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師經》與現代生活
《藥師經》與現代生活
主講:藏學法師
地點:新加坡佛教居士林
時間:2005年7月29日至8月2日每天8:00至10:00
聽眾:新加坡居士林廣大信士
首先,非常感謝林長李木源居士給我這個機會,能與大家在一起有五天的學習時間。當然,也感謝大家能抽出寶貴的時間來此共修《藥師經》。剛才,延續法師對我的介紹雖切實卻不乏讚美,聽來儘管我暗自高興,可我臉上卻掛不住我內心的虛榮,因為延續法師當著你們這麼多人的面直接誇獎我的「成績」,讓我覺得有些難為情。
延續法師講了九華山佛學院和新加坡佛教居士林的特別緣分。而在我的記憶里,是九年前,也就是一九九六年,我隨九華山的老方丈仁德老和尚來到新加坡,那是我第一次遠離九華山,第一次來到新加坡佛教居士林。一晃十年過去了,昨天還有居士問我是第幾次來新加坡,我當時竟沒回答出來。過後想想,我像是每年都來。我每次來新加坡都發現居士林有許多變化,樓房應是增高了許多,講堂的布置似乎更莊嚴明亮。但是,大眾的熱情與虔誠卻又吻合我的記憶。
我和延續法師是九華山佛學院第一屆的同學,我們相處有十多年了。延續法師曾在他的博士畢業論文中這樣寫道:ZangXueismyDharmabrothers.我們是同學,是道友,更是兄弟。三年前,九華山的老方丈仁德老和尚舍報西歸,九華山佛學院的擔子就落在我們第一屆同學的身上。儘管是我在佛學院主持工作,可我一直以為我只是在那裡做一些具體而簡單的事務,而在外圍有許許多多的人們在關注和支持著九華山佛學院的教育事業。今天下午,有居士問延續法師何時回九華山幫助佛學院教學?延續法師當時只笑了笑,沒有回答。這裡,我不妨告訴大家,延續法師並沒有離開九華山佛學院。這幾年,無論他走多遠,無論他走到哪裡,他都走不出對母校的眷念和深情。
第一次來居士林我至今記憶猶新。我們在這裡舉辦了「九華山佛學院歷屆學僧書畫展」。現在想起來不免有些慚愧。當時,我記得李木源林長告訴我們,有許多老居士聽說九華山佛學院的學僧在這裡舉辦書畫展,他們從家步行幾里路到居士林,用省下的車費來買我們的書畫。我當時真傻,我以為我們的書畫真的很搶手,我竟然不明白你們爭購一張你們並不需要,也毫無收藏價值的廢紙。直到今天我才有機會向大眾表白多年積壓在我心裡的歉疚和感激。我還記得,剩下的字畫,李木源林長全部買去了。那些書畫現在在哪兒?我一直想問林長,卻一直不好意思開口。我知道,那次活動實際上是林長和新加坡佛教居士林的眾信士對我們另一種方式的支持。就這樣,九佛山佛學院的藏經樓重建起來了,同學們從此多了一個學修生活空間。
在座的各位,有的去過九華山,有的可能還沒有去,現在,我想簡單介紹一下九華山佛學院,以及創辦九華山佛學院的藥師道場甘露寺。
甘露寺,是清朝玉琳國師所開創的一個道場,也是九華山至今保存木製徽派建築最完好的寺院之一。據說,當年玉琳國師在朝謹九華山時,在九華山北麓的半山腰上發現了這塊風水寶地。國師經五溪橋進山,一路拾級而攀,途中,他見路邊有一塊大石頭,平整而幽靜,於是到石頭上坐著歇息。這塊石頭現在還橫卧在甘露寺里的石階道東邊,叫「定心石」。這時,國師抬頭見左右青山擁抱著這片奔涌的山林,極目遠望,欲飛的山林前方空曠無垠。他情不自禁地讚歎:好地方,如果在此建一寺院,必定會出許多高僧。國師這番話不知怎麼傳到對面山洞裡一個和尚的耳里。那和尚叫洞安禪師。洞安禪師旋即出洞下山四處募化。
當時,人們一定會覺得奇怪,一個面壁的和尚突然放棄了自己的禪修到處化緣,說是要建廟,準是他定力不夠。事實上,洞安和尚一定在洞里悟到了什麼,一個人獨善其身或許沒多大意思,如果能建一所出高僧的寺院那才是無量的功德。打開《九華山志》,我們不難找到九華山四大叢林之一的甘露寺。這是一所皇家寺院,山門前至今還懸掛著康熙皇帝的御筆賜匾。寺內供奉的真身菩薩庇佑著善男信女福祉,雖然清代的常恩真身在「文革」中被毀,而最近我們又從土地里請出一尊新的肉身菩薩。我深信,這正是這片特別的土地所賦予的靈感,讓根機淺顯的我們真切地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遙遠和神秘。更重要的是,現在,甘露寺里興辦佛教教育,養育法門龍象,一批批佛教棟樑從這裡走出,走向二十一世紀的神聖與輝煌。這不正印證了玉琳國師的話,也圓滿了洞安禪師的功德。洞安禪師的募化工作應該很順利,沒多久,他就帶領他的弟子們在玉琳國師指定要出佛門人才的地方破土動工。據說,在開工的那天,滿山的竹木都掛滿了露珠,所以,寺院建成後,就取名叫「甘露寺」。
甘露寺里現供奉著三尊祖師像,坐在中間的一位就是我今天講的玉琳國師。今天下午跟林長聊天時,林長還說:說玉琳國師大家不懂得,說「萬金和尚」沒人不知道。其實,我「認識」玉琳國師也是源於台灣星雲大師主筆的《再世情緣》電視連繫劇,記得當時我還是個學僧,幾十集的系列劇我們沒日沒夜地看,我們被劇情所感動,可當時的我還不知道那個讓我們著迷的「萬金和尚」就是我們甘露寺的開山祖師玉琳國師。
大家如果走近玉琳國師一定會知道他是藥師如來的信奉者,更是藥師精神的弘揚者。藥師精神關注著現實世界的眾生,這正是國師走出朝廷服務現實世界的悲心和熱情。所以,林長問我來新加坡講哪部經時,我不加思索地選擇了《藥師經》。我也希望因我們學習這部經典,藥師道場甘露古寺中的九華山佛學院會更加興盛、寧靜,我更希望我們學修此經的功德迴向給無量的眾生。
我是27號到新加坡的。到居士林門口我的心直跳,我見居士林下面的電子屏幕上閃現著「熱烈歡迎九華山佛學院院長藏學法師來新講經」標語。從未有誰這樣禮遇我,我都不敢相信那麼大的屏幕上竟然閃現著我的名字(眾笑)。還有,在電梯里,在居士林的每一個角落及飯店裡幾乎到處張貼著「禪僧」、「詩僧」、「書法僧」、「暢銷書《轉眼看世間》的作者蒞新講經」,包括新加坡的《聯合早報》上也發布著同樣的信息。真是很慚愧很感激!我知道這是李木源林長對我的善意和鼓勵。謝謝林長!(掌聲)謝謝大家!(掌聲)
現在我們打開經本。《藥師經》的全稱是「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
藥師就是我們經常說的藥師佛,再通俗點說就是能幫我們消災延壽的佛陀。他是位醫師,但又有別於普通醫師,他不僅可以治眾生的身病,更特別的是他可以治療眾生的心病。在我的想像里,他的樣子有點像釋迦牟尼佛,只是他左手拿著葯具,右手是結法印的,日光菩薩月光菩薩站立在他的左右,還有十二位葯叉緊隨其身。這是定格於我們腦海中的藥師如來的相貌,這種相貌或許有點兒單調,但我們如果深入《藥師經》,走進藥師如來的東方琉璃世界,我們就會發現這個苦難而無情的世界竟然會有無上至誠的愛讓我們感動,讓我們有理由面對自己,去愛這個現實而冷酷的人生。
琉璃光我沒見過琉璃,但我知道琉璃會發光。(眾笑)我記得前不久九華山舉辦一個關於宣傳九華山而創作讚美九華山歌曲的會議。會上,歌曲的作者讓我們聽了一首歌頌地藏王菩薩的讚歌。歌的開頭是:南無地藏琉璃界。我覺得奇怪。大家知道,在中國有四大佛教名山,有金色界的五台山、銀色界的峨眉山、琉璃般的普陀山和九華山中的「幽冥」。九華山是舉世聞名的「幽冥世界」,《地藏經》里大量地對地獄裡劇苦的描寫,讓生活在今世的我們更加懂得「人身難得」。幽冥鐘聲更是訴說著生老病死的無常,這一至情的聲音早已傳遍三千大千世界,可我不知道今天的我們為何要去強搶「別人的世界」,去改變那不能改變的永恆。當然,或許是現世的人們對死的恐懼而狹隘地理解了「幽冥世界」,或許還有別的原由。但是,大家把「幽冥世界」換成「琉璃世界」倒是讓人感受到琉璃世界的殊勝和人們對光明的嚮往。而藥師如來就是居住在那個晶瑩透徹充滿光彩的世界裡。
如來是諸佛的稱謂,是佛十種名號之一。《金剛經》解釋:「無所從來,亦無所去。」
我們來到這個世間,我們無法擺脫「生老病死」的困擾,曾幾何時,我們苦苦地追尋:父母未生我是誰?沒人能告訴我們,我們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將要到哪裡去?這是眾生的無明,更是眾生的苦難。而真正的悟者總是隨遇而安,如如不動,他們無須從哪裡來,更不需要到哪裡去。這是智者從容與坦然。
本願是發自內心的一種良好而真誠的願望。古人為了表明一種心念就發個誓願,君子一言九鼎,決不自食其言。言必行,行必果,這是中國文化的善良與美德。而遺憾的是現在這種美德似乎已很難再現。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冬天打雷,夏天落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這是古人對情感的堅貞態度。而現在,恐怕沒有人會相信這樣的甜言蜜語,兩人相識,可彼此都不敢太相信對方,只好借用外在的法律去維持著「乃敢與君絕」。這是現代人的聰明,也是現代人的悲哀。
當然,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發願,可我們大多的祈求都很簡單,都很自私。我們的心裡只有我們自己,而佛菩薩的心裡卻裝著眾生。
地藏菩薩的經歷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也發了個願,他說:眾生不成佛,我就不成佛。如果在那樣的環境里換成我們,如果我們有機會成佛,我們肯定沒有太多的耐心與慈悲去等待那些遙遙無期的眾生。我們的心一定像競賽場上的運動員,只想著快點登上最高獎台,向全世界人民宣布:我是冠軍!(眾笑)
功德這兩個字我們經常會看到,在寺院里,每尊佛菩薩面前都安放著一個箱子,大家都很熟悉,那叫「功德箱」。(眾笑)我們每走進寺院,我們的頭腦似乎有點發熱,我們神使鬼差般不厭其煩地往每個箱子里塞錢。我們在「功德」前迷失自我,我們卻以為自己找到了「功德」。功德在哪裡?我們不知道,「菩薩皇帝」梁武帝也不知道。(眾笑)達摩祖師說他建寺、供僧並無功德時,他滿臉地不高興,他立馬叫達摩祖師走人。狹隘功利的梁武帝當時怎麼也沒想到「功德」是一種良好的修養與心態;是一種服務社會、超越自我的真誠與坦蕩。
經這裡的「經」是指佛陀的言說。是我們佛教信眾能夠奉為修行準則的文字。
唐指唐代,是讓所有華人都感到激動的時代。特別是僑居于海外的華人,你們都自豪地稱你們自己為「唐人」,你們居住的那條街道一定叫「唐人街」吧。其實,不僅是華人,盛唐文明應該是全人類的驕傲。我前幾年隨中國佛教參訪團去了一次日本,看到日本的寺院至今還保持著盛唐時期的風貌。在奈良,我們看到唐風猶存的昭提寺,準確地說叫「唐昭提寺」。在那裡,一磚一瓦都保存完好。這是日本人的智慧,也流露出他們對文明認可與景仰。「春日樓台尺八簫,何日歸看錢江潮。」這是蘇曼殊大師的詩作,當有人問我們詩中的「尺八」是何物時,我相信,我們許多人都回答不上來。「尺八」這是中國古時的一種近似洞簫的管樂器,日本有專吹尺八行乞的和尚。可現在,那動人的音聲我們只能在日本才能聽到。我們的民族經歷了太多的瘋狂,我們的文明被瘋狂所摧毀。等我們醒悟過來,一切似乎晚了,曾經的桑田已成滄海,我們只能面對無際的苦海感慨萬端!
