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的電波 國共秘密戰線鬥法記
永不消逝的電波
國共秘密戰線鬥法記(上)
來源:河北工人報2013年2月28日
http://www.hbgrb.net/epaper/html/2013-02/28/content_90381.htm
國共秘密戰線鬥法記(下)
來源:河北工人報2013年3月2日
http://www.hbgrb.net/epaper/html/2013-03/02/content_90474.htm
上
國共兩黨雖有過親密合作,但尖銳鬥爭仍佔據了大部分歷史時間。慘烈的戰爭我們耳熟能詳,但是在秘密戰線上,雙方的暗戰也一刻沒有停息。國民黨以戴笠、毛人鳳、陳立夫、陳果夫把持的軍統、中統等特務機構,與共產黨方面葉劍英、李克農等人率領的情報隊伍展開了針鋒相對的鬥爭。
顧順章叛變:最危險的較量
國共雙方在秘密戰線上都有各自的組織,針對國民黨的特務組織,1928年11月,中共中央決定由向忠發、周恩來、顧順章組成特別委員會,領導「中央特科」工作,由周恩來實際主持。「特科」的主要任務是保衛中央領導機關的安全,了解和掌握敵人的動向,營救被捕同志和懲辦叛徒特務。特科設總務、情報、保衛三科,情報科負責收集情報,建立情報網,科長陳賡;保衛科(也稱紅隊、打狗隊)負責保衛機關,鎮壓叛徒特務等,科長顧順章,必要時「紅隊」甚至可以調動機關槍。
中共中央當時遭受最嚴重的危機是顧順章叛變。顧是工頭出身,能力強,但品德敗壞,熱衷於恐怖活動,追求享樂,好色,吸毒。他在上海英租界威海衛路原幢石庫門802號有座「公館」,傢具擺設極其奢華,他還抽大煙,玩女人,生活腐化。陳賡曾氣憤地說:「我如果不死的話,准能見到顧順章叛變!」1931年3月,顧順章受中共中央派遣,護送沈澤民、張國燾從上海經武漢到鄂豫皖蘇區紅四方面軍工作。完成任務回到武漢後,顧順章將秘密工作的紀律置之不顧,重操舊業,化名「黎明」,在漢口新市場的遊藝場公開登台表演魔術,結果於4月24日在漢口被叛徒尤崇新指認被捕。
顧順章負責中共在上海的保衛工作,是特科的領導之一,幾乎知曉中共在上海的所有秘密,他的叛變使在上海的中共中央面臨滅頂之災。顧被捕的消息通過特急密電呈至中統頭目徐恩曾處,被徐的「心腹」機要秘書錢壯飛發現,所幸錢壯飛是中共安插在中統系統中的卧底,錢壯飛譯出電文後,立刻趕往地下聯絡站,站里沒人,錢就拿起小刀在桌上擺放的一張地圖上劃開一道縫,暗示已經「破裂」,讓他們立即轉移。
徐恩曾得知錢壯飛是卧底後,立刻來抓捕錢壯飛,結果一無所獲,再來抓中共中央機關,發現剛剛燒完的文件還在冒著縷縷青煙。陳立夫失望地問手下:「剛才四周有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人?」手下回答:「只有一個女人從附近走過,還見到一個老頭,剛剛轉過拐角。」
原來,「女人」就是周恩來,「老頭」是陳賡,他們在15分鐘的時間差里,順利從敵人的眼皮底下轉移出去。
顧順章的家人也有不少承擔共產黨的秘密工作。如果這些人也跟著顧叛變,非常危險。據說周恩來曾問顧的妻子怎麼打算,她說嫁雞隨雞。「特科」為了更多潛伏人員的安全,於是不得不將顧的妻子「處理」掉了。
軍統電台案:共軍卧底被擒
1939年10月,中央社會部決定派余家英到重慶,歸中共中央南方局軍事組葉劍英領導。年僅18歲的余家英受命化名為張露萍,打入國民黨軍統機關電台去做地下工作。
從1939年秋到1940年春的半年中,張露萍等人多次獲得了軍統重慶電訊總台的密碼、波長、呼號、圖表,和軍統在全國各地秘密電台的分布情況。有一次戴笠發給胡宗南的密電稱,軍統準備派遣一個「三人小組」,攜帶著美製小型電台,通過胡宗南防區,潛入陝甘寧邊區搜取情報。這個密令被張露萍傳送給南方局,結果「三人小組」剛跨入邊區地界,就被早已埋伏在那裡的軍民抓獲,美製電台成了戰利品。
