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王佳芝原型比湯唯更美，她的刺殺行動比電影更驚心動魄

2007年李安將他心目中張愛玲最好的作品《色·戒》搬上銀屏，引發鉤沉女主人公原型熱。原著小說張愛玲在1950年完成，僅僅萬餘字，講述在抗日戰爭的背景下，女學生王佳芝使美人計刺殺特務頭子易先生卻不料愛上他的故事。

褪去你所看到的電影人物王佳芝，真正的原型人物叫鄭蘋如。在烽火連天的時代，她的故事是否和王佳芝一樣驚心動魄？

01

畫報女郎

1937年的上海，行走匆匆的商人，碼頭來來往往的貨船，繁華的商業大街，車水馬龍。走在街上，穿著旗袍，清爽的短髮，燙著半卷的時髦女性大街小巷，或許還能看見電影里出現的女明星們。不夜城裡的舞廳，還舉辦著大大小小的舞會。這麼晃晃悠悠的小資生活，恐怕也只有在上海才能看得見。

7月7日，北邊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日本全面侵華戰爭打響了。

伴著社會的不安，《良友》畫報第130期出刊了，些許減弱了些面對未來的恐懼。這本當時最炙手可熱的畫報期刊，通過大量圖畫帶文字，記錄了當時最真實的上海和中國。在當時動蕩的社會，它介紹偉人、成功人士，激勵著青年人奮發向上。

《良友》每一期的封面女郎，都是當時中國新女性的榜樣，也是全中國女性的時尚風向標。這期的封面女郎叫：鄭女士。不同以往，她並未透露她的全名。

《良友》畫報第130期封面女郎：鄭女士

8月13日，日軍大舉進攻上海，歷時3個月的「淞滬會戰」開戰。11月12日，上海失守。

這一天，紙醉金迷的上海，沿著她的歷史軌跡，迎來了另一個使命。而生活在上海的很多人，也因此改變了他們的命運。

02

絕妙的身份

那個動蕩的年代，諜報成為了瓦解敵人的重要手段，日本在中國安插了大量的間諜，用於刺探情報。在上海這個開放的城市，許多報紙雜誌也開始鼓勵社會上的進步女性投身抗日救國的行列中。

圖片拍攝於1937年上海街頭，正在被帶走的是潛入中國的日本女間諜。

上海的秋天，淞滬會戰打響。在一次抗日集會上，時任中統上海潛伏組負責人的陳寶驊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不久前出現在《良友》畫報上的女孩。上前與之攀談，才發現，這個19歲的女孩是政法大學的學生，她還是鄭鉞的女兒。

鄭鉞是陳寶驊在上海潛伏抗日的重要助手。早年留學日本時，就跟隨孫中山加入了同盟會，是國民黨的元老。回到上海後，曾任復旦大學教授，後又成為江蘇高院第二分院的首席檢察官。他的日本妻子木村花子也跟隨他來到中國並改名鄭華君，非常支持丈夫的抗日工作。

中統駐上海辦事處主任陳寶驊夫婦

陳寶驊當即就想到，當間諜，鄭蘋如是一個非常適合的人選。因為媽媽的關係，鄭蘋如是中日混血，而且能說一口流利的日語。

在陳寶驊派去的校友嵇希宗的說服下，鄭蘋如同意秘密加入了中統情報局，成為一名女間諜。

抗日戰爭爆發後，鄭蘋如的中日混血身份一度讓她受到一些排擠。但這個從小就拿著寫滿標語的橫幅走上大街抗議帝國主義侵略的女孩，決定像他的父親一樣，用自己的能力去保護她熱愛的國家。

你會在許多日本反戰派組織的聚會上看到一個女孩，一口流利的日語，美麗的臉龐和開朗的笑迷倒了許多日本軍官。這是鄭蘋如獲取情報的最重要的途徑。在中日正式開戰後，她經常參加日本表舅組織的反戰會議。成為中統特工後，在日本反戰派的聚會上，就更是少不了她了。

