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侃良:中華探源(6章黃帝與龍鳳圖騰)

第六章 鳳之國:黃帝時代提要:1、黃帝族打敗炎帝蚩尤後,一方面通過向南先遷邑於涿鹿、後定都於新鄭軒轅而入主中原(對應起始於距今6000年的仰韶中期廟底溝文化);另一方面通過會師華山、合符釜山,最後與炎帝、太昊各族會盟於西泰山,實現了各姓族的天下大聯盟和天下大一統。2、黃帝時代結盟天下之大一統局面的形成,使肇始於女媧伏羲的血緣龍脈,由此前向四周繁衍分櫱發展過程中的龍之概念聚合,而實現了龍聚中原、天下一家的龍之實體匯合,成為了統一實體之龍族。3、大一統黃帝時代(對應仰韶中期)所發生的「華山玫瑰」之花圖案向四周各考古文化區強勁傳播的文化現象,以及黃帝對炎帝時代尖底瓶祖神器祭祀的繼承,還有紅山文化、大地灣文化、崧澤文化等各地女神廟和女神頭像、人頭葫蘆瓶女媧陶塑的出土,既體現了龍族子孫對「摶泥造人」之華胥女媧始祖母的根性記憶和追思,更證明了這一龍族是因以「花」(華)為源而為其命名的。故以華為族徽、以龍為族體的大「華族」,從此而屹立於世界之東方。4、千年大一統的黃帝時代,由軒轅有熊氏黃帝所開創,並在此後其熊族繼為「天子」的300多年裡,基本實現了軒轅黃帝「華胥夢」的治國理想和追求。黃帝時代繼承黃帝熊族「天子」位的,是黃帝虎族(玄囂靑陽氏)之後裔的靑陽氏少昊鳥族(見華縣泉護村出土之太陽鳥和鴞尊)。少昊族在其400多年的「天子」位上,不僅「以鳥為官」建立了分工更為嚴密高效的中央管理機構,使中華「古國」體製得以成型,而且為大一統的國族創造了新的「鳳凰」圖騰。「鳳凰涅槃,浴火重生」、「和合祥瑞,天下太平」的新內涵,使鳳凰圖騰成為「同源一體」和「天下一統」之族魂與國魂。5、顓頊族(黃帝熊族昌意之後)是接替少昊「天子」之位的最後一位黃帝。因其否定而不再堅持「平水土」的大天下治國之策,先後與共工族、苗民發生戰爭,並由此而實行「絕地天通」、劃疆分治,導致天下一統的局面徹底破壞。從而出現「黃帝四面」而分為「四帝」,顓頊自己也因此由天下共主變為了「北帝」。第一節龍聚中原一、軒轅黃帝對炎帝的戰爭取得勝利之後,傳說先後做了三件事。其一,大會群神於華山。上文所引《史記·五帝本紀》:黃帝「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三戰,然後得其志。」這裡所說的炎帝,就是已入主中原200多年的蚩尤帝。這裡所說的阪泉,歷史上一說在河北涿鹿,一說在山西運城。本文之所以主張後一說,主要是因為蚩尤的都城在山西運城之阪泉,故稱蚩尤為阪泉氏。晉東南正是今天蚩尤九黎族的黎城、黎地遺迹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說,黃帝戰勝蚩尤的標誌,一定是最後奪取千里之外的蚩尤都城之地,而不可能是在黃帝自己的領地涿鹿。黃河北岸的運城阪泉,正與黃河南岸的華山隔河相望。《史記·封禪書》載:「黃帝時,天下名山有八,華山為其一。黃帝常游於此,大會群神」。過去我們理解這一記載,其義有三:一是祭山封禪說,史馬遷將其放在「封禪書」里即有此意。二是游山說,因為這一名山以後成為了黃帝的領地,黃帝故游於此。三是會神說,因為古之認為高聳的名山皆為與天上神仙相通之天梯。現在看,這三說都恰恰丟掉了這一傳說所要傳達給我們的歷史信息之本意。原來黃帝在取得阪泉之戰的勝利之後迫使蚩尤族退逃秦嶺之南的江漢,又渡過黃河戰勝了以華山為故地的夸父集團,從而導致夸父於此地「棄其杖」的最終失敗。所以說黃帝大會群神於華山,其實就是參戰黃帝族的各路人馬、各路「神仙」會師於華山,慶祝這場曠日持久的炎黃大戰終於取得最後勝利的盛大狂歡。只是把慶祝勝利的狂歡地點選在華山,如果再聯繫以上三說,意義就更加不同尋常。其二,合符釜山。合符釜山之說,亦見之《史記》。合符即簽署合約,因為古之合約必須是從中間劃有符號的地方一分為二,然後各執一半而為據,故為合符。關於釜山的地名共有五處,其中三處分別在河北省中北部的涿鹿、淶水和徐水(淶水和徐水兩縣,古屬涿州)。考其《史記》「合符釜山,而邑於涿鹿之阿」,簽署合符的釜山之地,似應與黃帝所邑之涿鹿的地點相一致。至於黃帝的新邑涿鹿,到底是在今之涿鹿縣,還是在今之涿州的淶水或徐水,則需今後考古來確定。而其它兩處,一在山西的高平,一在河南的靈寶,多為村名。大概是黃帝族後來南下時釜山之地人以故地命名的新遷之地,與黃帝合符釜山一事已風馬牛不相及。當我們了解了釜山即為黃帝新邑涿鹿所在之地,接下來還須弄清合符釜山的內容和與誰合符的問題。古之邦國之交所立之合約,一般不出締結和平的「和約」與締結同盟的「盟約」兩種。這兩種其層級與性質都有區別,但作為這次合約的內容兩者都有可能。我之所以認為兩種可能都存在,是因為我認為這次締約的成員如果都為黃帝族一方的戰勝國,因為不論是戰爭的教訓還是戰爭的勝利,都為這次結約創造了條件。我之所以又不認為像有些觀點所說的這就是炎黃兩族的締約,不是說締約的條件絕對不存在,而是說它不在這一次,而在下面要向你重點介紹的另外一次。其三,結盟西泰山。《韓非子》載:「昔者黃帝合鬼神於西泰山上,駕象車而六龍。畢方並鎋,蚩尤居前,風伯進掃,雨師灑道,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鳥覆上。大會鬼神,作為《清角》」。這幅莊嚴而場面浩大的黃帝龍行圖,它發生的地點在西泰山上,應該是泰山之西曲阜一帶少昊與太昊接壤的地方。它出場的龍隊中有:駕車的祝融(即「畢方」,一種會燃火的「火族」鳳鳥),在前開道的蚩尤,專門清掃和灑塵的風伯和雨師,護覆其上的與太昊「鳥族」同類的群鳳,四圍護駕的六龍(天空的「雷神」雷電龍、海上聲如響鼓的「夔」龍、會飛的「少昊」應龍、水中的「河伯」蛟龍等等),當然還有簇前擁後的黃帝自己族的虎狼之師、龍蛇之伍。這一浩浩蕩蕩隊伍中的人物,似乎全在炎黃大戰中出現過,現在卻完全變換了角色,組成了一幅盛大的「龍行圖」。坐在龍車上的黃帝顯然成了大家的共主:「天子」。而這場活動的主題也十分明確,即「合鬼神」,「合」即融合、聯合之意也。於是這一「龍行圖」就成為了眾族的「龍聚圖」,就成了他們捐棄前嫌、永不言戰、結盟天下、共治天下的大會盟。二、炎黃大戰所鑄成的炎黃兩大部族及其周邊其他部族的大融合與大結盟,其實是一次全「天下」的大融合與大結盟。它所開創的時代,是父系氏族由「姓族」(即部族)時代,轉型為「部落聯盟」的新時代,亦即由炎帝時代進入到了黃帝時代。體現「部落聯盟」黃帝時代的有三件大事。其一,定都中原。前邊說過,炎帝時代主要有三大「姓族」,即炎帝「姜姓」部族、黃帝「姬姓」部族、太昊「風姓」部族。但由於對姬水的位置一直無解,故一直對黃帝族的行蹤和領地眾說紛紜,亦無定論。通過我們以上結合兩次炎黃大戰的全面破譯,應該說這一問題已經解決。這也從黃帝「軒轅」族多次遷都的過程中,完全可以反映出來。《辭源》中「黃帝」詞條的釋文是,黃帝「生於軒轅之丘,故曰軒轅氏,國於有熊,故亦曰有熊氏。」北魏酈道元《水經注·渭水》說:「黃帝生於天水,在上邽城東七十里軒轅谷」(今甘粛清水縣境內)。這裡所說的「軒轅之丘、軒轅谷」即為以「熊」為圖騰的軒轅黃帝族之誕生地。《山海經·海外西經》又說:「軒轅之國,在此窮山之際,其不壽者八百歲。軒轅之丘,在軒轅國北,其丘方,四蛇相繞。」這裡所說的「軒轅之國」已是黃帝族北遷至燕山之北,並已發展為以熊圖騰為首領的「熊、羆、貔、貅、貙、虎」之「姬姓」大部族。以軒轅「有熊氏」為首領的黃帝族,在取得炎黃大戰勝利之後遷邑「涿鹿」,合符釜山。此後又經西泰山會盟天下,成為天下共主,遂入主中原,定都河南新鄭之「軒轅」。這便是黃帝族千年生存遷徙之大軌跡。三處「軒轅」之地,意義各別。而定都新鄭「軒轅」意義尤為非凡,它不僅宣告黃帝之族從此也成為了整個黃河流域的主人,宣告了父系氏族社會的「部落聯盟」階段由此發軔,而且也為中華民族由嬰幼期的孕育、繁衍、成長,而進入新的融合發展期而「立族、立國」,舉行了一個成人禮。其二,定鼎九州。黃帝時代的疆域,是由各部族聯盟後的總體彊土所組成,即為「大天下」。司馬遷在《史記》里是這樣描寫的:「東至於海,登丸山,及岱宗。西至於空峒,登雞頭。南至於江,登熊湘。北逐葷粥,合符釜山」。這一描述的中華民族的最早疆域圖,正與傳說中黃帝定九州的傳說相符。九州的概念,夏、商、周不同時代都有所調整,但總體是不變的。若以《呂氏春秋·有始覽》所列之九州「幽、兗、青、徐、冀、雍、荊、揚、豫」,與炎黃時代的考古文化遺址相對照:幽,指燕山南北地區,對應的是黃帝所在的北福地、趙保溝及它所演化的紅山文化。兗,指山東境內黃河與濟水之間的地區,對應的是少昊所在的後崗文化。青,指以沂蒙為中心的山東及相鄰地區,對應的是太昊所在的由後李文化發展而來的北辛文化與大汶口文化。徐,指徐州以南的淮河中下游地區,對應蚩尤所在的青蓮崗文化(北辛文化南半部的黃淮部分)。冀,《爾雅.釋地》說「兩河間曰冀州」,《周禮·職方》說「河內曰冀州」,這裡的「兩河、河內」是指像弓背一樣的黃河所包圍的地區,它對應的是共工所在的河套魯家坡、大同馬家小及黃河北部的安陽大司空村文化,當然還有晉中南的其他仰韶文化。雍,指華山以西直至甘青的廣大地區,所對應的是炎帝神農的「魚族」夸父所在的半坡文化。荊,指江漢地區,對應的是大溪文化,它的主人不僅有第一次炎黃大戰後先期到達的炎帝祝融族,還有第二次炎黃大戰後南撤的蚩尤和夸父族。揚,指長江以南中下游地區,對應的是另兩個伏羲「鳥族」所開創的馬家浜和河姆渡文化。豫,指以河南為中心的廣大地區,對應的是由裴李崗文化演變而來的仰韶文化大河村類型,它的主人先是祝融、後是夸父、再是蚩尤,最終成了黃帝統領九州的廟底溝文化的中心區。九州的提法,最早見於《禹貢》,但民間傳說起於黃帝。我們對以上九州與黃帝繼承的炎帝時代各考古文化一一對應,用事實證明了傳說之不虛。黃帝對他所統一的九州江山,亦敬亦誠:一是封禪。《史記》說,黃帝時「萬國和,而鬼神山川封襌與為多焉」。「封」字的本意,就是疆域。「封禪」一詞就是對自己疆域內的名山大川,定期舉行祭天(封)祭地(禪)的盛大儀式。在「萬物有靈」自然崇拜的原始社會,封禪活動是天子「敬天保民」的最高儀式,它由黃帝所濫觴,也為後世所繼承。二是鑄鼎。《史記》亦載,黃帝時「獲寶鼎,迎日推策」。是說黃帝鑄鼎成功之後,迎著太陽展策宣讀宏猷大略。《史記》所記古時鑄鼎有兩次,一次是黃帝時(相傳鑄三鼎,代表天、地、人),一次是大禹治水之後,鑄九鼎、定九州(這時的九州之名,去「幽」而增添「梁」),但鑄鼎地點都說在荊山。荊山在何處,眾說不一,但以陝西三原與富平之間的荊山之說為最。黃帝荊山鑄鼎,創立中華,這是中華民族歷史上的重大事件。大禹所鑄之鼎為青銅,因為那是青銅取代石器的過渡時代。黃帝所鑄之鼎為何物,我們不應枉說,但即使為陶為石,亦不影響它中華文化獨特載體「無字天書」的重大社會意義和深厚精神內涵。它作為里程碑式的重大事件,為中華民族定鼎九州舉行了一個「立國」奠基禮。其三,定製中央。黃帝開創的「部落聯盟」新時代,超越了部落之間的「和約」與「結盟」,因為那只是部分部落針對對立部落所結成的締約關係。「部落聯盟」作為一種開天闢地以來未曾有過的新型社會,它是九州大地上全「天下」的部落大聯盟。至於這一聯盟是鬆散型、緊宻型、還是制出中央的大統一,這要看當時所實行的具體制度,故有必要在此作以探討。對此,司馬遷通過徵集總結黃帝大量傳說資料,在《史記》中是這樣記載的:「諸侯咸尊軒轅為天子,代神農氏,是為黃帝。天下有不順者,黃帝從而征之,平者去之。披山通道,未嘗寧居。……遷徙往來無常處,以師為營衛。官名皆以雲命,為雲師。置左右大監,監於萬國。……舉風后、力牧、常先、大鴻以治民。順天地之紀,幽明之占,死生之說,存亡之難。時播百穀草木,淳化鳥獸蟲蛾,旁羅日月星辰水波土石金玉,勞勤心力耳目,節用水火材物。有土德之瑞,故為黃帝」。這段話高度概括且包羅萬象,但我們從中至少可以領略到以下幾點:一是披山通道。它一方面實指逢山開路,以方便並密切部落之間生產生活的來往與交流;另一方面也暗含部落之間不僅要睦鄰友好,而且從此可以相互流動、自由遷徙,以促進民族的進一步融合之「天下一家、天下一統」。作為大天下的聯盟制度,後一點顯得更為重要。二是軍事征平。睦鄰友好,民族融合,是聯盟的必然要求。但對於有禁不止、公然違抗,而以大欺小、以強凌弱者,黃帝的中央軍隊必「從而征之,平者去之」。《龍魚河圖》所言:「黃帝制服蚩尤,帝因使之主兵,以制八方」。說明已有了中央軍事制度,而這支軍隊領兵的不是別人,而是戰神蚩尤族。三是監於萬國。這裡的萬國,實指遍布中華大地的數以萬計的大小氏族部落。對於這些相對獨立自治的部落集團和部族,黃帝設置左、右大監之官職,給予必要的監管。說眀已有了中央監督機制。四是舉官治民。黃帝所置之官與職的對應關係,大致是:大鴻之官,管總;風后之官,管「時播百穀草木」之農事;力牧之官,管「淳化鳥獸蟲蛾」之牧業;常先之官,管軍事。當然還有專管「日月星辰」觀測的天文曆法之官,專管「土石金玉」製作的手工營造之官,等等。這說明已有了較為完善的中央管理機構。當我們把黃帝時代所開創的「定都中原、定鼎九州、定製中央」的歷史畫面,一一展現出來之後,不由怦然心動。哲學家告訴我們,人類歷史總是螺旋型上升發展的。原來我們中華民族的歷史,在它尚處於沒有階級、沒有剝削、沒有私有制的原始公社社會,就曾經進入過民族大融合、天下大一統的時代,它不正是我們今天又在尋找和追求的天下一家、天下為公、社會大同其理想世界的原型嗎?三、黃帝時代的文化,其一是龍的文化。它告訴大家,我們人人都是龍的大家族成員。我們前邊把介紹伏羲時代的第五章,名之曰「龍之脈」,這是告訴你那裡是中華龍脈起源的時代。如果你還記得,我們講到龍的起源,是由各氏族圖騰的集合而創造的龍的概念,那麼我們今天講的就成了龍聚中原而創造的龍的實體,它就是「部落聯盟」之龍族「大一統」的大家庭。由概念的集合到實體的融合,它的內在邏輯都是對自己民族身份的認同。首先,黃帝部族就是在龍的環境中孕育而成長的。黃帝有熊氏本身就誕生在天水伏羲龍的故鄉;他的後遷之地不論是趙保溝文化,還是其前身的興隆窪文化,都是龍的國度;而他自己所繼承和創造的紅山文化,其遍地出土的紅山C型豬玉龍、熊玉龍、勾雲形玉龍,更是龍的世界。其次,黃帝族所與之交往的都是龍族的兄弟。我們這裡不再需要對傳說中各個龍族其龍子龍孫形象的描述給予重複,只要對歷史上太昊為青龍、炎帝為赤龍、黃帝為黃龍給予定位,其龍的大家族的概念便可確定。說到這裡,我們必須強調的是,這個龍族大家庭不僅有父系氏族龍的兄弟,還有當時母系氏族龍的姐妹,這個龍族大家庭是由兄弟姐妹共同組成的。前邊我們只介紹了「蛙族」女媧,之所以確定「蛙」是母系圖騰,是因為傳說蟾與蛙代表月亮。其實母系圖騰決不會是「蛙」一種,應該還有「鯢」和在半坡、趙保溝、雙墩等遺址反覆出現的「鹿」紋(民間傳說的「送子」之麒麟可能與鹿圖騰有關,可惜我們在探源中,一直沒有找到直接與鹿圖騰相對應的母系氏族),雖然後世的父系圖騰誰也再未提到它們,但它們在龍的形象構成中卻從未缺席。不僅「鯢」(俗稱娃娃魚)的形象為龍的創造提供了藍本,而且漂亮的鹿角甚至成為龍頭最突出的特徵。所以產生於伏羲時代的龍圖騰,一直都是父系和母系氏族共同的圖騰。如果我們再聯繫自距今8000年前伏羲時代興隆窪查海石擺龍的橫空出世,與此後相隔千年而現身的黃帝「虎族」濮陽蚌塑龍、及炎帝祝融族的湖北梅縣卵石龍,並對它們給予縱接千古、橫貫南北的時空大對接,其大中華的龍脈傳承和身份認同便一以貫之了。正是這一龍族身份的自我認同,使龍由集合而成的族之圖騰,成為融合而成的族之實體,促進了黃帝時代龍族「部落聯盟」之天下一家的歷史得以實現。第二節花傳四海一、進入黃帝「部落聯盟」的新時代,在考古文化上亦有重要體現。這一變化,主要反映在代表黃帝族而取代炎帝半坡文化的長達千年的廟底溝文化(距今約6000-5000年)。受它輔射影響的不僅還有西部大地灣遺址中其仰韶廟底溝類型對半坡類型文化層的疊壓,而且也一方面使黃帝自己原先的北福地與後崗文化融入了廟底溝文化,另一方面受廟底溝中原先進文明的影響,黃帝北部的趙保溝文化也被新的紅山文化(距今6000-5000年)所替代。當然東方太昊族的大汶口文化、南方炎帝祝融族以及後來接續到來的蚩尤、夸父族共同組成的大溪文化、還有東南方河姆渡文化、由馬家浜文化演變而來的崧澤文化,這時也都成為了「天下一統」大聯盟的成員。這便是仰韶文化由早期進入到中期後的大形勢圖。我們中國人以「炎黃子孫」自稱,足以說明「炎黃」對中國文化和中華民族的影響,這種影響不是其他傳說時代帝王所能比擬的。半坡類型與廟底溝類型是仰韶文化最主要的兩個類型,其中又以後者傳播最廣、影響最巨。它以華山之下的晉南、豫西、關中東部為核心,西至甘、青,東臨海岱,南及長江,北達遼西,都是其影響範圍,這與黃帝被古人立為中央天帝也正相吻合。這裡可以借用許多考古學者對仰韶文化、特別是其廟底溝類型的有關論述來說明:宋建忠、薛新民先生認為:「興盛時廟底溝文化的分布範圍北達內蒙古南部,西到隴東一帶,南及漢水流域,東越河南中部。