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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文貴:只有寫戲才能滿足我

尤文貴近照。 溫州學人對話錄 採訪對象:尤文貴戲劇家(簡稱尤) 特約主持:金輝(簡稱金)  尤文貴,筆名文筆鋒,文鋒。1930年生於平陽縣昆陽鎮。1948年溫州師範學校畢業。翌年參加工作,歷任演員、編導。現為國家高級編劇,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中國戲劇文學會會員,浙江省戲劇家協會理事,溫州戲劇家協會顧問,平陽文聯顧問,平陽戲劇家協會名譽主席,政協平陽縣6至10屆常委,11、12屆委員。他曾兩次獲市政府頒發的金鹿獎;1997平陽縣政府和省文化廳在杭聯合召開「尤文貴劇作學術研討會」,向他頒發榮譽證書和「水晶球」獎品,讚譽他的戲劇人生為「承才人之氣,濃南戲之墨,揚時代之魂,育世紀之才」。  尤文貴的主要作品有:小說《第三者》獲省作家協會優秀作品獎;戲劇崑曲《浮沉記》、甌劇《仇大姑娘》、木偶劇《時針飛轉》、徽劇《楊貴妃後傳》等均獲國家和省級大獎;戲曲電視劇《仇家姑娘》、《范蠡救子》等獲國家「飛天獎」。其中《時針飛轉》曾晉京為全國人大、政協演出,併入選參加墨西哥國際木偶節;戲曲電視《仇家姑娘》,作為向聯合國婦女代表大會的獻禮,在央視一套播出。著作有新華出版社主編並出版的《新編故事叢書?風箏誤》;中國文化部振興崑劇指導委員會主編、文化文藝出版的《五十年中國崑劇演齣劇本選?浮沉記》;溫州市文化局主編、中華書局出版的《溫州南戲新編劇本集?殺狗記》;浙江省劇協主編、中國戲劇出版社出版的《尤文貴劇作選》,內收12個不同劇種、不同風格的劇本,計50萬字,並被評為溫州市第一屆「五個一工程獎」。前不久,省文化廳在杭州舉行儀式,表彰17位在建國五十多年來從事戲劇創作獲得重大成就、為浙江戲曲事業的繁榮與發展作出貢獻的戲劇家,其中有顧錫東、胡小孩等著名戲劇家。平陽尤文貴是我市唯一獲此殊榮的老戲劇家。  對於尤文貴先生,我久仰大名只是未曾謀面。為了完成這次採訪,我事先做了外圍採訪。從溫州市區到平陽先後採訪了幾位與尤先生有過交往的文化界人士。他們告訴我,尤文貴為人處世頗見個性,是個性情中人,譬如與他討論問題,他總是不隱瞞自己的觀點,而且直抒己見,而且還固執己見。有時,他的話語顯得有些鋒芒畢露,甚至不無偏頗,但他仍我行我素,樂此不疲。從外形上看,他很儒雅,瘦瘦的,其實他的腸胃不好,做過手術;過去一天要吸三包香煙,如今煙也戒了,至今仍是滴酒不沾。他們評價說,尤先生熱愛戲劇創作,作品富有中國傳統哲學的深刻含意,讀後令人深醒,是一位十分難得的、對浙江乃至中國戲劇有過貢獻的老戲劇家。  冒著烈日,我們來到平陽,找到了他。儘管尤先生已經是77歲的古稀老人,但他穿著一件隱條淺色t恤衫,一臉的白凈,渾身上下充滿著活力,洋溢著才氣,他的思維敏捷,快人快語的,與朋友對他的印象相似。  金:這次您是溫州市唯獨受省文化廳表彰的老戲劇家,我們真為您感到高興,這不僅是對您個人從事戲劇事業的褒獎,也是對溫州作為「南戲之鄉」戲劇創作的肯定。對於一個人來說有幾個五十年啊,可您全心身地投入了。您還記得自己是如何與戲劇結緣的?  尤:我今年77歲,我與戲劇結緣何止五十年。我對戲劇的愛好有點受家庭影響:我的母親喜歡看戲,時常帶我去,特別是我的四叔尤葆元,曾經是平陽「江南春」戲班的掌班,當我還只有10來歲,常隨四叔的戲班在平陽鄉村演出。我目睹過當年演員的艱苦生活,雖然他們在台上風采照人,可在生活中他們住台角,滿身的疥瘡。因此我從小就同情、敬重演員。  雖然我現在是寫劇本的,可是當年我在溫州師範學校讀書時就是當演員的,而且自編自演,迎來了溫州的解放。1950年3月,我到當時的地委文工團工作,並且還擔任歌劇《赤葉河》的主角。這是個來自延安魯藝的戲,與《白毛女》、《兄妹開荒》等齊名。1950年下半年,我在平陽江南(現屬蒼南)一帶參加土改,上級要求我們文工團創作劇本,當時我僅是個21歲的小青年,也被拉去參加,不久寫出了歌劇《笑面虎》。這是我第一次參與集體戲劇創作,想不到效果還不錯,我也發現自己確實喜歡這個行當。  金:那麼您何時正式開始戲劇創作呢,第一個劇本的題目叫什麼?  