三藏是指「經、律、論」,如果把此詞冠在僧人的名字前面,那將是對僧人一種怎樣的榮譽。古時,能稱得上「三藏法師」的和尚必是有學有修,精通經律論。而現在這種榮譽似乎已被我們遺忘,不知是我們太謙虛,淡泊名利,還是我們壓根沒有心思或能力深入經藏而有意繞開。「三藏法師」不知從何時起已被「大和尚」所替代。「大和尚」是指什麼?我一時還沒找到一個確切的答案,可現在,在中國大地上像是到處都是「大和尚」。(眾笑)
玄奘是唐時的一個和尚。我想,只要是受華文教育的,無論你知不知道佛教,但你對「唐僧」肯定不會陌生。我在很小的時候就會唱有關「唐僧」的兒歌,那時我實在太小,我沒法分辨出「唐僧」和「玄奘三藏」是什麼關係,可唐僧這位既堅韌又「善哉善哉」的形象已深入我幼小的心裡。「唐僧騎馬咚咚咚,後面跟個孫悟空……」(眾笑)
法師「法師」應是對前面「三藏」的呼應。顧名思義,一個通曉「三藏」,會講經說法的和尚,才稱得上是「法師」。現在,對」法師」這一詞沿用得更廣泛,「法師」似乎已成為對現代僧人的一種通稱和敬稱。
奉詔譯說得具體點,就是奉唐太宗李世民之命而翻譯經典。我們看《西遊記》時大家不知留意否,「唐僧」西天取經,每當通關蓋印,換取文書時他總會特彆強調:我乃奉大唐天子之命前往西域求取真經。但也有人說「唐僧」西天取經李世民並不知道,據說,他是偷渡出境的。可十七年過去了,當「唐僧」捧著西域文明歸來時,李世民卻率領文武大臣出城六十里去迎接,朝廷像是忘記了「唐僧」的偷渡出境,「無發」無天。在當時的交通狀況,六十里可是個不算太近的距離。這一定程度上突現了天朝的大度及對文化的推崇。為了慶祝「唐僧」的歸來,唐太宗李世民還揮毫寫下:「傳大海之法,流傳智燈之長焰」的《聖教序》來抒發他對「唐僧」取經精神及文明傳遞的讚揚和肯定。
玄奘法師回到長安後,並沒有沉醉於取經成功的喜悅里,在李世民的支持下,他很快在大慈恩寺翻譯佛經,他在那裡把「中印」文化融會貫通。「玄奘精神」千百年來一直受到人們的敬崇。
佛經的翻譯促進了中國文化的發展。中國有著許多傑出的佛經翻譯大家,以東晉的鳩摩羅什和唐代的玄奘法師為代表把佛典在東土的翻譯分為「舊譯」和「新譯」兩大時期。在譯經過程中譯者們在不失「五失本,三不易」的基礎上,把西域聖火與中國文化演繹得異彩紛呈……《法喻經》耐人尋味的故事;《華嚴經》波瀾壯闊的文辭;《般若經》亘古不變的哲理,以及通俗的《藥師經》直視著現代人生……
那個時代真正是中國文化的全盛時期。
在封建社會,在一個相對封閉的生活環境里,西域文明的引進對當時的人們來說該是怎樣的刺激和興奮,在建築、美術、文學、醫學等各個領域都注入了新活力。有人說中國人離開佛經恐怕連話都難得說全,的確,日常生活中我們不經意使用大量的佛教詞語,比如:覺悟、彼岸、盲人摸象等等。
這是翻譯者的智慧,更是他們對自我信念追求與執著。
如是我聞。一時薄伽梵游化諸國,至廣嚴城,住樂音樹下,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菩薩摩訶薩三萬六千,及國王大臣、婆羅門、居士、天龍八部、人、非人等,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
如是我聞我們在看佛經時稍稍留意,就會知道這段文字是佛經開頭的慣用格式,以強調此經的真實不虛。當然,這種簡單的肯定已很難適應於現在的眾生,經歷太多世事的我們絕不會去輕易相信任何的人和事,更不用說是一段已成往事的文字。
現實生活中,我們飯後茶餘似乎總喜歡品長論短,對一個人或一件事說是說非,我們在瑣碎中成長,我們時常會迸發出詩人般的浪漫。詩人頭腦很正常的時候會說:白髮有三千丈。(眾笑)生活中的一些細小的事兒在我們不經意的渲染中顯得那麼的豐富且充滿色彩,一段本來尋常的事兒,在我們的傳說中有時會很美麗,有時卻是災難。
中國是個農業大國,千百年來,人們對那片熱地充滿著特有的激情。在那個特別的年代,我們可以在報刊中看到這樣的消息,說一畝地可產萬斤糧食。在人們吃不飽的那個年代,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中國人民為之歡呼,全世界人民為之震驚。為了證明這消息的真實性,文中還插有圖片:一小孩子站在金燦燦的谷穗上。這裡我得特別提醒大家,當我們看到這樣的消息時,一定要用腦子去想想:畝產萬斤?這可能嗎?還有,一根稻草能負重一小孩的重量嗎?如果能,那真是一根救命的稻草啊!(眾笑)當然,新加坡沒有田地,今天大概除我以外,在座的應該沒有農民。(眾笑)大家就沒有資格用「如是我聞」的方式去證實剛才的消息是假還是真。其實,說到這兒我也很慚愧,直到今天我也沒弄明白一畝地到底能產多少斤糧食?儘管出家以前我是個農民。可剛才的消息並不是「如是我聞」,我也是聽老人們說的。(眾笑)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那是中國人曾經的浪漫。歲月的流逝,我們似乎沒有忘記往日的傷痛,這幾年,中國已特別重視農民問題,建設「新農村」已成為中國新時期最熱的話題。
在遠古的社會,樸實的人們用自己的善良與誠信構建著美麗的心靈家園。他們絕不會為一點蠅頭小利而出賣出自己的道德與靈魂。有一年,我去一邊遠山區,在那裡,我感受到了遠古的文明與樸實。我見一老人在賣黃?,我想買些回去泡水喝,我聽人說黃?是個好東西。看,又是道聽途說。(眾笑)吃了黃?雖不能夠長生不老,據說可以防病延年。我問老人黃?怎麼賣,老人卻說:這不是黃?。他還說,他們那裡不產黃?。幸好那不是一位浪漫的老人,不然,我還以為野菜是黃?。(眾笑)這是邊遠山區的故事,也對比出現代文明在某種程度上的現實與虛偽。而遠古的佛陀年代,或接近於佛陀的年代,人們在結集經典或翻譯經典時,只要在經文的開頭貫以事情的真相是「如是我聞」的,就能讓這段文字得到人們認可,增強人們信佛崇佛的信心。這是一個多麼簡明而真誠的世界,人們的心性充滿著美好和純真。
這裡的「我」是指常跟隨在佛陀身邊的阿難尊者。據說,佛陀圓寂後,當時有位比丘很高興。他說:呵呵!……這下可好了,沒人再管我了。我想,那比丘一定還年輕。年青人有時不夠精進,但從他的言行中卻又坦露出年青人的率真,他的好惡喜怒都清澈地寫在他的臉上。在日常生活中,我們最害怕口是心非、表裡不一的人。當然,這種人也包括我們自己。說到這兒,我們或許還得感謝那位心直口快的青年比丘僧,因為他「說」出了當時、以及後來,或者說直到二千多年後的今天——僧團的現狀以及僧侶的懈怠。於是,才有迦葉尊者發起的王舍城「五百結集」。那是佛滅度後的第一次結集,也正是那次結集,由多聞第一的阿難尊者回憶並準確地背誦出佛陀日常為大眾的開示,讓今天的我們學修有法可依。
一時薄伽梵游化諸國「一時」指時間,指佛陀游化諸國度化眾生的那個時候。「薄伽梵」是梵語,是佛陀的另一種稱謂。佛陀常帶著他的弟子到「諸國」弘法。這場景讓我們不由地想起中國的孔子。春秋戰國時期,孔子也是這樣周遊列國的。從「游化」一詞中我們不難體悟到,佛陀的傳法是輕鬆愉悅的,不像現在新新人類這麼匆匆忙忙。我們無論走到哪裡,我們的心似乎總是東奔西突的,也不知是物慾社會讓現代人的生活節奏加快,還是現代人的貪婪製造了這緊迫而浮燥的社會。而佛陀的心是一無所求、一無所有的,像天上的雲彩一樣自在地飄遊。說到這裡,我們再回過頭來看看我們東方的聖人——孔子。據說,孔子和他的弟子們一路落迫得「惶惶如喪家之犬」,人們指著他們的背影罵他們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寄生蟲。孔子是委曲的,受辱的他並沒有終止對他那「三綱五常,君君臣臣」倫理的宣傳,他多麼期盼著能遇上一位英明的君主,通過自己的學說,讓自己和自己的學生能躋身於顯宗耀祖的仕途。孔子似乎是有所求的。這是人性的薄弱和我們自身的慾望所局限了我們本來寬廣又自在的內心。
至廣嚴城我的老家就有座城牆。小的時候,我們小孩子玩遊戲跟現在的孩子不一樣,現在小孩在電腦里打虛擬的戰爭,而我們那時則「真槍實彈」,攻城守城。在中國歷史上,人們常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一個城池的高大和堅不可摧,比較著名的就是中華民族倍感驕傲、永遠不會倒下的萬里長城。當然這裡的「廣嚴城」並不是要強調它如何的堅固,而是為了說明它的廣大,為後面的故事埋下伏筆。
住樂音樹下可以想像佛陀和他的弟子們一路走來,走到一個寬廣無比的城中,停駐在樂音樹下休息,此情此景,弟子們一定抑制不住心的寧靜而向佛陀請示法的祥和。這是何等美妙的世界。「我欲一揮手,萬松皆齊鳴。」這才是人世間最寧靜、最動人的天籟之音。
與大比丘眾八千人俱「比丘」是梵語,現在指出家受持具足戒的男眾。佛講《金剛經》時,介紹說有二千五百位比丘恭敬圍繞,聽佛說法。而這裡增至八千人。這不僅是表達佛陀一路走,一路講,一路感化並新收弟子,也強調了此次法會的盛大和殊勝。