很快， 她通過當時反戰派的日本人認識了日本首相派來的談判代表早水親重，又認識了首相的弟弟近衛中麿。日本陸軍特務部、駐滬日軍報道部、海軍諜報機關都有她認識的人，甚至連日本共產黨她也有交流。

中統特務，民國名媛鄭蘋如

她可以自由出入很多日軍的機關與部門，還成為了海軍諜報機關的翻譯和日軍報道部的播音員。她通過向日本人透露一些過期的或者經過過濾的重慶方面的消息來套取日本方面的情報，這些情報會通過她的上級傳達到重慶。

她的情報來源非常準確，成為中統特工後一年不到，在1938年9月和12月，她先後兩次從日本談判代表早水處獲得了關於汪精衛有「異動」的情報，這讓她成為知悉汪精衛叛變的第一人。重慶方面對於情報的不信任和不重視，讓國民黨錯失了重要機會，但也讓他們注意到了這位女特工。

12月18日，從雲南逃離到河內後，汪精衛發表了投降的「艷電「。4個月後，在日本特務的掩護下，汪精衛進入上海，開始組建汪偽政權。漢奸頭目李士群拉攏了被戴笠排擠後失去權勢的丁默邨，隨後丁默邨來到上海，與汪、李兩人合流。他與土肥原賢二多次交談並大肆出賣國民黨情報。

03

秘密殉難

1939年9月，由李士群和丁默邨帶領的「76號特工總部「成立，他們大肆捕殺共產黨人和抗日人士，製造了多起血案。國民黨決定著手制裁李士群和丁默邨。

這個時機很快到來。兩個月後，國民黨淞滬特遣支隊司令熊劍東在潛入上海開展「地下行動「，不慎被抓。他的妻子唐逸君是中統特工，權衡之下，中統決定搭救。

唐逸君找到鄭蘋如，希望鄭蘋如能幫助自己救出熊劍東。因為她尋求丁默邨的幫助，喜歡美色的丁默邨提出了三個要求，其中一個要求就是認識鄭蘋如。

鄭蘋如深明大義，決定搭救。

在與嵇希宗和陳寶驊報告後，嵇希宗命令鄭蘋如用「美人計」騙取丁默邨的信任，等待機會除掉丁默邨。好色的丁默邨確實迷上了鄭蘋如，一段時間內，出入同車，特高科的監視記錄里，他們約會了不下50次。

第一次刺殺，鄭蘋如邀請丁默邨來家裡做客，但狡猾的丁默邨並沒有上當，沒有下車便離開了，任務失敗。

而此時，唐逸君為了丈夫出賣了鄭蘋如，76號已知曉鄭蘋如的身份，但李士群封鎖了消息，想通過中統的手解決丁默邨。這讓鄭蘋如慌了幾天，但看沒有什麼動靜，以為未暴露，於是開始著手實行第二次行刺。

丁默邨（左）與李士群（右）

12月21日，第二次行刺，鄭蘋如將地點安排在靜安寺路與戈登路交叉口的第一西皮利亞皮貨店。在去朋友家吃飯的路上，鄭蘋如突然提出想要買一件皮衣，並拉著丁默邨與其一同前去。在鄭蘋如挑選皮衣時，丁默邨警覺的發現有兩個不認識的人一直在注視著他，心中頓時起疑，留下一大摞鈔票跟鄭蘋如說：「你自己選，我先走了。「便飛快跑向車子，埋伏在門外的中統特工沒有意識到他會出來，等槍聲響起時，丁默村已坐在車內逃跑了，沒有打中他。

因為丁默邨被刺殺一事，中統特務被抓獲80多個，鄭蘋如在事發後繞了很多圈回到家，又打電話給丁默邨，得到的是丁默邨在電話中的歇斯底里：「你算計我！趕快來自首，否則我殺你全家！「

刺殺任務失敗後沒幾天，鄭蘋如為了一家人的性命，帶著槍獨自來到滬西偽特工總部自首，準備最後一搏。最終，她被帶到憶定盤路37號關押，後被送至76號。

關押期間，鄭蘋如拒不承認自己是中統間諜的身份，一口咬定是因為丁默邨移情別戀，她懷恨在心才起的殺心。審問時也又哭又鬧，委屈叫冤，大罵丁默邨。

鄭蘋如的不配合讓76號頭痛不已，只能暫時擱置，好吃好喝招待，以等最後發落。在她最後的日子裡，她給家裡人打過電話，寫過幾封信。最後一封信，寫於1940年1月16日。