尤:那時我才25歲,不知天高地厚為當時的龍泉越劇團編寫了《雷雨夜》,這是我第一次開始單獨創作。想不到的是,《雷雨夜》在省首屆戲曲匯演中一炮打響,榮獲二等獎和劇本大獎,劇本還在《劇本》上全文發表,引起轟動。後來,《雷雨夜》先後被改編成河南豫劇、上海滬劇及其它劇種演出。很快我也就成為浙江省戲劇家協會最年輕的會員。俗話說,「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正當我風華正茂,自己也想在戲劇創作領域大幹一番的時候,禍從天降我也成了「右派」,剛剛起步的戲劇創作戛然而止,而且一停就是22年。  金:我聽您的朋友說,您打成「右派」與其它人相比更加冤枉,是為了保護文物,是這樣嗎?今天我們以史為鑒,您就說給我聽聽吧?  尤:當時我在龍泉文化館工作。當地的一些人缺乏文保意識,要拆毀龍泉五代和北宋時期的兩座古塔,將珍貴的古塔磚用於街道路面的鋪設。眼看著千年古塔中珍藏的大量佛經被毀,我心急如焚啊。於是一面從現場搶救出十三卷佛經,一面將這起嚴重的破壞文物事件向溫州地委(當時龍泉屬溫州地區)、省委和中央寫信反映。此事總算得到了制止,但也埋下了禍根。  因為我揭露了「拆塔鋪路」事件,有人懷恨在心。接著反右運動來了,很快給我戴上了極右分子的帽子,我的妻子申曉聞因幫助我抄寫過信件,也被牽連,打成「右派」。當時我已經調離龍泉,又從玉環被拉回參加批鬥,直至開除公職……  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成了「右派」,命運將我逼到了生活的最底層,但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給了我深入生活,了解民間疾苦的機會。我拉過板車,當過供銷員,還成為企業的技術員,至今好多人還叫我「尤老師」,那是工廠里有技術師傅的稱呼。真是嘗盡了人間的酸甜苦辣,世態炎涼。當年雖然不能寫作了,可是我仍不放棄戲劇,記得「文革」中,像我這樣的「右派」是不能觀看樣板戲的,只得偷看。一次溫州甌劇團演《沙家浜》,我混進去觀看,認真學到了一些東西。22年的坎坷人生,22年的生活積累,使我對人生對人世有了深刻的認識。不僅如此,就在艱難的日子裡,我從來沒有忘記讀書,因此,這22年也是我讀書的22年。還是那句話,「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任何事物都是辯證的啊。  金:是的,幸虧這場災難結束了,歷史給了您公正的結論。就在這次採訪您之前,我聽您的朋友說,您的戲劇人生五十年,二十二年沒有寫作,您的創作黃金期是在1979年平反之後,那時您已經是50歲的人了,而您的創作熱情如同火山噴發,文思如同泉水噴涌,創作了30多個劇本,為中國戲劇創作了一批精品,為溫州南戲之鄉爭光添彩。請問您最滿意是作品是哪一部?  尤:那是很難說的,因為我與別人不同,我在戲劇創作上的路子還是比較寬的,無論在題材、劇種、古今中外的表現手法等方面,都不會受限制。塑造各階層人物,使用語言、唱詞,都採用不同風格來適應內容。因此,我不僅寫古裝劇、也寫現代劇,在劇種方面,不僅寫甌劇、崑劇、徽劇,也寫越劇,甚至寫木偶劇,在風格方面,既有高雅的,也有通俗的;在表現手法上既有粗放的,也有細膩的,等等。所以,我有的只是代表作,各個劇種的代表作,譬如徽劇《楊貴妃後傳》、崑劇《浮沉記》、甌劇《仇大姑娘》和《蝴蝶夢》、越劇《憨痴傳奇》、木偶劇《時針飛轉》等。當然劇本也存在許多不足,可是仍有不少觀眾認同了我的作品,如現代木偶劇《時針飛轉》演了20多年了,有的觀眾說,當年是我媽媽領我來看的,如今我領著我的孩子來了,整整三代了。  金:劇本是戲劇的根本。世界著名電影導演黑澤明80歲時,在授予他奧斯卡終身成就獎的領獎台上,他總結自己一生的電影成就時說過:「最重要的,還是劇本啊!」  任何一個戲劇繁榮的時代,都是以戲劇創作的繁榮為標誌的。與唐詩宋詞一樣輝煌的元曲、南戲,我們都可以拿出誇耀的是關漢卿、王實甫、馬致遠、白樸、高則誠等和他們的《竇娥冤》、《西廂記》、《救風塵》、《牆頭馬上》、《琵琶記》等一批膾炙人口的劇本。如果沒有這些劇本也就沒有元曲、南戲。今天,我們從您的戲劇實踐中證明了這一點。我知道,您為了創作這些劇本,傾注了大量的心血,寫出了人的本性和人世間的真善美。