菩薩摩訶薩三萬六千「菩薩」是梵語,意為:使有情覺悟。「摩訶薩」譯為「大」。在《六祖壇經》對「大」的解釋是:無有邊畔,無有美醜,無有長短,無有邊際,包容萬物。對這樣的解釋我一直不得真正地徹底明了,而這幾年在佛學院主持工作中我卻有著自己的感受。對於學院里一些事情剛開始我總喜歡用比較強硬的態度去處理。我似乎有點剛愎自用:這件事必須這樣做,那件事不可那樣做。就這樣,我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關係都弄得很糟糕。而現在,我的世界似乎有所改變,對於一個「出世」的僧人,對於一個「無事」的寺院,其實,對本來無事的天下又何必去自我折騰、自尋煩惱呢?有許多事情,今天做不了我等明天,大路不通我走小路,前門不通我就不進去,大家切記千萬不要想著走「後門」。(眾笑)這種看似消極的做事方式,讓我感受到了什麼是「退步原來是向前」的超然態勢。
無是無非方為「大」,「無事」、「無為」才是真正的寧靜和興盛。
我像是找到了為人處世的絕佳方式。
諸國王大臣、婆羅門東晉時,慧遠大師曾撰寫《沙門不敬王者論》闡述了出世生活的獨特。出家人走出塵世,為的就是超越這世間。了生脫死,圓滿道業,則將恩惠遍及大千世界。所以,在中國傳統理念里尊出家人為「大」。記得有一次去台灣,招待我們的單位介紹說:今天給大家跪地端茶送水的都是官太太和貴夫人,她們平時都是要別人侍候的,而今天得感謝各位師父給她們一個侍候人的機會。說話人雖是玩笑的口吻,話里卻流露出信士對出家師父的尊敬。一千多年前,慧遠大師已把話說得很清楚,出家人證道與王者治理天下是同樣的道理與功德。所以,今天我們的信眾給我們下跪,我沒有覺得不好意思,我是她們的「王者」,我想我有這個資格。(眾笑)可最近我越來越發覺不對勁,這世界似乎悄悄地在改變。不知從何時起,跟「王者一樣」的我們已脆弱地向這個世界跪下了,跪在自己的名利和慾望上。「你們為什麼出家?」這是某地的「國王大臣」在一次整治道風會議上面對出家眾苦苦的追問。我們為什麼出家?有一道友來問我,我竟然不好回答。其
實,我是知道自己為什麼出家的,可面對這不能太真實的世界,有時,我卻故意裝糊塗。這不能怪我不誠實,因為我已悟到了出家人在這個世界上的虛榮和孤獨,已很少有人在乎出家人的感受和心境。他說他害怕他的「國王大臣」們,他怕他們對他不好,他說因為他有許多東西放不下,他已經不能決定他的信仰和人生。他又說怕他的「國王大臣」們對他太好,好到他們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有時他的「國王大臣」也會讓他坐上首,可桌子上的菜卻是「一桌兩制」,包圍上首幾碟小菜的全是魚肉。他說他厭惡「一桌兩制」,他盼望和諧,盼望他的餐桌最終能夠徹底統一。(眾笑)他很無奈,有時,他只能開脫說:我們的生活回到了盛唐時期,借用六祖慧能大師的智慧:我只吃肉邊菜,不吃菜邊肉。(眾笑)六祖給了他一個台階,給了我們一種和諧的入世路徑和心態。
「婆羅門」是印度四階級之一,四階級是: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首陀羅。婆羅門主管宗教祭祀,在國王大臣之上。
居士、天龍八部、人、非人等居士,有人說居士就是吠舍,是商人,跟今天在座的各位相同又有點不同。小時候看武俠小說《天龍八部》,我一直不懂得那書名是什麼意思。這裡的「天龍八部」屬於天眾。「人」指國王、大臣,包括婆羅門和居士。「非人」指葯叉、阿修羅等。
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這是佛說法時的場面。剛讀佛經時,見此情景我不能理解。在遠古的年代,人們沒有任何擴聲設備,佛陀講經時又不可能像現代人開會那樣扯著嗓門喊。佛陀用的是「雅語」,是一種慈愛溫和的聲音,應是輕輕地告訴眾生,給眾生自在,給眾生歡喜。那麼圍繞在外圍的聽眾如何能分享到那份法喜?「世尊能演一音聲,有情各各隨類解。」後來有法師告訴我,佛陀說法是不受時空限制的,佛陀的聲音能傳得很遠很遠,遍及三千大千世界,不同語言的人類和沒有語言的有情都能聽懂。
法師的指點沒能讓我走出我的迷津,我總固執地以為這樣的理解只能迎合我們那顆崇尚英雄的心。上馬能擊敵,下馬能著書,文武雙全的才稱得上是一位真正的聖人。我們看《西遊記》這部文學作品時,不難發現「如來佛」的英勇和神通。孫悟空打不過眾妖精時,就一個斤斗翻到天邊把「如來佛」請來。「如來佛」的形象在我的印象中雖高大卻又慈祥文靜,可當妖精作怪時,我又總是該出手時就出手。(眾笑)只要「如來佛」一出手,再厲害的妖怪都跳不出他的掌心。(眾笑)「如來佛」給我的感覺倒像是位武林至尊。小的時候,我就喜歡這樣武藝高強的真心英雄。(眾笑)
那麼,佛陀怎樣才能讓無量的大眾都能清晰地聽他演示微妙法門呢?
「當凈其心,隨其心凈,則佛土凈」,《維摩詰所說經》如是說。六祖慧能大師也說,一念善即天堂,是在說「心」;六祖又說:一念惡即地獄,還是在說「心」。所以,這裡我摸著祖師們的「心」試著把「無量大眾」中的「人和非人」理解成我們的意識形態,是指我們「心」,指我們心裡的「天堂」和「地獄」。因為我沒法去探究我無法知曉、不可思議的神秘世界,我只能用我們「心」去貼近諸佛如來和現實人生。
爾時,曼殊室利法王子,承佛威神,從座而起,偏袒一肩,右膝著地,向薄伽梵,曲躬合掌。白言:世尊!惟願演說如是相類諸佛名號,及本大願殊勝功德,令諸聞者業障消除,為欲利樂像法轉時諸有情故。
正在大眾圍繞著佛陀剛剛坐定的時候,首座文殊師利菩薩見因緣成熟就當仁不讓地站起身來。只見他袒露出右肩,隨後屈右膝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向佛致敬。文殊師利菩薩問佛陀:世尊!希望您專門介紹一位能醫治現實眾生身心病苦的如來和他的大願功德,讓今天在座的各位業障消除,並能夠利益未來的一切有情。
剛才我們講過無論是「游化」還是「樂音樹」都是表達一種非常祥和、寧靜、自由的環境。這段文字也是人性的自在表白,一個小小的場景引發出佛陀的慈悲及其博大的心懷。記得有位信士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他在九華山找位書法家寫幅字,我聽了心裡很不高興,這麼多年,大家都說我的字寫得最好,我也認為自己的書法是「九華山第一」。於是,我堅定地回絕了那位信士請求。這就是我的氣量,一種永遠成不了書法大家的心態。這就是我,這就是眾生。而佛陀的心永遠是包納萬物、利益群生、歡喜群生的,他絕不會對文殊菩薩為大眾請求另一位如來的功德而不高興,他更不會說: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眾笑)
「像法」,是佛滅度後,大眾將佛法在這個世界上的傳播分為三個時期——正法、像法和末法。在中國隋代,信行大師創立了一個稍有爭議的宗派就叫「三階教」,專門闡述正法、像法和末法的教義。
爾時,世尊贊曼殊室利童子言:善哉!善哉!曼殊室利!汝以大悲,勸請我說諸佛名號,本願功德,為拔業障所纏有情,利益安樂像法轉時諸有情故。汝今諦聽!極善思惟!當為汝說。
你看,世尊不但沒有生氣。世尊怎會生氣呢?世尊非常稱讚文殊師利菩薩為眾請法的精神。世
當著大眾的面對文殊師利菩薩說,當然,世尊更是對大眾說:問得好哇,問得好哇!文殊室利菩薩,你幾慈悲啊!你請佛出世不是為你自己,而是為了利樂有情,大家注意聽……不是在說你們,是佛陀在對文殊菩薩及大眾說。(眾笑)並要用心來聽,我這就說。這還是佛陀的聲音。
這是佛菩薩與眾生的不同。眾生親近善知識時,或許總惦記著自己的事業、身體,當然,還有愛情和婚姻。我想很少有人會去關心跟自己不沾親帶故的人,大家朝山禮佛時會不會記得祈求菩薩保佑鄰居王家的大兒子的身體早日康復?或海邊的那隻流浪貓能找到歸家的路;(眾笑)還有,那位姓李人家的小丫頭已老大不小了,盼她早日找到她心裡的白馬王子。說到這兒,我倒想問問我們自己,這李家的人都不急,和尚急什麼?(眾笑)這似乎不符合現代人的思維和生活邏輯。
曼殊室利言:唯然,願說!我等樂聞!
文殊菩薩對佛陀說:我們高興聽您說法。這番話看似多餘,其實警惕和揭露了現實生活中一些無聊至極的客套和人性的不真實。無論我們在聽經或聽領導作報告時,我們總撐不住在下面打瞌睡或覺得台上的講話枯燥得跟嚼蠟似的,而會後談感想時,我們卻不知哪來的興奮,我們像久旱逢甘霖的禾苗,激動得不能自己:剛才台上重要的講話,太精彩了,讓我們很受教育,很受鼓舞……日後我們一定要如何如何……
所以曼殊師利菩薩這個時候代表大眾向佛陀表態:世尊,您盡情說吧,我們非常榮幸並高興親聞您的開示。我們絕不會打瞌睡。今天的大家也都聚精會神,沒有打瞌睡吧?(眾笑)
佛告曼殊師利:東方去此,過十?伽沙等佛土,有世界名凈琉璃,佛號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薄伽梵。
佛陀告訴文殊師利菩薩,在遙遠的東方,離王舍城大約有十恆河沙那麼遠距離,有一個清凈的佛國叫「琉璃世界」,琉璃世界裡有一位佛陀叫「藥師琉璃光如來」。「十?伽沙」是「十恆河沙」的異名,在這裡表距離的遙遠。佛常常在恆河一帶為大眾說法,或者古印度人們對自己的母親河很深情,所以,佛說到數目時經常會借用眼前的恆河沙來打比方。琉璃世界究竟有多遠?佛告訴我們,恆河中的一粒沙代表一個佛國,而琉璃世界在十個恆河沙那麼的顆粒,那麼多世界,那麼遠、——那麼那麼、這個——那麼——啊……(眾大笑)對不起!我實在說不清楚琉璃世界離我們到底有多遠?
