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絕美又殘酷的世界繼續挺進
向絕美又殘酷的世界繼續挺進
文|徐國鋒
近幾年來有幾本以跑步為主軸的運動小說,對於熱愛閱讀與跑步的我來說,當然都依序入手,一本都不放過:從2008年2月出版的《強風吹拂》開始,2008年8月接著出版了另一本譯自日文的《轉瞬為風》,以百米短跑運動為主軸,一樣寫得精彩動人;到了2010年4月出版風靡全世界的Born to Run中文版《天生就會跑》,在香港書市則悄稍在2010年10月出版青春小品《400米的終點線》,到了2011年1月出版了John Paker的《雨中的3分58秒》。這五本跑步小說都能觸動我的心,而其中我卻最愛三浦紫苑的《強風吹拂》。
《強風吹拂》簡體版封面
五年前剛讀到這本書時就大為驚嘆:「怎麼可以把跑步故事說得這麼動人,從十個人的故事把長跑的真諦詮釋地如此全面。」如果文學裡有「跑步小說」這種類型的話,我想將來應該很難有小說可以超越它在跑步小說中的成就了吧!
之後,每每遇到也在跑步世界中追求速度的朋友時,我總會推薦這本書給他/她們,跟他/她們說這本書絕對會感動人、讓人更熱愛跑步,也能讓人更了解熱愛跑步的主因何在。因為我們天生愛美,我們在強風吹拂的世界裡追求各種形式的美。
但沒想到這本書在兩年前就絕版了,朋友們都抱怨說買不到,聽到絕版後我也捨不得出借,但拗不過朋友讓他們輪流借來讀,但每次都強調一定要準時還書才行,好幾次都是其他學生或朋友因為買不到而想跟我再借時,才想到前一個人還沒還……現在這本書已經殘破不堪,但我還是會不時拿出來重讀。沒想到,幾個星期前山姆在臉書上傳來訊息,附上一張圖片:
《強風吹拂》台版封面
等了那麼久,終於在今年8月15日出新版了!
這本書之所以吸引我一再地重讀,我想是因為每次都能從中找到繼續訓練下去的力量,當我對於訓練感到彷徨不安時,這個故事每次都能安慰我,讓我看清自己投入耐力訓練的初衷。
四年前從學校畢業後到現在,待在耐力運動的世界裡起起伏伏,曾受傷、曾灰心、曾喪志,也曾雄心萬丈地誇下海口要突破最佳紀錄,但隨著年紀漸長,逐漸脫離能夠為了理想不顧一切的年紀,身上多了許多該為自己和他人承擔的責任,工作的時間增多能練習的時間愈來愈少,但還是放不下。但還是繼續再練。我一直不懂為什麼,原來我跟清瀨一樣。他在高中受傷後仍繼續抱著跑步的大腿不放,僅管它一直想把他甩開。那可不是堅持,那只是不知該如何放棄的苦撐,怕自己不再練習後什麼也不是:
孔子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不再流動的河水就無法稱為河水了。雖然流動本身對自己或他人沒有任何意義,跟小說中阿雪的司法考試、KING煩惱的打工、雙胞胎追求的愛情、青竹庄其他的房客們追求畢業與之後的人生相比,跑步都像是「多餘的行為」般,沒.有.意.義!
難道做什麼都都要有意義才行嗎?只是想做就不管任何其他意義行嗎?也許會被認為太過任性,我也已經過了任性的年齡了。所以一邊辛苦的訓練一邊又一再尋找訓練的意義……我也曾像小說中的藏原走,一次又一次地迷失在秒數與成績的數字里。像小說中的藏原走剛開始瞧不起跑得最慢的王子一樣。他怎麼樣也沒辦法肯定王子的努力。他只覺得跑得最慢的王子再怎麼努力都不會有結果的,那都是毫無意義的。
清瀨憤怒地對他說,好像也是再對迷失在秒數成績中的我說:
速度並不是一切。那訓練的目的到底何在?我需要知道這個,因為我不是最快的運動員,天生資質很明顯也只是中等而已(最大攝氧量差優秀運動員一大截),但我還是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定位,也一直有變得更強的慾望。僅管知道自己的身體也許只能鍛煉到這樣為止了,將來也有更多的工作要承擔,成績也很難再突破,但還是無法讓自己停止訓練,「如果放棄了,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我怕自己停止訓練後就像流水停止流動一樣。雖然無法像小說中的藏原走、世界頂尖的鐵人選手一樣,用優美、流暢、輕巧的身段移動身體,跑出讓人發出驚嘆的成績。但清瀨說:最「快」並不是耐力訓練的目的,而是最「強」,所謂的「強」是「構築在微妙的平衡之上,某種美麗絕倫的東西」。透過這部小說,我才發現自己所迷戀的耐力運動,就像迷戀人世間任何事物一樣:過去不管再怎麼痛苦,不管再怎麼不愉快,我不是還繼續練下去嗎?我對跑步的這份執著,或許真的跟戀愛很類似。因為,愛情是不求回報的。