廟底溝文化因素的傳播更遠達數百、上千里之外,使黃河流域及周邊地區文化面貌空前相類。這種大一統的局面在我國新石器時代是絕無僅有的」(宋建忠、薛新民《北橄遺存分析——兼論廟底溝文化的淵源》,《考古與文物》2002年第5期)。戴向明先生說:「繼早期之後,廟底溝文化很快繁榮起來,並以強勁的勢頭向四周擴張,整個黃河中游及鄰近地帶的文化面貌、文化格局的形勢發生了根本轉變。原有的半坡文化、後崗一期文化——不管是在它們的文化中心區還是邊緣區——無不被廟底溝文化取而代之。在如此廣闊的區域內,廟底溝文化一統天下」(戴向明《黃河流域新石器文化格局之演變》,《考古學報》1998年第4期)。張學海先生則以此證明中國古代文明的「中原中心論」,並明確這個「中心」即是仰韶文化之廟底溝類型。他說:「仰韶文化發現於大中原,聚落群出現最早,發展過程最長,群體數量最高,並且擁有規模最大的聚落群體和中心聚落,因而誕生文明的基礎也就較為雄厚,文明的誕生應不會滯後。當公元前4000年前後到公元前3500年的仰韶文化中期階段,周邊文化的聚落群大都才開始產生,基本上處於初期發展階段,仰韶文化的聚落群已經歷了早期發展階段而進入蓬勃發展時期,在關中、豫西、洛河中游、晉西南和隴東等地出現了大規模的聚落群體和超大中心聚落。所以從聚落層面考察,仰韶文化的『花心』地位是明確的,而且這個花心是全國新石器文化的『花心』」(張學海《新中原中心論》,《中原文物》2002年第3期)。許順諶先生在分析仰韶文化聚落群時,僅針對關中地區廟底溝類型而言,說:「以廟底溝類型為主體的20個聚落群中有特級聚落15處,其面積均在50萬平方米以上,最大的達300萬平方米。每一個聚落包括的氏族少者十多個,多者可能要有幾十個,甚至近百個。如果將未判定類型的可能是廟底溝類型的聚落估計在內,其氏族數量是相當龐大的,保守估計也有800個以上的氏族。由800多個氏族組成的廟底溝類型的仰韶族團生產、生活在關中及延安地區,長達500年甚至上千年的時間,這是多麼偉大的一個族團」(許順湛《陝西仰韶文化聚落群的啟示》,《中原文物》2002年第4期)。毫無疑問,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這種繁盛和影響,在傳說時代古史體系中,也只有黃帝時代能夠當之。二、在黃帝「部落聯盟」的時代,廟底溝文化的中心地位和巨大影響力,從考古重大發現中,還反映出以下三個重要方面:其一,「華山玫瑰」的強勢傳播。我們在此前廟底溝類型的考古介紹中,相信彩陶上「華山玫瑰」圖案的橫空出世和向四周文化的廣泛傳播,一定會給你留下深刻而強烈的印象。其實最早受到強烈震撼和衝擊的不是我們,而是戰鬥在考古一線的發掘者和研究者。由於「花」之實物圖形的出現,才使他們開始將以華山為中心的中原地區與中華民族起源的思考,由此直觀聯繫了起來。探尋中華民族源自何地、名自何來的真實答案,應該說一直是國人揮之不去的一個心結。1906年12月,同盟會於東京召開紀念《民報》創刊一周年大會,孫中山在演講中第一次提出「中華民國」這個將來擬用的國名。次年,大學問家兼革命家章太炎在《民報》第十七號上發表了《中華民國解》一文,專就「中華」之名作了論證。章太炎的論證原文是這樣說的:「中國之名,別於四裔而為言。印度亦稱摩伽陀為中國,日本亦稱山陽為中國,此本非漢土所獨有者。就漢土言漢土,則中國之名以先漢郡縣為界。然印度、日本之言中國者,舉土中以對邊郡;漢土之言中國者,舉領域以對異邦,此其名實相殊之處。諸華之名,因其民族初至之地而為言。世言崑崙為華國者,特以他事比擬得之。中國前皇曾都崑崙以否,史無明徵,不足引以為質。然神靈之育自西方來,以雍梁二州為根本。宓羲生成紀,神農產姜水,黃帝宅橋山,是皆雍州之地。高陽起於若水,高辛起於江水,舜居曲城(據《世本》,曲城為漢中郡屬縣。故公孫尼子言:舜牧羊於漢陽。據《地理志》,漢中郡褒中縣有漢陽鄉),禹生石紐,是皆梁州之地。觀其帝王所產,而知民族奧區,斯為根極。雍州之地東南至於華陰而止,梁州之地東北至於華陽而止,就華山以定限,名其國土曰華,則緣起如是也。其後人跡所至,遍及九州。」章太炎先生所論,皆來自典籍,因為當時之中國的考古發掘尚未起步。但這已是關於「華」之國名來自「華山」的最早論證。故魯迅作為章太炎的學生,曾無不深情地這樣說:「唯我們的『中華民國』之稱,尚系發源於先生的《中華民國解》」。明白於此,當華山腳下廟底溝文化之標誌性彩陶圖案「玫瑰花」的出土,以及它向周邊文化強勢傳播的發現,對於終年勞作、孜孜以求的考古學者來說,其驚喜之情實不異於哥倫布發現美洲新大陸。蘇秉琦先生曾將「華山玫瑰燕山龍」 之句賦予詩作,並說:「在華山腳下形成的以成熟型的雙唇小口尖底瓶與玫瑰花枝圖案彩陶組合為基本特徵的廟底溝類型,這是中華遠古文化中以較發達的原始農業為基礎的、最具中華民族文化特色的「火花」(花朵)。其影響面最廣、最為深遠,大致波及中國遠古時代所謂『中國』全境,從某種意義上講,影響了當時中華歷史的全過程」(蘇秉琦《華人·龍的傳人·中國人——考古尋根記》,遼寧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雖然蘇秉琦先生並不知道此時已進入了黃帝時代,但他仍認為:「廟底溝類型遺存的分布中心是在華山附近。這正是和傳說華族發生及其最初形成階段的活動和分布情形相像。所以,仰韶文化的廟底溝類型可能就是形成華族核心的人們的遺存;廟底溝類型的主要特徵之一的花卉圖案彩陶可能就是華族得名的由來,華山則可能是由於華族最初所居之地而得名」(蘇秉琦著《蘇秉琦考古學論述選集》第188頁,文物出版社1984年版)。註:蘇秉琦先生在他著名的《華人、龍的傳人、中國人——考古尋根記》一文中說:「華(花)人、龍的傳人、中國人的源、根從何而來,三者成為同義詞從何說起?中國考古學者經過半個多世紀的努力,對於這問題總算已經找到解答的鑰匙。中國古文化有兩個重要區系:一個是源於渭河流域的仰韶文化;一個是源於大凌河流域的紅山文化。它們都有自己的根(祖先)、自己的標誌。兩者出現或形成的時間約當距今六七千年間,都是從自己的祖先衍生或裂變出來的。仰韶文化的一種標誌是玫瑰花(包括枝、葉、蕾、冠或僅花冠);而紅山文化的一種標誌是C型玉豬龍。」於是他由此得出,中國的概念是由「花」與「龍」兩個區系文化在其中部地區融合而來,以及中華民族的起源為「滿天星斗」之「多元一體」的結論。並將這種一體融合而產生的父系炎黃「五帝時代」,推後到距今5000年以後仰韶文化向龍山文化過渡的時期(見蘇秉琦《中國文明起源新探》)。這些基本代表考古界的總觀點及其結論,卻是本文所不能苟同的。其二,女媧壇廟冢及塑像的考古發現。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考古發掘了屬紅山文化的遼西朝陽牛河梁遺址,其距今大約5500年前的大型祭壇、女神廟、積石冢「金字塔」式建築,代表了已知的中國北方地區史前文化的最高水平,被稱為可與埃及金字塔相比的世界性發現。這是一處坐落在山樑頂部中央,用大石塊砌築的呈中心兩側對稱形制的建築群。其圓形祭壇旁出土的與真人一樣大的泥塑女神頭像,證明了它是一處祭祀女媧的重要遺址。在朝陽牛河梁遺址考古發掘中,還出土了熊下顎和熊掌泥塑殘體、「雙頭熊」三孔玉器,連從華山腳下傳播來的「玫瑰」圖案也在這裡赫然出現。它不僅證明了這一紅山女媧廟壇的修築者,正是遷徙並定居於這裡的軒轅有熊氏黃帝族;而且「花」、廟相聚所印證的,也正是入主中原而作為天下共主的軒轅有熊氏黃帝族,對華胥女媧老祖母尋根崇祖的拳拳之心。無獨有偶,女媧塑像的出土,不僅有大地灣廟底溝文化層的短髮流海、眉目清秀、身飾花衣的人首口葫蘆瓶,還有遠隔千里太湖流域崧澤遺址獨特的前胸開口人首葫蘆瓶。這些形象你在前邊的考古出土圖片中,已一睹她們的風采。如果查其年代,它們和紅山女媧頭像一樣,恰恰都是黃帝「部落聯盟」大天下時代、亦即與廟底溝文化同時期的作品。祭祀一直是中國文化繼承傳播的一個重要方式。女媧也好,伏羲也好,這些神話傳說本身就具有紀念和祭祀的意義,這種傳說到後來就變成祭祀儀式之廟宇、塑像這樣的實體,一代一代傳了下來。其三,「雙唇口」尖底瓶的傳承。尖底瓶與「華山玫瑰」之花,都是仰韶文化的重要標誌。只是「華山玫瑰」花是在仰韶文化中期的廟底溝類型時才開始出現的,而尖底瓶卻一以貫之、連接了炎帝與黃帝兩個時代。由於過去我們只把尖底瓶當做了汲水的實用器,因而對它們之間傳承關係所體現的深層內涵與意義沒有覺察,更沒有深究。前邊我已論證過,尖底瓶其實就是炎帝族崇祖祀祖的神器。這裡就提出了一個問題,在考古發現中凡一個族群或時代取代了另一個族群或時代,前一個族群或時代的圖騰物便從此消聲匿跡,而對於炎帝族來說他魚圖騰的半坡文化消失了,而為什麼他尖底瓶的祖神器卻得以傳承?其實這個問題並不複雜,也並不難回答。因為魚圖騰是代表炎帝的夸父族圖騰,而尖底瓶卻是作為女媧和伏羲嫡傳後裔的炎帝族之祖神器,是最大的祖圖騰。作為與炎帝同為「兄弟」的黃帝,他雖然可以用自己的熊圖騰、鳥圖騰取代魚圖騰,但卻一定要將祭祀女媧、伏羲的尖底瓶也作為自己的祖圖騰,因為炎黃本是同祖、同根、同源的。至於黃帝為什麼要將尖底瓶的「葫蘆口」,改為具相的「雙唇口」,這裡也有一個意義的微妙變化。如果我們聯繫前邊廟底溝時期祭祀女媧的壇廟及女媧塑像,以及代表華胥女媧的「華山玫瑰」的橫空出世和強勢傳播,你就一定會領悟到原來黃帝以父係為主體的「部落聯盟」時代,已是明確以華胥女媧為祖根崇拜的。三、「花」文化與「龍」文化一樣,也是黃帝時代的主體文化。它告訴人們,我們人人都是華胥女媧老祖母的子孫。具體講:其一,祖根與血緣的認同。如果說女媧摶泥造人、鍊石補天的傳說,在今天仍家喻戶曉,那麼在黃帝的時代就一定更是深入人心了。對於這些神話傳說,我們今天分成信古派、疑古派、釋古派,而在尚無文字的史前時代這些由先人一代代口傳心授的神話傳說,就是「古經」、就是「無字天書」,如果連先人告訴你的東西你都不去相信,那就再沒有什麼可信的東西了。傳說炎帝和黃帝是兄弟,那是從他們都是少典伏羲族和有蟜氏女媧族的後代而說的。另一傳說,說黃帝比炎帝晚500年。按照考古發掘,成熟的半坡文化之前還有一個零口(在今臨潼)類型遺址,它是華縣老官台、臨潼白家村等「前仰韶文化」向半坡仰韶文化演化的數百年之過渡期,所以它應是早於黃帝族的炎帝族之形成期。按照這樣一個時序來推算,晚於炎帝族500年的黃帝族,從離開甘肅天水他的出生地到在燕山南北繁衍開拓、再到他回到華山女媧與伏羲的故鄉,已經又過去整整千年了。千年遊子的回歸祖地,女媧崇拜、花圖騰崇拜就成了黃帝族尋根歸宗情感的總暴發。黃帝族的回歸祖地,是通過炎黃戰爭而取代了他的兄長炎帝領地而實現的,因而對於尖底瓶所代表的女媧祖神器的繼承和崇祀,就不僅是順理成章的,而且更會給他的這一繼承權以法理的支持。至於黃帝時代為什麼要通過對尖底瓶「葫蘆口」的改造,以實現對於女媧祖神的專祀,其中的道理主要是這時黃帝族己成為了「部落聯盟」的總首領。由於這一聯盟中還有太昊等伏羲族,所以他代表聯盟所崇祀的祖神就必須上推到華胥女媧這一誕生伏羲的老祖母。唯其如此,才會以祖根和血緣的認同,而完成聯盟的組建和維繫。其二,歷史與文明的傳承。具有莊嚴儀式意義的圖騰崇拜和祖宗祭祀,一直是中國歷史和文化傳播的一個重要載體。這種對圖騰、塑像及廟宇實體的祭祀,不僅具有崇祖重根、慎終追遠之紀念意義,更具有歷史、文明和精神傳承之教育意義。中華歷史與文明之所以不曾中斷且薪火相傳、返本開新,正與這一傳播形式其神聖的儀式性、全民的普及性、日常的深入性與有效性,不無關係。黃帝「部落聯盟」時代,高規格女媧廟壇的建設和女媧塑像、「雙唇口」尖底瓶祖神器的崇祀與傳播,加上「華山玫瑰」從華山腳下出發,承載著華族先祖厚重的歷史文化,穿越萬水千山,傳之四海、落戶「萬邦」,這一氣勢和規模不論是廣度還是深度上,在中國甚至世界的歷史中都是空前的文化現象。其三,精神與思想的源泉。如果要問,是什麼精神力量支撐黃帝的時代傳承了千年,使中華天下一家的「部落聯盟」維繫了千年,並為煌煌的中華文明創造了根性的燦爛篇章?我的回答不是別的,而是來自黃帝對女媧與伏羲時代其根性文明和創造的繼承,以及對自身所歷滄桑歷史與經驗教訓的深刻反思和總結。這一認識不是來自考古,而是來自傳說所傳達出的思想信息:一是危機憂患意識。前邊我們介紹過黃帝戰勝炎帝蚩尤後,會師華山,合符釜山,最後在西泰山大會鬼神、結盟諸侯、龍行天下。從對這支盛大而威儀隊伍與場面的描繪中,我們猜想坐在龍車上的黃帝一定是以勝利者的姿態,躊躇滿志,歡欣鼓舞。然而情況卻並非如此,黃帝將他此時的所思所想製作了一支名叫《清角》的樂曲,教給大家傳唱。這是一支什麼樣旋律的曲調呢?原來樂曲的旋律清越沉重,悲天憫人。它表達的是黃帝面對戰爭的災難與教訓,其憂國傷時、危機憂患之情,和自警自勵、自強自新之願。《韓非子·十過篇》這樣描寫說:春秋時晉平公設宴招待來訪的衛靈公,當聽了衛國樂師奏的一曲樂曲《清商》後,覺得還不過癮,便讓自己晉國的樂師師曠奏了一曲《清徵》的曲子。樂曲奏起,就有十六隻玄鶴從南方列隊飛來,集在城門樓上,引頸高歌,並張開翅膀隨著節拍舞蹈起來。看到賓客都十分高興,晉平公便為師曠賜了一杯酒,又問:還有更感天動地的曲子嗎?師曠回答說:那就莫過於黃帝當年在西泰山所作的《清角》了,但那不是什麼場合都能夠隨便彈奏的。平公非讓師曠奏《清角》為宴會助興,師曠難於違命不得已便奏了起來。誰知樂曲一起,便風雨大作,「裂帷幕,破俎豆,隳廊瓦,坐者散走,公恐懼,伏於廊室之間;晉國大旱,赤地三年,平公之身遂癃病」。意思是,樂曲引來的狂風驟雨,將掛在台上的帷幕張開撕破,把宴席桌案上盛菜盛湯的盆盆罐罐都吹下地來砸個扁頭扁腦,連廊檐的屋瓦也被掀翻砸了一地,嚇得在座者四處逃散,平日養尊處優的晉平公也駭得爬在廊角下不停地顫抖;此後晉國大旱三年,平公也因此而得了一場重病。由此可見,黃帝《清角》樂曲的精神,具有驚天地、泣鬼神之神奇力量。由此可知,黃帝《清角》音樂基調與民族大聯合喜慶場面的強烈反差,其內在的深層意義是黃帝對此前殘酷生存戰爭的深刻反省。正是這一反省所產生的「和」的思想,才使「天下一家」、「天下大同」的大聯合成為了現實,使由此產生的中華「和合」思想變為了一次成功的實踐。二是革鼎開新。司馬遷在描寫黃帝鑄鼎成功之後這樣說:「獲鼎,迎日推策」。這又是一個多麼亮麗宏闊而令人振奮的場面。黃帝在自己剛剛鑄成的國之重器「鼎」的面前,迎著蓬勃升起的朝陽,推展開置於案幾的典策,高聲朗誦,將自己的治國方略和九州藍圖昭告天下。這一方略和藍圖,必是以反思歷史的憂患意識為指導,以女媧練石補天、伏羲龍行天下的創造精神為支柱,以繼往開來、自強不息的思想為旗幟,從而成為革故鼎新、勵精圖治、重鑄輝煌的時代宣言。黃帝時代的「部落聯盟」維繫了千年,其所創造的震古鑠今、燦爛輝煌的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最終實現了這一藍圖,兌現了這一宣言。三是華胥之夢。中國文化經典有一個夢系列,它的開篇就是黃帝所做的華胥夢。這個有名的夢記載在《列子.黃帝篇》里,用白話翻譯過來,其大致內容是:黃帝統一中原後,以文明教化萬民,設立四方之官,達到了天下大治。但在最初的兩個十五年中,無論他盡情快樂,還是勤政為民,都不能擺脫面色晦暗、頭腦昏亂、心緒恍惚的狀況。於是他放下紛繁的日常事務,離開了宮殿寢室,居住在宮外的茅屋中,三月不親政事,專心思考以求領悟生命和治國的大道。一日晝寢而夢,夢中自己竟然長出一雙翅膀,騰空飛了起來。聽著耳畔呼呼的風聲,任由那雙翅膀帶著他飛翔,不知飛了幾千萬里,來到了一個叫華胥國的地方。他緩緩降下,在街上轉悠,看到樹下坐著幾個老者,急忙上前和他們攀談起來。老者告訴他:華胥國這裡,沒有長官和統帥的管理者,百姓只有性別、年齡的不同,而絕無高低貴賤、貧富賢愚之分;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自覺的,不需要管別人,也不需要別人來管,一切都是順其自然而已。這裡的人民無嗜無欲,他們盡情享受生活,但並不需要特彆強調生的快樂和死的哀傷,人人都長壽而終,因而沒有夭殤的概念;他們不知親己私己,也不知疏遠外物,因而沒有愛和憎之分的觀念;他們不知道什麼叫背叛,也不懂得什麼叫順從,因而沒有趨利避害的意識。總之,在這個一切順其自然、公而大同的國度里,人人都無需特別關愛自己,人人都無需畏忌他物,從而自然自在的活著,霧靄不能影響他們的視線,雷鳴不能妨礙他們的聽覺,高山峽谷阻擋不了他們前行,美醜不會影響他們的心緒,一切全憑精神意識的隨心神行而已。對此,黃帝感羨不已,頓覺大悟。醒來後,黃帝覺得十分愉快和滿足,於是把大臣天老、力牧和太山稽叫來,對他們說:「我閑居的三個月中,清除各種雜念和慾望,專心考慮卻始終不得其法。後來我因疲倦而睡著了,做了一個這樣的夢。現在我才懂得最高境界的『道』是什麼。我明白了!我得到了!但卻不能用語言來告訴你們。」