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實:寫《白鹿原》沒留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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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電影《白鹿原》的播映成為熱點,其原著也恰逢出版20周年。回憶起20年前《白鹿原》的組稿情況,責任編輯何啟治透露了兩個秘密:一,在1988年4月到1989年1月,陳忠實寫初稿的時候不是在桌子上寫的,是在他老家的祖屋裡,拿著一個大筆記本在膝蓋上放著寫出來的。到1989年1月以後,才在一張小桌子上寫,今天西安的陳忠實文獻館,有一張照片,一張小圓桌,一個小凳子。二,當陳忠實在他祖居的老屋裡開始寫《白鹿原》的時候,在他屋前十來米種了一棵很小的梧桐樹,到他寫完,梧桐樹已經有胳膊這麼粗,有一個圓傘那麼大的遮陰的地方,可以讓陳忠實在那裡休息。何啟治不無感慨地說:「我如果在1973年冬天,在西安郊區小鎮,因為陳忠實發表了短篇小說而向他約稿的時候就能想到《白鹿原》有今天的盛況那我是胡說八道;過了二十年,當《白鹿原》在《當代》雜誌1992年和1993年連載,1993年6月由人民文學出版社正式出版,如果我也說料到有今天這樣的盛況,那絕對也是不真實的。那是什麼原因呢?這就是文學的力量,就是《白鹿原》的力量。」20年來,讀者對於《白鹿原》的閱讀和理解仍在持續,多個藝術領域裡的傑出專家先後將小說《白鹿原》改編成了不同的藝術形式:2001年,《白鹿原》改編成秦腔;2005年,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著名導演林兆華先生將《白鹿原》搬上了話劇舞台;2007年,《白鹿原》改編成舞劇。2012年9月,王全安導演的電影《白鹿原》將在全國各地上線公映;電視劇《白鹿原》的改編工作正在進行中。這樣一份「榜單」足以見出《白鹿原》不僅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即使在中國當代文化史上的意義也是不容低估的。近日,陳忠實在中國人民大學逸夫會議中心出席「《白鹿原》出版二十周年慶典暨名家學術論壇」上,與讀者進行了交流。性描寫是解構人物心理必不可少的途徑問:我是剛開始讀《白鹿原》,我個人感覺,電影推遲放映的原因,是不是因為有一些情色畫面。書的情色描寫我是看了開頭就有一些。我想知道,您寫書的時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或者七十年代,那時候應該更保守一些,您為什麼堅持寫這樣的片段?陳忠實:這是人物需要,這個小說裡面有幾個人物,有的人物涉及婚姻、家庭,包括性。有的人物一點都不涉及,這是出於對不同的人物的心理結構形態的解構。婚姻、家庭,包括性,是解構一個人物的心理結構形態必不可少的途徑。問:我在看《白鹿原》的時候,最感興趣的人物是朱先生,我覺得他是一個超現實的存在,如果說《白鹿原》是現實主義的話,朱先生就是帶有魔幻色彩的神秘主義的東方儒家學者。這個人物真的太完美、太理想化了,相對於其他的人物,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任何普通人的慾望。您是用什麼樣的思路去塑造這個人物?陳忠實:其實這是一個寫實主義的人,《白鹿原》小說裡頭唯一一個有現實模特的人就是朱先生,原來的模特姓牛,是清朝末年最後一批科舉中舉的舉人,曾經辦過書院,全國南方、北方的學生都投奔到他那接受他的輔導教育,還有韓國和日本的留學生。藍田解放前最後一個辦班先生就是牛老先生,他做主編,還有八個編輯,所以他是一個現實主義的人,甚至是作品中對人物的生活最尊重的一個人。這個人距離我家七八里路,我沒上學的時候就聽到民間流傳這個人很多傳聞,這個人觀天象就能斷定明天是陰天還是晴天,往往比天氣預報還準確。