軍統計劃落空,戴笠卻從中發現了疑問:為什麼秘密行動消息走漏得那麼快?難道軍統內部有人通敵?戴笠情急之下,立即和督察室主任劉培初密商,要對全局人員進行一次普審,尤其是電訊、機要處室,發現反常或可疑,一律先拘後審。
在此期間,由於連續工作,另一位中共卧底張蔚林負責的收發報機上一支真空管被燒壞,正在進行全面審查的監察科長肖茂如平時和張關係不睦,便想藉機報復,以張蓄意破壞為名,把張蔚林送到稽查處關了禁閉。張以為事情敗露,沉不住氣,從禁閉室逃出跑到重慶八路軍辦事處去躲避。組織上分析後認為,這是工作上的過失,至多受點處分,張應該立即回去找領導檢討此事,繼續卧底。於是張蔚林調回頭去找電訊處副處長董益三求情。
張蔚林從禁閉室脫逃的反常舉動引起了戴笠的警覺,立刻派人搜查他的宿舍,結果搜出一個記有軍統局在各地電台配置和密碼的記錄本、張露萍的筆記及七人小組的名單,待張蔚林來求董益三時,即刻被捕。葉劍英得知後,立即向回成都省親的張露萍發電報,通知她就地隱蔽,莫回重慶。可惜,此電報晚了一個時辰,戴笠已借張蔚林名義,給張露萍發了「兄病重望妹速返渝」的電報。張露萍不知是計,接到電報後,一面用暗語寫信向南方局報告,一面啟程返回,剛到重慶就被特務逮捕。這樣,包括馮傳慶、楊洗、陳國柱、王席珍、趙力耕在內的「牛角沱七人小組」全部被擒,這就是當時震驚國民黨心臟的「軍統電台案」。
延安反特:潛伏的「諜中諜」
延安反特第一大案,史稱「戴案」,是由一位主動投誠的軍統特務揭開大幕的。
陝西慶陽中學教師吳南山本是軍統的潛伏特務,代號101。軍統局局長戴笠受中共安插卧底方式的啟發,指示軍統上海區行動組長程慕頤,成立了一個對付共產黨根據地的「特別偵察組」,專門招募邊區當地的青年學生,進行洗腦和特工培訓後,以進步青年身份投考延安的學校,而後通過分配進入中共組織。程慕頤在漢中辦班,圈內代稱「漢訓班」。1941年,程慕頤的「特別偵察組」已經成功滲入陝甘寧邊區、晉察冀邊區、晉冀魯豫邊區等根據地。
吳南山就是通過這種方式進入根據地的。但他把特工的掩護身份——教師的工作做得太好了,被選為縣人民代表會的邀請代表,他還親見學校的教師被選為慶陽縣首任民主選舉縣長,精神上受到震動,想把教師的工作好好做下去,於是主動向當地黨組織交代了情況。吳南山隨後轉身成為「諜中諜」,公開身份還是中學教師,實際上是隴東保安科的秘密外勤人員,不久還被提拔為慶陽縣教育科科長。吳南山的工作主要有三:一是「釣」,通過與西安的正常聯繫引敵上鉤;二是「誘」,利用公開的科長身份誘敵投靠;三是「查」,利用曾在漢中培訓的條件發現潛伏的特務。
1941年的10月間,吳南山去延安開會之後,走到富縣南郊,偶然碰到一個青年,一眼便認出這位青年正是漢中特訓班的同學祁希賢!祁希賢說去延安有聯絡任務,再遲就可能誤事。吳南山向上級彙報後,隴東保安科意識到延安有大批潛伏特務,立即上報邊區保安處。邊保指示正在關中巡視的保衛部長布魯趕往隴東,會同隴東分處破案。布魯等人對祁希賢實行突擊。第二天,祁希賢被拘捕,當晚就交代,軍統西北特偵站要把在延安各單位的潛伏人員聯絡起來搞行動,他是被派來當聯絡員的,同時,還派趙秀到延安任總聯絡員。布魯敏感地想到,趙秀在漢訓班號稱「爆破大王」,去延安有可能搞破壞!於是急電延安請示。邊保回電:調祁希賢到延安,放長線釣魚。
布魯把祁希賢安排在新市場附近的完小工作,要他繼續完成他的聯絡任務,在延安城裡查找漢訓班特務。不久,祁希賢就發現了幾個特務。隨後,在抗大學習的另一個聯絡員李春茂也露面了,通過李春茂又發現了幾個特務。至此,西北特偵站派出的三個聯絡員:祁希賢、趙秀、李春茂,都納入邊保的監控視線。祁希賢和李春茂兩人已經投誠,保安處決定暫時不對趙秀突擊,而是利用他的關係,繼續發現其他潛伏特務。到1942年5月,邊保已經基本掌握「漢訓班」特務在邊區的潛伏情況。1942年底,漢中特訓班案件全案告破,共發現軍統潛伏特務32名。