又過了二十八年,黃帝按照夢中得到的啟發治理天下,終於實現了天下大同之治,幾乎和華胥國一模一樣。到了黃帝御龍升天后,老百姓悲痛大哭,二百多年都不曾中斷。黃帝「返本開新「的華胥夢,成為中華民族追求自由幸福的美好願望和政治理想,而一代代相傳的中國夢。它所反映的深刻內涵,是哲學、歷史學、社會學、政治學、文化學、人類學等領域,歷久彌新,永遠說不盡的話題。這裡特為引述的目的,是要面對黃帝時代出土的女媧塑像、廟壇及花圖騰,向你證明以上所解讀的黃帝時代如此普及的「花」文化,並非憑空想像,它正是中華民族原始共產社會一段真實的歷史。這一顛復性的發現,就使黃帝華胥夢所給我們提供的認識價值,成為了將母系氏族社會進入到父系氏族社會之後,其同與不同、似與不似之間「返本開新」的繼承和發展變化關係,描述得更為具體、準確而傳神的真實歷史畫面。「花」文化的廣泛傳播與深入人心,使華胥女媧成為黃帝時代「部落聯盟」的共同祖宗崇拜。正是這一共同的祖根崇拜、血緣認同和文化認同,使黃帝時代的「萬國」一家、天下大同的民族之生命共同體,得以維繫和鞏固。第三節鳳翔九天一、黃帝「部落聯盟」時代的主體文化,除了「龍」與「花」文化之外,還有一個「鳳」文化。它是又一個「返本開新」的時代產物和時代符號。為了弄清「鳳」文化的緣起與所處時代,我們必須對以往頭腦中渾沌的「黃帝」概念、以及黃帝「部落聯盟」存在的千年之間,其初創、形成、發展與解體的各個階段,予以釐清。其一,初創發韌階段。創建「部落聯盟」的黃帝,是一位黃帝姬姓軒轅部族的首領。由於他屬於姬姓部族最大的、也是最早的「有熊氏」集團,因而我們稱他為有熊氏軒轅黃帝。在他作為黃帝部族首領時,正遇蚩尤北犯。是他率領「熊、羆、貔、貅、貙、虎」部族各成員,並聯合周邊其他部落,絕地反擊,與蚩尤大戰涿鹿與阪泉。在誅殺蚩尤(這裡應指蚩尤族首領),奪取戰爭全面勝利之後,會師華山,合符釜山,又在西泰山大會諸侯,一統天下,成為天下共主。在此後的初創階段,是他設官建制,通道睦邦,定鼎九州。他的這一「返本開新」的精神源泉與最終大同大成的社會實現,在他華胥夢的描述中得到充分的體現。據說軒轅黃帝是一個十分長壽的人。按照華胥夢中的敘述,夢前他經歷了兩個15年,夢後按照所悟華胥國治國之道又奮鬥了28年。如果再加上他即位部族首領前的年齡和與蚩尤大戰的時間,應該說他是在百歲左右逝世的,大致不會太離譜。傳說他是在鑄鼎成功之後跨黃龍升天而去的,這裡的鑄鼎成功應指「定鼎九州」之事業的成功。黃帝的具體名字我們並不知道,但在上古神話傳說的「三皇五帝」中,將其一個人的一生履歷及業績表述得如此具體而完整的,軒轅黃帝當數第一人。軒轅黃帝死後葬於陝西橋山,從而也宣告了他所開創的黃帝「部落聯盟」時代,由此奠基。其二,形成發展階段。在古代的傳說中,黃帝的內容最為豐富,但也與其他傳說一樣不僅具有濃厚的神話色彩,而且更是一詞多義的,這給人們的理解帶來很大的困惑。本文開始時就曾列舉過《大戴禮》中孔子與他的學生宰予的一段對話:「宰予問於孔子曰:昔者予聞諸榮伊,言黃帝三百年。請問黃帝者人耶抑非人耶?何以至於三百年乎?孔子曰: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也」。孔子的這一人文性解釋,有其一定道理,但他並不知道這裡的「黃帝」已不是指百歲的軒轅黃帝個人,而是代指在他之後黃帝有熊族繼承他的事業而為「部落聯盟」之「天子「共歷時三百年。應該說這正是黃帝」部落聯盟「大天下進一步形成發展的階段。無獨有偶,黃帝華胥夢的最後也說:黃帝死後,百姓悲痛大哭,二百多年都不曾中斷。人再悲痛,也不會痛哭二百多年。其實這二百多年的「痛哭」,正是暗指黃帝族「畏其神」、「用其教」,繼承遺志,眾志成城,繼續前行的二百年,加上黃帝活著的百年,也正好是三百年。要知道這個三百年過後,「部落聯盟」的首領族,就不再是黃帝族的「有熊氏」,而成為了黃帝「虎族「兼「鳥族」的少昊氏。其三,鞏固興盛階段。《史記·五帝本紀》載:「黃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於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嫘祖為黃帝正妃,生二子,其後皆有天下:其一曰玄囂,是為青陽,青陽降居江水;其二曰昌意,降居若水。昌意娶蜀山氏女,曰昌仆,生高陽」。請大家注意,這裡的「黃帝」是一個大概念,它說的是姬姓黃帝大部族總的繁衍發展情況。前邊兩句「黃帝二十五子,其得姓者十四人」,是說黃帝姬姓部族,自從天水姬水流域的軒轅之丘誕生以來,數千年間共繁衍了25個支族和14個小姓。下邊說的是這一部族的「有熊氏」,在遷居燕山南北的軒轅之丘後這一段時期,主要與西陵氏一個名叫嫘祖的女媧族長期聯姻(所謂「正妃」)。史傳西陵氏姓方雷,雷通假作纍,《大戴禮》記作嫘祖,《漢書》表作絫祖。從這裡我們也找到了紅山文化為什麼出土有勾雲形玉佩,和此後古陶與青銅器多有雲雷紋;而前邊所說黃帝「官名皆以雲命,為雲師」,亦源於此。這裡明確記載了,軒轅黃帝「有熊氏」與西陵氏「嫘祖」又繁衍了兩個支族:一個是叫「玄囂」青陽氏的虎族(「玄囂」之名,應來自虎嘯之聲)。它就是第一次炎黃之戰時,隨共工族南下而居於江水流域的空桑之地,並最終與太昊族聯姻而誕生的黃帝青陽氏少昊之「鳥族」。這一少昊「鳥族」,又在第二次炎黃之戰中先被蚩尤「伐空桑」之地時戰敗,後在黃帝族涿鹿大戰的絕地反擊中,被稱為「應龍」(有翅膀會飛的鳥龍)之師,屢立戰功。在軒轅黃帝統一天下的「部落聯盟」中,其「大鴻」之位即由少昊「鳥族」擔任,成為輔佐黃帝治理天下的主要支柱。三百年後,少昊「鳥族」接替了「有熊氏」,成為天下新的共主,名叫「青陽」少昊帝。有些史料也稱他為「帝鴻、帝江、中帝混沌」等。少昊族是一個具有極強生命力和自強不息精神的族群,是他繼承軒轅黃帝的遺願把天下一家的「部落聯盟」時代,推向了鞏固和興盛期。少昊族為帝達四五百年之久,貢獻極大,故後世多把他列入「五帝」之列。其四,末期解體階段。黃帝族與西陵嫘祖族繁衍的另一個支族叫「昌意」,他後來發展到了巴蜀的若水流域,並和一個叫「蜀山氏」的母系氏族聯姻。《竹書》云:「昌意降居若水,產乾荒,乾荒即韓流也,生帝顓頊」。《山海經》亦云:「韓流生顓頊」。《玉篇·宋》云:「顓頊名高陽,有天下號也」。即是說黃帝昌意支族的子孫中,有一位顓頊部落名叫「高陽」的,後來又接替少昊做了聯盟共主,後世亦有人將他列入「五帝」之列。「高陽」顓頊帝在位已是黃帝「部落聯盟」時代的末期,更準確地說是他後來決意「絕地天通」,自己宣布聯盟解體的。關於黃帝「部落聯盟」的解體,本文後面將設專節介紹。這裡所提,只是為了給予黃帝「部落聯盟」的千年時代,其發生、發展與終結的各個歷史階段,一個完整的概念。二、黃帝時代的「鳳」文化,產生於少昊帝時的興盛期。少昊帝作為「五帝」之一,並非名不副實,而是「有實無名」。原因是他的具體業績史載不多,且多常誤記或歸於他人名下,故而顯得面目不清。連司馬遷在《史記》中也說,「黃帝崩,葬橋山。其孫昌意之子高陽立,是為顓頊帝也」,一下也冒過他去說別人了。少昊帝的面目不清要分兩部分來說:一方面是關於少昊族的起源。過去也有人說過少昊就是「玄囂」。但如果不是我們與濮陽墓葬「龍虎圖」的發現(註:濮陽即在古江水之空桑地)相聯繫,恐怕誰也無法將這個與太昊「鳥族」其名、其族如此相近的少昊「鳥族」,能與黃帝有熊氏之「虎族」、以及黃帝嫡傳之子「玄囂」續上血緣。這種情況與蚩尤這一炎帝與太昊兩族融合產生、而又實質歸為炎帝姜姓族,是十分相像的。也正是由於其真實身份與起源的湮沒難辨,歷史上幾乎常將少昊又稱為東夷族,難怪他的「應龍」之功、大鴻之位,甚至連「帝江、帝鴻、中帝」之名,至今也很少有人敢於確鑿地說就是少昊。另一方面是關於少昊帝的功業。少昊既非創基之帝有偉績可紀,亦非敗業之王有劣跡可述,而少昊作為黃帝時代中興之主,他的業績只是實現黃帝夢中華胥國的大同之治。而這種大同之治:「其國無帥長,自然而已;其民無嗜欲,自然而已」,以「無為而治」是為大治,以「無用之用」是為大用,功業愈烈便愈無以表述,故數百年之行跡渾沌難留一字。《莊子·應帝王》云:「南海之帝為儵,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 。儵與忽 ,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 渾沌待之甚善。儵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嘗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此之謂中帝渾沌者,少昊也。然而為還歷史以真面貌,愈難尋覓我們愈要尋覓。而為我們提供少昊帝之端倪的,正是由他所發端的「鳳」文化:其一,考古中的鳥形遺迹。我們知道,仰韶文化於距今6000年時,由半坡文化經史家村文化而轉入廟底溝文化,並從此進入黃帝「部落聯盟」的黃帝時代。發掘發現廟底溝遺址內涵又分為兩個時期:一期(下層)距今約6000-5300年,為仰韶文化中期,命名為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而二期(上層)則距今5300-4600年,為仰韶文化的晚期,是仰韶文化向龍山文化過渡性質的遺存,後發展為河南龍山文化。廟底溝一期文化區別於二期文化的主要特徵,除過一期蓬勃發展的「花」文化外,又一重要發現是太陽鳥紋彩陶的大量出土。這就為「鳥」圖騰的出現,以及起迄時限劃定了一個大致範圍。陝縣廟底溝一期文化的這一重要特徵,在華縣泉護村考古中得到充分體現。前邊我們所講「華山玫瑰」的獨特文化現象,正是泉護村考古給我們所揭示的。其不知泉護村考古往往被人忽視的另一重要意義,是更完整的「鳥」文化的發現。這裡不僅出土有背負太陽奮飛的「太陽鳥」,有鳥頭龍身展翅騰飛的「龍鳥」,還有造形準確生動、霸氣十足、雄視天下的黑陶鳥塑「鴞尊」,皆極具視覺衝擊力。泉護村遺址又分為前後兩段:一為廟底溝一期文化的前段(即西陰文化),應為黃帝及「有熊」族為帝階段;二為廟底溝一期文化的後段,應是對應少昊「鳥族」為帝階段,也說明少昊帝終結的時間為距今5300年。鳥形遺物皆出在泉護之後段,它不僅使《史記》遺失的黃帝時代其中興階段的少昊帝得以確證,而且使少昊族一直渾沌的面目開始清晰起來。其二,傳說中的鳳鳥王國。黃帝時代其少昊帝的鳳鳥王國,在神話傳說中描述得更為翔實而生動。《左傳·昭十七年》載:「少昊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於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歷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睢鳩氏,司馬也;鳲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寇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正,扈民無淫者也。」這段話很複雜。它告訴我們少昊為帝時的官職設置,已取代了軒轅黃帝「有熊氏」的「官名皆以雲命,為雲師」,而是以「以鳥紀官」的「鳥師而鳥名」。其官職設置與分工也更為細緻而明確,反映了其對「部落聯盟」的中央管理,比此前又升級了一大步。具體講:鳳凰是總管官。其下,有管四方四季天時「分、至、啟、閉」的四種鳥;有管民之政事「司徒、司馬、司空、司寇、司事」的五種鳩鳥;有管工程營建及器物製造「五工正」的五種雉鳥;有管農事「九農正」的九種扈鳥。這樣連同鳳凰算來,共有分工不同的鳥達25種之多,實在是一個鳥的王國。這個鳥的王國之王,名字為「摯」(摯,古通鷙),他就是少昊帝自己「鳥族」的名字。敘述到此,不用再提醒你也一定會將少昊帝「摯」與泉護至尊的「鴞尊」聯繫起來。這一天衣無縫的聯接意義重大,它像8000年前的查海「石擺龍」、6500年前的西水坡墓蚌塑「龍虎圖」一樣,為我們的中華探源建立了一個新的歷史坐標系,使我們的探索又大大深化了一步。其三,少昊帝履歷的再探。少昊帝面目的渾沌,緣自於少昊族之面目的渾沌。有了上面新的坐標系,我們再將更多的少昊族的傳說綴連起來,整個黃帝時代起承興替的歷史面貌,就會更加清楚。一是少昊之源。《拾遺記》載:「少昊母曰皇娥,處旋宮而夜織,或乘桴木而晝逰,歷經窮桑(即,空桑)滄茫之浦。時有神童,容貌絕俗,稱為白帝之子,降於水際,與皇娥讌戲,奏綆娟之樂,游漾忘歸。窮桑者,西海之賓,有孤桑之樹,直上千尋,葉紅椹紫,萬歲一實,食之後天而老。帝子與皇娥泛於海上,以桂枝為表,結薰茅為旌,刻玉為鳩,置於表端,言鳩知四時之侯,今之相風,此之遺象也。帝子與娥皇並坐,撫桐峰梓瑟,皇娥倚瑟而清歌,白帝子答歌。及皇娥生少昊,號曰窮桑氏,亦曰桑丘氏。」少昊之生地在窮桑,亦稱空桑、江地。它是一個炎帝、黃帝、太昊三族的交匯之地,故也是一個多災多難多事之地,兩次炎黃之戰皆由此地而暴發,但這些此前大家都不是十分清楚。少昊之根是黃帝族南下的玄囂「虎族」(後崗文化),他與西鄰之共工(大司空村文化)、南鄰之蚩尤(北辛文化),還有黃河南岸先後存在的祝融、夸父(即鄭州大河村文化),他們之間你來我往、相互交錯的複雜關係,造成近千年間不同文化遺址遺存在此交互疊壓、重現,把考古學家也搞得一頭霧水,一直爭論了幾十年。當然生於此地的少昊之族屬、血緣也就更無人說得明白了。我懷疑司馬遷在黃帝族譜問題上,既說「嫘祖為黃帝正妃,生二子,其後皆有天下」,又在接替黃帝大位上,冒過少昊直接去說顓頊一人,主要原因還是對少昊的黃帝族血統心裡不踏實。現在有了新的坐標,再來看這段少昊父母卿卿我我相戀的愛情故事,你就會知道「乘桴木而晝逰,歷經窮桑滄茫之浦」的少昊之母「皇娥」,就是太昊的女媧之族;而稱為天上太白金星兒子的「白帝之子」,就是黃帝的「白虎族」,這個你從後人將少昊封為主管西方之西嶽華山主神時,稱他為「白帝」並以「白虎」為其圖形就可證明。至於少昊族之圖騰為「鳥」的來歷,當然與其母為「鳥族」有關,這在故事中他們兩人「以桂枝為表,結薰茅為旌,刻玉為鳩,置於表端」的描寫中,也給了我們以明確的交待。少昊之父為黃帝的「白虎族」,那麼少昊的血緣族屬當然為黃帝姓族,便就確定無疑了。二是少昊之績。少昊鳥族的圖騰雖然是兇猛的「鴞鳥」,但他的性格卻不是進攻型的,相反而以包容、睦鄰而見世。作為黃帝族與太昊族融合的新生兒,他與鄰居共工族同處江地而從未見衝突;他與母親太昊族始終情同手足、水乳交融;他與蚩尤及夸父族和平共處達二百餘年、若不是後來蚩尤的北伐空桑他絕不會捲入戰爭;他在西泰山黃帝大會諸侯中、為促進結盟全盡地主之宜;即就是他接替了黃帝天子大位之後,對南帝、北帝等各兄弟族亦平等友善,故而得到普遍尊重和讚譽。至於他為帝之時的宏功偉業雖無以言表,但從他「以鳥為官」的嚴密分工和完善管理中,便可管中窺豹;從他將一個無私無欲、平等自然的大同社會,維繫並發展了長達四、五百年的歷程中,便可永垂青史。其實後世所傳黃帝個人的種種偉大創造,都是包括了少昊帝在內的黃帝整整一個時代的千年創造。有了包括少昊帝在內的各個時期的歷史劃分和認知,黃帝創造的大同時代的真實歷史,就會越來越明晰,便再也不會被虛無化了。三是少昊之都。傳說中的黃帝之都象是一個謎,一會在東,一會在西。其實,它正是黃帝時代各個歷史階段流變的真實反映。黃帝大會諸侯、一統天下之後,定都新鄭軒轅之丘達三百年,這是我們在上邊的論證中得出的。那麼,少昊接替黃帝之位後的都城設在那裡?《山海經·大荒東經》說:「東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國」。可見他的鳥之王國的都城就在他自己的領地之濮陽,從描述的位置看,甚至這時還有與東海邊母親的太昊族進一步融合、結成更親密聯盟的可能。《繹史·卷七》引《帝王世紀》云:「顓頊生十年而佐少昊,二十而登帝位」。《山海經·大荒東經》亦云:「東海之外大壑,少昊孺帝顓頊於此,棄其琴瑟」。這裡便開始接觸到了顓頊和少昊的關係。傳說顓頊是少昊的侄子,現在我們明白少昊是距今6500年黃帝「虎族」與太昊「皇娥」女媧聯姻所生;而顓頊是黃帝另一支族「昌意」與蜀山氏女媧聯姻的後代,其產生時間不可能超過距今之6000年黃帝戰勝蚩尤後才南下發展的時限,所以傳說他們為叔侄關係也是恰當的。作為年輕後代的顓頊,這時應該已是有熊氏的部落之王,於是他在以少昊虎族為帝的「部族聯盟」中擔任重要職務。所以傳說既說他是在叔叔少昊的養育下(即「孺」)長大的,又說他很小就協助叔叔少昊管理國政(即「佐少昊」)。據說少昊這個叔叔對顓頊侄兒是很疼愛的,並專門給他作了琴和瑟,供他彈唱玩耍。但蹊蹺的是,傳說又專門把少昊後來「棄其琴瑟」、即把給侄子玩耍的琴瑟丟到東海里去了這件事,予以重點傳載,使人隱約感到發生了什麼大事,似乎是叔侄之間從此決裂、恩斷義絕的意思。