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有權,睡一個女實習生,不是很正常嗎?
筆刀:有錢、有權,睡一個女實習生,不是很正常嗎?
昨天,微博上曝出中金公司員工引誘女實習生上床一事。中金公司隨即發表聲明,表示將對此事進行嚴查。
試圖性侵女實習生的員工名叫黃潔,根據公開資料顯示,他是中金公司金融行業首席分析師,畢業於北京大學。
黃潔在微信上赤裸裸暗示實習生跟自己上床,他很有文采地問道:「這是一個名利場,你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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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黃潔的朋友圈中,他曾表示,在金融行業,女實習生「用來睡」很正常。他說:「這是個名利場,需要有付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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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金公司是國內投行中的巨頭,網上流傳著各種公司主管年收入幾百萬的傳說。在這個物慾橫流的圈子裡,睡一個女實習生,對於黃潔這樣的人來說,恐怕早就是家常便飯了。
在現代公司體制下,老闆是掌握絕對權力的君主。想要找到工作,就必須接受老闆的絕對獨裁統治。不管你是白領還是工人,都必須服從這一條法則。
你可以選擇換一個工作,選擇接受另一個君主的統治,但你不能選擇不接受君主的統治。比起以往的皇帝、暴君、法西斯政權來說,公司老闆的權力,比他們還要大。
有什麼權力,能比給予工作和工資的權力大呢?
2016年,民生銀行北京分行企業金融四中心副總經理關小虎,要求臨時員工與自己開房。遭到拒絕後,關小虎直言:「您若沒有建議(關於酒店地址),我就視為您不想留在民生。」之後,關小虎辭退了這位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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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南方日報記者,誘姦女實習生。事件曝光後,多名前實習生舉報該記者此前就有類似行為。
這個實習生不願屈服,能把事情曝光出來。可是,有多少實習生為了獲得工作,選擇默默忍受的呢?有多少員工為了繼續公司,而犧牲自己的人格和尊嚴呢?
在這樣的體制之下,一旦老闆有過分的要求,員工沒什麼尊嚴可以談。
每一個公司主管,每一個經理和董事長,只要掌握著員工能否繼續工作的權力,就擁有了極大的權威。對於實習生而言,黃潔就是這樣一個代表公司老闆的權威者。
黃潔自己也說得很明確,能否在這裡工作的機會,掌握在自己手裡,「希望你把握住機會」。
在這樣的體制之下,對於黃潔這樣的公司權威者來說,睡一個女實習生,不是很正常嗎?當然,黃潔的級別還不夠高,倘若他是中金公司的董事,他是世界五百強的CEO,那他就無需再去暗示,無需擔心被曝光了。網路小說上,很多人不是夢想著被霸道總裁強行愛上,走上人生巔峰嗎?
只有足夠有錢,更加有權,公司老闆對員工的控制,從經濟控制,到肉體控制,可以直接上升到控制員工的價值取向。
他可以直接塑造出一種意識形態,讓員工覺得,被老闆睡,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
今早,一個奇葩公眾號寫了一篇奇葩的文章《睡女實習生的正確姿勢》,作者是一位女生,她直接說:
如果黃潔真如傳言所說身家10億,只要足夠注重個人形象、稍微性感有趣,不用什麼黏糊糊的暗示,明姐我就會主動把他睡了——
和這樣的男人睡一次,姑娘得到的是身體和心靈的愉悅。
這篇文章閱讀量破十萬,評論區一片叫好。這篇文章讓我看到,有錢人對員工的控制,可以到達什麼樣的嚴密的程度。
中世紀西歐的地主,享有領地農民女兒的初夜權。現代大公司制度下,恐怕有錢人也要逐步享有這種權力了。
黃潔畢業於北京大學,針對他個人可以討論的話題太多了。但是,這些討論實際上沒有多少意義。黃潔的猖狂和放肆,不過是展示了現代公司體制下,員工普遍遭遇低尊嚴的狀況而已。
近幾年來,每過一段就會有實習生遭遇性侵的話題曝出。這早已不僅僅再是個人的道德品質問題。更重要的問題在於,現在的公司和工廠,為何會扭曲人性,踐踏人格尊嚴?
