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錢幣和官印研究淺述之一

西夏錢幣和官印研究淺述

錢幣和官印,在過去,屬金石學的範疇。有關西夏錢幣和官印的收藏、研究和著錄,至遲在清代乾嘉時期就已開始。20世紀50年代、特別是70年代以來,隨著中國考古事業的發展,西夏錢幣和官印也有很多重要的發現。學界人士憑藉豐富的實物資料,在總結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突破前輩著錄釋讀、考證辨偽的窠臼,開始對西夏貨幣制度和官印製度以及社會經濟和文化形態的探索,力求通過多角度、多層面的研究,揭開西夏王國的歷史面紗。數十年來,發表了不少論文、報告,其中不乏優秀的作品。這些成果,豐富了西夏學的內涵,填補了中國錢幣和官印研究的空白。

西夏錢幣研究

西夏錢幣的研究,當然主要是銅鐵錢幣,同時也涉及金銀、交鈔的使用,和西夏的貨幣經濟等。20世紀80年代中期前,人們的注意力在錢幣方面,其後,又深入到金銀、交鈔方面。下面,分5個問題分述如下:

一、前人對西夏錢幣的研究

《宋史·夏國傳》:西夏於南宋紹興二十八年(公元1158年),「始立通濟監鋳錢。」這是有關西夏鑄錢僅有的記載。但是,從金石學的角度著錄西夏錢幣,則是晚到清乾隆《欽定錢錄》(公元1750年),始明文著錄了「天盛元寶」。從清乾隆到20世紀50年代的兩個世紀中,我們的先輩在西夏錢幣研究上作了不少工作。筆者廣為收集資料,進行梳理,概括出如下三項:

第一,系統地著錄了西夏錢幣。清嘉慶十年(公元1805年),金石學者劉青園,在涼州(今甘肅武威)發現西夏錢幣窖藏,他從中撿得「西夏元德、天盛、乾祐、天慶、皇建、光定諸品」,還有「西夏梵字錢」。這是首次見於文獻的西夏錢幣的一次重大發現。初刊於嘉慶十四年(公元1809年)的初尚齡《吉金所見錄》,對此進行了詳細的記述和系統的著錄。從而改變了人們以為西夏錢幣只有一種「天盛元寶」的認識,使西夏錢幣在錢譜中初具規模,形成系列,成為人們進一步研究的基礎。晚出的錢譜論著,諸如張崇懿《錢志新編》,李佐賢《古泉匯》,倪模《古今錢略》,以至丁福保《古錢大辭典》等,皆相沿著錄,或從中採擷西夏錢幣資料。

第二,破讀了西夏文錢。西夏文字是西夏法定文字,也是西夏錢幣使用的文字之一。13世紀後,隨著西夏的滅亡和党項族的消亡,至遲在明代中期,西夏文字便成為無人可識的死文字。錢幣上的西夏文字當然也就無人認識。約3個世紀後的1804年,乾嘉派學者張澍,在其故鄉涼州發現了「西夏碑」,才又重新認識了「夏國字」[1]。劉青園是看到這塊碑的第二個學者。根據碑上「夏國字」,認識了過去所說的「梵字錢」是西夏文錢,但是當時並不識其為西夏何字。

本世紀初,隨著西夏學的發展,西夏文字的研究和釋讀取得了重大進展。1914年,西夏學者羅福萇在其《西夏國書略說》中,第一次著錄並譯釋了四種西夏文錢,依次為「福聖寶錢」、「大安寶錢」、「乾祐寶錢」、「天慶寶錢」,結束了西夏文錢統稱「梵字錢」的歷史,做出了重大貢獻。1937年,古泉家趙權之,又發現並譯釋了西夏文「貞觀寶錢」[2],使西夏文錢幣品種更為豐富。

第三,對部分錢幣進行了考證辨偽工作。清乾嘉以降,錢譜如林,成果累累。與此同時,偽造錢幣之風亦極盛行,就是優秀的錢譜,也難免雜入偽品錢。上述《錢志新編》、《古泉匯》、《古今錢略》,都是清代的重要錢譜,它們在相沿著錄西夏錢幣的同時,也雜入一些偽品錢,如「天授通寶」、「正德元寶」、「應天元寶」、「乾定元寶」等。方若《言錢別錄》、丁福保《古錢大辭典》,正確的認定這些錢幣為偽品。鐵錢「永安一百」、「永安一千」,自道光以來,有北涼、南唐諸說,而《古今錢略》著錄為西夏錢。泉人鄭家相論據確鑿,力排眾議,認定為五代劉守光據燕時所鑄,否定了是西夏錢的說法[3]。

應該看到,由於時代的局限,我們的先輩不可能獲得豐富的實物資料,而幽閉書齋,與世隔絕,僅憑几枚傳世品,進行見物不見人的研究,必然制約著錢幣學的發展。20世紀50年代以前,《泉幣》是唯一發表過西夏錢幣文章的刊物,然而,只有7篇,每篇二三百字,總計不足二千字,便從一個側面說明了這一點。但是,先輩的成果,必竟是我們進一步研究的基礎,我們應當倍加珍視。

