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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定諤的IPO

本期和術友們聊聊IPO。

無論是一級市場,還是二級市場,但凡做股票的人都知道,從去年下半年起,股票市場在發生的一個趨勢性的轉折。

那就是IPO提速了。

到今年1月份,單月的新股發行家數已然達到了53家。

53家是什麼概念,已經超過了2015年槓桿股嘯前的水平——2015年5月發了44家,6月份是48家。

於是,幾個月來的市場,也逐漸適應了每周五晚看到一堆企業上市批文下發的景象。

於是,新股井噴之快,甚至有人猜測,實質性的「註冊制」節奏已經來了。

於是,投行、PE、VC們見到此情,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大幹快上。

於是,整個IPO產業鏈露出了陽光燦爛之笑容。


拜託諸位術友,不要高興得那麼早。

首先聲明,本術佩服劉主席治下證監會的決斷和勇氣,在資本市場的諸多複雜聲音中,毅然讓新股提速發行。

但本術要說的是,此輪IPO提速,可能仍然只是新股體系長期扭曲下的一個插曲。

這次能提速,底氣來源無非有三。

一是認識到了暫緩、叫停對維穩大盤而言毫無意義。

正如劉士余所說。

通過減少甚至暫停IPO的方法來力圖穩定市場、緩解下行壓力,也取得過時點性的效果。然而但從長遠來看,效果並不好。

二是試圖讓市場進入一種有持續新股供應的常態,紓解堰塞湖。

劉士余也明確了「提速IPO、解決堰塞湖」這條道路的正確性。

堰塞湖的數量效應並不是很重要,投資者心理效應更重要。

三是最大的政治正確:支持實體經濟。

君不見新三板的流動性那麼差仍然無人問管,因為決策者覺得只要還能融到資就行。

但之所以說提速是扭曲之產物,是因為「蹺蹺板效應」又一次出現了。

我們知道新股分兩種,一種是首發即IPO,另一種則是增發。

首發是提速了,可是增發卻在減速。

去年四季度至今,除12月外的多個月份的定增規模,都徘徊在近兩年來的低位。

不但如此,與增發有關的再融資、重組活動都遭遇了政策收緊。

2017年9月9日,證監會發布修訂後的《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

2017年3月3日,證監會修訂《上市公司非公開發行股票實施細則》。

嚴管增發,可視為證監會整頓市場操縱、肆意圈錢等亂象的政意表達。新股「蹺蹺板」向IPO傾斜後,過去依靠講故事、炒殼、做市值等套路的人氣也在下降。

本術承認,這些年的重組、定增市場的確有市場套利、利益輸送的成分。

但「增發比例不得超過20%」、「一年半最多實施一次」等諸多要求,卻也有「一刀切」的懶政之嫌,讓不少正在做再融資的上市公司面臨壓力。

如此市場,也陶醉在一片「只見新股笑,不見舊股哭」的景色里。

可歷史又何其相似。

IPO、重組增發政策的這種不對稱性,早在4年多前,就曾以更極端的形態呈現。

2012年底,證監會對IPO啟動了有史以來最長時間的一次叫停,歷時一年。

叫停的大背景是,A股市場IPO以每月數十家的節奏快速推進,但糟糕的市場環境,時常讓新股在上市不久後陷入破發或業績變臉,與之伴隨的質疑也與日俱增。

當時的主流聲音是,「公司圈錢了,財務造假了,老闆發財了,保代賺完獎金跑了」。

這也許是一部分真相,但問題的背後,卻有著更為複雜的苔痕。

證監會的核查,卻也由此展開。

那一年的叫停歲月中,擬IPO公司們經歷了號稱「史上最嚴」的財務大核查,幾乎沒有一家公司被免於被翻底稿、查關聯方。

這是一種煎熬,企業等著用錢,財務費用攀升;有的實在熬不住,退了材料,改道去借殼了。

另一方面,IPO封路下的2013年,無論是監管層還是輿論界,都呼籲企業採取併購重組的方式證券化,而定增則是當時股票市場僅剩不多的融資活動。

與當初「飽經磨練」的擬IPO公司不同。

併購重組、借殼需求的火熱,讓當時的上市公司成了既得利益者,那時真的是「一殼值千金」。

最終,圍繞重組和再融資的業務鏈條也開始井噴,做FA的、倒殼的、做市值管理的、甚至還有一家財通基金,把定增專門做成了一個品牌生意。

發現沒有,這與今天狀況是截然相反的兩面。

今天,挨宰的成了上市公司,而心中竊喜的,恐怕要數那些處於排隊中的擬IPO企業。

甚至,不少被介紹(huyou)到新三板的掛牌公司發現這裡沒有市值、融不到錢後,也選擇退市並進入輔導期。

這是物極必反。

這是「出來混,遲早要還」。

後來證明,2012年底的那次IPO叫停,的確提高了企業質量,但並沒有解決IPO本身的問題,反而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堰塞湖,而被誘熱的併購重組也滋生出更多亂象。

2016年底的這次IPO提速,除能紓解堰塞湖之外,身處這樣一個龐大而扭曲的股票融資體中,後續衍生的問題可能更多。

面對更大規模的發行節奏,會管成員就算開足馬力全員上陣核查,也難以對如此流量的新股發行做到有效篩查。

所以你會發現,每當衙門人手不夠了,就只好去抽調中介機構參與檢查。

這種做法,的確適合運動式執法,一開始中介機構會覺得新鮮和被重視,但制度性的激勵不足,最終會導致讓其淪為形式。

幾百家企業從過去的獨木橋變成如今的快車道,核准制下的一次又一次檢查、複查(不足)下,問題企業若再次大面積出現,又將給監管的權威性打下怎樣的折扣?

新股發的倒是快了,那些ST和妖股也能以同樣的速度分分鐘滾粗嗎?

前幾天劉士余被問到退市問題時和記者談笑風生道「歡迎你們提建議」,而姜洋說要完善退市制度,但恐怕更需要完善的是堅決執行。

再融資、重組和借殼,是制度性的收緊,還是窗口式的從嚴,永遠沒有標準答案,人們只能依靠過去的實施統計來冥想聖意。

至於近來被不斷強調的過程監管,在一個行政管制過剩、制度約束不足的市場中如何被長久貫徹,又如何避免強化後的監管權力不被濫用,同樣是個未知數。

術士們常說,過去的三年屬於再融資,而未來的三年屬於IPO。

再未來呢?

無人知曉。

唯一清楚的是,IPO提速也好,暫停也罷,那些結果目前或均繫於決策層領導的口頭承諾與一念之間。

在上峰拍板決斷前,IPO更像是永恆處在薛定諤狀態下的一道判斷題。

新股發多少,首日價幾何、重組怎麼做,大盤漲跌幅,那些本應由市場決定的東西,總要被利維坦拿來一次又一次顛覆。

決策層容易把自己想像成衣食父母,那些愛欲讓他們時常忘記,只有做好守夜人,才是墜好的。

但願,即將進入二讀的新《證券法》能夠給這一切帶來新的改觀。

哪怕,只是一小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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