且不管我們的猜測是否正確,總之是少昊帝後來留下了他的一個臣子(亦說是他的兒子)名叫句芒的,幫助太昊管理東方的國家,自己來到西方另一個叫蓐收的兒子所在之地,把那裡的崑崙之丘作為了新的「帝之下都「。關於新都崑崙之丘及所在西方之地,傳說多有描寫。《淮南子·時則篇》載:「西方之極,少昊蓐收之所司者,萬二千里」。《莊子·天地篇》:「黃帝逰於赤水之北, 登乎崑崙之丘」。《山海經·大荒西經》:「崑崙之丘,其下有弱水之淵環之,其外有炎火之山,投物輒燃」。《山海經·西次三經》載:「崑崙之丘,是惟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身而九尾,人面而虎爪。是神也,司天之九部,及帝之囿時。有鳳鳥焉,其名曰鶉,是司帝之百服」。有不少典籍還說:崑崙之墟,百神之所在。中有五城十二樓,以玉為檻,面有九門。看守開明門(可能是最大的正門)的神獸,身大類虎而九首,皆人面,東向立崑崙上。山上遍生玉樹嘉禾,山下遍布醴泉、瑤池與懸圃等名勝之處。這些描寫與西王母所居的西天崑崙如出一轍,若非傳說中陪伴西王母的東王公,就是東來的少昊黃帝了。我猜想,與章太炎先生關於中華民族起源於「華山說」相對立的西部「崑崙說」,可能就是以此傳說為據的。顓頊帝長到「二十歲」便登上了黃帝之位,他取代叔叔少昊的具體時間我們並不能確切知道,但將其定在距今5300年廟底溝一期文化結束之時,應該是大體不錯的。顓頊接了少昊的大位成了「部落聯盟的共主,但他並不能取代少昊和他的兒子蓐收在西地領主的地位。事實上少昊在蓐收的輔佐下後來成為了「西方之帝」(白帝)。五嶽中的西嶽華山,其圖騰就是「白虎」。西嶽廟(全名:西嶽華山神廟)中的兩座石牌坊上,至今仍鐫刻著「少昊之都」和「蓐收之府」,將他們父子作為主管西天的西嶽華山之主神而永祠。少昊黃帝及其後代以其頑強的生命力,在西地繁衍時間十分長久。考古中從天水大地灣的廟底溝期開始,此後一直向西繼續發展的馬家窯、半山、馬廠等文化,其延續近2000年的遺址遺物都有少昊文化。它後期陪伴了中原堯舜禹的「龍山文化」時代,此後便直接進入了夏王朝的時代(變為了齊家文化)。我們之所以能夠如此肯定夏之前的西部一直是少昊黃帝文化,主要是這些文化遺址中皆有黃帝祖神器尖底瓶和「花「圖案的出土告訴的。當然這時的西部並不是黃帝少昊族的單獨存在,與他一起共生的還有比他早到這裡的炎帝羌族和遲到這裡的三苗族。三、我們之所以能夠從出土鳥形遺物及鳳鳥王國的傳說中,找到少昊黃帝並使其時代面貌由模糊而變得清晰,那是因為鳳鳥文化本身就是少昊時期的重要特徵和新的創造。鳳鳥文化作為黃帝時代的又一個重要文化,不僅是其時代的必然產物,更具其歷史價值與意義。其一,太陽鳥的傳說。泉護遺址出土的陶器上所繪之鳥,多是背負太陽飛翔的,還有那幾隻鳥首龍身長翅的「龍鳥」也是以追逐太陽的形象出現的。所有這些都告訴我們,它們就是傳說中的太陽鳥。《山海經》云:「有女子方浴月。帝俊妻常羲生月十二,此始浴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於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是說我們的祖先是帝俊,他的一個妻子叫常羲,為他生了十二個月亮女兒;另一個妻子叫羲和,為他生了十個太陽兒子。兩個母親常在大海里為這些可愛的月亮女兒和太陽兒子洗浴,陪他們玩耍。有的故事還說,這十個太陽還時常上到東海邊的扶桑樹巔上戲耍,並輪流在天上值班,由母親羲和駕著龍車每天從東到西陪伴著他們。中國神話中關於民族創生的傳說是分時期的。「女媧摶泥造人」產生於母系氏族社會前段的女媧「單軌制」時代,其後生之伏羲與女媧的關係是母子關係;後段到了「雙軌制」的伏羲時代,其早期傳說變為了伏羲與女媧「葫蘆兄妹成婚造人」;而其晚期因伏羲族已發展壯大,傳說中的伏羲與女媧關係就明確變為了夫妻關係,故而才有傳說以「帝俊」為夫的主導地位,並將所生之父系伏羲後代稱為太陽族,所生之母系女媧後代稱為月亮族。這樣以來,其日後的所有父系氏族幾乎都成了太陽族。炎帝和黃帝是太陽,太昊和少昊也是太陽,而各個父系「鳥族」的鳥圖騰,便當然更是「太陽鳥」了。我們的古人把太陽稱為「金烏」,是說太陽象鳥馱著一樣從東方天空飛到西方,其出處皆源於此。其二,鳳鳥的時代。鳥圖騰的稱謂和意義,也是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而來的。先說「龍鳥」與「太陽鳥」的區別。「龍鳥」的稱謂應該在較早的龍圖騰產生之後。要知道龍是伏羲和女媧共同的圖騰,當然作為伏羲父系的「鳥族」也是龍的大家庭的成員,故而亦可稱為「鳥龍」了。而「太陽鳥」的稱謂不僅應在較晚「帝俊」生十個太陽兒子的傳說之後,而且更應在後來的鳥族發展已經十分興盛的時期,因為如果不是這樣,鳥圖騰也不會成為「太陽族」眾多成員的代表而象徵太陽。因此,「太陽鳥」是有別於女媧而只代表太陽,或更準確地說它是宣稱自己「鳥族」只是父系伏羲「太陽族」成員。再說「鳳鳥」與「太陽鳥」的區別。應該說「太陽鳥」的稱謂產生在前,它是更多「鳥族」成員各奔東西、安家落戶之後,而對其父系「太陽族」的認同。《家語》載:「孔子在衛,聞哭聲甚哀。顏回曰:回聞恆山之鳥,生四子焉,羽翼既成,將分四海,悲鳴而送之,哀聲似此」。這與我們今天漂流海外之赤子,痛離母體而不忘其族其根是一樣的道理。而「鳳鳥」的稱謂則在後,它應產生於「鳥族」各成員後來團聚之時。在黃帝西泰山大會諸侯的隊伍里,「駕象車而六龍……虎狼在前,鬼神在後,騰蛇伏地,鳳鳥覆上」,這裡的「鳳鳥」稱謂,應該是眾鳥相聚後最早出現之處。相傳,軒轅黃帝統一了三大部族(姓族),七十二個部落,建立起世界上第一個有共主的國家(前國家之「古國」),一直打算在原來各大小部落使用過的圖騰基礎上,制定一個統一的國族之圖騰(類似現在的國旗、國徽,即國家的標誌)。「鳳鳥」的稱謂為「鳳凰」的產生作好了鋪墊。而「鳳凰」作為眾「鳥族」新的圖騰,應在少昊「鳥族」接替黃帝大位、成為天下共主之後。《韓詩外傳·卷八》云:「黃帝即位,宇內和平,未見鳳凰,惟思其象。乃召天老而問之,曰:鳳象何如?天老對曰:夫鳳象,鴻前麟後,蛇頸而雉尾,龍紋而龜身,燕領而雞喙」。這應是少昊黃帝在讓大家構思實際存在的鳥王國之新圖騰的研討會上,天老所獻的方案。另一傳說是母親嫘祖知道少昊黃帝制定新圖騰的心思後,她仿照以前制定龍圖騰的方法,彙集百鳥之體:孔雀頭,天鵝身,金雞翅,山雉尾,金雀羽毛……組成了一對漂亮華麗的大鳥。造字的倉頡將這兩隻大鳥取名叫「鳳」和「凰」。鳳為雄,凰為雌(因為這時還有一定比例的母系氏族),連起來就叫「鳳凰」。《爾雅·釋鳥》也說,鳳凰:「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過崑崙,飲砥柱,濯羽弱水,暮宿風穴」。這就是「鳳凰」圖騰的來歷。鳳凰圖騰的創造,是父系氏族社會進入黃帝時代各部族實現聯合之後的必然產物,也是這個開始以少昊父系「鳥族」為主體的「部落聯盟」其天下大同的具體體現。故而《山海經·南次三經》才說:「有鳥焉,其狀如雞,五彩而文,名曰鳳凰。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舞,見則天下安寧」。其三,鳳凰圖騰的意義。當我們將「鳥族」的歷史及其鳳圖騰產生的時代背景,一一搞清之後,作為一種文化現象,鳳凰圖騰的真實意義便凸顯了出來。一是「和合」。這一內涵是與「花」與「龍」文化相聯繫而體現出來的。具體說:「花」圖騰的內涵是「合一」。它反映的是華胥女媧通過肇始「族外婚」而首創自身,從而成為中華民族「華之源」的「一元之始」的血緣祖根。「龍」圖騰的內涵是「合分」。它反映的是華胥女媧又衍生出伏羲父系而「一分為二」,繼而又各自分櫱衍生出眾多的支族女媧和伏羲,當它們將各自眾多的圖騰給以集合的想像,從而便組成「龍之脈」的龍族而「龍行天下」。「鳳凰」圖騰的內涵是「和一」。如果說「龍」圖騰是由概念而創造實體,亦即「龍」的實體只是一個概念集合,那麼「鳳」圖騰就是由實體而創造概念,亦即「鳳」的概念反映的已是一個實際形成並存在著的「部族聯盟「之國族實體。這一「和一」的實體集合,就是天下歸一的「部落聯盟」之大同社會。二是「和諧」。「和合」的最高境界是「和諧」。在「和合」的實體中,「和諧」的意義在於「和而不同」,它不是以取消各成員的特性、個性、獨立性而求其「同一」,而是在保持並發揮各成員「不同」特質基礎上的「和諧」。在少昊黃帝的鳥王國里,所謂管總的「鳳凰」其實只是這個「和合」共同體創造的圖騰。少昊黃帝還是自己的「鴞鳥」(鷙鳥),太昊還是自己的「玄鳥」(燕子),祝融還是自己的「火鳥」(畢方鳥),蚩尤應該還是自己的「鸛鳥」,還有紅山出土的貓頭鷹、河姆渡出土的朝陽鳥,它們都還是它們自己。而且在分工上也盡量發揮其所長。對此傳說中描寫得很形象:「詩云:鸕鳩在桑,其子七兮。其養其子,朝從上下(早從上往下喂),暮從下上(晚從下往上喂),平均如一。是為司空。」司空就是主持營造和公平分配之官。「祝鳩,陰則屏逐其匹,晴則呼之。語曰:天將雨,鳩逐婦,是也。」大家公認祝鳩對家庭成員管理教育得好,就讓它作司徒官,管理教育。於是性情猛悍的鷲鳥掌管兵權,相貌威武的鷹鳥掌管刑法。斑鳩這種整天到晚嘰嘰喳喳愛說話的鳥,就叫它到朝堂上反映情況、盡情發表意見。難怪古人對鳳之百鳥爭鳴的和諧之音讚譽有加,《廣雅》云:「鳳鳴如簫笙,音如鐘鼓。鳳凰,雄鳴曰即即,雌鳴曰足足,雌雄和鳴曰鏘鏘」。所有這些展現給我們的,是一個:鸞鳳和鳴、百鳥朝陽、自歌自舞、各展其長、和諧自由、太平瑞祥而儀態萬方的百鳥王國。原來少昊的黃帝時代並不再像華胥國那樣最原始的和諧社會了,而是在此基礎上又前進了一大步,它已是由氏族、部落、部族(姓族)階段,而進入到了「部落聯盟」新的創製時代。這一通過制度、文化、理念的協調整合而實現的具有內在生命力之共同體,正是「鳳凰」圖騰「和而不同」內涵所彰顯的「天下大同」之生命共同體。這就是黃帝時代所締造的、值得我們永遠紀念的和諧統一之中華民族和國家的原初形態。三是「和生」。鳳凰作為百禽之王,亦稱不死鳥、長生鳥、東方神鳥,它的內涵從誕生之日起就與火結下不解之緣。傳說:「天方國,有對神鳥,雄為鳳,雌為凰。滿五百歲後,負香木飛入太陽神廟中,於神壇上自焚,復從死灰中更生。從此鮮美異常,其羽更豐,其音更清,不再死」。這一關於鳳凰集木自焚、浴火重生的傳說,其哲理寓意是十分深刻的。它的思想源泉不是別的,正是對民族自身從誕生而發展到目前其數千年真實歷史的深刻記憶和反思。如果我們聯繫華胥女媧自創生中華民族以始,且不說女媧「鍊石補天」所面對的天塌地陷、伏羲葫蘆兄妹面臨的洪水滅世、炎帝女兒「精衛填海」的痛失家園,等等這些在自然災難中浴火重生的壯烈歷史,單就女媧與伏羲的後代像水波紋一樣從華山中心圓點向四周梯次擴展的過程中,因生存鬥爭而發生的兩次腥風血雨的炎黃大戰,最終回歸圓點,將所有恩怨情仇投火自焚,以血與火的洗禮實現自覺自解、骨肉相聚、天下一家,就便是對鳳凰涅槃而永生內涵的最好詮釋。對此,我們將「鳳凰」圖騰的這一重要內涵歸結為「和生」。其具體內容包括四個方面:一曰自焚,即理性對待災難磨礪與痛苦考驗的自我反省、自我否定、自救自贖的批判精神。二曰自新,即追求光明、提升自我、永不言敗的棄舊圖新、返本開新、求變日新的創新精神。三曰尚和,即在「合一、合分、和一」對立統一之矛盾運動過程中,在「競」與「和」、「逆」與「順」的關係處理上,始終堅持「以和御競」、「以和致順」的貴和精神。四曰重生,即以上三點皆以民族生存發展為出發點和歸宿點,從而在自強自勵自新中走出災難和危機,實現「浴火重生」、「涅槃新生」之生生不息。《易》曰:「生生之為易」、「天之大德曰生」。鳳凰涅槃的「和生」思想與精神,所象徵的正是民族的團結、統一、太平、祥瑞與永生。難怪後世無論是時逢民族新興之太平盛世,還是遭遇民族危亡之重要關頭,人們首先都會自然而然想到鳳凰。《尚書·益稷》載:「《蕭韶》九成,鳳凰來儀「。《國語·周語上》也有周王朝興起之時,「鳳鳴岐山」的記載。《詩經·大雅》有句曰:「鳳凰于飛,亦傅於天……鳳凰鳴矣,於彼高崗」,講的就是鳳鳴岐山之事。春秋末期的孔老夫子一生追求「天下大同」而不得,在他生命即將終結之時無奈對天長嘆:「鳳鳥不至,河不出圖,洛不出書,吾已矣夫!」至於「五四」時代郭沫若發表的《鳳凰涅槃》新詩,為喚起民族救亡、民族覺醒而重獲新生,長歌當哭,振聾發聵,令人熱血沸騰,亦足見中華民族「鳳」文化的根性之偉力。鳳文化,是黃帝時代繼承發揚「花」文化、「龍」文化基礎上所創造的新文化,它的意義不僅是時代性的、更是歷史性的,從而成為中華民族最寶貴的精神支柱和思想財富,體現的是中華民族之魂。在古代中國,鳳凰作為百鳥之王,是尊貴、崇高、吉祥、天下太平、天下大同的象徵,「龍鳳呈祥」更表現為對美好事物的嚮往、追求和祝福。據有關的資料記載,在我國當今有42座山叫做鳳凰山,分布近二十個省,遍及全國各地。這種地名重名之廣,是很少見的,真可謂「九州鳳凰多」。它們的名稱由來,現象上雖多因其山狀似或騰飛、或蹲伏的大鳥,但其真正的根源不僅因「鳳凰」與「龍」一樣,都是中華民族的圖騰,更是代表天下一統、天下大同時代的圖騰。因而遍布九州的鳳凰之山猶如天下一統的地標,成為中華民族「鳳翔九天」的永遠記憶和憧憬。第四節人文初祖一、如果我們將「三皇」的華胥女媧稱為中華之祖,伏羲稱為中華之宗,那麼進入「五帝」時代的炎帝和黃帝,由於他們對中華文明所做的開拓性貢獻,故應稱為中華「人文初祖」。只是黃帝是在炎帝基礎上的再創造,因而功績更為輝煌,影響更為深遠。這裡說的黃帝、炎帝,其實是指他們所代表的那個時代,因而所謂黃帝、炎帝的創造,實際就是他們所在時代的創造。先說黃帝時代的物質文明創造:其一,農牧業的繼承和發展。黃帝對於炎帝先進犁耕農業的繼承,在北福地與趙寶溝文化的黃帝早期繁衍之地,不僅出土了大型石耜(石制犁頭)甚至還把它作為祭器,足以證明其將犁耕先進技術放於「安身立命」地位的重視程度。關於黃帝「鑿九井」的傳說也告訴我們,炎帝時的鑿井技術也是被黃帝繼承了的。這時的鑿井顯然還不可能是用於灌溉,古人因受飲水限制,居者靠河流,牧者逐水草,很不方便。井的發明,使人們才有可能到遠離河流的更為廣闊的地方去開發,從而拓寬新的生存空間。黃帝時代對農業的發展不僅是繼承,而是有了新的創造和貢獻。我們從前邊所引《史記》:「舉風后、力牧、常先、大鴻以治民。順天地之紀……時播百穀草木,淳化鳥獸蟲蛾,旁羅日月星辰……有土德之瑞,故為黃帝」的記述中,亦可感知其對農業的重視,以及在掌握安排農時、改良農作物及畜禽品種等方面,所取得的新成效、新進步。以黃帝之時天文曆法的巨大進步和天下一統的千年太平之世,農業「以食為天」的首要地位和歷史性的發展,應該說是必然的事情。其二,養蠶與織絲的發明。中國通往西亞和歐洲的絲綢之路,其駝背上最早所馱運之通商貨物主要是茶葉和絲綢。如果說茶葉的發現起於炎帝,那麼絲綢的發明就應歸功於黃帝族。傳說「元妃嫘祖始養蠶以絲製衣服」,是說黃帝的妻子嫘祖發明了養蠶織絲和製作衣裳。但是按照「疑古」派學者的觀點,這是完全不足為信的,然而當黃帝時代紅山文化的「玉蠶」雕件的不斷出土,當廟底溝文化之西陰遺址「半個蠶繭」的赫然面世,它便為考古實物所明證。前邊說過,嫘祖應是黃帝族聯姻的一個著名的母系氏族,傳說將養蠶織絲的發明者具體到了一個氏族,其物其地其時其族又如此吻合,的確是一個奇蹟。上古的黃帝時代,人們就已穿上絲綢的衣服,實在另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但不相信也得相信。「衣食」的稱謂順序是以其文明重要程度而定的,我們的祖先從樹葉獸皮遮身而一下躍升到能夠著絲掛綢的服飾文明,這便是黃帝時代所創造的中華文明之光。其三,舟車的發明。傳說舟車等交通運輸工具也是黃帝發明的。車的發明已難找到出土實物,但從黃帝生之軒轅、名之軒轅、都之軒轅,加之傳說炎黃之戰中黃帝指揮戰車作戰、大會諸侯時黃帝坐在六龍御駕的龍車上等等描述,應該說黃帝發明轅車的傳說是不能輕易否定的。至於傳說黃帝發明木舟,實在與黃帝的生存環境有關。現在我們已經搞清楚了黃帝早期遷徙定居的發展之地,是在保定北福地文化的環渤海灣地帶,它正是黃帝族所活動的北海、東海之島國。《山海經·大荒東經》載:「黃帝生禺虢,禺虢生禺京。禺京處北海,禺虢處東海,是為海神」。島國先民之生存往來,如果沒有木舟是不可想像的。木質之實物遺存,在北方考古難以發現,但它卻保留於南方河姆渡等遺址的地下。這裡同時期的木舟木槳,以及各種木質轅犁、織機附件、織物殘片、大型干闌榫卯式建築的出土,對包括木舟在內的許多發明的傳說,都給予了很好的答案。其四,大型宮殿壇廟建築物的發明。中華先民的居室,是沿著巢居、穴居、半地穴建築、地上建築的方向發展的,但真正的大型地上建築的出現是在黃帝時代。傳說黃帝教給人們「伐木構材,築作宮室,上棟下宇,以避風雨」。我們前邊介紹過的黃帝紅山文化祭祀女媧的大型廟宇、祭壇、以及山頂上的金字塔式積石冢建築群,其規劃布局之科學、規模氣勢之恢宏,令世人驚嘆。