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兩千年》第14期：李斯的老鼠哲學（下）：李斯為何投向胡亥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於沙丘病逝，隨後就爆發了著名的「沙丘政變」，胡亥、趙高、李斯三人合謀，炮製了傳位於胡亥的詔書，以及賜死公子扶蘇和大將蒙恬的詔書。可是，李斯究竟是如何倒向胡亥和趙高的，完全成了一個迷。而整個事件的過程，在《秦始皇本紀》中只有以下簡短的記載。

《秦始皇本紀》相關記載

《李斯列傳》中雖然有詳細的記載，不過這種事情定然是極度機密的，除了當事人外人不可能知道，因此《李斯列傳》中所謂的對話和過程定然是司馬遷根據事實進行豐富的，不足全信。

面對秦始皇的突然死亡，事實只有以下三點：第一，李斯並不知道傳位詔書的存在（我認為不論是合作前還是合作後趙高都不會告訴他有詔書存在）。第二，三人選擇了封鎖消息（可以肯定不是李斯一人決定的，畢竟根據記載是三人同時發現了秦始皇死亡，因此封鎖消息應該是三人共同商議的結果）。第三，李斯不久後倒向胡亥，發生了之後的事情。

李斯像

那麼基於以上三點事實，我們不妨分析一下，李斯究竟為何妥協，究竟是如何倒向胡亥的。

如果秦始皇真的沒有立下遺詔（雖然趙高那裡留有繼位詔書，但他並不想公布，那麼這封詔書幾乎可以視同於不存在），雖然李斯知道秦始皇中意於公子扶蘇，可是此時扶蘇遠在上郡蒙恬軍中，且名分未定，如果要扶持扶蘇繼位，且不說扶蘇能否及時趕回，更重要的是會有人支持嗎？我想支持的人定然是有的，可是反對的人恐怕也不會少。因此，扶蘇趕回繼位，極有可能會鬧出更大的亂子，當然如果蒙恬能夠率軍扶保扶蘇繼位，局面應該會好一點，但仍然會面臨一定程度的動亂。

沙丘遺址

這種局面下，我認為封鎖消息並沒有什麼錯，甚至完全可以說是正確的決定。畢竟在儲君未明的情況下，國君在外暴斃，諸位皇子為了儲君之位必然展開爭奪，皇室定然大亂，群龍無首之下，統治階級也必然會動蕩一段時間。而天下初定，失去了秦始皇的威懾，各地叛亂必然再起，內亂外亂之下，秦國必然面臨全面崩潰的威脅，這些李斯不得不考慮，

無論如何，李斯此時應該還是傾向於公子扶蘇的，至少也是保持中立的，否則他就不會同意封鎖消息了。

趙高和李斯

就在李斯對儲君之事毫無頭緒之際，趙高找到了李斯，並對李斯展開了勸說。《秦始皇本紀》中對這段對話沒有絲毫記載，但在《李斯列傳》中卻詳細記錄了對話內容。不過我們不難想像，這種對話定然是極為保密的，不可能為外人所知，所以這段對話肯定是司馬遷杜撰的。而根據三人的動機、目的和身份，在趙高將事情挑明之後。我們根據實際情況，來分析分析當時李斯面對的局勢。

實際情況一：趙高和胡亥是站在一起的，現在他們想立胡亥為皇帝。胡亥是秦始皇的兒子，趙高是中車府令，兼掌管傳國玉璽。那麼這兩人如果聯手，炮製出一份秦始皇傳位給胡亥的詔書沒有任何難度。而之所以選擇拉攏李斯，是因為李斯在朝廷中有一定威信，有了他的加入一來可以提高「詔書」的真實性，二來可以獲得朝臣方面的支持。而即使李斯不同意，胡亥趙高完全可以拋棄朝臣方面的支持，局面不過是胡亥和其他公子爭奪儲君之位罷了，而手持「傳位詔書」的胡亥還是佔有極大優勢。

實際情況二：李斯的小命在胡亥和趙高手中。同理，趙高身為中車府令，車隊之中必然有不少親信，而他能之身前來與李斯談判，必然留有後手，一旦李斯不同意，定然面對性命威脅。這是毋庸置疑的，胡亥和趙高既然決定干，那麼必然要除掉李斯這個知道內情卻不妥協的傢伙。雖然皇帝和丞相先後身死有疑點，但解釋權畢竟在他們手中，要矇混過關並不算難。

實際情況三：即使扶蘇繼位，李斯的丞相之位極有可能不保。這也是《李斯列傳》中對話的一部分，我相信這也是事實。如果從遠近親疏上來講，蒙恬顯然比李斯有優勢；而如果從治國理念上來講，以法家治國的李斯和尊崇儒家的扶蘇顯然也不是一路人。因此，一旦扶蘇繼位，李斯被罷免只是時間問題。

胡亥

以「老鼠哲學」為處世哲學的李斯，他自然不願意放棄丞相之位，因此在面臨以上三種實際情況的局面下，李斯的妥協並不難理解。而且在這種局面下，即使自己支持扶蘇也沒用了，在扶蘇手中有兵，胡亥手中有詔書的情況下，秦國勢必陷入內亂，即使是為了保住自己多年來的成果，確保權力的順利交接，他也必須妥協。更何況小命還在對方手中，以李斯追求功名利祿的性格來說，要他為了所謂的道義給秦始皇陪葬，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此時李斯已經妥協了，而第二個問題隨之就來了，李斯需不需要納「投名狀」，而「投名狀」便是立胡亥為繼承人的詔書和處死扶蘇、蒙恬的詔書，我想詔書應該是李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完成的。我認為這是必須的，陰謀家是不會相信你的一面之詞的，更何況還是在脅迫下做出的決定，直到李斯有把柄在胡亥和趙高手中，他的性命威脅才會解除。

正所謂一步錯，步步錯，被脅迫下妥協的李斯自然不如趙高在胡亥心目中的地位高，而有把柄在對方手中的李斯在權力爭奪中輸給趙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最終死在趙高手中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我認為即使當時李斯不妥協，結局也不過是李斯搭上一條命罷了，我想最終的局面也不會有根本改變。而在胡亥手中有詔書，扶蘇手中有兵的局面下，甚至會導致秦國內部提前陷入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