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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談莊子「三言」

莊子之文「多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著書十萬餘言,人物天地,皆空無事實」。 莊子行文,變幻無窮,難以解讀。其因出於莊子思想核心──絕對自由精神,「汪洋自恣以適己」,「忽而敘事,忽而議論,以為斷而未斷,以為續而非續,以為復而非復,只見雲氣空,往反紙上,頃刻之間,頓成奇觀。」(淸,林雲銘語)  莊子明言其行文之法曰:「以卮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又雲「三言」之運用:「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

莊子以寓言為廣,在逍遙遊一文中以一隻將「徙於南冥」的大鵬,表現出莊子內心涵蓋萬物輕藐一切的氣勢,表現出莊子對宇宙人生的一種深思。莊子又以蜩與學鳩、斥的兩則寓言,以擬人之筆,寥寥數語,將其形象同樣刻畫得活靈活現。蜩與學鳩「決起而飛」,衝到榆樹檀木之上,隨即掉落於地。斥自得其樂,「騰躍而上,不過數仞而下」。它們對展翅翱翔凌摩霄漢的大鵬予以嘲笑:「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這兩則寓言,一方面說明小蟲小鳥拘於自己活動的天地,另一方面也說明,與大鵬一樣,小蟲小鳥在自己活動的一方天地中,也是自得其樂適性逍遙的。 「大鳥一飛半朝,槍榆枋而上。此比所能,則有閑矣,其於適性一也。」按照郭象的說法,「大鵬無以自貴於小鳥」,這兩種自以為逍遙的動物之游弋,「大小雖殊,適性一也」。

莊子的寓言皆「無端崖之辭」,差不多完全是主觀臆想的產物,突破時間和空間、自然和社會、神話和現實的種種界限,千姿百態的形象,奇幻莫測的構思和汪洋恣肆的語言,構成奇文。 所謂「以重言為真」,即虛構假託前人言行,求實尋真。莊子「以天下為沉濁,不可與莊語」。莊子的思想精深博大,在這「沉濁」之世,無法以莊重嚴正的文辭表達思想,只能以虛擬假託的「重言」出之。莊子筆下,「定乎內外之分,辨乎榮辱之境」的宋榮子(即戰國中期思想家宋研)、「彼於致福者,未數數然」的列子(即戰國鄭哲學家列禦寇),已被莊子改造重塑失其本真。宋榮子的「猶然笑之」,列子的「御風而行」,完全出於莊子的擬托想像。莊子文中,即令那些可以與現實生活聯繫起來的人物,「適莽蒼者」,「適百里者」,「適千里者」,「知效一官,行比一鄉,德合一君,而征一國者」,置於這種「雲氣空」的氛圍中,也被莊子塗抹上一層浪漫主義的色彩了。 莊子 「以卮言為曼衍」。莊子以形象寓理,其「卮言」含蓄隱晦,內容具有相當大的不穩定性和不確定性。「無所待而游於無窮」。對莊子「卮言」的理解歷來頗多分歧,莊子主張「大道無言」「道不可言」。「道」,是超越的無限的,「言」,是世俗的有限的。無限的世界不能用有限的言辭解釋清楚。或許在莊子的心目中,本來就無意以有限的「言」說清玄妙的「道」。因此,莊子的「卮言」方給人以「意出塵外,怪生筆端」的強烈印象。  簡言之,「寓言」「重言」是敘述描寫,「卮言」是議論。

「莊子」給人以撲朔迷離捉摸不定的印象。莊子之文風,比喻奇特,聯想豐富,意象變幻,文字跳躍,妙筆縱橫,別具一格。所以魯迅先生「晚周諸子之作,莫能先也」這一評判,誠為至言。

余以為,以莊子思想核心為綱,以「寓言」「重言」「卮言」三言為目,那麼「莊子」就不難解讀了。追求自由的心態是以放棄對別人的偏見和慾望為前提。在三千多年前,莊子的境界是宇宙的境界,人世永無絕對自由,人會永遠因的某種意識和慾望受到壓抑而感到不自由。文明以探索靈魂奧秘,追求心靈的自由為尺度。歸根到底,,地球之上,宇宙之下,是一片空虛. 停止思考,或許痛苦便會消失,但是形同枯槁心如死灰的人生又有何意義呢。世間真相雖難以知曉,自欺與欺人者卻永無自由。「莊子三言」從過去到現代,到將來永遠,永遠是智慧人生的明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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