有人在總結您的劇作時,高度評價您的作品富有中國傳統哲學觀,以中國的哲學來寫戲,您是如何看待這個問題的?  尤:中國戲曲產生於中國傳統哲學的沃土之上。每個戲都表達一種觀念,一種哲學,給人以啟迪、給人以深思,強調一個人在群體生活中所必須遵守一種道德準則,而這種準則不會因為時代的變遷而改變,因為它是維繫整個人類生存所必須的條件,也是中國歷代哲人所孜孜以求的。我覺得,作為戲劇家必須繼承這種傳統,也就是要注重戲劇的社會功能。因此,我在戲劇結構、藝術形象上比較注重「虛實相濟」、寓寄思辨等傳統哲學的理解與運用。如在《蝴蝶夢》中,我引用清代袁於令評《西遊記》中的一段話:「文不幻不文,幻不極不幻。是知天下極幻之事,乃極真之事;極幻之理,乃極真之理。」我想,戲曲應在內核十分真實的基礎上,要虛幻到令人驚奇,越奇越好,而且在設置場景情節,甚至在人物行為上,要留給導演、表演者以廣闊的空間。這種想法就來自中國傳統哲學的「陰陽」學說。  金:怪不得,評論您的劇本寓意深刻,情理統一,富有哲理性。原來您是從思想之源頭來挖掘的。那麼隨著時代的變遷,人們的審美取向,欣賞水平發生了變化,您的劇本又是如何體現「現代性」的呢?  尤:我想,首先是以觀念的「現代化」統領我們的劇本,同時在選材、人物性格的設置、表現手法中處處體現「現代化」。在題材上我堅持「古今通用」或「古為今用」的原則;人物的性格塑造要注入現代人的意識,這很重要,也就是在古戲中尋找現代人的「影子」,使現代人的思想、情感乃至脾性與古人相通,讓觀眾在看「古戲」時彷彿在看「現代生活」,說出現代人的「心裡話」。我們除了利用現代科技如聲光技術等營造意境外,還可以吸收影視手段改變劇本的結構等,更好地體現傳統戲曲使之富有時代氣息。  金:由此看來,隨著時代的變遷,戲劇創作不論從形式上還是內在的思想深度上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這是時代的腳步,也是你們戲劇家的一大貢獻。  我聽說您除了戲劇創作著作等身外,還為溫州培養了鄭朝陽和施小琴兩位年輕女劇作家。這在浙江乃至全國也是不多見的吧。您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尤:培養人才,是傳承藝術、持續發展的首要工作,這比作品更重要。而真正使人才成為專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長期、耐心的幫助。她們現在都是國家一級編劇了,創作出許多優秀劇本,如鄭朝陽的越劇《宮牆柳》、《洗馬橋》、《木蘭別傳》;施小琴改編的《拜月記》、創作的《出宮回宮》和木偶兒童劇《神奇的雀翎》等,其中有的劇目榮獲國家、省、市金獎和國際大獎。  要讓學生成材,不僅是戲劇知識的傳授,更重要的是給予她們實踐的機會。長期寫戲而沒有機會演出,誰還願意去寫?所以,做老師的還得千方百計讓她們的劇本上演。在上演後,讓她們知道自己的成功之處和不足地方,這才能逐步提高她們的水平。因此,我常說帶學生是一個「系統工程」,十分花精力和時間的。所以,劇作家們一般視為畏途,不輕易承擔傳承責任。只有我這個傻瓜去干這個傻事。不過,她們爭氣,成材了,我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近年來,我的年歲大了,可就是因為有一種責任感,又收了一個「關門弟子」湯琴,我將儘力培養她成為有真才實學的劇作家。湯琴也爭氣,最近平陽小百花越劇團將演出她的《雪剪梅》了。  金:您真是作品創作和人才培養兩不誤啊。這也是您與別人的不同之處。我從您的簡歷中發現,您還曾經寫過小說、詩歌,也繪過畫、當過演員、唱過歌劇,您覺得寫劇本最能發揮您的才幹?  尤:不能說才幹,只能說我對各門類藝術的愛好。我的上半生學過各類藝術,總覺得拿起這個,丟了那個,不滿足。後來寫戲,忽然覺得戲曲是一個集各類藝術之大成的園地――它涉及哲學、文學、詩歌、音樂、美術……要讓這一個戲成功,劇作家必須有各種藝術門類的才能,這正是「投我所好」!只有寫戲才能滿足我,所以我選擇了寫戲。特約攝影:張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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