無獨有偶,黃帝時代西部大地灣的廟底溝文化層出土的繪有地畫的大型宮殿建築遺址,使人不得不聯想到少昊黃帝西遷崑崙之丘的帝都。雖然我們今天已無法論證它一定就是少昊黃帝的新都,但它作為少昊帝時代創造的建築卻是確定無疑的。其五,指南針的發明。《太平御覽·卷十五》載:「黃帝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蚩尤作大霧,彌三日,軍人皆惑。黃帝乃令風后法斗機作指南車,以別四方,遂擒蚩尤」。《宋史·輿服志》云:「指南車,上有仙人,車雖轉而手常南指」。這裡說的指南車,就是裝有指南針的戰車。它是黃帝一個叫風后的臣子,根據固定在北方天際的北斗星,其斗柄依著四季時序不同而變換方向的天象而創造的。指南針的發明不僅對於戰爭的勝利起到了重要作用,而且對日後出海航行、大地測繪、天象觀測,意義更為深遠。黃帝時代指南針的發明,是中華民族的「四大發明」之一,並對世界文明、特別是對歐洲文藝復興時的環球航海與新大陸發現等,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二、現在來說黃帝時代的文化創造。其一,藝術的創造。黃帝時代天下一統的千年太平,使其成為了一個發明創造狂的盛世,從而也為藝術的自由發展創造了土壤條件。首先,是極具視覺衝擊力的繪畫、雕塑等造型藝術的出現,如:由具象而不斷向抽象旋紋變化而使人目不暇接的「花」的圖案;北福地具象的動物面具;大地灣巨幅的地畫;龍(豬龍、鹿龍)鳥紋陶尊及龍虎形蚌塑、龍石擺塑;各類龜、鳥、蠶、勾雲珮、C形龍的玉雕;與真人一樣大的女媧頭塑像及各類造型準確生動的人首葫蘆瓶陶塑等等,那一件放到今天都是難得的藝術珍品。其次,是音樂的繁榮。傳說黃帝的一個叫伶倫的臣子,是一個天才的音樂家,他既能「取谷之竹以作笙簫」等各種樂器,更能「定五音十二律(音階)」譜寫各種美妙的樂曲。愛好音樂的黃帝拜他為師,經常和他一起探討音樂並自己創作樂曲,可見當時社會對音樂的愛好與重視程度。繪畫、雕塑、音樂作為重要的藝術形式,不僅是放飛心靈的自由創造,更具娛人耳目、撞擊靈魂的精神力量,因而它在階級社會產生之前的黃帝天下大同之太平盛世,其繁榮之局面便是必然的。難怪考古學家王仁湘先生直呼其為:「史前中國的藝術浪潮」。其二,醫學的創造。傳說黃帝還精通醫術,他經常和一名叫作岐伯的神醫一起,探討人的生命與自然四時、陰陽寒熱變化的關係,以及各種病理和診治的方法。他們之間關於醫學的這些對話,被後人編成中國最早的一部醫書《黃帝內經》。如果說中草藥是炎帝發明的,那麼黃帝關於病理及診斷和醫治方法的探索,就又使醫藥學的領域擴展並深化了一大步。現存的《黃帝內經》是我國中醫學的源頭和經典,它的內容當然會有後世新的醫學成果的不斷補充和完善,但其基本的原理和架構一定是源於黃帝時代的創造。與西醫不同的是,中醫是將人的有機體與自然母體研究相結合的生命科學,是將「致病」與「治病」以及「防病」內在原理探索相結合的辯證施治之術。正因為如此,它們二者對人類健康及延年益壽的意義和作用是不可同日而語的,這一點現在是看得越來越清楚了。有人說如果將中國「四大發明」的入選範圍再擴大一點,絲綢與中醫必在入選之列,應該說道理是很充分的。其三,文字的創造。傳說黃帝時代「倉頡始制文字,具六書之法」,並說倉頡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可見他做的是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我常想,中國的神話傳說實在與中國的書法繪畫一樣,都是以寫意、傳神為宗旨而往往「得其意」而忘其形的。文字創造與「天雨粟,鬼夜哭」八竿子打不著,但文字創造的文明之光在原始初民心目中的意義,恐怕今人寫成再長的論文也敵不過這兩句話。這便是我在解讀詮釋古代神話傳說中,所得出的最深刻體會。中國古代的神話傳說,多為考古出土實物所證眀,相信傳說大寫特寫的倉頡造字這件大事也絕對不會是空穴來風。中國文字的形成過程在考古發現中是有實證的,從賈湖到半坡的刻劃符號,再到雙墩的圖形文字,此後近兩千多年突然失蹤,等到殷商甲骨文的出土時所見已是十分成熟的象形文字了。文字的失蹤往往是由於歷史的中斷,而恰恰相反此後進入的正是黃帝時代千年盛世。在這樣天下大一統和大發明、大創造的時代,對於炎帝時代末期已與甲骨象形文字僅差一步之遙的雙墩圖形文字,進行再加工整理、完善豐富並使其得以統一和更為標準化,就是必要必然而毋庸置疑的了。至於文字消聲隱跡的原因,我想還是要在它的載體演化上去思考。要知道雙墩的圖形文字都是以單字隨意刻在單個碗的底部,並不能組成語言以表情達意。而黃帝時代創造出的相對成熟並能表情達意的文字,很可能因對文字的敬畏而不再隨意刻劃而拋棄了原來的載體,而且必然會尋找到新的既容易製作、且可長篇記事的竹木簡冊來替代。這個假設條件不用說在當時是完全具備的,只是因為它們易於腐朽而無法保存下來罷了。而存留下來的只有到了殷商鍥刻在甲骨和鑄於青銅禮器這些特殊載體之上的占辭或紀事之類的文字。我們今天能夠找到的最早竹簡,是通過考古而發掘出的戰漢之時的遺存,但誰都知道在戰漢之前的春秋之時或更早,竹簡木牘等載體的古老典籍早已存在。至於文字書於竹簡木牘到底是從何時開始,按道理應該就在倉頡創造文字之後,然春秋之前的竹簡木牘尚已絕跡,黃帝時代的實物便更無法證明了。其四,天文曆法的創造。我們前邊說伏羲創曆法、炎帝也創曆法,現在又說黃帝「推算曆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原來曆法的創造是一個長時間的積累和修正過程,更是一個隨著觀測記錄等新技術條件與手段的產生而不斷完善和精確化的過程,黃帝時代正具備了這些條件。這一時期不僅創造了文字、指南針,而且相傳黃帝還命「隸首作數,定度量衡之制」;「使大撓作甲子」,以十天干(甲、乙、丙、丁、戍、己、庚、辛、壬、癸),配合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六十年為一花甲,這一紀時方法一直沿用至今。我們從傳說的描寫中,也能感知到這一時期天文知識的進步。例如:「法斗機」對北斗及斗柄變化的觀察;少昊之父為「太白金星」的傳說;將中隔「天河」的「織女星」與「牛郎星」演繹而成的愛情故事;還有少昊之子蓐收被派往西方天邊專門守護和觀察太陽落下的情況;有些研究者還說「太陽鳥」之所以為「三足鳥」主要是代表「心宿三星」,等等。中國的曆法到夏時才十分完善,故稱「夏時歷」,因其對農業的發展聯繫緊密亦稱「農曆」。但它並不是單純以月圓月缺十二次為一年而俗稱的「陰曆」(炎帝時的曆法可能是這一稱謂),而是要有「閏月」來銜接太陽四季輪迴周期的「陰陽曆」。黃帝時代的「推算曆法」,應該是朝著這一艱難的探索邁步並取得一定成效的曆法,故今民間亦稱其「農曆」為「黃曆」,以示紀念。其五,哲學的創造。中國的哲學思想,孕育於伏羲時代所開創的「河洛文化」之《易》學,而其後對《易》作出重大貢獻的是在炎黃時代。史傳:《易》有「歸藏易」,為伏羲所創,亦稱「坤乾易」(以代表母性之「坤」,為八卦之首);有「連山易」,為炎帝所制;有「乾坤易」,為黃帝所作,這時已變為以「乾」為八卦之首了。這些都正好反映了從母系氏族社會到父系氏族社會不同發展時代的各自特徵。但黃帝時代的《易》學究竟到底發展到什麼程度,恐怕今天還沒有人可以給出明確的答案。其實這個答案還是可以找出的,因為作為「形而上」的哲學並非憑空的創造,而是「時代的精華」,所以無論東西方最早的哲學都是「文、史、哲」不分家的。過去我們之所以無人能給出答案,是因為大家都對黃帝時代的歷史和文明創造過於渾沌,如果我們用以上得出的對黃帝時代歷史和文明創造的破譯,來直接對照今天《易經》的核心觀點,答案便擺在了你的面前。無中生有,一划開天:盤古開天,創造世界和人類;無極而太極,太極為一:女媧摶泥造人,創造中華民族;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女媧生伏羲,伏羲兄妹生九州之民;萬物負陰抱陽,兩儀立焉:伏羲為「太陽族」,女媧為「月亮」族,並從母系氏族社會進到父系氏族社會;陰陽互變,相生相剋,萬物競生,相反相成:共工怒觸不周山,精衛填海,蚩尤伐空桑,涿鹿與阪泉之戰,夸父追日;物極必反,和實生物,仇必和而解:合符釜山,西泰山大會諸侯,結盟天下;保和太和,和而不同,鸞鳳和鳴,天下歸一:實現第一次民族大融合,建立天下一家的大同社會;夕惕若厲,自贖自新,自強不息,生生為《易》:從黃帝作《清角》的憂患意識,到鳳凰集木自焚,浴火重生而永生之哲學思想的完成。以上所做簡單之對比,目的是要告訴大家,其實《易》的主要思想在黃帝時代就已基本形成。只是這裡要說明的是,上邊所引我們在本文開頭就提到的「盤古開天」這一併非歷史而是哲理的傳說故事,看來正應就是黃帝時代才最後完成的。因為這一古代「天人合一」的宇宙觀,只有在黃帝時代既處「萬物有靈」原始階段、又具較高歷史哲學認知和抽象思維水平的歷史條件下,才有可能完成。「天人合一」的宇宙觀與「鳳」文化求變圖新的「和生」哲學觀相結合,將中華文明推向了一個新的歷史高度。三、從「三皇」時代的女媧與伏羲母系氏族社會,進入到「五帝」時代的父系氏族社會後,再由「人文初祖」炎帝所代表的「部族」時代和黃帝所代表的「部落聯盟」時代而創造的中華文明,使中華民族由一粒種子生根發芽、開花結果,並成長和繁衍為了枝繁葉茂的大樹林、大家族。由從來不曾中斷的中華民族歷史,而薪火相傳所創造的中華文明,不僅以「盤古開天」的哲思回答了他對宇宙生命之源的追問,而且以心口相傳的歷史文化,銘記並發展著自己同根同源之民族。應該說到了黃帝天下大同之時代的中華民族,在關於「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到哪裡去」的問題上,一直是清醒而自覺的。其一,同祖的認同。同祖即是同根,它分為兩個方面:一是生命之同源。它是上推由伏羲、女媧、燧人氏、有巢氏的「三皇」,並上追到創造宇宙、創造生命、創造人類的「盤古開天」,它找到的是「天人合一」的自然之源、自然之母。這便就形成了中華民族的自然崇拜。二是血緣之同種。從猿進化到人以來,我們的祖先經歷了有巢氏和燧人氏兩個時代,歷時長達200多萬年。但由於他們一直都是血緣親的「族內婚」,這猶如自花授粉而會移動並不斷擴大的自生林,但其相互之間並無血緣關係的往來,所以沒有「同種」可言,而只是一個個獨立的原始群。到了距今1萬多年的新石器時代,正是華胥女媧開創了「族外婚」,不論是女媧時代的以母系紀血緣的「單軌制」,還是伏羲時代又發展出以父系紀血緣的「雙軌制」,其目的都是為了防止近親結親退化而促進與族外通婚。這樣以華胥女媧族的血緣為原點,由胞族到婚族、氏族部落、再到姓族,當黃帝將發展到所有九州的部落姓族結盟為一體時,大家知道自己血管里流的都是華胥女媧的血。因此以血緣為紐帶的中華民族,其上追的祖根就是華胥女媧老祖母了。黃帝時代各地對「華山玫瑰」的傳播、女媧廟壇的建造,以及後世對「雷澤」祖地的複製,都是對血緣認同、祖根認同之祖崇拜的具體體現。它向世人宣告中華民族是一個血緣共同體。其二,同文的認同。秦始皇統一中國時,統一度量衡,實行「車同軌,書同文」,這裡的「文」是指文字。中國的語言發音千差萬別,但其用書面寫出的文字卻是統一的,這個文字就源於黃帝時代的創造。不過我們這裡重點要講的「文」是指文化。細數中國上古,由於要使後世永遠記住他的根、他的先祖為了生存繁衍而創造的赫赫史績,便有了口傳心授給一代又一代的神話傳說(所謂「神話」的概念應是後世所加的,相信當時人主觀上並無這一概念,而是按其認知水平,心口如一的怎麼能表其情達其意,便怎麼說)。例如本文一直所引的:盤古氏開天闢地,有巢氏構木為巢,燧人氏鑽木取火,巨靈神擘山導河,女媧氏摶泥造人、鍊石補天,伏羲兄妹同婚續代,神農氏造耜耒、嘗百草,共工氏怒觸不周山,愚公移山,精衛填海,夸父追日,還有黃帝時代的種種傳說,如此等等。這些既是歷史,又寓哲理,更是內涵豐富的文化,它賦予人們以知識、以智慧、以經驗和教訓。從而使文化的認同溶化於民族的血液之中,形成了特有的思維方式、民族心理、信仰崇拜、思想稟賦和精神特質。它向世人宣告中華民族是一個文化的共同體。其三,同體的認同。同根同祖、同文的中華民族,在其發展演化中形成了不同階段的民族體。「花」圖騰所代表的,是華胥女媧時代母系氏族「單軌制」的共同體。「龍」圖騰所代表的,是伏羲兄妹時代「雙軌制」的母系氏族社會的共同體。「鳳」圖騰所代表的,是「龍聚中原」之後由姓族部落「聯盟」所組成的「天下大同」的共同體。這些不同階段發展演化而形成的各個共同體,又以它的同祖和同文的認同整合,從而形成「大天下」的族群共同體,「大同」的社會共同體,「和合」、「和生」的生命共同體,這便是黃帝時代業已形成的多氏(姓)一體之中華民族。「花、龍、鳳凰」都是中華民族在不同時段形成的共同圖騰和文化,後世根據其內涵的不同側重點,以「華」(花)為其血緣之族名,以「龍」為其生命之族體,以「鳳凰」為其一體之族魂,從而使中華民族生生不息地屹立於世界之東方。第五節黃帝四面一、黃帝時代的末期,顓頊作為軒轅黃帝之「孫」,他接替「叔父」少昊天子之位成為「部落聯盟」的共主,也即是最後一位「天子」黃帝。傳說中這位末代黃帝,並未見做過什麼人民稱讚的事情,反倒是下了許多令人不解的命令。其一,「男」尊「女」卑。《淮南子·齊俗篇》載:「帝顓頊之法,婦人不避男子於路者,拂之於四達之衢」(《御覽》引「拂」作「祓」,有注云,除其不祥)。意思是說,顓頊為帝時下了一道法令,婦人在路上碰見男子,一定要趕快迴避路邊,以示尊敬。否則,就要被拉到十字街口,叫巫師們敲鐘擊磬,作法事以祓除她身上的妖氣。如果按其字面的「婦人」與「男子」去理解,那就很難講通,因為如果母親在路上遇見自己的兒子也要這樣,那不就亂套了嗎?但如果我們將其「婦人」理解為母系氏族、「男子」理解為父系氏族,情況就大不一樣。原來傳說如此鄭重其事地將其記載並傳之後世,是想告訴你這時的父系氏族,不僅在數量上、社會地位上已大大超過了母系氏族,而且還凌駕於母系氏族之上以顯其權威和尊嚴,昔日二者之間平等和諧的關係已不復存在。其二,「兄妹」禁婚。《搜神記·卷十四》載:「昔高陽氏(即顓頊帝)有同產而為夫妻,帝放之於崆峒之野,相抱而死,神鳥以不死草覆之,七年男女同體而生,是為蒙雙氏」。這又是一個關於顓頊帝另一法令之鄭重其事的傳說記載。這裡所說的「同產」字面之意是為同胞兄妹,然其同先前傳說伏羲與女媧同胞兄妹同婚造人一樣,說的還是母系氏族與父系氏族聯姻之事。是說顓頊帝時不僅父系氏族與母系氏族的關係和地位發生了變化,而且禁止它們之間再通婚。有兩個近血緣的母系和父系氏族違反了這一禁令,便被流放到邊遠的崆峒之地,相抱而死,多得神鳥(鳥族)出手相救,才死而復生。並告訴我們這就是發生在後來的蒙雙氏身上的事,說得十分具體,猶如今日「以案說法」。其三,織女與牛郎的傳說。關於民間廣為流傳的織女與牛郎的凄婉愛情故事,似應也產生於這一時期。從故事的細節你可以看到它的時代背景,織女是王母娘娘的女兒,她和她的神仙姐妹具有夜織錦緞十匹之神力,這不正說明她像嫘祖一樣是一個會養蠶織絲的母系之族嗎?而牛郎因與神牛相依為命以得名,不也是說他是牛圖騰的炎黃後胄嗎?如果說昔日嫘祖這個織女與她的牛郎軒轅黃帝能夠相配、自由生兒育女,那麼今天的王母又為什麼好端端地要在自己女兒與牛郎這一對有情人之間劃一道天河,硬生生使他們分離而天各一方。如果不是眾「鳥」相助,這對夫妻恐怕每年七夕跨過鵲橋相會一次的機會也沒有了。難道它的真實原因就是人神相戀的必然悲劇嗎?其實織女與牛郎的愛情悲劇,正好與上邊的其它傳說相印證。原來母系氏族與父系氏族之間開始出現的這些齟齬和不和諧,都是時代發展變化之使然。如果說顓頊帝反對父系氏族之男性再自由去母系氏族那裡走婚或同居,是為了維繫已佔絕大多數的父系氏族其婚姻家庭的穩定和忠貞,那麼王母反對織女出嫁牛郎,就完全是因為母系氏族這時已開始出現女性接班人可能斷代的危機。加之數代長期定居為鄰而通婚的父系與母系婚族之間,實際上也最易造成血緣親兄妹成婚的可能性,故而也有不得不禁的實際原因。這樣看來,我們今天每年七夕都要紀念一番的織女與牛郎的神話傳說,原來就是中華民族上古之時的一段社會轉折期的真實歷史,只是我們僅接受了它永恆的文化內函,而對它真實的歷史內涵卻茫然無知了。傳說要成為歷史,還須「雙重證據法」來支撐。考古在距今5000年左右這一時期的墓葬中,一方面開始出土有更多的男根陶祖(陶塑祖器),說明男性生殖崇拜已開始取代女性生殖崇拜;另一方面開始發現夫妻同葬,而「二次葬」現象也開始絕跡。許多考古專家僅因這時才出現夫妻同葬現象,就認定父系氏族是從這時才開始的,使其誤判整整晚了2000多年。現在看,「二次葬」的絕跡與夫妻合葬現象直到此時才同時出現,一定是因時代變化而引起的喪葬制度與社會習俗的轉軌所致,即由此時開始已婚女性死後即葬夫家,而無須再回母族再葬了。