公司的5500萬元,年息達到21.6%。
而在眾多受訪者看來,高利貸的另一承擔者是房地產企業。
根據統計,截至9月6日的63筆委託貸款中,有11家上市公司共向房地產企業發放了13筆委託貸款,資金總計17.2億元。
「事實上,這也是為什麼高達60%、70%的民間高利貸依然有市場的原因。對於大量實體經濟來說,企業再努力經營利潤也難以企及這一高度,但在地產拿地一環中,即使扣除60%的高利貸利息,依然會有豐厚利潤。」前述上市公司高管坦言。
有人士分析,在整個高利貸環節上,層層轉借時,很多放貸人某種程度上也成了借款人。由此搭起的是一條完整但很脆弱的資金鏈條。
誰來最後埋單?
民間借貸洶湧而來,到底有多少資金被捲入了這場危險的遊戲?
「這一塊很難監測和統計。」北京銀監局相關負責人對本報記者坦承,鑒於民間借貸的灰色性質,具體數字很難權威精確測算;但僅以民間借貸尤其猖狂的溫州來說,2010年溫州銀監局對1000個中小企業做定期訪問,「估計溫州民間借貸量在8000億元左右。」
銀監會心裡有本賬。不久前,劉明康在2010年銀監會三季度形勢分析會議上表示,有大量銀行信貸資金流向了日漸火爆的民間借貸市場,並稱已在全國各省展開排查。
照此推算,萬億資金殺入民間借貸市場應沒有什麼懸念。此時民間借貸成了名副其實的遊資「抽水機」。如此龐大的資金走鋼絲,如何保證安全?同時,這些融資繞開了信貸規模控制,遊離於金融籠子之外,逃避了房地產調控政策,躲開了貨幣政策調控,使得宏觀調控效果大打折扣。
要知道,溫州等地從今年4月開始就頻頻出現的老闆「跑路」現象正愈演愈烈。
4月以來,溫州當地的江南皮革、波特曼、三旗集團、浙江天石電子等企業關門倒閉。
5月底,此前被稱為「寶馬鄉」的江蘇北部貧困縣泗洪縣石集鄉高利貸鏈條一夜之間斷裂,從石集鄉迅速向其他鄉鎮蔓延,窮困群體上億的血汗錢瞬間全都打了水漂。隨後的7、8月間各地「跑路」公司明顯增多。
一個可怕的結局正臨近:企業將面臨破產倒閉,個人則是資產瞬間消失。無奈的是,面對這場遊戲,監管層並沒有太多牌可打。
監管層卻很無奈。在銀監會三季度形勢分析會上,銀監會主席劉明康以相當篇幅論及此事,並強調,相關商業銀行不得在貸後管理上忽視受託支付的要求,「但最終導致貸款資金流向無法監管。」
銀監會專門出台了「三個辦法一個指引」固定資產貸款、流動資金貸款、個人貸款管理辦法及項目融資業務指引,但效果並不明顯。
在記者採訪過程中,大部分人認為最有效的方法或是,縮小銀行貸款與民間借貸的利率差和銀行表內外產品的收益,從而抑制民間借貸向虛擬經濟滲透。
與此同時,要建立資金流向的監控,隨時掌握資金的流向,以便於實行調控。更為重要的是,讓民間借貸浮出水面,儘可能使其陽光化,給它鬆綁,不能無視民間借貸的存在。
線上線下亂象叢生 P2P借貸急需監管
本報記者 楊中華 北京報道
銀監會下發風險提示之後,P2P網路借貸的風波仍四起,以線下為生的宜信公司業務備受質疑,而純線上P2P網路借貸公司貝爾創投電子商務公司也被公安機關調查。
由於尚無法律法規規範,P2P網路借貸得以曲線發展,嘗試各種模式以規避現行法律,在質疑聲中茁壯成長。
一位監管人士對《華夏時報》記者表示,雖然目前網路借貸的規模相比其他渠道借貸規模相對較小,但是也應該引起監管部門的重視,及時制定相關的法律法規,規範網路借貸使其健康發展。
債權模式受疑
宜信的業務模式從無到有,爭議一直如影隨形。
宜信公司CEO唐寧解釋道,其業務模式有兩種:一種是,出借人和借款人雙方通過宜信平台直接簽訂借貸合同;另一種,就是唐寧個人先把自由資金借給需要的借款人,形成債權,而後,唐寧再將債權轉讓給有需要的客戶。
但在宜信網站的宣傳中並無唐寧所介紹的第二種模式,大多宣傳則為第一種,以及宜信推廣的宜農貸、宜學貸等,一位購買過宜信產品的出借人稱,出借人也可以和借款人直接簽訂合同,但是需要500萬的資金門檻。