總之,琉璃世界似乎真的離我們太遠太遠——
「如來、應正等覺,明行圓滿、善逝、世間解、無上士、調御丈夫、天人師、佛、薄伽梵」是諸佛的十大名號。
曼殊室利!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本行菩薩道時,發十二大願,令諸有情,所求皆得。
佛陀告訴文殊師利菩薩:藥師如來在救度眾生時,曾發下「十二大願」,願一切有情都能到達清凈莊嚴的東方琉璃光世界。
世尊曾在王舍城中,說《西方引化經》,他說:西方分明去此不遠,若論相說里數有十萬八千,即身中十惡八邪。便是說遠,說遠為其下根;說近為其上智。迷人念佛求生於彼;智者自凈其心。
看了世尊所說的這段經文,我終於悟到了——只要我們一念清凈,東方琉璃光世界就在你我的身邊。
原來,遠的不是那世界,而是我們的「心」。(掌聲)
第一大願:願我來世,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自身光明熾然照耀無量無數無邊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隨形莊嚴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無異。
這是藥師如來的第一大願,這一願的內容可分兩個部分。
先看第一部分。
藥師如來在他未成佛時曾表白他的未來和希望:願我來世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時。「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是梵語,是「無上正等、正覺」的意思。也就是說在他成佛的時候,他要用他自身的智慧和能力去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眾生,並且用莊嚴又美好的形相去面對眾生、救濟眾生;給眾生溫暖,給眾生歡喜和信心。「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隨形」是指佛菩薩的好相。
如果我們只看這一部分,可能會覺得佛菩薩跟我們常人一樣,我們總盼著自己強大,自身擁有別人不具足的各種優越的條件,然後站在一定的高度去俯視和關注窮苦的眾生。
這樣的關愛方式,有點像政府官員對黎民百姓。
但我們接著向下看這一願的第二部分,就會發覺現實的我們與諸佛菩薩之間的差距。
「令一切有情如我無異」——願所有的眾生跟「我」一樣具備無量無邊的熱情和智慧。就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展示出「佛即眾生,眾生即佛」的平等理念,同時,我們也不得不承認佛就是佛,眾生還是眾生。說到這兒,我們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中國的詩聖杜甫老先生,老先生一生落泊,窮困潦倒,可他卻擁有佛菩薩一樣的情懷。他在他的詩作《茅屋為秋風所破歌》里仰天長喚:「安得廣廈千萬間(啊)?」只看這句話我們或許會覺得奇怪,抑或悲哀。怎麼?我們的詩聖也有暴發戶的心態?(眾笑)現在的眾生沒有哪個不想發財,也沒有哪個做房地產生意的老闆沒發財。中國的老百姓對房子似乎太著迷,誰都希望自己擁有一方真正屬於自己的空間,彷彿有了房子就有了歸宿,有了保障和安穩。我們來假設一下,如果當年的杜甫老先生下海開個房地產公司,我想,他一定是個不錯的生意人。(眾笑)因為他熟知中國文化,及在中國文化影響下的中國人對房子的願望和心態。他也一定能圓滿他那「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的博大心愿。可是,杜甫老先生缺少下海掙錢的行動和勇氣,(眾笑)他空有佛菩薩的慈悲和願力。
第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徹,凈無瑕穢;光明廣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網莊嚴過於日月;幽冥眾生,悉蒙開曉,隨意所趣,作諸事業。
第二大願:願我來世證得無上菩提的時候。這裡的「我」指藥師如來,當然,也是指今天我們每一個人。願我們的身心跟琉璃一樣透明清澈、表裡如一;做人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以這樣的德行安居於世間,去影響、去感化所有的人;讓每一個人都能明明白白、自由自在、心無罣礙、無有恐怖地生活,安心做我們的工作和事業。
這是我們今天的願望,這是佛菩薩平常又自在的生活。那麼,苦難的我們何時才能像藥師如來一樣身如琉璃呢?
記得有一上海信士來甘露寺小住,住了幾天她要回去,臨行時她要我給她寫幅字。我見她來寺幾天里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不開心的事。我想問問她到底怎麼啦?我又懂得去了解別人的心思是很不禮貌的。可是,我還是想知道她為何不開心。於是,我提筆給她寫了四個字:心裡明白。(眾笑)誰心裡明白?當然是她心裡明白,直到今天我都沒弄明白那陣子她為何不開心。過了許久,我去了上海,上海的眾信士請我吃飯,我端起滿滿的「甘露」,我站起身來,我想客氣幾句,我對大家說:面對如此盛情,我真不知如何向大家表示感謝。誰知一桌子人,竟然異口同聲地說:師父,你不用謝什麼,你心裡明白。(眾笑)
心裡明白?這句話似乎針對我們每一個人,也受用於我們每一個人。
我們在許許多多的場所,我們似乎很陽光。在會場上,在電視裡面對觀眾,我們都會以良好的形象展示自我。可是,昨天或許還在台上講廉政,今天卻因腐敗問題被「雙規」。一個成年人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隱藏著這樣那樣的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們的「心」總難清凈。有一次,台灣的海濤法師到九華山佛學院參訪,他帶著好大一幫信士,可我沒料到他會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突然向我發問:「藏學法師,你能不能告訴大家你出家前有沒有喜歡哪個女孩子?」(眾笑)我當時窘得不行,我將口張得老大竟發不出聲。驀然回首,二十年前的那種酸酸的感覺溢滿了我的內心。我已記不得我是怎樣應付那尷尬的場面,我在台灣信士面前的樣子一定很丟人。不過,我很理智,我沒有張揚我的情感,那天,我什麼也沒說。可我——我心裡明白!(眾笑)
我們在成長中像是避免不了做了這樣那樣羞於見人的事情,我們很難做到一個內外明澈、表裡如一的人。佛菩薩了解我們的根性,他老人家針對我們的陋習給了我們太多懺悔的機會,今天,讓我們向藥師如來懺悔並起誓:讓我們把我們每個人藏在心裡的那段揮之不去的酸酸的記憶徹底忘記。只有這樣,我們的身心才能真正明白;只有這樣,我們的心身才能內外明澈、身如琉璃。
第三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以無量無邊智慧方便,令諸有情皆得無盡所受用物,莫令眾生,有所乏少。
藥師如來的第三大願:願我來世證得無上菩提時,以自身的無量智慧與方便,善巧地幫助所有的眾生,讓大眾都能豐衣足食,日子過得快樂且平靜。
這幾年,我在九華山佛學院主持工作,讓我覺得頭痛的事是法師隊伍總不穩定,剛開始我一直找不到真正的原因,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總結,我似乎明白了什麼?中國古人講:倉廩實而民知禮節,民可治也。我們出家人講:身安則道隆。
於是,在李木源林長及新加坡眾信士的幫助下,我們改造並改善了我們的生活環境,我們從生活中的點滴做起,改造衛生間,供需熱水,開闢活動廣場和觀景台等;在學修方面,我們做得更仔細,開放藏經樓並添新書,請來大德長老及學者開示或講學,我們的學修生活有聲有色。在這樣的改建過程中,不但豐富並提升自我,終於,我們發現了我們的成績,中途本來說要遠遊的法師對學院又重生信心,新的學修氣息讓大家感受到了學修動力和方向。
第四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行邪道者,悉令安住菩提道中;若行聲聞獨覺乘者,皆以大乘而安立。
第四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如果有眾生奉行種種外道,我們要廣設方便,讓他們接觸佛法,並能如法修持。
在古印度,有許多修行者,他們用人間的極苦折磨並摧殘他們自己的身體,他們希望用這樣的修行方式來達到解脫,我們通常將這些人叫「苦行外道」。據《北本涅槃經》里記載,有:自餓外道、投淵外道、赴火外道、自坐外道、寂默外道、牛狗外道。看到這樣的苦行生活,有時我真不明白他們是怎麼想的,要去跳樓、投火……放著好端端的人不做,偏去模仿牛和狗的生活。(眾笑)
當然,這樣的世界似乎已遙遠,現在的人現實得很,誰也不會去為了那所謂的解脫去「赴湯蹈火」。我們在日常生活中常會做點不三不四的小動作,中國民間有句話,叫「人叫不走,鬼叫飛跑」。如今,我們怎樣的學修才能遠離外道,做一個如法的修行人?藥師如來讓我們安住菩提道中,讓我們的身心趨於正念與正行,我們的學修過程就會充滿禪悅和法喜。
藥師如來還希望,那些只顧自己的學修並成就的行者能走出自我,去方便利益大眾。
日新月異,生生不息,才是人類永恆的追求。但我們常滿足於現狀,不思進取。閉門造車、孤芳自賞,這樣的生活方式,借用《紅樓夢》對賈寶玉的點評:縱然生好皮囊,於國於民無望。所以,我們的學修,不能停滯於化城之中,眾生還在受苦,我們仍需努力;為了讓正法廣布,我們得爭取百尺竿頭,更上一層樓。
「聲聞,獨覺」皆為獨善其身的小乘者。
第五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無量無邊有情,於我法中修行梵行,一切皆令得不缺戒、具三聚戒;設有毀犯,聞我名已還得清凈,不墮惡趣!