二、西夏錢幣的發現和研究

20世紀60年代以前,儘管也有錢幣和貨幣史方面的論著出版,但有關西夏錢幣的內容,少得可憐。以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貨幣史的權威巨著、彭信威《中國貨幣史》1965年第三版,涉及歷代錢幣、貨幣制度,貨幣購買力、貨幣理論、信用等各個方面,約74萬字,可謂洋洋大觀。然而,涉及西夏錢幣者僅有千字,可見一斑。

20世紀50年代以來,西夏時期使用的錢幣在西夏的陵墓、遺址、窖藏、城址、古塔中多有發現,更重要的是發現了不少錢幣窖藏。到目前為止,西夏錢幣窖藏,見諸報導的近三十處,其中重要的、報導較為系統的有十幾處,分布在寧夏、甘肅、內蒙古西部、陝北等西夏故地。又如遠離西夏故地的湖南、湖北、遼寧、吉林、內蒙古東部也有零星發現。出土了諸如隸書「元德通寶」、折二「元德重寶」、行書「乾祐元寶」、背「西」字「天盛元寶」鐵錢等珍稀品種,特別是從未見之著錄的篆書「光定元寶」、隸書「大安通寶」。更為重要的是,完整的錢幣窖藏,給我們的不僅是多少品種、多少數量的錢幣,而且從窖藏位置、周圍環境、窖藏結構等方面,提供了更多供我們研究的信息。這些都是傳世品所不能比擬的。數十年來,業內人士對西夏錢幣的研究,在錢幣學、貨幣史、西夏學的新著中有所反映,更體現在所發表約150篇論文、報告、報導中,其中不乏精道之作。總覽這些成果,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對有關西夏錢幣的文獻資料進行了系統的梳理,基本理清了西夏錢幣的眉目。過去,有關西夏錢幣的資料,散見於錢譜書刊,文字貧乏,內容簡單,沒有一篇完整、系統的論述。人們對西夏錢幣的了解,常常是支離破碎,真偽莫辨,很難窺其全貌。經過對清代以來數十種錢譜、論著中有關資料的排比、分析,終於搞清了:最早明文著錄西夏錢幣的錢譜,是乾隆《欽定錢錄》;第一部系統著錄西夏錢幣的錢譜,是《吉金所見錄》;第一次譯釋了西夏文錢幣的著作,是《西夏國書略說》。同時,根據新的出土品和前人研究的成果,對錢譜論著中的二十多種西夏錢幣,一一加以辯證,考其源流,定其真偽,進行了科學的總結[4](後附西夏錢幣簡表)。宋代洪遵《泉志》所謂「梵字錢」,現在知其為是西夏文「大安寶錢」,而當時是一種既不知其為何國、又不識其為何字的錢幣[5]。

第二,考證和認定了部分存疑的西夏錢幣。過去,對一些西夏錢幣,諸如折二「元德重寶」,行書「乾祐元寶」,背「西」「天盛元寶」鐵錢等,僅見個別記述,很難得到學界的認定。近年來,這些錢幣的相繼出土,使上述記載成為定論。隸書「元德通寶」平錢,是越南錢還是西夏錢,從清末爭論到80年代,長期不得一決,內蒙古烏審旗陶利窖藏一次出土3枚,使這一問題得到了徹底解決[6]。丁氏《泉志蔶華錄》、《古錢大辭典》著錄折二西夏文「大安寶錢」,唐石父認為系據《吉金所見錄》「西夏梵字錢「仿刻」,得到學術界的認同[7]。

第三,對西夏錢幣制度的研究,有了良好的開端。西夏錢幣最大的特點,是將本民族的文字用於錢幣,諸如「大安寶錢」、「天慶寶錢」等。遼、金也是少數民族政權,也有自己的契丹文和女真文,但沒有反映在自己流通的錢幣上。然而,西夏錢幣制度的主要方面,是受北宋影響的,北宋流行年號錢,盛行對錢,西夏


[1]張澍:《索養堂文集·書天祐民安碑後》卷十九。

[2]趙權之:《介紹新發現一種西夏文錢》,《泉幣》1940年3期。

[3] 轉引自丁福保:《古錢大辭典》下編第189頁「永安一千」條。

[4]牛達生:《西夏錢幣辯證》,《中國錢幣》1984年4期。本文比較集中的反映了這方面的成果。內蒙古圖書館編:《錢幣書目提要》(1984年),稱此文是「系統研究西夏錢幣的權威著作。」

[5]牛達生:《西夏錢幣中西夏文錢的發現與認識——兼論洪遵〈泉志〉的錢圖向題》,中國錢幣,1985年4期。

[6]牛達生:《隸書「元德通寶」論考》,《中國民族史研究·2》,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9年。

[7]唐石父:《四朝錢幣研究管見》,《內蒙古金融》1985年「錢幣增刊」。牛達生《我對西夏文折二「大安寶錢」的再認識》,肯定了唐老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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