一位業內人士解釋道,顯然目前宜信很大部分的信貸理財計劃,都是通過唐寧的債權來相互轉讓,現在很多線下模式的P2P網路借貸都是通過簽訂債權合同來完成所謂的信貸理財計劃。
「顯然,唐寧似乎只需要不多的初始資金就能夠滾動很大的雪球。唐寧把初始資金借貸出去取得債權,宜信公司再發行相應的信貸理財計劃供出借人購買,那麼唐寧的『初始資金』又回到了自己手中,不同的是已經完成了借貸關係,並且能夠向雙方收取管理費用,同時把公司運營成本附加到貸款利率之中。」上述業內人士說道。
有報道稱,唐寧個人的放貸餘額至少20個億以上,但宜信法律顧問陳達飛指出,宜信作為一家私營企業,沒有必要公布自己的經營數據。
在債權模式之外,宜信的客戶經理也在向出借人介紹信託產品,並向記者詳細解釋道,由於有些信託產品的門檻相對較高,宜信則是買下一些信託產品,再把信託產品分成若干份,供出借人購買,降低了出借人購買信託產品的門檻。
對於信託產品,宜信公司公關總監李玉瑛則指出,宜信只是給那些想多種投資途徑的出借人介紹信託產品,出借人購買信託產品則是需要跟信託公司簽訂合同,宜信只是一個平台。宜信曾跟信託公司研究推出面向農村的信託產品,但目前並沒有推出。
陳達飛認為,法無禁止,就可以做。
線上亂象
在線下模式受質疑之際,單純作為信息服務平台的P2P網路借貸公司也出現了麻煩。
註冊地在江蘇南通市的貝爾創投電子商務江蘇公司的負責人,正因涉嫌詐騙被南通市閘崗分局調查。
本報記者向南通市閘崗分局求證時,南通市閘崗分局辦公室說,電話中不方便透露,可以到相關單位諮詢。
貝爾創投的網站依然能夠運行,在該網站的社區動態中,已經有多張帖子提到貝爾創投被公安機關調查,有些出借人則在帖子中指出,網站的提現功能已經不能夠實現。
在貝爾創投網站貼出的逾期黑名單中,有兩位現場認證的借款人,分別位於蘇州和常州,但是手機、家庭和工作單位聯繫方式竟然一樣,而有些逾期借款人的手機聯繫方式已經不能夠接通,上述問題在逾期黑名單中多有出現。
「在線上模式中,由於P2P網路借貸公司只是提供一個平台,門檻相對較低,而且網站也能夠虛構借貸案例,同時網站也可以註冊虛假借款人,並給予高評級,再顯示借款成功,形成欺詐騙取資金的案例。」上述業內人士如是說。
中國小額貸款聯盟秘書長白澄宇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指出,作為線上P2P網路借貸,公開、透明的信息披露非常重要,這樣能夠讓出借人知道該網站借貸的壞賬率,能夠使得出借人有選擇地進行投資。
急需監管
在採訪中,李玉瑛多次提到,正是市場有很大的需求量,才使得宜信在2009年至今快速發展,是市場推動著宜信快速向前發展。
國家開發銀行資深顧問王靈俊認為,從金融市場供求的格局上看,P2P對應的兩頭,都是中低端客戶。大銀行像大型水泵,把水給國企、政府平台。P2P拿一個橡皮管,把一部分水抽出來,輸送給農戶等低端客戶。現有金融體系還遠遠滿足不了中低端客戶的現實需求。
在P2P網路借貸規模擴大的同時,由於其並沒有監管部門以及相關法律法規,也就出現了上述文章中線上和線下兩種模式受到的質疑和發生的問題。
白澄宇曾指出,需要建立行業標準以及門檻,通過行業自律來約束P2P網路借貸公司。在10月份召開的中國小額信貸聯盟年會中,將建立P2P行業自律委員會,督促行業從業者自律。
一位監管人士指出,在通過小貸聯盟進行行業自律的同時,有關部門應該及時制定出台相關的法律法規,以約束相關行業不觸碰底線。
一些P2P網路借貸公司人士也指出,目前公司都在跟相關部門進行溝通,希望能夠納入他們的監管範圍,以促進整個行業的健康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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