這裡先給大家講個故事,一個老和尚與眾小和尚的故事。
一個老和尚帶著眾小和尚農禪並重,過著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的生活。一天,一最小的小和尚犯了不可共住的戒律。戒為無上菩提本啊!眾師兄都很痛心,稟報到老和尚那裡,並要求老和尚按清規逐小和尚出山門。可老和尚沒有答應眾僧的請求,眾僧不能理解師父的良苦用心,他們齊聲對老和尚說:師父,如小和尚不走,我等全部下山。大家本想將老和尚一軍,誰知老和尚平靜地對眾僧說:你們走吧,你們走到哪裡我都放心,因為你們已經懂得了怎樣做一個出家人才無愧
佛陀的教誨,唯獨這小和尚離開我不放心。阿彌陀佛!我得給他懺悔的機會。
藥師如來在這一願中表白,在他將來得無上菩提時,願所有的眾生都能按照佛制如法如律地修學,如果有人不慎毀戒,只要真心懺悔,就有機會重新做人。這時,我們才明白,剛才故事裡老和尚的言行是在替佛說法,替佛教化眾生啊!人非聖賢,誰都會有過錯。出家人也是人,出家人是佛在世間的代表,但不代表出家人就是佛。如果一方面作為犯錯誤的當事人,要懂得知錯改錯;另一方面,作為旁觀者,我們要多給別人改錯的機會,萬不可做落井下石、在別人傷口上灑鹽的人。
「三聚戒」是:一、攝律儀戒——受持一切之戒律者。二、攝善法戒——以修一切善法為戒者。三、攝眾生戒(又雲饒益有情戒)——以饒益一切眾生為戒者。
第六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其身下劣,諸根不具,醜陋、頑愚、盲、聾、喑、啞、攣躄、背僂、白癩、顛狂、種種病苦;聞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諸根完具,無諸疾苦。
第六願是一段難念的經,有太多生僻拗口的字,每個字詞的含義又讓我們不寒而慄。
這一願的大意是:藥師如來用他的慈愛關注著那些身體殘疾、諸根不具的眾生。並祝願他們早日從病苦中解脫出來,得以健全的人生。
肢體健全的我們,無法真正去體會身體缺陷的傷痛,我們生活在這個多病多災的世界,有許多的苦難伴隨我們走過一生。剛才提到的這些病苦對我們的身心該是怎樣的摧殘,讓我們脆弱的生命不能承受之沉重。在現實生活中因自身的不幸,不但得不到人間的溫暖和愛心,無情的人們曾很無情地把身體不健全的人叫成「殘廢人」。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終於回歸本有的良知並體現了社會的文明和愛心,大家不知不覺地把「殘廢」這個詞改成「殘疾」。可無論怎麼改,對於一個身體有缺陷的人來說,他內心的陰影是揮之不去的。
殘者是生活中的弱者。
去年在中國的春節晚會上,有一個讓我們感動的節目——《千手觀音》。這個節目是完全由聾啞人演出的一個群體舞蹈節目。
一群弱勢眾生,一群最需要社會關愛和幫助的眾生,她們卻用觀音菩薩的慈悲和美麗堅定著我們對生活的熱愛和信心。
我流淚了。
那晚,我真切地感受到——弱者才是生活中的真正強者。(掌聲)
第七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眾病逼切,無救無歸,無醫無葯,無親無家,貧窮多苦;我之名號一經其耳,眾病悉除,身心安樂,家屬資具悉皆豐足,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多情乃佛子。藥師如來在第七大願里將「情」演繹得酣暢淋漓。願那些眾病逼切,無醫無葯;無親無家,貧窮多苦的眾生眾病悉除,身心安樂。
如果說健康和財富二者不可兼得並讓我們作出選擇時,我相信我們許多人會要健康,不要事業。因為我們懂得在這個現實世界裡,沒有什麼比健康更重要。人生有病苦,生病沒有錢治病是苦,但有錢醫治卻無可救藥時就更苦。
「身苦」只是苦的一方面;下面藥師如來還特別在意眾生的「心」苦。
「雨後忽聞誰最苦,異鄉孤館憶家時」。這是唐時一個叫子蘭和尚飄泊在外的一份孤獨的感受。人是喜歡思家戀家的,一旦遠離家鄉,總思念著故鄉的風和故鄉的雲,就連「仰天大笑出門去」的李白也不例外,他大笑著走出家門,他一路走,一路唱:「我輩豈是蓬蒿人!」在一個月色清幽的晚上,他想家了。舉頭望明月,他也思念起遠方的故鄉,他或許還記得他自己出門時的絕情和狂放,對著凄清月色,他羞愧難當,他沒敢向故鄉遙望,他只能低著頭吟唱他內心的苦悶和憂傷。
我剛出家時,老和尚沖著我說,出家了就要放下,不要再想家了。老和尚說完就走,沒走幾步,老和尚又回過頭來,他還對我說:以後寺院就是你的家了。
寺院是我們的「家」?
我開始並沒有懷疑老和尚的話,這麼多年,我也真心地把寺院當成我的「家」,可是多少年後,我竟然發現自己無「家」可歸了,我們的「家」只是個舞台,一個被遊客踏遍讓我們無處躲藏喧鬧又無助的世界。「家」在哪裡?老和尚已寂然西歸。我卻猛然悟到,老和尚回「家」了。
「家」是我們永遠的眷念,「家」永遠是我們心靈的歸向。
我想有個「家」!(眾笑)
第八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有女人為女百惡之所逼惱,極生厭離,願舍女身;聞我名已,一切皆得轉女成男,具丈夫相,乃至證得無上菩提。
第八大願,是對女性講的,當然,也是對男性所講的。
有人這樣講:做人難,做女人更難。這樣簡單的句子道出了做女人的艱辛和心酸。當然,也有人說做女人好,說什麼來世還要做女人。(眾笑)那麼,到底是做女人好,還是不做女人好?在此,我來告訴大家。我又能告訴大家什麼?其實,我也不知道。(眾笑)
中國近代有位女作家張愛玲曾經這樣說:時代變了,女權運動糾正了以往的社會對女人的不公平,如今女人有地位了,甚至說女人已不是男人的累贅,不再是拖男人事業的後腿,女人已跑到時代的最前沿了。跑啊,跑啊!拚命地往前跑,女人猛然發現前面站著一個人,跑近跟前一看,女人一下子驚呆了,站在前面的人竟然還是男人。(眾笑)所以,用張愛玲對女性生活體驗的實例來看,我勸在座的各位女性,不要執迷著做女人,做男人才是你們的所需和本份。(眾笑)
在任何時代,女性似乎總是社會的犧牲品,紂王無治國之道,把國家搞跨了,我們曾像女人一樣把所有的責任推給美麗而無辜的妲己。歷史上像這樣的例子數不勝舉,人類進步了,當代社會似乎比古時更文明了。現在當人們又有不順心的事,大家已不再直接咒罵女人是妖精、是禍水,而是非常狡猾地用另一種近乎浪漫的方式詛咒女人:全是月亮惹的禍。(眾笑)
女人似月亮,一輪委屈的月亮懸掛在凄清又漫長的歷史及現實的長河中。
那麼,怎樣才能不做女人,這裡,藥師如來用他的慈悲之心,告訴了我們一個遠離女身的秘方,只要大家從心裡極生厭離,並且願舍女身,大家當下即得「轉女成男」。
「轉女成男」如果成真,我想,今天不僅在座的男眾不會答應,其實,在座的女眾也不一定會答應。(眾笑)
小的時候,我的性格很內向,父母經常罵我比女孩子還沒出息。(眾笑)父母的責罵是有道理的,我在上小學時,有一次,老師找到我父母說我怎麼又曠課,父母追問我:明明看見你上學了,怎麼沒到學校。當時,我委屈得不行,我哭著辯解說,通向學校的路上有許多女的在說話,我過去不了,怎麼到學校啊?(眾笑)最讓我不滿的是我讀書時同學給我取了個多愁善感的外號,叫「林妹妹」。(眾笑)後來,我出家了,讓我驕傲的是,我終於有了我自己的名字,我已徹底告別了「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這病」的「美麗」。
我「轉女成男」了。(眾笑)
說到這裡,我想我們明白了藥師如來的苦心和「秘方」,「轉女成男」,原來是強調我們的女姓朋友要具備大丈夫的狀態和氣量。
第九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令諸有情出魔罥網,解脫一切外道纏縛;若墮種種惡見稠林,皆當引攝置於正見,漸令修習諸菩薩行,速證無上正等菩提!
「魔罥網」,「一切外道纏縛」及「墮種種惡見稠林」,這些現象似乎都是來自於我們內心的障礙和恐懼。人無百年壽,常懷千年憂。現實生活中有著太多的事情讓我們誠惶誠恐、惴惴不安。在公司里,如果老闆今天看起來不怎麼高興,我們就會像巴爾扎克筆下的公務員一樣惶惶不可終日。就拿魯迅筆下的那位「狂人」來說吧。「狂人」整天擔心別人會害他,於是,他見大家在一起說話,就分外警惕,他憑他的直覺判斷,那些人是在商量著要如何吃掉他。晚上他總是睡不著。他越來越感覺到了人吃人的本性,「不然,那趙家的狗為何要多看我兩眼」。(眾笑)
「狂人」不能擺脫他內心的恐慌,不能走出他心裡的魔障,他自欺欺人、自我折磨。其實,在現實生活中,這種焦慮惶恐的心態無處不有、無處不在。只要我們稍稍留意,我們會驚惶地發現「狂人」就是指我們自己。所以,藥師如來在此引導我們漸修諸菩薩行,不要讓生活的壓力給我們徒增煩惱,因為生命的精采不在於如何度過美好的日子,而是如何應對艱難的時光。
第十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王法所錄,繩縛鞭撻,系閉牢獄,或當刑戮,及余無量災難凌辱,悲愁煎逼,身心受苦;若聞我名,以我福德威神力故,皆得解脫一切憂苦!
一般人只要是做了有違法律的事情,就免不了心裡發虛。我想,這可能是我們身體本有的智慧能對善惡的甄別。
在古老文明的中國,一個家庭有他的「家法」,而一個國家所具備的「國法」,更有著深遠的現實意義,「無法」則無規則,無方圓。如果我們不遵紀守法,或以身試法,我們必定會受到法律的懲罰,輕則坐牢,重則戮殺。我聽說新加坡的鞭刑鐵面無私,只要觸犯新加坡的法律,無論是誰都迴避不了鞭子的禮遇,(眾笑)就連中國國家主席的說情都不可以。我不知道新加坡有沒有死刑,在中國殺人償命是硬道理。其實,在我們的身體飽受種種劇刑的時候,更難承受的還有我們的「心」。朝為人上君,暮為階下囚。那樣的心理落差,是人最難接受的。所以,慈愛的藥師如來體解眾生的身心,也關注著眾生身心的苦痛。藥師如來在這一願里要我們遠離這樣的苦難。怎麼遠離?第一,我們要嚴持戒律,一個持戒精嚴又能夠體悟到諸佛如來微妙之心的修行人是「無法無天」的。如果我們一時失足而身系牢獄,我們一定要勇敢面對,爭取回頭是岸,重新做人。
第十一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饑渴所惱,為求食故造諸惡業;得聞我名,專念受持,我當先以上妙飲食飽足其身,後以法味畢竟安樂而建立之。
民以食為天,藥師如來在這裡特別關心著我們的飲食,讓我們不要為吃飯而煩惱,更不能為吃飯而造罪業。
明代的開國皇帝朱元璋,他每天面對滿桌子的山珍海味卻很煩惱,他沒有一點胃口,他整日憶念著那碗「珍珠翡翠白玉湯」。御廚按照他的意思用上好的料理去做那碗湯,可無論御廚如何努力,朱元璋就是找不到當年那碗湯的鮮美和快感。
早在朱元璋打天下的時候,他一路避難於追兵,他已經有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一天,他躲到一所寺院,寺里的和尚見他又飢又累的樣子,給他端來了一碗湯。那碗湯是他一生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臨走時,他問和尚:大師,剛才那是一碗什麼湯啊。和尚想了想,說,就叫「珍珠翡翠白玉湯」吧。
為什麼不給我吃「珍珠翡翠白玉湯」。朱元璋整日在皇宮裡吵鬧著要喝「珍珠悲翠白玉湯」,他大罵御廚全是些沒用的東西。於是,早年跟隨他的大臣心生一計,火速派人去民間尋找那位和尚,要和尚交出湯的配方。沒幾天,派出的人回來了,並帶回了湯的配方。大臣端詳配方良久,他很納悶:這不就是豌豆、青菜、豆腐等攪在一起的大雜燴嘛?
朱元璋怎麼都沒想到他自己朝思暮想的天下最上妙飲食竟是寺院里最普通不過的「羅漢湯」?(眾笑)
根性愚鈍的我們何時才能契入諸佛如來的畢竟安樂和法味呢?