跑步的真諦到底是什麼?不只是培養體力、耐力與耐性,也不只是學習努力與認真,而是一種透過跑步來思考、經歷猶豫、犯錯後再重新來過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尋找一處最適合自己的終點。
「只要努力就能成功,這是傲慢的想法。」清瀨用這句話來安撫、鼓勵王子。其實,這句話也是他說給自已聽的。「田徑的世界並沒有那麼簡單。不過,目的地不是只有一個。」
在長距離的比賽中,不管是馬拉松、鐵人三項賽或自行車賽,因為距離很長,所以從出發開始,終點都只能靠想像。「目的地不是只有一個」,在路上獨自運行身體的過程中,各種意義與情緒都會湧上心頭,到最後幾百公尺看到終點線時,「通過終點」與「名次」所代表意義與成就感只是千百種意義與情緒中的其中之一而已。就如超鐵226來說,在看到終點線的那一剎挪,就能瞭小說中最後清瀨說「你們看到頂點了嗎?」的意義。
身邊有許多爬山的朋友。我過去很訝異他們能爬一座山十幾次甚至二十幾次都不厭,他們會從不同的山路攻頂,他們說每座山從不同的路線上去可以看到不同的美。對他們來說,攻頂不是目的,「看到美的頂點」才是,愈危險愈美麗,愈美的山愈要挑戰,就像不用機器而用肉體追求速度的你我一樣。
「阿雪第一次感覺到,自己似乎能夠理解那個讓走耽溺在跑步世界而無法自拔的理由了。要是能跑這麼快,的確會像中毒般上癮。因為那會讓人想要跑得更快,想要看到更為絕美的瞬間世界。那或許就是瞬間的永恆吧。可是,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因為這是一個得用活生生的肉體不斷去挑戰,才能到達的殘酷又美麗的世界。」(三浦紫苑:《強風吹拂》,台北市:日月文化出版社,2008年2月初版,頁375-376)
跑得愈快,所面對的風阻愈強。在長跑的道路上,想要跑得更快更遠,有太多外在的人、事、物要把你擋下,甚至把你擊倒。在《洛基》第六集中,洛基對他的兒子說了一段令人印相深刻的話:
《洛基》劇照
這段洛基對兒子說的話,就像對不斷在強風吹拂下的跑者與鐵人們說似的:強風吹拂下仍繼續挺進的行動本身就是意義!這強風可能是實質上台十一或台二線旁的海風,也可能是批評、社會主流價值與生活中的各種阻力,總之,完全順風的時候很少,大多時候都是速度愈快,逆風愈強。
我也是透過這本小說才認識日本箱根驛傳接力賽,也才了解到這種長距離接力賽的動人之處。原本長跑是一種孤獨的運動,但加入接力與校際競爭的元素後多了團體競賽中才可能出現的歸屬感、無私奉獻與同心協力達成目標的元素……
在2008年出版,彭春陽教授的序言中有詳細地介紹這場比賽的歷史:
「驛傳」是日本人的造字,源於「驛站傳遞」,是長跑接力賽的意思。「箱根驛傳」的正式日文名稱為「東京箱根間往複大學驛傳競走」,是由日本的馬拉松之父金栗四三等人,於1920年所創始,第一屆大會是由早稻田大學、慶應義塾大學、明治大學以及東京高等師範大學(現在的筑波大學)四所學校參加,因此又名為「四大校驛傳賽跑」。二次大戰時中斷數年,之後於一九四七年再度恢復舉辦,一九五六年第三十二屆大賽開始,改為現行的每年一月二、三日舉行。由關東學生田徑聯盟主辦,讀賣新聞協辦,參賽隊伍共有二十隊,出賽資格有四:
一、該年度前十名為種子隊伍,擁有第二年的參賽權。
二、預賽選出六個隊伍。
三、預賽第七名以後的隊伍,加算關東學生大專院校杯的積分,選出前三名。
四、關東學生聯盟選拔隊伍(一隊)。
「箱根驛傳」往返路線圖
這場每年正月初二初三會在全日本現場直播的比賽,並非每個人都能報名參加,還需要達到嚴苛的參賽標準:每所想參加的大學選手,都要先具有17分內跑完五公里公開賽紀錄才能參加。預賽是以每所大學十位選手跑20公里的總合成績來計算,每年要擠進前六名,總合成績大都落在10小時12分左右,也就是說每個人二十公里必須平均到跑1小時01分才有可能在正月二號站上東京讀賣新聞本社前的起跑線。
當我第一次看到小說里所描述的參賽資格成績時,我以為是虛構的,因為小說中各個參賽大學主將的最佳成績都必然有二十九分跑完十公里的實力,那可是懸盪二十年的國內紀錄(目前台灣一萬公尺紀錄保持人為許績勝,在1993年於日本創下29分12秒)。但經過考查後才發現書中的成績都是真的,讓我大為驚訝。日本的許多年輕跑者,甚至在高中時代就能跑進二十九分,而且他們這種長距離的接力比賽(驛傳)非常的多。因此我就在想,日本長期獨霸亞洲的長跑實力跟他們的驛傳傳統是否有所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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