二、黃帝時代的末期更發生了一個大事件,它就是顓頊與共工之戰。這場戰爭的實際情況,許多典籍將此前「共工怒觸不周山」的傳說,從千年前共工與祝融之戰而引發的第一次炎黃之戰中,移花接木到這次戰爭之中來,造成了各種版本的混餚不清。如果我們再回過頭看一下第二次炎黃之戰中,從西北乾旱地區而趕來幫助父親戰勝蚩尤的黃帝女兒魃,《山海經·海外北經》關於她所處之地「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向」的確切記載,便可知共工「怒觸不周山」而一部流落西北之地是在此前,而絕不會在此後的顓頊時代。共工祖居冀南豫北之江地,地里位置十分特殊,《管子·揆度》說:「共工之王,水處什之七,陸處什之三,乘天勢以隘制天下。」加之此時他的北邊和南邊都是顓頊帝的領地,夾在中間的他顯得十分礙事,於是發生了戰爭,失敗的當然還是共工。共工與顓頊之戰之所以被大書特書,恐怕主要與引發戰爭的那場爭論性質有關。這個爭論的內容為「平水土」:共工一方主張堅持繼續「平水土」,顓頊一方反對繼續「平水土」。過去一般都是從字面上理解,認為這是關於應否將土地削高填低以便耕作灌溉的不同觀點之爭,現在看這完全是個誤會。要知道使用「平水土」一詞,並非獨此一處。且不說後之千年大禹治水舜帝曾有「汝平水土」之贊,就在此前少昊帝為鳥族王國的分工中,《左傳》就曾有注曰:「鳲鳩,平均,故為司空,平水土」。可見「平水土」除為道德概念外,還是一個大的政治概念,是說天下的土地河流等自然資源,是人人都可以平等享用和利用的生存空間,它不應為任何族群所獨佔。這正是黃帝時代天下一家、社會大同的核心政治理念。千年的「部落聯盟」絕對不可能沒有發生過大的自然災難,但它不但有效避免了族群因爭奪生存空間而發生的戰爭,而且使聯盟中的各族群通過自由流動、融合與和諧相處中共度時艱,並得以鞏固和延續。要知道軒轅黃帝定都中原的新鄭軒轅之丘,實際上是與共工族的後代叫作「后土」的部落,一直共處共生一地的。現在顓頊帝要改變這一制度,必然引起共工等處於災害多發地之部落的反對,於是爆發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不論大小與勝負(據說,是將共工族從江地趕到了生存條件更為惡劣的淮地,使其「自沉於淮」),關鍵在於其性質之特殊。炎帝族的共工因又一次遭遇水患,不僅在遷徙中沒有得到應有的安排照顧,反而由顓頊帝發動戰爭予以驅逐,這無異於是對天下一家、社會大同之「平水土」制度的自我否定,因而戰後的所謂「部落聯盟」也便就名存實亡了。三、關於顓頊帝的傳說,除過他與共工的這場戰爭,對後世影響最大的還有他「絕地天通」這件事。後世至今對這句話的內涵說法不一,現在就讓我們來解讀「絕地天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國語·楚語》曾說:「昭王問於觀射父曰:《周書》所渭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無然,民將能登天乎?」我們且不管他的臣下是怎麼胡亂向他解釋的,試想春秋時的楚昭王能這樣問,就說明連楚王對這個奇怪的傳說也不理解,所以他才會說:「若照這樣說來,在重和黎未隔斷天地的通路前,豈不是下方的人都可以隨便到天上去了嗎?」可見楚昭王還是有點質疑精神的。那麼典籍所載對這件事原本是怎麼說的呢?《山海經·大荒西經》云:「顓頊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獻上天,令黎邛下地」。《國語·楚語》亦云:「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這裡說的是顓頊為帝之後,讓他的一個叫重的孫子任南正,管理中央之事(司天)並負責祭祀上天祖神(「獻上天」以屬神)。讓他的另一個叫黎的孫子任火正,管理地方民間之事(「邛下地」以屬民)。只是這個既司火正又叫黎的孫子,怎麼看都像與祝融的火族和蚩尤的黎族有關,如果想想此前少昊帝與蚩尤的雙重身份,應該也是說得通的。至於「絕地天通」的原委,《尚書·呂刑》是這樣說的:「蚩尤唯始作亂,延及於平民,罔不寇賊鴟義,奸究奪攘矯虔。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殺戮無辜。民興,胥漸泯泯棼棼,罔中於信,以覆詛盟……帝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罔有降格」。如果我們將這段話的時代背景,與顓頊帝前面反對父系與母系通婚、反對繼續執行「平水土」並與共工發生戰爭聯繫起來,那就會知道已在南方與苗民共同生存了近千年的蚩尤族,這時為什麼會對顓頊不滿而聯合(或教唆挑動)苗民開始造反(唯始作亂),並公然宣布退出聯盟(以覆詛盟)、不再聽從顓頊中央的號令。面對蚩尤與苗民的造反和對盟約的顛覆,顓頊帝採取的對策,實際就是宣布將其開除,聯盟中央不再降格管理他們(罔有降格),並命軍隊將其所轄之「地」與中央之「天」相通的關隘道路把守起來,斷絕一切往來,這便是「絕地天通」。「絕地天通」對天下一統「部落聯盟」的破壞,就不僅是使其名存實亡,而是走向分崩離析了。四、「絕地天通」的後果,不僅是共工及蚩尤與苗民的脫離聯盟,而是整個「部落聯盟」的解體,典籍所載的這個直接後果是:「黃帝四面」。關於「黃帝四面」,我們在文章一開頭就舉過這個例子,孔子的解釋是:黃帝設了東西南北四方面的機構和官員,去管理四方。從字面表達的正常語法講,要麼是他的學生理解的說黃帝有四張臉,要麼就是孔子相對靠譜的這個解釋。其實這裡的語法很特殊:說的是黃帝被「四面」,即黃帝的「部落聯盟」不存在了,它被分為「四面」的東西南北之「四帝」所取代了。具體說:中帝黃帝,后土佐之,為黃龍,屬中土之神。由於黃帝居中的「部落聯盟」之解體,中央政權的「中帝」不存在了,因而分立為以下「四帝」:東帝太昊,勾芒佐之,為青龍,屬東方之春神。西帝少昊,蓐收佐之,為白虎,屬西方之秋神。南帝炎帝,祝融佐之,為朱雀,屬南方之夏神。北帝顓頊,元冥(即禺強、亦名禺京)佐之,為玄武(龜蛇),屬北方之冬神。《淮南子·時則篇》:「北方之極,顓頊元冥之所司者,萬二千里」。可見顓頊解體了大聯盟,丟了中央黃帝之位,便只好成為自己領地北方的一方之帝了。中國古代即有「四靈」瑞獸之說,最早之「四靈」之瑞獸為:龍、麒麟、鳳凰、龜蛇,其名顯然皆源自古老的圖騰。後來的「四靈」之瑞,又有新的變化,主要是以少昊的「白虎」代替了「麒麟」(以鹿等動物為主體構成,民間稱「四不像」,並有「麒麟送子」之說,它可能是最古老的另一代表母系氏族的圖騰),因為「白虎」的少昊正是西地之帝。看來為了表現新生的「四帝」,古老傳說的神物「四靈」,也是可以與時而變的。「四靈」的變化非同尋常,它標誌著到了距今5300年前時,一個天下一家原始「大同」時代的結束。中國父系氏族的原始社會,經歷了以炎帝為代表的「部族」(姓族)時代,和以黃帝為代表的「部族聯盟」之大天下時代,從此以後便分為「四帝」而進入各自獨立發展的城邦(酋邦)時代。《中華探源》附表(四):黃帝時代(仰韶文化「中期」)天下一統圖表(距今6000-5300年之新石器中期後段)地緣部族軒轅時期(距今6000-5700年)少昊時期(距今5700-5300年)顓頊時期(距今5300年前後)黃帝族(天子)軒轅黃帝(熊族)戰勝蚩尤入主中原,其北方領地進入紅山文化,其中原新領地進入仰韶中期的廟底溝文化(距今6000-5300年),並開創了天下一統新局面。①龍聚中原,創中華統一之民族實體。②花傳四海,創中華統一之文化實體。③鑄鼎九州,定製中央,創中華古國統一之政治實體。少昊族作為黃帝虎族一支,南下後與太昊族融合而成為鳥族。接替軒轅熊族而為天子(見華縣泉護出土鳥尊,鳥龍)。其創立的完備中央鳥官制度與鳳凰圖騰崇拜,把中華天下一統的民族、文化與古國政治,提升到一個更高的水平,把天下為公的原始大同社會推向一個新階段。顓頊族是黃帝熊族在巴蜀及漢水一帶繁衍的一支,先是協助少昊管理天下,後替代少昊成為了天子。而少昊族從此西遷西方崑崙之都,與蓐收共管西部之地。顓頊作為最後一位黃帝,因否定遭到水患的共工所提出的"平水土」之安置要求,並與之發生戰爭。戰後實施"絕地天通"、各自劃疆而治的政策,導致天下一統的局面徹底破壞,從而出現"黃帝四面」而分為「四帝」的局面。顓頊自己也因此變為"北帝」。炎帝族①因兩次炎黃大戰而南遷江漢的炎帝祝融與蚩尤族,在黃帝天下一統之時,以大溪文化(距今6400-5300年)活動於江漢。②自炎帝時代就向西發展為甘肅大地灣仰韶文化的魚族,蛙族(母系),在黃帝天下一統及少昊西遷後,一直生存於西部而繁衍了羌族等後裔。①顓頊"絕地天通」後,祝融成為了"南帝」,與此對應的是大溪文化演變為了屈家嶺文化(距今5300-4600年)。②西部炎帝族亦成為「西帝」少昊之地緣部族,並共同創造馬家窯文化(距今5000多年)。太昊族太昊族於黃帝天下一統之時,一直以大汶口文化(距今6200-4500年),活動於東部山東一帶。顓頊「絕地天通」後,太昊成為了「東帝」。東南各族在黃帝大一統之天下時,東南諸族一直以河姆渡文化(距今7000-5300年),崧澤文化(距今5800-4900年),活動於東南一隅。①顓頊「絕地天通"之後,崧澤文化開始演變為浪渚文化(距今5300-4200年)。②河姆渡文化因發生海浸,於距今5300年消亡。第七章 夏之中—堯舜禹時代提要:1、「黃帝四面」而分為的「四帝是:(1)北帝顓頊,對應於原來北部的紅山文化,和起始於距今5300年的中原仰韶晩期廟底溝二期文化。(2)西帝少昊,對應於西部大地灣(上層)及此後向西繼續發展的馬家窯、半山、馬廠文化。(3)南帝祝融,對應於距今5300年接替大溪文化的屈家嶺文化。東南之崧澤文化亦於距今5300年演變為良渚文化。(4)東帝太昊,仍處於原大汶口文化。2、「四帝」的分治發展,使各自進入了獨立發展的城邦(酋邦)時代。同時以占居中原的顓頊夏族為中心,大華族開始有了中原夏族與四夷之族的「夏夷之分」。3、距今5000年時北部氣候變冷,發達的紅山農耕文化退而演變為了小河沿文化。留在北地的玄囂虎族迫於生存而南遷,使原就已協政於顓頊的虎族帝嚳,由此替代顓頊而成為了夏邦新主(故帝嚳在位時間,應起於距今5000年,止於仰韶晚期文化結束的距今4600年)。帝嚳的歷史功績除帶領中原夏邦繼續領先發展外,還使顓頊時就已出現的母系氏族因與固定相鄰父系通婚血緣同化而難以為繼的局面,最終得以順利轉化,促使中原夏族率先進入了「單軌制」的父系家庭社會。4、堯族接替為夏邦之主,是在中原夏地遭遇特大幹旱而通過內「射九日」、外「征三苗」實現的(對應於距今4600年石家河文化取代屈家嶺文化,及堯都「平陽」之陶寺遺址之年代)。堯的時代開始進入了龍山文化。堯族的歷史功績是使各自獨立發展的「四夷」城邦,最終實現了中華歷史上第二次民族大聯合的「城邦聯盟」之大天下。5、《尚書》所記之帝堯,應為堯族最後一個夏主,亦是實現了城邦聯合體的第一個「天子」,繼位時間在公元前2213年。帝堯的歷史功績,一是在城邦聯合體中推行了「公天下」的「天子禪讓制」;二是在任命鯀治水失敗,又領導舜和禹終於戰勝了世紀性洪水,使中華民族免於毀滅而浴火重生。6、堯70年時(公元前2143年),推選30歲的舜為接班人。舜先協助帝堯總理政務20年,於50歲時接受禪讓「攝行天子事」(公元前2123年)。舜在「天子」位8年時帝堯崩(公元前2115年)。三年守喪期満後,舜選治水有功之大禹為接班人(公元前2112年)。7、帝舜83歲其在位33年時,禪位於禹(公元前2090年)。禹繼「天子」位後17年,帝舜崩(公元前2073年)。三年守喪期滿後,禹立國為夏(公元前2070年)。大一統之夏王朝實行中央方國對四裔方國的「五服制」;並堅持「天子」禪讓制,先後選定皋陶、伯益為接班人。8、大禹在夏王朝「天子」位10年而崩(公元前2060年)。禹的兒子夏啟破壞禪讓制,奪取「天子」位自立為夏王。中國歷史由此進入「夏傳子,家天下」的「大道既隱」之「家天下」私有制社會。第一節天下大勢一、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黃帝四面」宣告了天下一家、社會大同之黃金時代的結束,代之而起的是以「四帝」為首領的各軍事酋邦之間,在獨立發展中既鬥爭又聯合的社會大轉型期。這一社會大轉型的完成最終使中國的新石器時代和父系氏族原始社會在其末期划上了句號,並以「前國家」的城邦(酋邦)制及「城邦聯盟」,為國家的形成創造了條件。這個社會轉型是分階段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現在先說「黃帝四面」之後,社會性質究竟發生了那些變化:其一,「天下一家」的社會,被部落城邦(酋邦)的分而治之所取代。黃帝「部族聯盟」對炎帝「部族」(姓族)時代的取代,表明了原始氏族共產社會進入到它的最高階段,即我們所說的黃金期。我們平常之所以將整個原始氏族公社都冠以「共產」二字,主要還是認為在新石器時代低下的生產力條件下,族群內部沒有剩餘產品可言、故而在分配上實行僅供每一成員維持生存的平等和平均。這一從生活資料的平均分配角度界定原始「共產」之義,只能反映整體性和普遍性,而無法反映並區分其特殊性之階段性。但當我們從生產資料、特別是勞動對象的」自然資源性」生產資料的佔有角度來分析,情況就大不一樣。如果說在女媧、伏羲時代的族群遷徙和定居,因那時地廣人稀其對自然資源的佔有幾乎是自由無礙的;那麼到了炎帝的「部族」時代,因其優越自然條件的地域已多有所屬,故而自然災害多發之地(主要是洪水災害)族群的生存空間就必然受到嚴重限制。了解於此,炎帝內部以及炎黃之間為什麼多次發生爭奪資源的生存戰爭,便就容易理解了。我們之所以將黃帝「部族聯盟」時代稱為黃金期,是因為這一「天下一家」的新型社會,不僅使受災族群能夠在「平水土「的制度安排下,打破地域限制找到新的生存空間,並在千年之中有效消弭了部族(姓族)戰爭,而且也使自然資源開發的深度和廣度得到提升,民族的融合與發展得以推進。用自然資源「平水土」的「天下一家」,而保證原始共產社會的「千年大同」,這是人類歷史上最早也最成功的一次最偉大創舉和社會實踐,它就實際發生在中國的千年黃帝時代。正如《易》理從「日中則昃、月盈則虧」的自然現象所闡釋的社會原理一樣,原始共產社會發展到它的最高階段之後,必然以自身內在「否定之否定」規律所支配。當「天下大同」之社會使代表生產力的新石器發展到它的更高水平,中心區的自然資源開發和人口發展達到一定飽和成度,以中央制度性的「平水土」來調節族群之間生存空間的手段和條件,實際上已十分艱難。於是面對因災避難不斷導致的族群戰爭而對社會秩序的巨大破壞,「絕地天通」的分而治之便成為無奈的選擇,從而為後世留下永遠的傷痛和懷念。自然資源的「天下一家」演變為「絕地天通」分而屬之,這便是「黃帝四面」原始共產社會末期變化了的社會屬性。其二,部落血緣族群的管理,被地緣社會結構的管理所取代。原始社會的管理,是由氏族、胞族、婚族部落、部族(姓族)、部落聯盟的血緣管理,而逐步向地緣的管理過渡的。如果說此前的地緣關係皆融於血緣的關係管理之中,那麼「絕地天通」之後分而屬之的各酋邦之自治,就必然是以地緣的社會結構管理為主體了。這是因為經過「天下一家」之千年大同時代,各氏族、部族在發展中為尋找新的生存空間而長期自由遷徙流動,其所導致的同一地區而生存的不同族群之間相互交錯、融合,已經達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地步。因此分而治之的新生城邦(酋邦)之「邦天下」,它的首領雖仍在主體族群或強勢族群之間輪番主持,但他所代表的不再是自己一個族群而是地緣全體族群,他所肩負的職責成為了對整個地緣內部關係的處理和管理,因而也不能不算作是更高一級的社會管理形態。其三,平等平均的社會關係,被社會分工而帶來的社會分化和等級制度所取代。原始社會人與人的關係基本是平等的、分配基本是平均的,但隨著生產力的逐步提高,這種關係並非是自始至終而一成不變。如果說女媧與伏羲時代就是黃帝「華胥夢」中所說「其國無帥長」、「其民無嗜欲」一切「自然而已」的平等平均;黃帝「部落聯盟」時代雖然有了中央設官建制的統一管理,但其每一族群及成員皆在「鳳凰」大國族中享受著「自歌自舞,飲食自然」的平等和平均;那麼在城邦制的社會中隨著社會分工的分化,這種平等與平均便發生了顯著變化。從這一時期之後的墓葬中,你會發現夫妻合葬的女性多為朝向男性的屈肢葬,大墓與小墓主人的陪葬品的多寡更是出現天壤之別。但這種社會分工與分化,雖所導致的父權已佔統治地位,並在分配上腦力勞動的公權管理者對剩餘財富的多佔,然由於其自然資源的生產資料並未私有化而是仍處於全體成員所公有,因而其貧富的分化仍處在保障每一社會成員的基本生存為前提的範圍內。