第十二大願: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若諸有情貧無衣服,蚊虻寒熱,晝夜逼惱;若聞我名,專念受持,如其所好即得種種上妙衣服,亦得一切寶莊嚴具,華鬘、塗香,鼓樂眾伎,隨心所玩,皆令滿足。
小的時候,因家裡窮,我似乎沒有穿件體面的衣服。「正三年,反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這樣的穿衣方式,不要說今天在著的各位不懂得,我想,在中國大多數年輕一代也沒法去理解曾經的歲月。而今天的佛教信眾一定會把「縫縫補補又三年」理解為那是我們尊崇的「百衲衣」啊?(眾笑)出家前,我只能穿著哥姐們穿得不想再穿、或者說破得不能再穿的衣裳去放牛。我常想:牛為什麼不用穿衣裳可以在人前自在地走來走去,而我穿著衣裳竟然不敢見人。(眾笑)牛隻知道吃草和奔跑,看來它根本不懂我的心。(眾笑)
後來,我出家當了和尚,我有了供養,我不再為沒有新衣服穿而煩惱。上佛學院時,我和同學們一樣擁有新的校服,可新的衣服並沒有給我帶來風光,同樣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就是沒有同學們穿著體面,同學們笑我說:怎麼穿這麼好的衣服還像個放牛的?(眾笑)同學的話傷了我的心,我出家了這麼多年,怎麼一直還沒走出放牛的感覺?(眾笑)
現在,通過這麼多年的穿衣經驗,我終於明白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的真正含義不是要我們穿名牌、穿名貴,而是要穿適合於自己的衣服。
我終於可以在人前自由自在地走來走去,因為,我已有了屬於我自己的衣服。
眾生是害怕寂寞的,儘管有人在唱:寂寞讓我如此美麗。(眾笑)可藥師如來熟知我們的根性。老人家太知道我們不滿足有吃有穿的現實和安逸,我們還得用各樣的「玩」來豐富我們的生活。現在的人真的是特別會玩,搞創意、標另類;唱了歌,還要跳個舞。一個足球的瘋狂,激動了整個世界人的心。似乎一定要兌現那句話,玩就要玩得心跳。(眾笑)
「隨心所玩」這是藥師如來對我們的憐憫。人心比天還高,物質的文明似乎很難滿足我們內心慾望和渴求,我們只能調整並降伏我們的「心」,讓「心」歸自然,「心」歸寧靜,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才能獲得真正的利益和滿足。
曼殊室利!是為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應正等覺行菩薩道時,所發十二微妙上願。
佛陀對文殊師利說,文珠師利菩薩,這就是東方琉璃光如來在他過去行菩薩道時,為廣利群生所引發的十二大殊勝的願望。
複次,曼殊室利!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行菩薩道時,所發大願,及彼佛土功德莊嚴,我若一劫、若一劫餘,說不能盡。
世尊說完藥師如來的十二大願,然後,在這裡又特別說:即使用無可計量的時間也說不盡藥師如來的功德及東方琉璃世界的莊嚴。劫:是指時間無限之長,無可計量。
今天,我們在讚歎東方琉璃世界的同時,我們或許還可以用我們的心和我們的生活去感受並試著理解世尊話里的其他意思。
從世尊對琉璃世界讚歎的語氣中,表明了世尊對藥師如來言而有信的肯定。言必行,行必果,這也是中國人的傳統美德。可現實世界裡,我們對自己的言行有時很不負責任,我們借了別的人錢,說好下過月就還的,可到了下個月,我們卻有著太多的理由不去兌現我們曾經的承諾,還錢的日子只能是永遠的「下個月」。通過媒體,我們經常可以看到某些政治人物為爭取選票而高呼「做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的親民理念和政治激情,可一旦如願登上他追逐的金光寶座,執政為官的熱情似乎遠遠超過執政為民。古人說,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當我們置身於這沒有誠信的世界,我們也只能嘆息、鬱悶和無可奈何。
這樣的世界我們「說不能盡」。
這樣的世界我們一言難盡!
在我們無常的人生里,我們似乎還能感受到世尊要表白生命的有限。人生苦短!世尊從另一方面提醒我們要懂得珍惜時光,不要讓瑣碎又冗長的事情佔據著我們的生活和心性。
記得小的時候,我和我的夥伴們都怕鄰家的姐姐說話,她的話又多又長,一件小小的事情,在她嘴裡總是說得密密麻麻、沒完沒了,於是,每次見她一張口,我們都趕緊跑開,實在跑不掉,我們就用極端的小手捂緊我們的耳朵,於是,整個世界失去了律動和活力,變得無聲而沉悶,在一剎那間,我們彷彿到了另一個世界。有個家境較好的夥伴自有他的辦法,姐姐說話時,他變戲法似的拿去好多好吃的東西給姐姐吃,他說他要堵住姐姐的嘴。那段時期,其實,我真心地羨慕姐姐啰嗦,我多麼渴望我的夥伴也嫌我的話多,用好吃的東西來堵我的嘴。(眾笑)
當然,世尊的話里一定還有別的深義,在此,我「說不能盡」。
然彼佛土,一向清凈,無有女人。亦無惡趣及苦音聲。琉璃為地,金繩界道,城、闕、宮、閣,軒、窗、羅網,皆七寶成。亦如西方極樂世界功德莊嚴,等無有差別。
美麗富饒的東方琉璃世界是清凈自在的,那裡無有女人,當然,也沒有男人。(眾笑)因為那裡根本就不是男人和女人的世界。(眾笑)這時,大家一定想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其實,世尊在此說得非常清楚,那裡無有惡趣,亦無苦聲。用《金剛經》的句子我們或許可以把話說得更透徹些,那是無有人相、我相,也沒壽者相的世界。走近一看,我們興奮得情不禁地叫起來,天啦!全是琉璃為地,金繩界道,所有的建築都是七寶築成。恍惚中,我們還以為我們走進了西方極樂世界呢?
是的,世尊告訴我們,東方琉璃世界的功德莊嚴和西方的極樂世界功德莊嚴,無有差別。
於其國中,有二菩薩摩訶薩:一名日光遍照,二名月光遍照。是彼無量無數菩薩眾之上首,次補佛處。悉能持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正法寶藏。
農曆的八月十五是中國的傳統節日——中秋節,這一天也是月光菩薩的誕辰日。月光菩薩和日光菩薩他倆生活在東方琉璃世界裡,看他們的名字就能思量出他們的智慧和愛心,他們像日光般的熾熱和月光般的清涼照亮著無邊世界和無邊的眾生。
世尊在這裡推出了東方琉璃世界的兩位特別的菩薩,而菩薩的名字對我們來說既親近又遙遠,以致讓我們充滿著新奇和想像——無量無數的菩薩像星星一樣布滿了深邃的天空,看上去雖有些擁擠,卻不互相排擠。而月光菩薩和日光菩薩是彼無量無數菩薩眾之上首,次補佛處。
「是彼無量無數菩薩之上首」,世尊亮出兩位菩薩的身份,似乎覺得說得還不夠清楚,他又補充道:「次補佛處」。世尊說這四字時,應是一字一頓地強調。
在這裡,我們不便用世間「君君臣臣」的法則去給東方琉璃世界的諸佛菩薩排位子,誰最大,誰又是二掌柜的。(眾笑)我們來聽聽「拈花微笑」的故事。
世尊曾在靈鷲山說法,眾弟子圍坐四周,這時,世尊手拿一朵金色的波羅花對大眾微笑。見世尊一言不發,大眾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只有大迦葉破顏為笑。就那麼一笑,禪悅了大眾及世尊的心。於是,世尊對大眾說:我有正法眼藏,涅?妙心,實相無相,付囑摩訶大迦葉。而日光菩薩和月光菩薩像大迦葉一樣悉能持彼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正法寶藏。
是故曼殊室利!諸有信心善男子、善女人,應當願生彼佛世界
「諸有信心善男子、善女人,應當願生彼佛世界。」世尊說下這段話,我們多少能夠體悟出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我敢說,這句是世尊最想對我們說的話,也是世尊最終要對我們說的話,而前面世尊所說東方琉璃世界的莊嚴及彼世界諸佛菩薩的無量功德僅僅是為這句話做個鋪墊。
前幾天,有信士打電話說她要來朝禮九華山,並來甘露寺拜訪我。我連聲說:好的,好的。那幾天我正閑著沒事做,就盼著有人來呢!(眾笑)信士到了,三個人,我好高興!那天他們到得很晚,我想明天再給他們「開示」,他們卻說天還早,他們想到遠離甘露寺的九華街去轉轉。我不便阻攔,只好無奈地睡去,在夢裡,信士給我發來手機信息,說太晚了,他們就住在街上的賓館裡。我當時睡意矇矓,我回信息:好的。第二天我一直惦著他們,傍晚時分他們才來信息,說他們到了這裡那裡的,並去某寺拜見了某某大師,晚上不回甘露寺。我的心悵悵的,我只好說:好的。(眾笑)
又過了一天,他們又來信息,說:這次來九華山很受益,認識了許多大師,就不再打擾您了,謝謝!當時,我都失落得不行,像被人拋棄似的心裡不是個滋味。(眾笑)我強忍悲傷,我裝做沒事一樣給他們回複信息,還是兩個字:好的。(眾笑)好的!好的!好的!我不知我的信士感覺到沒有?我已經很不高興了,我在生他們的氣!(眾笑)出家這麼多年,我是最最承受不了「我的信士」讚歎彼寺院,稱彼師為大師!(眾笑)而世尊卻真誠又迫切地對文殊師利菩薩及大眾說:各位善男信女,你們應當願生彼佛世界啊!
爾時、世尊復告曼殊室利童子言:曼殊室利!有諸眾生,不識善惡,惟懷貪吝,不知布施及施果報,愚痴無智,闕於信根,多聚財寶,勤加守護。見乞者來,其心不喜。設不獲已而行施時,如割身肉,深生痛惜,復有無量慳貪有情,積集資財,於其自身尚不受用,何況能與父母、妻子、奴婢作使,及來乞者?彼諸有情,從此命終生餓鬼界,或傍生趣。
豬八戒在西天取經的路上,利用勝者的優勢和方便將眾妖留下的一些碎銀私藏在他的大耳朵里,可他那麼一點小伎倆,怎能逃得過孫悟空的火眼金睛,猴頭嘶牙咧嘴,掄起金棍棒跳將起來:你這豬頭,看打。(眾笑)小的時候看這段文字時只覺得孫悟空英勇了得,出家後我才知道在《菩薩戒經》里已明文規定,比丘是不能夠蓄聚金錢的。
世人都說神仙好,惟有金錢忘不了。
小的時候我跟孫悟空一樣不懂得愛錢。一者是童年的單純,再者是那時我壓根兒就沒有錢啊!(眾笑)出家後,我有了居士的紅包,於是,我把錢看得很仔細,十個十元是一百,十個一百就是莊嚴的一千圓人民幣。我滿腦子都是錢的影子,連早上在大殿里念經都閃現著昨晚夢裡十元和一百元的面幣。(眾笑)有人找我借錢,我不借,我說我哪裡有錢啊!我苦著臉,我裝窮。(眾笑)在車站、碼頭見到乞者伸來乞求的手,我只丟給他幾枚硬幣,乞者他如何知道一百元的大票緊貼著我的身體。(眾笑)
去年,九華山有位老師父圓寂了,我跟著眾人念經為他送行。送走老師父後,我們幫他收拾遺物,我們在他的房間里清理出好多的現金。五元的、十元的、一百元的到處都是。當時,我的心發酸,老師父清苦一生,卻把居士對他的供養如此細心地收藏在床底下、襪子里、還有被套里全是。我暗自傷感,為老人,更為我自己,眼前的一切似乎預示著我的將來,到那一天,我的弟子們在我的枕頭底下發現了我的所有、我的一生,她們會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她們心中無比尊崇的師父,以及師父無智又凄然的一生?