包括農民丟了牛或者丟了什麼東西,他能給你判斷出,還能找到。民間把這個人物神話了,後來我理解民間為什麼會把這個人物神話,那個人知識高深,而鄉村農民本身就是文盲,根本理解不了他的那個思想,包括他對自然氣象的觀測,他是有經驗的,不是迷信。農民誰家丟了東西,找到他,他把情況一問,他能作出一些初步的判斷,他的思想跟普通農民、文盲層的人當然不能理解他的理論和思想,所以只能把他神話。我作品裡面把朱先生寫得有點神秘色彩,實際上是民間人物看到朱先生的樣貌。問:《白鹿原》有沒有在香港和台灣出版?陳忠實:這本書在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前兩個月就在香港出版了,香港是出版最早的,而且是豎排的繁體字。台灣有兩家出版社想出這個書,都出過了。電影推遲放映確是因為字幕不清晰問:您對電影版《白鹿原》怎麼評價?陳忠實:儘管現在是兩個半小時的版本,但非常精彩。這個電影兩個半小時裝不下那麼多的情節,像白靈等有些人物進不去,但是電影還是體現了我小說的中心。問:作為原著的創作者,給導演的改編,非常真實的、不客氣的做一個評價,打一個分,覺得他們對您作品的理解或者改編得怎麼樣?陳忠實:前幾天楊瀾主持節目,其中有打分,我打了95分。問:電影推遲放映您有什麼感受?陳忠實:最近大家對這個問題很關注,後來我問製片人,純粹是技術上的原因,影片底下打的字幕不太清晰,得重新反複製作,為此他們還受到電影局的批評,說要向全國人民道歉。《白鹿原》二十年間每年持續暢銷問:您自己二十年後回頭看二十年前的這本書有沒有新的感悟?陳忠實:在我對藝術的感受,包括我的經歷,包括我的創造慾望,最為充沛的一段時段寫成了這本書,基本沒有留下什麼遺憾。也許讀者還有不滿意的地方,但是我只能達到這個程度,現在也沒有辦法再彌補。從1973年到1992年,我寫《白鹿原》二十年,從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白鹿原》到今天又是二十年,四十年。這個小說那個時候全國印15000冊,出版社告訴我的時候我很感動,因為九十年代初是文學最低谷的時候,這個小說能印15000冊我已經很感動,當時責編跟我說,出版社決定給我當時最高的稿酬標準,千字30塊錢,我算了一下可以拿到1萬塊。我跟我的老婆說,咱們家成萬元戶了。到小說出版以後不到半個月,出版社接著加印,連著印,半年裡頭大概印了五六次。我沒有想到直到二十年後的今天,這部小說在二十年里能持續暢銷,一年少則五萬冊,多則十萬冊。作為一個作家,他的小說,除了評論界對這個小說比較好的評價以外,更大的生存理由就是普通讀者的認可。二十年後讀者依然還對這個小說感興趣,這就是對我這樣的作家最大的安慰,最大的鼓勵,我在有生之年能寫出啥文章還要繼續寫啥文章。問:我覺得陝西的文化在全國很特別,有一種嚴重的抱團現象,不管是賈平凹還是路遙還是您,在出書的時候都會特別的打上陝西烙印,請問是因為陝西人對土地有別樣的感情還是因為什麼其他原因?陳忠實:不知道其他省作家的作品你看過沒有,沒有一個作家的作品不帶上他的鄉土和生活韻味,這是每個人都帶著的,而且擺脫不了的。我接觸到的南方作家的很多作品,像湖南的、浙江的作家,甚至包括廣東的,都帶有濃重的鄉土色彩。這個不是光陝西作家如此。 問:對中國文壇作家們,如何使讀者在新時代繼續感受到文學力量的感召,對他們創作的作品您有什麼建議?陳忠實:這是最難回答的問題。因為我不敢給別人隨便提建議。作家都有自己的追求,這都是很正常的。作家最害怕的就是互相雷同。藝術是最賦予個性化,尤其小說最賦予個性化的,沒有個性化,小說就很難在文學裡面立足。所以我不敢隨便提建議,我相信作家都在進行著自己的探索。(版權歸"金羊網-羊城晚報"所有,轉載請務必註明來源或致電020-87133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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