國民黨潛伏:特務網潰敗
新中國成立前夕,在中共情報機構的反覆策反下,雲南省主席盧漢下決心脫離國民黨,在公開起義之前,盧漢決定送中共一份大禮。
盧漢在雲南大擺鴻門宴,廣邀國民黨軍特兩界的關鍵人物參加他的會議,由於會議通知單上蓋著國民黨資深元老張群的私章,因此很多人都排除戒心來參會。軍統雲南站站長兼雲南綏靖公署保防少將處長沈醉,在接到當晚去盧漢家中開會的通知後,頗感擔心。但剛到昆明布置潛伏任務的西南區區長兼西南長官公署第二處少將處長徐遠舉拿過通知一看,說:「這是張群常用的圖章。你可放心去開會了。」有了上司這樣一句話,沈醉就只能前往。
會上,沈醉等人被扣留,之後,他在擁護盧漢起義的通電上籤了名,還檢舉了當日正途經昆明準備飛往台灣的徐遠舉、西南區副區長兼重慶衛戍總部稽查少將處長周養浩、保密局經理處少將處長郭旭和總務處少將處長成希超,這些人全部被盧漢扣押。此外,還有一批中統系統和軍情系統國防部二廳的關鍵人物也同時被捕。
盧漢將抓獲的二十餘位國民黨特務機構的關鍵人物逐一審訊,弄清楚了國民黨在潰逃台灣前夕所制定的「四大計劃」,還基本掌握了三大特務系統在大陸潛伏的特務網路。這些極其重要的情報被迅速送達中共有關部門,幫助中共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大批特務,尤其是各級特務組織的負責人抓獲,使得國民黨苦心經營的眾多潛伏特務網路被破壞。大陸數以百萬計的土匪,也都失去了國民黨特務的指揮、聯絡和供給,變得人心渙散,不堪一擊。
到1949年底,通過電訊監聽,大陸僅餘38個特務組織與台灣還有電報聯繫。這種情況迫使台灣的保密局不得不新派遣大批特務到大陸,但由於失去了組織化的支持和掩護,這些派遣特務很快就被發現,束手就擒。
(未完待續)
據《國家人文歷史》
下
1955年4月18日,周恩來總理在印度尼西亞萬隆市召開的首屆亞非會議上發言
1958年,一名國民黨特務在大陸被抓獲
國共兩黨雖有過合作,但大部分時間裡針鋒相對。除了一次次激烈的戰鬥,雙方在秘密戰線上的「暗戰」也一直在持續。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退居台灣的國民黨特務機構仍在運作,雙方的鬥法仍在繼續。
毛人鳳兩張王牌先後覆滅
軍統負責人戴笠死後,局長由毛人鳳接替。1949年後,毛人鳳潛逃台灣,一直想在反共鬥爭中施展本領,取得「戰績」,以贏得蔣介石的賞識和信任。
1949年12月,毛澤東決定出訪蘇聯。這是新中國重要的外交大事,毛澤東除參加斯大林七十壽辰慶祝活動外,還將就中蘇的許多重大議題交換意見,因此備受矚目。毛人鳳此前已經策划了天安門破壞開國大典案等計劃,這次得到情報後,認為暗殺毛澤東的機會到了。毛人鳳和美國顧問布萊德密謀,準備製造第二個「皇姑屯事件」,炸毀毛澤東出訪專列。
毛人鳳手中有兩張「王牌」:國民黨保密局的北平潛伏台和直屬保密局的秘密武裝「東北技術縱隊」。潛伏台專事通訊,技術縱隊負責執行,其成員均在中美合作所經過嚴格訓練,暗殺、爆破、投毒等特工技能都很熟練。國民黨退至台灣前,這些人奉命潛伏下來。
毛人鳳制訂了兩套作戰方案,第一套作戰方案是從兩翼圍追堵截毛澤東的專列,破壞長春14號鐵路橋,在哈爾濱車站埋下定時炸彈;第二套作戰方案是利用潛伏在北京天安門附近南池子的「萬能潛伏台」進行指揮,伺機而動。
按照毛澤東的行程,他本來計劃從北京到滿洲里坐中國自己的專列,之後才換乘蘇聯專門來接他的專列。專列行經天津,中共方面就收到報告,鐵路線上發現一顆炸彈,公安部長羅瑞卿親自下車處理,最終毛澤東有驚無險地到達莫斯科。