一生聚積恨不多,聚到多時眼閉了。
我不願繼續去猜想將來我的弟子們心裡的感受,在我現在還算清醒的時候,我要把話說出來,如果將來真的發現了那一天,在此,我萬般懺悔祈求能得到地獄、餓鬼的寬恕;也期望能得到我的弟子們及大眾的理解和原諒!(掌聲)
由昔人間,曾得暫聞藥師琉璃光如來名故,今在惡趣,暫得憶念彼如來名,即於念時從彼處沒,還生人中;得宿命念,畏惡趣苦,不樂欲樂,好行惠施,讚歎施者,一切所有悉無貪惜,漸次尚能以頭目手足血肉身份施來求者,況余財物?
由昔人間,曾得暫聞藥師琉璃光如來名故,今在惡趣,暫得憶念彼如來名,即於念時從彼處沒,還生人中,得宿命念,畏惡趣苦,不樂欲樂。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
在西方靈河岸上的三生石畔,長有一株絳珠草,當時,赤瑕宮的神瑛侍者每天以甘露灌溉,使這絳珠草得以長生,並脫卻草胎木質,換得女人形。為酬報灌溉之恩,那絳珠仙子說:他是甘露之惠,我並無此水可還,但來世如果他下世為人,我也下世為人,我一定要用我一生的全部眼淚去報答他。這是《紅樓夢》里的再世情緣——林黛玉和賈寶玉的一段宿命孽緣。我們假設一下,如果那神瑛侍者當年每天對絳株草的灌溉改換成持誦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那麼,今生怎會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眾笑)林黛玉要用她全部的淚水去回報賈寶玉曾經對她的恩情,天啦!林妹妹眼中能有多少的淚珠兒,怎經得從秋流到冬,從春流到夏啊!(眾笑)
好行惠施,讚歎施者有一位居士非常發心,她經常供養三寶。一次,有位法師寺里的菩薩要裝金,那居士聽說後非常歡喜說她要做這份功德。法師說,某某居士也捐了善款,剩下的功德全歸你。誰知那居士聽了很不情願,說這次菩薩裝金的功德她一人全包了,並要法師將某某居士的功德款退還或用作其他的事情。
九華山的老和尚到韓國為99米地藏銅像化緣時,老和尚對著韓國信士反覆地講,希望大眾能多發心,為地藏菩薩銅像早日建成而多捐款。可韓國的信眾回應給地藏菩薩的只是熱烈而持久的掌聲,算是隨喜。(眾笑)
這兩則惠施的小故事,對功德的理解和讚歎全然不同,一個要將功德全部包下,一個則對功德鼓掌隨喜,這裡,我沒法分辯得出誰是真正的功德?
一切所有悉無貪惜,漸次尚能以頭目手足血肉身份施來求者,況余財物?老法師講「凡所有相,皆為虛妄」,要「放下」,對一切所有都無貪惜之心。於是,有信士記住了老法師的話。一段時間過去了,信士打電話給老法師,說:
師父啊!我按照你說的去做,把工作辭了,什麼都放下了,我想專心念佛。
老法師聽了,蠻高興。
信士接著說:可我現在沒法念佛啦!
老法師不解,問:怎麼啦?
信士回答說:師父,我沒有了工作和工資,現在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怎麼念佛啊?(眾笑)
老法師無言以答。老法師心裡一定在納悶:這人還真的什麼都能放下?!(眾笑)
在東漢末年,自稱大漢皇叔的劉備兵敗呂布落荒向山中而逃,遇見一叫劉安的獵戶,求食一頓。劉安知是劉備,心中大喜,貴客臨門啊!大漢皇叔,他比皇上還大啊!欲尋野味,卻一時不能得,怎麼辦?劉安急中無策,急中生「智」——乃殺妻而食之。以他老婆手足血肉身供養又飢又困的劉皇叔。捧讀《三國演義》,讓人啼笑皆非。這劉安也真能放下?可他為什麼殺老婆而不殺他自己?(眾笑)
好啦!工作沒了,老婆也殺了,(眾笑)是該上天堂或下地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複次、曼殊室利!若諸有情,雖於如來受諸學處,受戒的處所,而破屍羅;有雖不破屍羅而破軌則;有於屍羅、軌則,雖則不壞,然毀正見;有雖不毀正見,而棄多聞,於佛所說契經深義不能解了;有雖多聞,而增上慢,由增上慢覆蔽心故,自是非他,嫌謗正法,為魔伴黨。如是愚人,自行邪見,復令無量俱胝有情,墮大險坑。此諸有情,應於地獄、傍生、鬼趣流轉無窮。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便舍惡行,修諸善法,不墮惡趣;
世尊接著對文殊師利及大眾說:
若諸有情,雖於如來受諸學處,受戒的處所,而破屍羅;屍羅是梵語,戒的意思。
剛出家時,我在書桌上放著一張卡片,弘一大師書寫的:以戒為師。當時,我並不懂得戒的真正含義,我只是喜歡弘一大師流露在筆端下的那種平和而超然的心跡。於是,我用功練字,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弘一大師一樣,人字合一,字與其人。那時,我只以為把字寫好了就是一個了不起的出家人。我的同學的毛筆字寫得很有功底,有好幾次我參加「書法園地」的作品都請他代筆,為此,我得在我三十元的單金中拿出一部分供養他,上街給他買瓜子。(眾笑)有一天,他突然對我說,他要走了,他說他要離開佛門。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字寫得那麼好,他怎捨得離去?我為他那筆好字而止不住地惋惜。後來,我聽說他因為喜歡上了一個會寫字的女孩子才離開佛門的。(眾笑)當時,我還在疑惑,怎麼,持戒跟寫字沒關係?
有雖不破屍羅而破軌則在甘露寺里,有一位學修精進、持戒精嚴的比丘,同學們非常喜歡他超群的氣質和他實質性學修及授課方式,可在軌則紀律上學院有些為難,因為這位比丘不願隨眾上殿。在叢林生活里,你一天沒吃飯,誰都不會在意,如果你一次不上殿,准攪亂了眾人的心。上殿已成漢地僧眾最基本的行持,可大多數年輕的僧眾對上殿沒有太多的熱情和信心。我一直困惑著這樣的軌則是否適應於所有的出家人,有時,我很難把握我是應遵循叢林軌則,還是尊重那位不上殿的比丘他的行持和他獨特的個性?
有於屍羅、軌則,雖則不壞,然毀正見「宗教在變異」,這是當今人們對宗教的憂患和共識。
佛教在印度滅亡的說法很多,有人說到了公元十三世紀,印度的出家人為迎合當時的社會潮流及信眾的需求而以寬容的態度攝取了其他宗教教義,對諸神信仰致力推崇,求佛升官發財、保佑安康,已成為當時人們對佛教的主流信奉。這樣,佛教在印度逐漸失去了獨自的立場,並導致佛教在印度的削弱和滅亡。
有人說現在的中國佛教在走印度佛教的老路,改革開放的中國,宗教、旅遊、經濟已匯成洪峰,衝破了黃牆裡千年的寧靜。二千年前的佛陀或許沒想到他今天的弟子已成為新時代的弄潮兒,在旅遊及經濟這股巨浪中各顯神通。於是,有人擔心,說,佛教本是鬧市中的花園,讓人們紛亂無緒的心得以永恆的皈依和寧靜;如果說工業社會和信息時代的飛速發展是列疾速火車,那麼,作為宗教應該是減速器——讓人們永無盡頭的貪婪得以遏止和熄滅。可今天的我們卻迎合著時代的功利價值而推波助瀾。
千百條路引我們偏離目的,只有一條正見之路方能度我們到達理想的彼岸。
有雖不毀正見而棄多聞,於佛所說契經深義不能解了有一學修老實的師父,在一次演說中說他自己喜歡傳統的儒家文化,他說他現在是個和尚,但是個「假和尚」。師父此話一出,全場嘩然,他的弟子們傷心透了,自己依止的師父竟然只是位披著袈裟的儒家學者?
美國總統布希先生剛上任不久就到北京來看江澤民主席,他們當著許多的記者說些大家都關心的話題。江主席說他喜歡中國的禪宗,他說他常看《金剛經》。布希總統通過翻譯或許能聽懂《金剛經》這本書是屬於佛教的經典,但他不一定能明白在中國傳統文化架構下的中國文人的那份人文思緒。中國的歷代帝王及大臣們,在以儒家思想為綱治理天下時,他們卻永遠丟不掉「彈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櫝之勞形」的出世情結。
「儒佛二教,合之則雙美,離之則兩傷!」在這裡,我借用印光大師的話將「多聞」的妙用略作總結。
雖多聞,而增上慢,由增上慢覆蔽心故,自是非他,嫌謗正法,為魔伴黨。一天,剛上一年級的女兒邊走邊哭從學校回到家裡,媽媽放下手裡的活問女兒怎麼啦?