所以,作為自然資源生產資料由「天下一家」的公有制轉型到「絕地天通」的「邦天下」之公有制,如果與之前千年黃帝「部族聯盟」的「黃金時代」相比,後來的千年這一特殊過渡階段,便就只能稱為「白銀時代」了。二、要弄清後來千年的天下大勢之初始階段的變化,必須從發生在顓頊帝身上的所有變化說起。主體的變化說清了,周邊的變化便不言自明。其一,顓頊所轄疆域的變化。關於顓頊帝由共主而退為北帝,其所治疆域的變化在典籍之傳說中亦有反映。《史記·五帝本記》載,顓頊帝的轄區非常大:「北至於幽靈,南至於交趾,西至於流沙,東至於蟠木,動靜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屬。」顯然這裡說的是顓頊為 「部族聯盟」共主之「天子」時的領地,這個領地就是「日月所照」的普天之下。當然這個天下也是有四址的。西至流沙、東至蟠木我們可以理解,而北至幽靈、南至交趾(即今之越南境)我們便有點犯嘀咕,不過還是不要輕易否定為好。應該知道,華胥女媧及伏羲當年向遠方究竟發展到何處,對於我們來說仍還是一個未知王國,而今天已知的考古發現所能告訴我們的,畢竟是有局限的。史載,顓頊帝為天下共主之時,以帝丘(今河南濮陽)為都城,以句芒為木正、蓐收為金正、祝融為火正、玄冥(元冥)為水正、句龍為土正,合稱五官。然而《淮南子·時則篇》卻說:「北方之極,顓頊元冥之所司者,萬二千里」,顯然後面所說應是顓頊「絕地天通」之後。這時分別輔佐東帝太昊、西帝少昊、南帝炎帝的句芒、蓐收、祝融,皆已獨立,所以由共主變為北帝的顓頊所轄之地,便只有與元冥所司的「北方之極」了。不過這裡請勿誤會,「北方之極」雖包括北方所有土地,更包括中原之渭河與黃河流域的廣大土地。如果我們用「九州」的概念來劃分,這時的東帝太昊所轄之地為青州,西帝少昊所轄之地為雍州,南帝炎帝所轄之地為荊州和揚州,而顓頊北帝所轄之地就為幽、兗、徐、冀、豫等五個州。所以不僅仍為中華大地的主體,而且仍是它的中心。其二,顓頊帝所轄之民的名稱變化。顓頊作為末代黃帝,原來他所治普天之萬民皆為「華人」,因為大家都是華胥女媧的後代。那麼顓頊退之而為北帝後,為了與其他三帝之民有所區別,他將自己的所轄之民又稱作什麼呢?顯然這個稱謂必須與自己之族的來歷有關,並以自己主體之族稱謂為代表。這便引出「夏夷之分」這個大話題。前邊我們已經說過,顓頊是軒轅黃帝的孫子。父親昌意,是黃帝與嫘祖的次子,封於蜀之若水,娶蜀山氏之女昌仆為妻,生顓頊。顓頊亦娶蜀山氏之女為妻生韓流,韓流生老童,老童生重、黎並吳回。重、黎就是顓頊帝委以「絕地天通」重任的他的兩個後代支族。而作為「火正」之官的黎,我們曾從其官職與名字懷疑過他的身份與祝融有關,事實上有些傳說也明確表示過他就是顓頊與祝融族聯姻的後裔。以上介紹告訴我們,顓頊族雖為軒轅黃帝「有熊氏」的嫡系血統,但他的誕生與早期數代之間的發展脈絡卻一直在蜀漢之地。故而史載,顓頊十五歲時就輔佐叔父少昊治理九黎地區,曾為九黎族的首領。我們知道西南之蜀漢之地古稱「華陽」,這應是古之先民以華山為中心「地標」的一種習慣性命名,並一直傳至近代(魏晉時所著四川及雲貴的中國首部地方志,即名《華陽國志》)。處於華山之陽的漢水,據專家考證其實古時就稱夏水,意思還是表示此水處於華山之陽地區。明白於此,我們就會知道顓頊之族從來都是以夏民或夏人而自命的。因而他將其後來自己所轄地緣全體之民,亦命名為「夏民」或「夏人」,便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顓頊將自己所治地緣之民稱為「夏人」,使其成為華人中心地區的主體之民,相對將「夏人」之外的其他地緣之華人便被稱為「夷人」。先是統稱四夷(四方之夷人),可能是因為他們都善於使用弓箭的原因吧,其實原意只為區別於己而並無其它貶意的。到了後來為了對四夷之人再有區分,於是便逐漸演變為後世的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之稱。所以在大華族中,如果夏人可以稱自己為「華夏」,夷人便也可稱自己為「華夷」的。我們今天的歷史學中常有人說「華夷之分」,這絕對是不能容許的概念錯亂。正確的提法應是「夏夷之分」,因為在大的概念上夏人、夷人,都是同根的華人。這一點,今天必須說清楚。《春秋緯》中一本叫《命歷序》的書說顓頊部落共傳20世350年。顓頊帝前承炎黃,後啟帝嚳與堯舜,從而奠定「華夏」基根。三、以上天下之大勢,是我們根據史載傳說所得出的。下面我們再對這一時期的考古發現作以介紹,以便對此獲得更真切的感受。其一,屈家嶺文化(距今5300-4600年)。屈家嶺文化因1955首先發現於湖北京山屈家嶺遺址而得名。其年代上承大溪文化末期,下接石家河早期,距今5300-4600年之間。分布地區以江漢平原為中心,西越宜昌但未進入四川境內,東到武漢一帶但未超出湖北境內,北達河南西南部(南陽地區),南抵洞庭湖區並局部深入到湘西沅水中下游。從其時間點和地域範圍來看,正應是「黃帝四面」之後「南帝」祝融族之遺迹。稻作農業是主要經濟產業,居民還飼養家畜,兼事漁獵。其中屈家嶺、放鷹台的稻殼經鑒定,為人工栽培的粳稻,與現代長江流域普遍栽培的稻種相近。生產工具有石制斧、錛、鐮、鑿、鏃、穿孔石耜、打制的凹腰或雙肩石鋤、及彩陶紡輪等。後期的石器多為磨製,製作水平已相當高超。陶器主要是泥質黑陶和泥質灰陶兩個系統,與以前的大溪文化以紅陶為主判然有別,而與黃河流域的龍山文化則有相似之處。彩陶的繪製方法亦具有特點,里外皆施彩,作筆有濃淡暈染風格,不講究線條。大量精美而富有特色的薄胎蛋殼陶器、彩繪陶器和彩繪紡綸,說明新石器時代江漢平原地區具有較高水平的燒陶技術和紡織手工業。考古發現數處早期城址,其中湖南澧縣城頭山的圓形城址,直徑約310米,外側有護城河。城內居民的房屋大多是方形、長方形的地面建築,多為紅燒土居住面。出現了較大住房內以隔牆單間布局的現象,單間的面積一般10平方米左右。有的是出入一個大門的里外套間式房子;有的是長方形雙間、多間的連間式房子,甚至多達二、三十間成排相連。這種隔牆連間式住房,顯示出建築技術的進步,同時也反映了父系家族生活的背景下實行小家庭分居生活的場景。在六合、屈家嶺、關廟山等地,均發掘了屈家嶺文化的墓葬。成人墓多集中於氏族公共墓地,多單人仰身直肢葬,也有無葬具的屈肢葬,少數亦發現有拔掉上側門齒的現象。劃城崗墓地的90多座墓葬,隨葬品一般為4-8件,但少數墓卻十分豐富。居首排並列的3座墓分別多達77、50、65件,均有多件朱繪陶器和朱繪捲雲紋穿孔石鉞等,墓主當是氏族中的上層人物或酋長。屈家嶺文化的考古告訴我們:作為千年前南下並創造了大溪文化的炎帝族之三苗,又在這700多年間向北擴展並創造了新的屈家嶺文化。它的北部邊界已到達河南南陽地區伏牛山南麓一帶,並與黃河流域腹地的末期仰韶文化以及大汶口文化在這裡發生接觸和交流,使其已進步為多文化、多部族交融的早期城邦。屈家嶺文化的北部疆界,正應是顓頊帝在此其間派重黎與之「絕地天通」的地方。其二,凌家灘遺址(距今約5300年前-?)凌家灘遺址1985年發現於安徽省含山縣凌家灘村,遺址總面積約160萬平方米,經測定距今約5300年或稍早一些,是長江下游巢湖流域迄今發現面積最大、各類遺存齊全,文化內涵豐富,保存最完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聚落遺址。自1987年以來,由安徽省文物考古所主持了5次發掘,合計發掘面積2550平方米,僅占遺址總面積160萬平方米的1/800,便已發現聚落遺址內居址、墓地、祭壇、神廟或宮殿遺迹、玉器加工作坊、紅陶塊砌築的水井、以及近3000平方米的紅陶塊(中國最早的磚塊)建築遺迹。同時發掘出土大批精美玉禮器、石器、陶器等其他珍貴文物1900餘件,其精美程度和工藝水平為同時期其他遺址中所罕見。由發掘僅露出的冰山一角而推斷,遠古時期神秘而豐富的凌家灘已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凌家灘大型的祭壇遺址,為正南北向的長方形,原面積約1200平方米,位於凌家灘遺址的最高處。在祭壇上發現有用於祭祀的「積石圈」和3個長方形的祭祀坑,整個祭壇的形制和特徵都表明它是凌家灘遺址中極為重要的一處舉行宗教儀式的場所。凌家灘墓葬區位於凌家灘聚區北部高崗平台地上,總面積約14000平方米,規劃周密,由南向北分列八排,以第一牌和第二排墓葬規格最高。在祭壇近頂部發現的一座疑似部落首領大墓,墓坑內擺放隨葬品約400多件。墓主人胸前擺放著10多件玉璜,兩臂各戴著10件玉鐲,胸部以下至腳部疊壓著玉鋮、石鋮、石錛、石鑿,部分部位器物疊壓達2至6層。凌家灘遺址出土玉器數量之多,品種之豐富,雕琢工藝之精湛,另人嘆為觀止。主要有禮器類的斧、鉞、戈;動物類的豬、龜、龍、風、鷹、熊、虎;裝飾類的鐲、璜、環、塊、璧、雙連璧、管、珠等,僅虎首、龍鳳首之類的各類玉璜就達20餘種。在祭壇近頂部發現一件用玉石雕刻的豬形器,重達88公斤,堪稱新石器時代玉器之最。還有,首次發現熊鷹合體的太陽鳥;頭部清晰雕出兩角的玉環龍;圓雕類的男性戴冠立姿人像和坐姿人像;玉龜和原始八卦圖玉版等,都反映了豐富的歷史文化信息。此外,凌家灘玉器鑽孔技術也令人稱絕,有的孔徑僅有0.15毫米,比人的頭髮還細,這種技術就在現今恐怕也不易做到。凌家灘遺址其反映出的豐富歷史信息告訴我們:一是從出土的祭祀壇廟、玉龍、玉豬、玉龜、玉鳥,還有虎、熊玉件看,它幾乎就是紅山文化的翻版。不僅說明了它與紅山文化的歷史淵源,而且證明在炎帝三苗族屈家嶺文化的東鄰巢湖地區,這時也活躍著一支南下的黃帝部族。二是從出土的凌家灘部族的玉鷹圖騰看,胸腹部飾太陰八角主體紋,雙翼均呈熊首形(由上聳的圓耳判斷應為熊首,而非豬首),從而巧妙地構成熊鳥合體的太陽鳥。它不僅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是黃帝族有熊氏,而且證明它的崇拜已變化為以父系氏族為主體地位的太陽神鳥崇拜了。三是產生於距今5300年前的顓頊時代的凌家灘遺址,由於它本身顓頊族有熊氏(當然還有與之相伴的虎族)的特殊身份,因而不僅證明了顓頊由末代黃帝到北帝的歷史變化,而且使這一歷史過渡時期的城邦面貌、社會分化、原始崇拜、以及產業技術的進步等,都得到全面的展現。玉龜腹上的太陽紋八卦圖。其三,良渚文化(距今5300-4200年)。新石器時代晚期,長江下游一帶繼崧澤文化之後興起的是良渚文化。這種古老的文化是因1936年浙江省餘杭縣良渚遺址的首次發掘而命名的。主要分布在太湖地區,南以錢塘江為界,西北至江蘇常州一帶,其影響曾達長江北岸地區。據碳14測定,存續時間約為距今5300年至4200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這幾年,良渚文化各種遺址的發掘發現,從40多處已增加到135處。2007年,良渚文化時期的古城址發掘發現於良渚遺址的核心區。古城東西長約1500-1700米,南北長約1800-1900米,城牆部分地段殘高4米多,基寬達40-60米(我國現存最完整的古代城垣——明朝洪武年間建造的西安古城牆,僅底寬18米,頂寬15米),底部先墊石塊,上面堆築純凈的黃土,由人工堆築而成,外挖護城河。佔地面積達290多萬平方米,其年代不晚於良渚文化晚期,是長江中下游地區首次發現的同時代最大的的城址,被稱為「中華第一城」。新發現的這座古城遺址,從其位置、布局和構造來看,專家認為當時已有宮殿,生活著王和貴族,相當於良渚時的都城。它標誌5000年前的良渚文化時期已經開始進入了成熟的史前城邦文明發展階段。在良渚文化發現的的反山、瑤山、匯觀山等貴族墓地,大都建有耗費巨大人工堆築的大型墓台和寬大的墓穴、精緻的葬具,特別是皆隨葬有一大批製作精美的玉禮器,其中有座墓隨葬玉器達500多件。與其相對的則是如徐步橋、千金角、平邱墩、吳家埠、廟前等遺址所見到的小型平民墓葬,它們不具有專門的營建墓地,只是散落在居住址的周圍,墓穴狹小,隨葬的只是簡陋的陶器及小件的裝飾用玉飾件。貴族大墓與平民小墓等級的分野,顯示出社會分化的加劇,而這種差別中蘊含的財富聚斂,明顯則是通過凌駕於氏族社會之上的某種社會公權力而達到的。考古研究表明,在良渚文化時期社會生產力得到長足的發展。從出土的大量三角形犁形器、耘田(除草)器、半月形刀、鐮等農具看,良渚人已擺脫一鏟一鍬的翻耕而邁入了連續耕作的犁耕稻作時代,從而為當時社會的繁榮奠定了雄厚的物質基礎。手工業從農業中開始分離出來並趨於專業化。陶器早期以灰陶為主,晚期以泥質黑皮陶著稱。輪制已較普遍,一般器壁較薄,器表以素麵磨光的為多,少數有精細的刻劃花紋和鏤孔。器種變化多樣,有斷面呈丁字形足的鼎、竹節形把的豆、貫耳壺罐、寬把帶流杯等。尤其是鼎、豆、壺的組合,構成了富有良渚文化特色的器物群。良渚文化出土的絲織品殘片,是先繅後織的,這是我國迄今發現最早的絲織實物,堪稱「世界第一片絲綢」。其他諸如漆器、木器、竹編器、絲麻織品、象牙器等,均表現出當時生產力一定程度的先進性及其所孕育的文化內涵。玉器是良渚先民所創造的物質文化與精神文化的精髓和最大特色。所出土的玉器,其數量之眾多、品種之豐富、雕琢之精湛,製作工藝之高超,達到了中國史前文化之高峰。尤其是眾多象徵神權的玉琮、玉璧和象徵軍權的玉鉞等大型玉禮器的出現,揭開了中國禮制社會的序幕,為研究階級的起源提供了珍貴的資料。而雕琢其上精美神秘的神人獸面紋(饕餮紋),和各類鳥、魚、龜、蟬雕件,所傳達的歷史文化信息及內涵,更給世人帶來了無限的遐想。文字是文明社會的一個重要標誌。在良渚文的一些陶器、玉器上已出現了為數不少的單個或成組具有表意功能的刻劃符號,學者們稱之為「原始文字」,被認為是中國成熟文字的前奏。綜合分析良渚文化所傳達的歷史信息,我們發現:一是多元的文化與部族構成。良渚文化的前身是崧澤文化。然它之所以在距今5300年的時間點上演變為良渚文化,一方面是由於南鄰(錢塘江之南岸)這時因海浸而消亡的河姆渡文化,其族人的大舉北遷逃生;另一方面是因北鄰(長江之北岸)剛剛建立的凌家灘文化所帶來的紅山玉文化之傳播;同時這裡逐漸興起的黑陶文化和鳥形袋足陶鬹的出現,顯然又是受山東大汶口文化的強勁影響。另外,魚形玉件和饕餮圖騰的出現,也說明此時西鄰的炎帝族大溪文化在祝融三苗族向北擴展為屈家嶺文化的同時,它的蚩尤族和夸父族也向東來到了這裡。距今5300年的這一時間點,也正是顓頊接替少昊為「部族聯盟」共主其後又解散聯盟之時段,新的良渚文化這時在歷史風雲際會中的誕生,正是此前尚處於天下一家大同時代其各種文化、各個部族之間自由交流融合的產物和真實反映。二是蚩尤族成為了良渚文化的主體。蚩尤族作為大溪文化中的炎帝鳥族,在向東遷徙中與崧澤及河姆渡的太昊鳥族相聚合,從而構成良渚文化新的鳥族王國,並同時成為了這一王國的首領。我們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良渚文化所鐫於琮、璧大型禮玉甚至陶鬶之上的主體圖騰,都是代表蚩尤的饕餮紋(即神人獸面紋)。這些有著神人獸面紋的良渚玉器往往都出自相當高等級的墓葬。如果你仔細觀察,有些獨立的饕餮紋玉件其外輪廓都多為展開雙翅的鳥形;而另一尖三角玉圭上的饕餮紋幾乎就是寫真的帶角牛首(見放大圖)。我們知道,在眾多部族中既為鳥族又為帶角牛首的,唯有蚩尤。其實在古代的傳說中,刑天和饕餮都是對蚩尤的另一稱謂。千年前因被黃帝戰敗而南下的蚩尤族圖騰又在這裡出現,實在令人驚喜。過去我們只知道蚩尤族是一支強悍的戰神,其實好多傳說也說過他本來就是農業方面的專家,現在你再看看蚩尤族領導的良渚千年城邦,其高度發達的犁耕稻作農業和制玉等眾多領域技術領先的手工業,相信這一極具生命力和創造力的炎帝蚩尤族所給你的新印象,就不僅是驚喜而是震撼和感佩了。三是原始社會末期千年文明的真實展現。良渚文化西鄰、南鄰的屈家嶺和凌家灘文化,雖與良渚同於距今5300年產生但卻都在距今4600年消亡了,唯獨良渚越過這個坎而與後來中原新的龍山文化並行,一直獨立發展到了距今4200年的原始社會的末期。這個現象唯有代表少昊族的甘肅大地灣仰韶中期廟底溝文化,向西繼續發展為馬家窯、半山、馬廠文化一直到原始社會終結,與其情形十分相似。我們有了良渚文化這一歷經黃帝天下一家大同時代、顓頊「絕地天通」後的「四帝」分立時代、以及此後中原龍山文化的堯、舜、禹時代作參照系,我們所要探索的原始社會末期父系氏族社會千年文明的總體面貌,便直觀地展現在了我們面前。圖:十二節玉琮、柱形玉器。其四,仰韶晚期、即廟底溝二期文化(距今5300-4600年)。考古學將新石器時代分為三大階段,即前仰韶文化,仰韶文化,龍山文化。令人驚喜的是1956年的發掘中,在代表仰韶中期的廟底溝遺址的上層,不僅發現了龍山文化層,而且還發現了夾於二者中間長達700年的過渡層,考古將這一過渡層命名為廟底溝二期文化。也有人將這二期文化稱為仰韶晚期文化或龍山早期文化,但事實上它既不屬於仰韶文化也不屬於龍山文化,而是作為兩者之間過渡期的獨立文化。