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歌川的散文 （依仁山人）

第一次見到錢歌川的姓名是一九八零年末或一九九零年初。

那是我在特價書買的一冊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九月版的錢歌川的《楚雲滄海集》。封面是灰底上三條白條、三條藍條，好似波浪起伏，下面是書名「楚雲滄海集」，大號的黑體字。封面給人的感覺挺清新。簡單地瀏覽作者介紹和目錄，買書的動因是對美國社會生活的介紹有興趣。

讀後，對美國七十年代的社會生活多少有點了解。最後一輯中的《記中外神童》《談迴文詩》《文人筆禍》尤其是《西方文人離奇的死》等文中收集了許多資料感覺很不錯，以後可以派用場。

今年又買了本內蒙古人民出版社「中國現代經典散文」叢書之一的錢歌川《冬天的情調》。這套叢書，以前曾買過郁達夫的《古都的秋》。郁達夫文筆很好，可我以為郁成就最高的是他的舊詩和流亡南洋寫的時評。舊詩體現了他的藝術成就，時評表現了他的愛國熱情。

《冬天的情調》書的前後沒有任何介紹，於是翻出當年買的《楚雲滄海集》看作者的簡介，再查了網上的資料，總算對錢歌川略有所知。

錢歌川（公元1903－1990年），原名錢慕祖，自號苦瓜散人，又號次逖，筆名歌川、味橄、秦戈船，祖籍常州，生於湖南湘潭。早年留學日本高師，一九二六年回國，在長沙明德等中學任教。一九三零年任上海中華書局編輯，併兼《新中華》雜誌主編。一九三六年至一九三九年留學英國倫敦大學，歸國後任武漢大學教授。四十年代初，任武漢大學以及滬江、東吳聯合大學教授。抗日戰爭勝利後，任中國駐日本代表團主任秘書。一九四七年受聘赴台，先後任教於台灣大學、成功大學、海軍官校、陸軍官校、高雄醫學院。曾任台灣大學文學院院長。在台期間，出版了《遊絲集》、《淡煙疏雨集》、《三台游賞錄》、《蟲燈纏夢錄》、《竹頭木屑集》、《狂瞽集》、《搔癢的樂趣》、《罕可集》等。一九六四年應聘新加坡，在義安學院、新加坡大學、南洋大學執教。

七十歲退休，僑居美國紐約，專事著述。中美建交後，多次率兒孫回國觀光。一九八六年捐贈湖南大學八千美金作獎學基金，並被聘為該校名譽教授。

三百萬言的四卷本《錢歌川文集》由遼寧出版社出版，海外發行著作二十多部及不少譯著。錢歌川在台灣、新加坡、美國發表了大量散文和英語教學資料。譯作有《地獄》、《安娜哀史》、《娛妻記》等。譯學論作有《翻譯漫談》、《翻譯的技巧》、《英文疑難詳解》。文學理論專著《文學概論》，晚年有《錢歌川散文集--瀛壖消閑錄》。另有《西笑錄》、《近代文學之特徵》、《閑中滋味》(1934年)。

錢歌川一生著作頗豐，《翻譯的技巧》、《英文疑難解答》已為台灣大學用作教本。其他著作有《楚雲滄海集》、《錢歌川散文全集》（四冊），《祖國的召喚》、《躍進的中國》、《英美採風錄》以及《英美習俗與社交辭令》等。

錢歌川一九九零年病逝於紐約。錢歌川把自己的作品稱作「夜話」，說自己的書里「滿紙都是些詹詹小言，真不足以當大雅一餐」。說自己是「以閑人作閑話」、「人所不屑道者，我樂道之」。作品「既不入流，又不成品」，都是些「流外之作」，又說自己的短文「不三不四」，無非是些「竹頭木屑」，「狂言瞽說」。

錢的自我評價是頗謙虛的。錢先生說自己一輩子教英文，我想他的英語教學資料、譯作一定是很不錯的。

讀《冬天的情調》，最喜歡的是「時世舊話」「解讀人生」兩輯中的文章。這是錢先生的真情實感、是錢先生的人生感悟，不同於一般的泛泛之作。可惜的是本書文章都沒有標明寫作年月，估計大多是四十年代前後的作品。

「時世舊話」這輯中，下面幾篇最好。

《巴山夜雨》寫以超然的心情、傲慢的態度雨中行，寫看雨聽雨的詩意，寫屋漏淋雨的凄苦反感。情真意切，讓人身臨其境。

《休妻與去夫》寫離婚對於男女的不同，古今中外的差異。旁徵博引，饒有趣味。

《蠟燭》寫抗戰逃難的艱苦生活，對蠟燭的獨特情感，極富生活情趣。

《帝王遺物》《閑中趣味》《吃過了嗎》三篇是從不同角度談古都北平生活的感受。寫了皇城的氣派、古迹園林的宏偉肅穆、皇城百姓的生活態度、皇城的飲食。有介紹有感慨，表達了自己的生活趣味，審美情懷。

「解讀人生」一輯，大都是對社會人生的見解評論。

《從政與經商》說美國的官員是發了財求名而做官，所以不在意錢，中國的官員是為了錢才做官，所以一心在錢而必貪。很有獨到之見！

《別人的職業》分析了人們的心理，表述了自己良好平和的心態。同時也希望父母正確對待子女的擇業，不要強加於孩子，還是從現實出發為好，非常實在。

《談道歉》以自身經歷談為人處世之道、談道歉的妙用。小到個人大到國家，要以禮相待，要學會道歉。

《中年病忘》則從健忘說起，談朋友的忘情忘形。

《志在溫飽》由小及大，從個人的志向說到國家、國際，言之有理，完全可以用國際上的爭端來印證。其實溫飽是人生和世界最大的事。

《人貴自知》分析了留學生不能為國效忠的原因，是他們出國時還沒有自己的思想，對自己國家的文化、傳統、甚至語言沒有很好的了解，容易成為人家的俘虜。有說服力、很在理。

此外如《日本婦人》說了男人心目中的好女人形象，挺有意思。《僥倖心》講物慾橫流的社會中如何保持良好心態，只想僥倖發財，怎麼還會努力工作？不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的失去也快。值得一心想一夜暴發或成名的人好好借鑒。

至於國外的遊記之類因為自己沒有感觸，就無法評價了。

錢先生的文章就讀了這兩本，總體感覺語言比較流暢，對生活中具體事情而發的議論形象生動。特別是自己幾十年的生活感悟很有啟迪。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一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