1月20日，一位婦女來到鄭家，交給了鄭蘋如的父親鄭鉞一張紙條。用報紙的一角撕下的紙，上面寫著：「爸爸：我很好，請放心！蘋。」這是鄭蘋如最後一次和家人的聯繫。

紙條帶到鄭家人手中還沒有一個月，鄭蘋如被秘密處決了。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眾說紛紜，沒有頭緒。無論是當時親歷的日本軍官還是後來的法庭證詞，似乎都沒有辦法將此事說清。

1940年2月15日，鄭蘋如的家人接到了嵇希宗的電話，告知剛出獄的潘世榮說，鄭蘋如前幾天已經殉難。日本人曾經讓鄭鉞幫日本人做事以此來換鄭蘋如的命，但為了國家，鄭鉞沒有選擇做漢奸。而這個決定，也讓他在鄭蘋如死後悲痛欲絕，過了一年也去世了。

鄭蘋如的家人想方設法讓76號歸還鄭蘋如的屍身，但被告知需要很大一筆錢才能贖回，而鄭家的錢已被凍結，無法贖回鄭蘋如的屍身。至今，仍不知在何處。

那時，漫天報紙都在傳播著關於丁默邨與鄭家二女兒的花邊新聞，對於她的死訊也有各種版本。直到很多年後，日本戰敗，很多日本軍官和漢奸走上了審判的法庭，透露了關於當年刺殺丁默邨的故事始末。

在一些日本軍官的回憶錄中，鄭蘋如的形象才漸漸明了。那時的人們才驚覺，這位年僅23歲的姑娘，為了中國，為了革命，奉獻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那期只有姓沒有名的封面女郎，她承擔著整個時代給她的使命歸入黃土。

04

字裡行間的愛

在鄭蘋如的兄弟姐妹的採訪中，她是一個有朝氣，活潑、美麗的女孩。她的一張照片曾在南京路上海王開照相館的櫥窗里展出過很長時間，照片里沒有一張她不在笑。

上海王開照相館拍攝的照片

她當時的美貌，讓宋家、孔家這樣的豪門公子都來和她提親。她有過愛情，她的愛情飛翔在藍天上，是一位空軍軍官王漢勛。在因工作與她的愛人分開後，她最開心的事或許就是跑出房間，讓父親帶上她給王漢勛寫的信寄到遠方。

她會寄出自己的照片，背面寫上：「最最親愛的漢勛：你的蘋如」。

也會在收到愛人的照片時，視若珍寶：

「送給我最最親愛的人：蘋如，你！——漢勛 3.25（應為1939年3月25日）

那個年代的愛情，如此純潔，卻也如此令人惋惜，戀人們為了國家，都天各一方。如今，70多年過去了，很多真相浮出了，又隨著時間淡去，只留下了這些照片，訴說著字裡行間抹不去的愛。

她從還活著時，就是被討論的對象，她被愛慕著，被嫉妒著，被污衊著。她死時，人們玩笑嘆息的討論著一位被漢奸迷昏頭的女孩兒。她死後，很多很多年過去了，你從小說中，電影中認識的她，卻也不及她本身來的純潔。

在張愛玲的小說中，王佳芝多多少少有她自己的影子，或許她需要這樣一個人物，讓別人理解她的愛情。但鄭蘋如卻沒有她的小愛，在鄭蘋如最燦爛的年華中，她放棄了自己的小愛。她在獄中從未承認過中統特工的身份，也未出賣任何一位特工，她甘願在往後的歲月里默默忍受世人對她的誤解。

上海福壽園抗日女英雄鄭蘋如雕像

如今矗立在上海福壽園的抗日女英雄鄭蘋如的雕像，是人們祭奠她的方式。那麼多歲月都走過了，她留下了最美好的容顏和最美麗的心。

作者：李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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