女兒哭著說:今天考試沒及格,嗚!——
慢慢說,你知道錯在哪裡嗎?媽媽耐心地問女兒。
老師問我彎彎的月亮像什麼,我說像甜甜的香蕉。女兒的聲音有點兒含糊不清。
用香蕉比作新月又形象又有新意啊!媽媽邊說邊點頭對女兒的聰明表示肯定。
嗚!嗚——女兒哭得更厲害:老師說不對,老師說正確的答案是「彎彎的月亮像小船」。(眾笑)
老師因自己的知識障礙,覆蔽心性,自是非他,扼殺了孩子的天性和人們對月亮的美好想像。
如是愚人,自行邪見,復令無量俱胝有情,墮大險坑,此諸有情,應於地獄、傍生、鬼趣流轉無窮。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便舍惡行,修諸善法,不墮惡趣世尊將眾生的缺點,以及大眾學修的現狀進行了細緻而深入地剖析,並特彆強調,由於我們自身的放逸,不但自墮險坑,也影響並連累周邊無數的有情,這樣的罪過,應於地獄、傍生、鬼趣流轉無窮。但佛菩薩是慈悲寬容的,只要我們放下屠刀,舍惡趨善,我們就不墮惡趣。
如果將這段經文與現實生活相對應,我們可以把目光移至台海兩岸。如果有如是愚人,自行邪見,那麼,台海兩岸將面臨生與死的戰爭,令兩岸人民墮大險坑。但只要兩岸人民像持誦藥師如來名號一樣虔心地唱響我們都是中國人。海風吹拂了五千年,五千年的恩恩怨怨都將隨著風中的聖號而消逝。兩岸的和解,才是兩岸人民、乃至全人類的福祉。台海的惠日和風才是真正的東方琉璃光世界。(掌聲)大家的掌聲,更堅定了我對東方琉璃世界的理解——東方琉璃世界不在東方,西方極樂世界也不在西方,東方琉璃世界和西方極樂世界都在人間。(掌聲)
俱胝:梵語,古印度的數量詞。相當於中土所稱之『千萬』、『億』。
設有不能舍諸惡行、修行善法,墮惡趣者,以彼如來本願威力令其現前,暫聞名號,從彼命終還生人趣,得正見精進,善調意樂,便能舍家趣於非家,如來法中,受持學處,無有毀犯,正見多聞,解甚深義,離增上慢,不謗正法,不為魔伴,漸次修行諸菩薩行,速得圓滿。
如果有人積習難改,不能舍諸惡行,修習善法。怎麼辦?地藏菩薩曾經就遇到這樣的剛強眾生,於是,菩薩發大願,說:眾生度盡,方證菩提!這是諸佛菩薩的大慈大悲,難行能行的願力。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世尊在此告訴我們藥師如來即使對那些難伏難調的眾生也滿懷希望和信心。藥師如來是無量世界最高明的醫師,他善調意樂,用各種各樣的方便法門引導眾生,使眾生身心充滿法喜,並捨棄愚人之邪見,圓滿我們的心性和現實人生。
複次,曼殊室利,若諸有情,慳貪嫉妒,自贊毀他,當墮三惡趣中,無量千歲,受諸劇苦。受劇苦已,從彼命終,來生人間,作牛馬駝驢,恆被鞭撻,饑渴逼惱,又常負重,隨路而行;或得為人,生居下賤,作人奴婢,受他驅役,恆不自在。
看了這段經文,我總以為世尊是專門為我而說的。
我剛落了發,就到九華山佛學院去讀書。我的入學考試成績為全班的第二名,這是我沒想到的,讓我欣喜和自信。出家前的那段日子,母親每年都要請班上的老師們到我家來吃飯,原因是我的成績太差,老師說如果我的成績一直這樣滑下去恐怕保不住我的學籍。那時,我從沒想過要好好學習,我想著我家太窮,我只擔心家裡拿不出象樣的飯菜而讓老師吃得不開心,那時我不懂得母親為那頓飯菜耗盡了全家人半年來的積蓄和心力。我把佛學院入學考試的成績告訴我母親,還特彆強調是第二名。我像是要告訴母親,打現在起,再也不用請客吃飯去維持我的學籍。母親高興,她要我多拜佛菩薩,求佛菩薩給我智慧。當時,我對母親說,我不在乎什麼名次。其實,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快活和得意,我畢竟告別了少時的無知和窘困。
在佛學院讀書的那段日子裡,我每天讀書誦經,但愚痴的我,感受不到佛陀的苦心與智慧。我總在想,如果我的成績是第一名該多好啊!想得多了,有時,覺得自己就是全班第一。為了顯示我是「第一」,在同學們的面前炫耀自己如何如何考試從不作弊,我言外之意很清楚,他人的成績有水分。後來,有不少同學中途退學,我心裡就盼著,怎麼第一名還不離去啊!(眾笑)有新的同學入學我會很緊張,聽說剛來的新同學是大學學歷,我心裡澀澀的不是個滋味,好端端的大學畢業,幹什麼不行啊,怎麼偏要出家當和尚!(眾笑)我不會像善良的人們那樣惋惜大學生遁入空門,而是怕大學學歷的新同學威脅到我的名次。我的身心滿是壓力,終於不堪負重。我開始失眠了,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細心的老師見我面無血色、滿目憔悴,一副無精打採的樣子,就帶我去看醫生。我對醫生說我睡覺時怕亮光,怕聲音,睡一會兒就醒,醒了就再難入睡,我頭痛,心發慌!……
十多年來,我把握不了我的睡眠,能否睡著似乎完全取決於夜裡有環境,我躺在床上依舊害怕亮光,害怕聲音取決於當晚的環境和運氣。我的睡眠運氣一直不好,讓我在短暫又漫長的人生里,受諸劇苦。讀了這段藥師經文我才真正開始意識到,我的「恆不自在」是我內心的「慳貪嫉妒,自贊毀他」所致。如果不能調整我的心態,這樣的負重必將逼惱我的一生,乃至生生世世。
【三惡趣】(術語)地獄、餓鬼、畜生之處所。又名:三塗。
若昔人中,曾聞世尊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由此善因,今復憶念,至心歸依。以佛神力,眾苦解脫,諸根聰利,智慧多聞,恆求勝法,常遇善友,永斷魔絹,破無明殼,竭煩惱河,解脫一切生老病死,憂愁苦惱。
我認識一位出家人,他是上海復旦大學的博士生,卻不知為何出了家。剛開始我不敢跟他說話,也不敢問他為何要出家,我不怕博士問問題,可我最怕博士回答問題。後來,時間久了,慢慢地跟他熟悉了,發現博士沒有我想像得那樣可怕,有時,博士也說一些較淺顯而且蠻有趣味的事情。他對我說,他也並沒想到他自己會出家。他在他快拿到博士學位的時候,他愛上了她——一位美麗的女博士。(眾笑)他找了個機會鼓起勇氣向女博士表達了他想表達的,(眾笑)女博士驚慌地低聲叫嚷並埋怨:快起來!這裡人來人往的,跪在地上多丟人啊!(眾笑)女博士接受了他,不過有個條件,要他必須每天讀誦《藥師琉璃如來本願功德經》。這是我的話。其實,女博士要他深入《華嚴經》,直到心與經相契相應,才許他來見她。他說,為了這份美麗,他放下了應聘工作,也沒有去繼續攻讀博士後。他全身心地投入到絢麗多彩的華嚴世界裡。他說他最終沒有去見她的女友,而是走進了他理想的世界裡,剃掉了頭髮,到寺院里當了和尚。
有時,我在想,那女博士是他生命中的善友,或許就是觀音菩薩轉世,點化他「恆求勝法,永斷魔絹」,這是他的福報,更是他多劫累世所結下的善緣。他說他特別喜歡華嚴義理。我說你也應該喜歡喜歡《藥師經》啊!(眾笑)他沒有搭理我,他說他現在的生活很快樂很快樂!
【魔絹、無明】皆煩惱的別名。
複次、曼殊利室!若諸有情,好喜乖離,更相鬥訟,惱亂自他,以身語意,造作增長種種惡業,展轉常為不饒益事,互相謀害,告召山林樹冢等神,殺諸眾生,取其血肉,祭祀葯叉、羅剎婆等,書怨人名,作其形像,以惡咒術而咒詛之;魘魅蠱道,咒起屍鬼,令斷彼命,及壞其身。
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人們往往會站在各自的立場,用事實或謊言去維護著自身的利益而不被侵害,我們總會過多地指責別人,有時恨不得將對方置於死地而後快。小的時候,我見我鄰家的嫂子在風雨雷電中呼天搶地地向天哭訴:「天!您為啥不把那害人的東西一雷劈死啊!」我不知嫂子心裡究竟有多少的詛咒和怨恨,我只知道她詛咒的人正是她多年共處的丈夫。
上個月初,一學生哭著跑到我房間,他用手摀住他的鼻子,嘴角上滿是血。嚇得我忙問是怎麼回事?學生嗚嗚哭著說是「眼鏡」打他,還罵他,他說他的頭被打傷了,得趕緊下山去看醫生。
學生被送去了醫院,我就去找那個叫「眼鏡」的學生。我找到他時,見他的鼻架上沒有了眼鏡,他正盤坐在他房間的一張方凳上練習著打手印,嘴裡還哼著與他的手勢相應的聲音。
「你為什麼打人。」我厲聲問他。
「正好在走廊里撞上了他唄!」他說完用手直撓他的後腦勺。
「你還罵他了嗎?」
「是啊!」他邊說邊做了個打人的動作,他說:「我上去就是一拳,我邊打邊罵。」……
他的話說得很清楚,錯的全是他自己。
受傷學生在醫院裡住了一個星期卻查不出被打的傷痕,學生的父母從千里之外的「大東北」趕來,說要將他的孩子轉到更大的醫院去醫治。學生的父母還說,他們決不能容忍他們的孩子被人白打了,他們要請律師,準備跟「眼鏡」打官司。這時,教務長說,那天打架他在場,是「被打」的學生先動的手,他打掉了「眼鏡」的眼鏡,而「眼鏡」還手只是他本能的反應,「眼鏡」的手正好擦到了他的鼻子。我說他的鼻子都被打出了血的事實,教務長說那學生的鼻子常流血,是個破鼻子。(眾笑)聽了教務長的話,我分不清到底誰對誰錯、誰更占理?我回想起當時「眼鏡」撓著後腦勺孩童般純凈的表情,我有點後悔扣掉了他一個月的單金並開除了他的學籍。是非不必爭人我,彼此何須論短長?我要用凈潔的法雨洗涮我的靈魂,從「眼鏡」的不爭不辯,讓我懂得了用怨恨的斗訟和惡意的咒咀以使自己的心得到純潔是徒然的,正像一個人掉進泥坑卻想用污泥來清洗自己一樣。
【葯叉】又名夜叉,是捷疾鬼,行動迅速,力量勇猛。
【羅剎】是惡鬼的總名,男的是羅剎婆,女的叫羅剎私。喜歡吃人的血肉。
【魘魅】是鬼,是妖魔。
【蠱道】蠱道指巫蠱咒詛之術,蠱:毒蟲。
【起屍鬼】用咒語使死屍活動,並命它殺害仇人性命。
是諸有情,若得聞此藥師琉璃光如來名號,彼諸惡事,悉不能害,一切展轉,皆起慈心,利益安樂,無損惱意及嫌恨心,各各歡悅,於自所受,生於喜足,不相侵凌,互為饒益。
他和她都是甘露寺弟子,同是生意人,居住在一個城市。我每次到那城市,他們總是分別請我吃飯,有他沒她,有她沒他。好幾年了,我只是吃飯,我不知道他們有何過節而「老死不相往來」。
延續法師去年回九華山,我們又路過那個城市。我們被請進了一家飯店,這時,我發現他和她都在座,讓我想不到的是,他站起身來,端起杯子,以茶代酒,向她致歉。他說:許多年,許多事,都是大哥我不好,對不起你,今天當著眾師父的面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的一切,還有,今後,也希望我們在生意上相互幫助。他的臉上漲著真實的酡紅,他說他終於說出了憋悶已久的心裡話,說完,他像日常在飯桌上給客戶陪酒一樣,仰面向天,將滿杯的茶一飲而盡。
掌聲雷動!各各歡悅!
此情此景,我有點激動,我說,不看佛面看僧面,今天是延續法師的功德,讓桌上的飯菜特別有味道。而延續法師卻說,是看佛面,是我們甘露古寺的藥師琉璃光如來的寬容和加持,才使今天的飯菜更香,更有意義。
原來藥師如來真的是無處不在啊!
複次、曼殊室利!若有四眾:苾芻、苾芻尼、鄔波索迦、鄔波斯迦,及余凈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有能受持八分齋戒,或經一年、或復三月受持學處,以此善根,願生西方極樂世界無量壽佛所聽聞正法而未定者。
世尊在這裡特別提到「八戒」,大家會不會又想起《西遊記》里的豬八戒?我不知道豬八戒跟這段經文的內容有沒有關係?我更不知道豬八戒西天取經歸來後到底去了哪裡?(眾笑)打開網路去尋找,滿目儘是「喜氣洋洋豬八戒」、「春風得意豬八戒」,還有一女生在她的情感日記里這樣寫道「我愛上了老實憨厚的豬八戒」(眾笑)……但我知道,這些跟「八戒」沒關係。
世尊告訴我們,只要我們用一年的時間持受八分齋戒,當然,如果根機利的眾生只需三個月。世尊說到這裡,沒有按照我們的習慣思維接著往下說,世尊突然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趁世尊還沒回來,我們還是來關注我們的現實生活。
上海有位居士,是甘露寺的弟子,他來電話說他最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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