公安部針對潛伏軍統特工的收網行動也隨之展開。首先被抓獲的是有「萬能潛伏台」之稱的特工計兆祥,所謂「萬能」是指此人身兼敵台台長、報務、情報、譯電四職為一身,藏身於北京天安門附近的南池子,這裡靠近中共權力中樞,對外防範最為森嚴,反而成了「燈下黑」,成了計兆祥的掩護。
計兆祥很快落網,卻找不到電台。公安偵查員曹純之仔細搜索後,並沒有發現可疑的跡象。當他將頭靠在沙發上,看見屋子天花板上倒貼著一張圓形的《牡丹圖》。曹純之覺得這張圖有點奇怪,立刻令人上去查看,推開《牡丹圖》,後面果然現出一個大黑洞。偵查員從裡面取出了美製SST-I-E型25瓦電台、美製手槍一支、情報底稿一沓和書寫在《古文觀止》上的密碼等罪證。
起獲電台後,李克農用這部電台和原來的手法,呼叫台灣保密局毛人鳳。毛人鳳正在靜待大陸方面的「佳音」,誰知電文譯出後卻是李克農的諷刺信:「今後,貴局派遣的特務,我們將悉數收留,只是恕不面謝。」
毛人鳳震驚得渾身顫抖,回電:「走著瞧,看到底誰是最後的贏家。」
時隔不久,在夜幕掩護下,一架無國籍標誌的飛機飛至哈爾濱附近山林,空投下兩名特務。二人剛一落地,就被埋伏在地面的中共監視人員逮捕。從他們的隨身行李中,中共偵查員搜出了美製卡賓槍、無線電台、氣象預測器、炸藥等特工用具。兩名特務分別叫「張大平」和「於冠群」,將於次日上午在哈爾濱松花江飯店與東北技術縱隊接頭,並代表國民黨保密局給有關人員頒發委任狀,獎勵反共有功人員。
翌日清晨,在松花江飯店裡,中共特工喬裝的「張大平」和「於冠群」與東北技術縱隊司令員馬耐接上了頭。寒暄幾句後,馬耐拿出了一份技術縱隊170名有功人員的名單,以備「張大平」為他們邀功請賞。拿到名單後,大陸公安按圖索驥,起獲了毛人鳳的另一張「王牌」——東北技術縱隊。
「克什米爾公主號」炸機事件
「克什米爾公主號」炸機事件發生在
兩人找到香港機場清潔工小鄭(周駒),此人個子瘦小,長相普通,在機場打掃衛生,不易引人注意。在五十萬港幣的重賞下,小鄭決定接下暗殺周恩來的任務。計劃擬定後,趙斌丞與陳鴻舉兩人特地從香港趕回台灣,向「保密局局長」毛人鳳作了「口頭報告」。這個計劃看起來天衣無縫,可行性極高,而且還能藉機向港英政府施加壓力,毛人鳳當即表示同意。
中共中央此時也收到國民黨特務準備向包機放置炸彈的情報。中共除了通過新華社香港分社向港英政府交涉外,同時也向航空公司提出加強保安。原定乘坐包機的中共代表團主要成員都沒有上機。受緬甸總理烏努的邀請,周恩來本人因剛剛做完闌尾炎手術,臨時秘密改變行程,經昆明取道緬甸首都仰光,用另一印航包機「空中霸王」赴萬隆參加會議。最終登上「克什米爾公主號」的11人多數為工作人員,包括新華社記者及攝影人員,另外有一名越南代表團工作人員以及兩名外國記者。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黃作梅也在飛機上。
國民黨方面,暗殺計劃還在按期進行中。因為簡易的盥洗用品可以帶入機場,小鄭特意將炸彈做成牙膏模樣。
安裝完炸彈的小鄭躲到了經常來往於港台之間的「飛虎將軍」陳納德的民用客機內,飛到了台灣。小鄭出現在台灣,把台灣「保安司令部」嚇得半死,趕快派人把他隱藏起來。
事件發生後,中共向當時的港英政府提出照會,指港府在事先得到警報下仍未能夠保障飛機安全,負有責任,要求嚴辦兇手。港府抓不到人,迫於壓力,搗毀了台灣保密局在香港的十餘個情報據點,並宣布事件為「恐怖事件」且保留永久追究權。
國共雙方在秘密戰線上互相滲透、明爭暗鬥,其激烈程度絲毫不亞於正面戰場的較量。解放以後,中共情報元老李克農命人以中共地下工作者李白為原型,拍攝了一部電影《永不消逝的電波》,來紀念犧牲在秘密戰線上的同志。
只要鬥爭仍在,電波就永不消逝,秘密戰線上的鬥法就不會停止。
據《國家人文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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