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詩作者雖不著名,卻留下了「千古不能有二」的名句
又是春殘也,如何出翠幃?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寓目魂將斷,經年夢亦非。
那堪向愁夕,蕭颯暮蟬輝。
【注】:
①幃:帳子、幔幕。
②寓目:過目。
【譯文】:又到了春天快要結束之時,這讓人怎麼走出翠綠的帷帳?人獨自站在落花面前,小雨中燕子成雙飛去。觀看此景魂魄像要失去,經過很多年夢境也不一樣了。怎麼能夠忍受如此愁苦的夜晚,蟬在凄涼蕭索的夕陽下映出光輝。
【賞析】:第一句點出主題,隨意而為,不拘一格。「又」字開頭,「也」字收尾,連用一個副詞和一個語氣詞,這在詩中是比較少見的。但是看起來用得很自然,使起句突出,加強了語氣,增強了詩中女主人公的愁怨之情,達到了貫穿全篇的效果,也算是一種寫法上的創新。
「又」字還與下面的「經年」相應,暗示這女子與情人別離,正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所以對這種情景的變化特別敏感。
第二句「如何出翠幃」,「如何」有不堪的意思。
聯繫第一句看,這位女子正是在去年這個時候這個地方,感受到了離愁別緒。時間過去了一年,一切都歷歷在目,而且,現在又是在這一時間和這一地點,她又一次感同身受,怎麼受得了這樣的苦痛呢!所以說不敢出翠幃。
再往下看,說是不敢出來但是最終還是出來了,人在心情低落、愁苦無比的時候,往往就是處在這樣的自我心理鬥爭中。這又生動地畫出了這位女子朝思暮想、欲罷不能的心裡狀態,從而烘托出她的思念之情和鏤心刻骨的哀傷。
以下幾聯均寫她在院子里的所見所感,主要是說她如何觸景生情,憂思滿懷,但又反覆抒情,有些重複,用語也很平淡。
惟獨第二聯兩句,融情入景,情景交融,寫得工麗自然,不失為神來之筆。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既是春末,當然是落花遍地,而無數落花又很容易引起人們年華易去、青春難再之感。現在,這位女子,正當花般年齡,卻獨自站在院子里,青春在消逝,她的命運和這晚春的落花不是一樣的嗎!詩人將落花與思婦互相映襯,凄涼萬分。
暮春時節,微雨蒙蒙,給人的感覺本是抑鬱沉悶的,何況是愁思鬱積的女子呢!偏偏在這個時候,一對不知趣的燕子,在細雨中飛來飛去,顯出很自得愜意的樣子,這就使她心裡更加難受了。燕子不懂情,尚能比翼雙飛;人屬多情,卻只能獨自一人,此情此景,怎堪忍受!
詩人以燕雙飛反襯人獨立,把女子的內心悲苦之情推到了頂點。花、雨、人、燕,本來是純粹的生活場景,詩人卻通過映襯、反襯,融情入景,情景交融,呈現出一幅和諧統一的藝術畫面,從而烘托出詩中女子寂寞難耐的內心世界,使「景語」完全變成了「情話」。
這兩句寫得細膩深刻而委婉含蓄,對偶工麗而自然,堪稱佳句。北宋詞人晏幾道創造性地借用了翁宏這兩句詩,他寫道: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這兩句恰恰是詞中的精髓,譚獻評《詞辨》卷一:「名句(落花二句)千古不能有二。結筆,所謂柔厚在此。」
詩人名片:翁宏,字大舉,桂林人。約梁貞明初前後在世,與當時逸士廖融等為詩友。所作詩今存三首,分別是《春殘》、《秋殘》、《送廖融處士南遊》據《賀縣誌》載,宋開寶年間(968~975年),衡山處士廖融南遊時,翁宏向其出示了自己寫的詩一百餘首,可見他寫了不少詩。但是,由於翁宏身處亂世,社會地位低下,他的作品流傳下來的至今只有寥寥數首。《全唐詩》收錄了《春殘》等三首詩及殘句三聯;今人編的《全唐詩續補遺》輯得殘句六聯,這就是今天所能看到的翁宏的全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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