筆鳴:名利場,就是交易市場
別看黃潔之流現在被抨擊得厲害,平日里,他們的伎倆高明得很。
在今天的社會,一切東西都可以被投入到市場里,明碼標價,價高者得。普通的工人如此、稍微好一點的碼農也是,職場中俊男靚女們也同樣面臨這種處境——經濟上並不具有完全的獨立權。包括工作所得的財產、也包含著將來可以得到的待遇。
這一點,就被黃潔他們所利用了。
職場當中,上司對下級的頻繁暗示;大學校園裡,教授對學生的不懷好意;基層政府當中,官員對俊男靚女的特別照顧。這些都是一樣的。
黃老師概括得很精闢,「這是一個名利場,要有付出的。」
名利場是什麼?名利場就是一個交易的場所。
沒有付出,沒有交換,憑什麼要給你機會?你不想要,別人也許還排著隊等著呢。
在沒車沒房沒未來的當下,當自己都被拋到市場當中明碼標價,金錢與權力是最重要的,它們控制著人。黃潔這種人,不過是金錢權力的外化。
當他擁有金錢,擁有權力,擁有在經濟上居高臨下的態勢,人們不得不依附於他們而生存。
而且,更可怕的是,這種金錢所代表的的權力,不僅僅具有這種脅迫人的能力,更是在輿論上形成了對這種交易合法性的保護——譴責黃潔,但是敢譴責黃潔背後的金錢權力么?
很難很難。甚至我們可以問,如果當事人是一個比黃潔更加有錢有權的老總,是否會有更多的人願意上這個鉤?
在這種被具有欺騙性的誘導下,輿論很容易又指向了受害者,「半推半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市場的邏輯,早已經為金錢從事這種軟暴力,蓋上了一層美麗的面紗。
處在同一個邏輯下的社會眾生,誰又能獨自跳出來,掙脫這扭曲的惡性循環。
也因此,儘管潛規則的現象屢屢曝光,卻從來沒有辦法將其杜絕。
這一次,黃老師以他惡劣的行徑,引發了眾怒,但我們不知道,還有多少鮮活的面孔,正源源不斷地供應到市場當中去。
筆飛:被誰睡、被怎樣睡,並不重要
行業潛規則,金融行業尤甚。員工和上司之間的關係,是赤裸裸的依附關係。
上司在公司里扮演的角色,是決策者,管理者,施壓者,食利者,上帝一般地存在,決定著員工的工作方式以及狀態。而員工呢,主體性幾乎為零。
不論是對於公司的管理和發展方向、決策和運行機制,員工都不佔據主導地位。他們要扮演的角色,就是竭盡自己的能力,使自己向著上司或行業標準的要求來靠近,成為一個優質的勞動力,供上司壓榨欺凌。
在這樣病態的企業文化下,上司掌管著企業話語權,握著員工的經濟命脈,可以輕易地以此為籌碼,逼迫員工出賣自己的尊嚴和良知。能夠主動站出來的女性,實則是少數,還有大量的人,被迫出賣身體,卻只能一聲不吭,而很多就算是站出來聲討,收穫的也可能是罵名或者嘲諷。
2016年6月底,一名年僅21歲的大三姑娘,到南方日報社開實習證明。曾經帶過她的記者老師約她在報社樓下咖啡館喝咖啡聊天,突然向她表白,隨後就帶她去了賓館,搶走姑娘的身份證開房,強迫發生性關係。最後,姑娘得了2000塊錢「封口費」,同時被要求洗乾淨身體,買避孕藥吃。
姑娘報警以後,輿論兩極分化,有人譴責記者,有人痛罵姑娘半推半就,不是好東西。
在這樣一個企業內員工主體性普遍缺失的情況下,尊嚴的缺失和人格的弱化變得常見。
這不是一個主動選擇的過程。
員工在企業里的主體感缺失的根本原因,是他們在企業里並不掌握實權。
以私有製為基礎的企業,決策管理等權力是被集中在少數高層手裡的,之後層層遞減。
上級可以管控下級,而同時被更上一級的人所管控。
大量的員工處在無權的狀態,他們自身所表現出來的,就是附庸於生產工作環節,進而附庸於企業、附庸於企業的掌有實權者——那些看似決定著他們前途的上司們。
當然,比起這個現狀,我覺得更可怕的是:很多看似為了實習生憤憤不平的人,實質上,卻是在討論被誰睡、被怎樣睡,而不是討論潛規則為什麼要存在。
(作者:筆刀 筆鳴 筆飛 。來源:倆粒銅豌豆。責編:畢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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