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套」今昔

　在舊北京，人們常把現在位於西直門內大街北側、西二環路南側的一個相對封閉的區域稱為「西北套」，並因這一帶的房屋多破舊而在其前面冠以一個「窮」字，叫成「窮西北套」。說起這一帶，不禁使人想起許多古城的故事。　　在原西直門北側古城牆下，緊鄰西直門內大街北邊的第一條衚衕現在叫做玉芙衚衕。這條衚衕中有一座建於明代的小廟叫「伏魔庵」。清朝末年，這座小廟由一個法號靈輝的和尚主持。靈輝的師弟明寬，見多識廣，通曉佛經掌故。而且與慈禧太后的大太監李蓮英熟識。他把自己主持的海淀關帝廟獻給李蓮英建了私宅。光緒二十四年(1898年)明寬在廣東和尚智然的配合下，打著「奉旨請佛」的旗號，到江南和印度等地遊歷、募化。在緬甸國他們募化到一尊精美的玉佛，千里迢迢運回北京，暫時供奉在西直門內的伏魔庵中。

　　這尊玉佛潔凈無瑕，玉如羊脂，光澤清潤，左臂披金色袈裟，衣紋洒脫自然，玉佛的頭頂上和衣褶上鑲嵌著無數的紅、綠寶石，美輪美奐。立時引起京城轟動，人們爭相觀瞻，議論紛紛。此事很快被步軍統領衙門知道，他們與內務府官員勾結，以「冒旨罪」為名要嚴懲明寬和尚等人。明寬只得央求李蓮英奏明原由並情願獻出玉佛。慈禧太后知道詳情後，很高興地收回玉佛，降下懿旨「將白玉佛安置在承光殿，賞給明寬白銀五百兩及《龍藏經》一部。」而且重修了靈輝主持的伏魔庵，賜名為「玉佛寺」。

　　1911年，將這條原為火藥局的衚衕，改稱為玉佛寺衚衕，1965年將蔡家大院合併後以諧音改稱玉芙衚衕。曾在玉佛寺供奉的玉佛按慈禧的旨意供奉在北海團城的承光殿佛堂中，成為北海團城珍藏的稀世之寶。可惜的是1900年八國聯軍入侵北京時團城內的奇珍異寶遭到入侵者的洗劫、破壞。白玉佛也難免其害，左臂被入侵者用軍刀砍傷，後來雖經修復，仔細觀察傷痕猶在。現在，玉佛仍供奉於北海團城內。　　玉佛寺迤北的古城牆內側，背依北京西北城牆，擋風向陽，水草豐茂，桃樹成林，盛產鮮桃、葡萄等水果，是一片自然風光絕佳的綠地。其東南曾設有守護城池士兵的營房。明朝天啟年間，(1626年)位於宣武門內的王恭廠火藥局發生了一場奇特的災害，一瞬間天地震響，火光衝天，煙雲遮日，房倒灰飛，人員死傷慘重。災後，皇帝降旨將火藥局向北遠遷，安置在人口相對稀少的西直門內北側的古城牆下，賜名安民廠，企望國泰民安之意。清初又稱火藥局，後來，清廷又把內務府的樺皮廠置於此地。　　據《康熙萬壽盛典》載:「進西直門路左，樺皮廠衚衕內有廟曰西三官廟，有吏戶二部尚書以下諸臣建慶祝經壇於內。」這是清康熙六十歲時的記錄，時在1721年。此時，已有樺皮廠衚衕，且有供奉天官、地官、水官的三官廟。據傳說:天官賜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清朝的吏、戶部官員在這裡為康熙皇帝設道場、祝壽誕。可見當時樺皮廠衚衕已經是西直門內的一處熱鬧場所了。《京師坊巷志稿》中引《柳邊紀略》說:「樺木狀類白楊，春夏間剝其皮入污泥中，謂之曰:「糟」，糟數日乃出而曝之，地白而花形成者為貴。」那麼樺皮是做什麼用的呢？唐代白居易有詩云:「宿雨沙堤闊，秋風樺燭香。」宋朝詩人蘇東坡亦有詩曰:「小院檀槽鬧，空扈樺燭煙。」原來樺樹皮經處理後，可以卷蠟為燭，稱為樺燭。唐宋之時已是照明蠟燭的一種，清朝初年仍沿用。後來制蠟工藝改進，這種落後的蠟燭也就逐漸被淘汰了。樺木則可以製作馬杆兒，木質堅硬，光滑油亮，均經內務府收存，然後分發皇宮及內廷官員使用。

　　後來，朝廷還在桃園的東邊開闢了果園、糞廠，增設了營房、教場。守城軍士的眷屬自明迤清，逐漸在營房附近搭建了許多用碎磚、土坯壘起的棚房和臨時建築。雜亂的人口，簡陋的建築使西北套呈現出「草房破屋賽狗窩」的場景。　　但明代此處曾有桃樹千株，「花發時節燦若雲霞，堪與東嶽廟杏林比美。」後來形成三條衚衕，分別稱為前、後、東桃園衚衕。現前，後桃園衚衕舊址仍存，各系一東西走向，長約300米的樓間通道，已非昔日景觀。東桃園衚衕名稱尚存，已無復舊觀。此處還有一個因栽葡萄多株，民國時始稱葡萄院的地方，今已消逝於樓群中。　　這裡還有一個馬相衚衕及其東、西巷:明代稱御馬監官房衚衕。御馬監是掌管皇家用馬及用以朝儀的內廷機構。清朝時訛稱馬香衚衕，《康熙萬壽盛典》載:「馬香兒衚衕內，有廟曰關帝廟，西四旗前鋒統領護軍統領以下諸臣建慶祝經壇於內。」可見當年這裡的熱鬧程度是與樺皮廠衚衕相似的。

　　關帝廟在衚衕中門牌7號，是明代成化十八年修建的，曾供奉關帝等神像三十九尊，後為學校所佔。民國年間改稱馬相衚衕小學。文革前馬相衚衕小學南門前面有東、西兩條衚衕，往東的衚衕直通北草廠叫馬相東巷，往西的為一死胡同稱馬相西巷，清代曾稱黨家衚衕，現均已消逝於樓群中，現馬相衚衕小學已翻建成雅潔的低層樓群，改稱玉桃園小學，是西城區小學的教育中心。　　1958年，北京建工學院首先在樺皮廠西北側建起了成片的新樓房，接著在後桃園衚衕建起了一些簡易樓房。此後到1992年，這一帶的危舊房得到拆遷、改建。從玉芙衚衕、樺皮廠到前後桃園、馬相衚衕、北草廠，自西向東蓋起了一排排複式小樓，形成了今日優雅而氣派的玉桃園住宅區。

　　二十一世紀初，玉桃園小區以東的整個西北套地區，進行了大規模的拆遷、改建，形成了如意里和新街口西里兩片住宅小區。這裡的舊建築及街巷幾乎蕩然無存，代之的是林立的高樓，半封閉的居民小區。茶餘飯後這裡的老住戶憶起昔日的安民廠、樺皮廠、馬相衚衕、前後桃園，以及消逝的玉佛寺感慨萬端。

　　桃園小區新貌

　　現在北海團城中的玉佛

　　昔日「窮西北套」地區的民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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