這種情形與當年半坡文化向廟底溝文化過渡時,中間存在一個發生過蚩尤與炎帝、黃帝發生戰爭而相對獨立的史家村文化十分相像。經碳14測定,這個過渡層的年限在距今5300至4600年之間。之所以考古將其認作過渡期,是因為它出土的遺存面貌不僅與其後的龍山文化迥然不同,而且與此前的廟底溝文化相比,繁榮的彩陶消失了,純一色的紅陶器開始由以籃紋與繩紋的灰陶為主體(亦有少量泥質黑陶)所取代,祖神器的「雙唇口」尖底瓶也變為了「平沿口」,且代表生產力的石器基本再也見不到打制現象,已全部變為磨製精良而更為先進的生產工具了。由於這一年限和文化面貌,是在廟底溝同一個具有時空連續性的遺址上測定和獲取的,它將仰韶文化如何過渡到龍山文化的大時代關係,交待得十分清楚,因而便使它成為考古學日後斷裁周邊其它文化在時空上是否屬於這一過渡期的「標準件」。正是這一「標準件」的運用,從而我們發現:一是以此斷裁中原所有仰韶文化新的轉變,無論是上層也發現有龍山文化的山西芮城西王村(一些考古將其作為仰韶晚期文化代表)、華陰橫陣村、華縣泉護村、夏縣東下馮村、鄭州大河村、安陽後崗和大司空村,還是獨立存在的河南偃師高崖、鄭州林山砦,山西平陸盤南村、還有與屈家嶺文化相互重迭的河南淅川下王崗等遺址,都存在著這一相同文化面貌的過渡期。從而以考古實物證明了顓頊接替少昊共主之位並使原有文化發生轉型的這一特殊過渡時期的真實存在。二是以此斷裁距今5300年同時間點產生的屈家嶺、良渚以及凌家灘文化,不僅它們都反過來證明了在距今5300年前後的不到百餘年間內,顓頊便因聯盟的解體由共主而變為了北帝,而且它們之間實際存在的地域關係,也使「絕地天通」之後南帝與北帝之間新的疆界得以清晰展現。與此同理,以此斷裁東帝太昊的大汶口文化、西帝少昊的大地灣四期及向西發展的馬家窯等文化,也都在時空和文化面貌的變化上,與之遙相呼應。三是當我們通過考古文化論證了顓頊由共主的黃帝而轉變為北帝的起始點之後,還需要找到他的終結點。這個終結點也是考古文化所告訴我們的,它不在距今4600年這一過渡期的終結點上,而是在距今5000年小河沿文化取代紅山文化的終結點上。地處最北端的紅山文化是顓頊有熊族的故地,也是他之所以稱為北帝的根本理由。北地的紅山文化不存在了,顓頊的北帝也就做到頭了。四、這樣算來,顓頊由共主的末代黃帝到北帝,共經歷了大致300多年(距今5300-5000年),這與前邊《命歷序》所說的350年是基本吻合的。那麼廟底溝二期後邊的近400年,又是誰接替了顓頊帝的呢?史載:「帝顓頊生子曰窮蟬。顓頊崩,而玄囂之孫高辛立,是為帝嚳」。是說顓頊的後代叫窮蟬,但顓頊沒能將帝位再傳給他的後代(如再嫡傳,按照慣例必然在傳說中還叫顓頊),而是傳給了名叫高辛氏的帝嚳。高陽氏的顓頊帝是黃帝族的有熊氏後代,而高辛氏的帝嚳是黃帝族的另一支即玄囂「虎族」的後代,他們是後世黃帝族內輪番執政的兩大主體。老實說在古代歷史上,顓頊和帝嚳這兩個名字人們一直對其知之甚少,因而顯得十分陌生而模糊。這其中的原委可能因為他們都是過渡期的人物。要知道,凡歷史上大的時代轉型之過渡期,多是天下動蕩、戰亂頻仍之世,此中歷史人物亦關係交錯複雜、分合變換不定。所有這些,都為我們的歷史探索帶來許多煩惱和困難,從而成為眾說紛紜的難點。以上我們從上章最後一節的「黃帝四面」開始,本章又以「天下大勢」撒開大網,通過傳說史料與眾多考古文化的對接整合,終於使顓頊帝的面目也由渾沌而變得清晰了起來。然而所有這些還只是將廟底溝文化700多年的過渡期探究了一半,而剩下屬於帝嚳的後一半又在等著我們去揭示。並且只有我們將這一整個的過渡期全說清了,此後屬於新的堯舜禹的大時代才會登場。第二節帝嚳篇一、首先,讓我們先來了解帝嚳的族群身份與他接替顓頊為帝之前的一些情況。前邊我們說過,顓頊死後,他的侄子高辛氏繼位,是為帝嚳。《史記·五帝本紀》載:「帝嚳高辛者,黃帝之曾孫也。高辛父曰蟜極,蟜極父曰玄囂,玄囂父曰黃帝。自玄囂與蟜極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於顓頊為族子」。從這裡我們知道,帝嚳和顓頊都是軒轅黃帝的後裔,但卻分屬兩個支族。顓頊是軒轅黃帝的有熊氏發展到蜀漢一帶,由昌意到顓頊,是自南而向北回歸的一個支族。由於其最後定居於高陽(在今之河北),故名高陽氏。而帝嚳是軒轅黃帝的「虎族」,由玄囂到矯極、再到帝嚳,是自北向中發展的一個支族。相傳帝嚳亦生於窮桑(即少昊族誕生之地),少小聰明好學,十二三歲便有盛名,十五而佐顓頊,被封高辛之地(今河南商丘市南之高辛)故名高辛氏,實住帝丘(今濮陽)。三十而得帝位,遷都毫邑(今河南偃師縣西南),死後葬於濮陽頓丘城南之秋山。帝嚳是玄囂的後代,這一點是清楚的。但他與同為玄囂「虎族」後代的少昊族是什麼關係?從以上《史記》所說:「自玄囂與蟜極皆不得在位,至高辛即帝位。高辛於顓頊為族子」,應該已說得很清楚了。帝嚳與少昊都生於窮桑,但少昊是一千多年前(距今6400年)由玄囂的「虎族」一部來到窮桑之地,最後因與緊鄰太昊族同婚而成為了「鳥族」。而帝嚳是千年後玄囂虎族的再次南下,來到窮桑之地後所生之後代,所以他應該還是黃帝的「虎族」。這時的窮桑少昊族,因將黃帝共主之位交予他的侄子有熊氏的顓頊,而遷到西地去了。從「十五而佐顓頊」的記述中,我們得知帝嚳在接班之前就已是顓頊帝的主要助手。有些傳說曾說帝嚳稱帝後也與共工發生過一次戰爭,這應該是一個誤會。實際上當年顓頊帝與共工因「平水土」之爭而發生的那場戰爭,帝嚳族本身就是戰爭的參與者、甚至是包括後來「絕地天通」戰爭的直接指揮者。因為有的傳說也說,帝嚳因重黎對共工族剿滅不力曾處罰過他們、甚至讓他們的同族堂兄弟吳回替換了他們的職位,所以說應該是同一次戰爭而不是還有另外一次戰爭。之所以要把這些說清楚,關鍵是要證明帝嚳族不僅是顓頊帝的接班人,而且是他所有既定政策的實際執行者,從而以接力跑的方式共同實現了這一過渡期。至於史料所說帝嚳之具體年齡,可能是就具體帝嚳族某一代表性首領而言,這種情況在傳說中經常遇到。而實際帝嚳族從輔佐傳了20代的顓頊到以後自己為帝,前後共達700多年(即距今5300-4600年),這是由廟底溝遺址二期考古所測定的。那麼其中帝嚳族自己為帝的時間又應從何時算起呢?二、下面讓我們來對帝嚳取代顓頊的具體時間,作以探索和論證。距今5000年之時,繁榮的紅山文化突然不見了,而在它原來所在的地區留下了一個小河沿文化,這件事一直使考古界疑惑不解。但由於過去對紅山文化與黃帝及其顓頊、帝嚳族的關係並不清楚,所以即就是現代科學測定已經告訴了導致這一變化的氣候原因,還是沒有引起我們的重視和深究。人常說「魔鬼總在細節處」。原來我們苦苦尋找的帝嚳接替顓頊的時間點,正隱藏於這一氣候事件之中。其一,小河沿文化(距今5000-4200年)。小河沿文化因首次發現於敖漢旗原小河沿鄉(現四道灣子鎮)而得名,分布區域與此前的紅山文化基本一致。上起距今約5000年,下至4200年並與夏家店文化相接。小河沿文化經過發掘的還有翁牛特旗的石棚山墓地。小河沿文化的先民們仍過著定居生活,但從生產工具以磨製精緻的帶孔石鏟,取代了紅山文化的柳葉形石耜的情況看,顯然先進的犁耕農業已經退去,經濟形態退變為了畜牧兼狩獵為主。昔日高度繁榮的制玉文化已風光不再,彩陶圖案和紋飾既與紅山文化有著承襲關係,而新的陶器鏤孔技術及器型又使其具有不盡相同的風格和特點。遺址中出現了雙間式房址。墓葬多為仰身屈肢單人墓,同時發現男女合葬墓。合葬墓都是二人腳相對,頭向相反,下肢屈而相互交錯,這種特殊的埋葬方式在我國新石器時代墓葬中頗為罕見,在內蒙古、東北一帶也是首次發現。由此證明父系對偶婚已佔主體地位。小河沿文化彩陶上發現的原始圖畫和文字元號,符號共有12個,比半坡或大汶口文字元號的結構更為先進和複雜。其二,古氣候學的測定。古氣候學是根據古代不同地質時期,其呈現於地層中的沉積岩結構、冰層、樹輪等自然指標,而建立的地球氣候系統變遷過程及規律的綜合科學。本文以下所取數據,來自於內蒙中南部岱海地區的老虎山起自更新世沉積剖面所測定的的自然生態環境變化。之所以選擇這一剖面數據,是因為它處在紅山與小河沿文化西南鄰的相近同緯度上,因而能夠更好的反映這一氣候變化敏感地帶的真實情況,從而了解其相對應考古文化變遷的真實原因。我們知道人類誕生於第四紀更新世的冰川期,自距今200多萬年起經歷直立人(有巢氏)、智人(燧人氏)時代,於距今1萬多年前進入了全新世。從全新世起地球氣侯開始轉暖,於是由舊石器時代進入新石器時代,我們的先民才開始有了原始農業和制陶的定居生活。自距今10000-7000多年氣候逐漸升高的3000多年間,處於華山腳下的華胥女媧族,充分利用黃河東去新創造的渭、汾河平原的有利氣候與地利條件,不僅率先進入了原始農業的定居生活,而且首創母系族外婚先進婚姻制度,並且以女媧母系和所生伏羲父系的血緣關係向四周強力傳播。燕山北麓的興隆窪文化和8000年的查海石擺龍,正是這一時期北上的女媧和伏羲族所創造。老虎山自然沉積剖面,正好是自距今7000至2000年間這一地區氣候與生態變遷過程的地層記錄。這一記錄告訴我們,距今7000年之後變暖的氣侯其實也是冷暖交替的。尤其是在北緯40多度線這一生態變化敏感地帶,當處於濕暖氣候期時這裡便呈現適於農業發展的亞熱帶森林生態面貌,而當降溫期來臨後這裡年平均氣溫便低於攝氏0度,其無霜期少到連生長期最短的粟類作物也無法成熟,於是產業由農耕而退變為了畜牧業。如果我們以此與這一地區的各個考古文化相對應,它們之間的線性關聯便得以展現。(一)距今7000-5000年的兩千年間,主要為暖溫氣侯,中間只有短時間的降溫期,故稱「仰韶適應期」。具體表現為:1、自全新世氣候變暖以來,到距今7300-6600年間進入穩定的大暖期盛期,這裡年平均氣溫比現在高出2至3度,岱海因此水面升高(海坺1250),比現在高出20米。與此時期相對應的是北遷此地的黃帝族所創造的燕山南北麓的北福地文化與趙保溝文化,以及中原炎帝族所創造的半坡文化。2、這一氣候環境到了距今6600年時,被新出現的寒冷事件所中斷,反映在地層剖面中是其百餘年的冰楔形成現象,此段降溫期終結於距今6400年。與此時期相對應的是,黃帝「虎族」第一次南下而形成的後崗一期文化。於此看來,第一次炎黃大戰的原因並不單純,而亦與北方降溫引起的生存環境變化有關。3、從距今6400年以後氣溫又逐漸升高,一直到距今5000年前的一千多年間一直處於暖濕氣侯。反映在地層剖面中的是黒沙土層現象。與此時期相對應的是燕山北麓興起的繁榮紅山文化,以及中原地區從史家文化過渡到的廟底溝文化。這便是經歷了第二次炎黃大戰及之後所形成的天下一家的黃帝時代。(二)距今5000-4000年的一千年間,氣侯先冷後熱。具體表現為:1、到了距今5000-4600年時又發生了一次突然降溫事件,反映在地層剖面中的是夾有凍融褶曲層,說眀當時年均氣溫已降至0度以下。與此時期相對應的是先進農業的紅山文化為畜牧業的小河沿文化所取代,而中原則是「廟底溝二期文化」後段由於黃帝「虎族」的再次南下,而導致帝嚳對顓頊北帝地位的取代。2、到了距今4600-4000年間氣溫又開始回升(其中距今4400—4300年只有短期的降溫)。與此時期相對應的是這裡興起的老虎山文化,和與老虎山文化相連接的晉地帝堯的崛起,從而由此宣告進入堯舜禹時代,並最終終結了原始社會。這些是我們在此後才會涉及並要深入討論的。(三)距今4000年後的全新世,氣候總體向冷的方向發展。其中除距今3675-3155年和2500-2000年(大約為商代和戰國兩個時期)出現過兩個暖濕期外,至今都基本處於冷干期。其三,帝嚳的中原夏族。以上我們為了尋找紅山文化的去向和小河沿文化產生的原因,運用了老虎山自然地層剖面的科學測定。於是我們在找到黃帝族最後放棄故地舉族南遷時間點的同時,也對燕山南北黃帝文化的來龍去脈與中原黃帝文化的起始進行了一次全面的梳理和對接,應該說是意料之外的收穫了。下邊讓我們運用以上探索為參照,再就帝嚳的時代作以深入探討。我們知道先期南下的帝嚳族本來就是顓頊帝「絕地天通」的參與者和執行者,因而他最早到達窮桑的時間應不晩於距今5300年顓頊與共工、三苗之戰時。按此推算他接替顓頊帝位的時間,就當在後來留在紅山文化的「虎族」因氣候原因導致生存環境惡化,而於距今5000年舉族南下之後。這樣他所接替的就不再是顓頊「北帝」的名號,因為「北帝」所轄的真正「北地」已被他們放棄了。事實上古時只稱顓頊為北帝,而從未見稱帝嚳為北帝的。於是帝嚳所真正繼承的,就只有中原大地和生活在這片中心地帶的顓頊夏民了。這樣中華一統的「天下一家」,從顓頊「絕地天通」之後所形成的東西南北「四帝」時代,到距今5000年帝嚳為帝時起,便形成了以中原夏族為中心並與「四夷」相對應的新格局。如果我們聯繫這時它北方的小河沿文化以及其周邊正在獨立而蓬勃發展的大汶口、大地灣(四期)、屈家嶺、凌家灘、良渚等城邦文化,到了這時帝嚳接替顓頊所開啟的過渡時期,便開始了自己新的使命,一個新的城邦制社會呼之欲出。三、最後,再來探討帝嚳對內治理的情況。帝嚳,也是被列為上古五帝之一的。傳說他把天下治理得很好,似乎是一位有為之君。《史記》這樣評價他:「高辛生而神靈,自言其名。普施利物,不於其身。聰以知遠,明以察微。順天之義,知民之急。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魏時曹植曾作《帝嚳贊》以頌之:「祖自軒轅,玄囂之裔,生言其名,木德治世。撫寧天地,神聖靈賓,教訖四海,明並日月。」這些讚譽對一個原始社會雖已不是天下一家之大同、但卻仍是獨立一邦之大同的君王來說,應該並非是過溢之詞。然而對於這些過去總覺得只是泛泛之詞的讚譽,今天用審視的目光再來細究,難道你不覺得還有許多特殊而強烈的實際信息隱涵其中嗎?要破繹這其中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意蘊,還得從帝嚳「生言其名」開始。傳說帝嚳生而自言其名曰「俊」,這難道不是帝嚳自稱他就是上古生了十個太陽的「帝俊」再世嗎?帝嚳族為帝400餘年的中原,好象再沒有發生過大的戰爭和自然災害,算是一個太平盛世。但他有別於原始社會其他太平盛世的地方,可能主要還是與他「生言其名」為「俊」的傳說有關,因為是他促使並基本完成了中原夏民族之母系氏族向他的父系「太陽族」轉化的大事變。應該知道,母系氏族發展到最後階段,原來「普那路亞」式的與外族同輩兄弟之間的群婚制一定也會發生演化,從而逐漸產生了外族男姓定居女家「倒插門」式的對偶婚母系家族。對偶婚母系家族與前之母系氏族相比是一種比較特殊的家族制度,在共同家族內的夫與妻仍然屬於不同的氏族,但所生子女一定仍屬妻之母族姓氏而下傳。隨著母系對偶婚也愈來愈帶有專偶婚的特點,這樣就開始在母系家族內包藏了一個潛在的危機,即除了生身的母親之外,它又確立了確定的生身父親。有些研究者曾說,「母系家族的出現是母系氏族公社由盛到衰的一個重要里程碑,是由母權制氏族開始向父權制氏族過渡的重要標誌之一」,這不是沒有道理的。由於生產力的發展,男子在經濟生活中地位的提高,父權不可避免地生長起來,父親開始希望把自己的財產傳給親生子女,並由此必然要求自己所在的母系家族過渡到以自己姓氏傳承的父系家族和家庭。帝嚳面對這一時代的現實,並順應時代的要求推動了這一過渡,從而使「雙軌制」的氏族社會開始向他的父系家族和家庭「單軌制」的更高階段轉化,也使帝嚳成為了繼顓頊後歷代夏族祭祀的共祖。關於帝嚳順應時代的要求而推動母系氏族向父系氏族轉變的歷史史實,我們是通過帝嚳族繁衍眾多後代的傳說而破獲的。史載帝嚳有四妃,他的元妃姜原生了棄(即后稷),棄是周的始祖。次妃簡狄生了契,契是商的始祖。三妃慶都生了堯,堯是歷史上有名的聖賢之君,也是五帝之一。四妃常儀,聰明美麗,髮長垂足,先生一女叫帝女,後生一子叫摯(亦名質)。帝摯繼承了帝嚳的帝位,後被帝堯取代。由於帝嚳的這幾個兒子在歷史上都很有名,所以關於他們是如何誕生的傳說便沒有在歷史的長河中湮滅,而是被珍貴地口口相傳了下來。為了說明問題,下邊僅就棄和契誕生的傳說,作以具體介紹。帝嚳的長妃叫姜嫄,是母系氏族有邰國君的女兒。相傳姜嫄在娘家時,因出外踏上巨人腳印而懷孕,因無夫生子,所以把生下的孩子先後三次棄於深巷、荒林與寒冰之上,但均得牛羊虎豹和百鳥保護而不死,只得又抱了回來,所以起名叫「棄」。這個兒子後來長大喜歡農藝,教人種五穀,被尊為「后稷」,並成為周族的祖先。次妃簡狄,是母系氏族有松國君的女兒。相傳簡狄與其妹建疵在春分時到玄池溫泉洗浴,有燕子飛過,留下一卵,被簡狄吞吃,後懷孕生契。契長大後被封於生地「商」(即今陝西商州),成為商族的祖先。這兩個故事都很離奇而令人費解。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而貴為商與周兩大王朝之國族,為什麼要將其先祖在娘家的這些「醜事」說得如此清楚而傳之後世呢?然而事情並非我們現今觀念所理解的那樣偏狹,而是另有所指的。原來所謂帝嚳的這些妃,其實就是由母系氏族發展而來的母系家族。此前她們「在娘家」的子女都是隨其母族之姓氏,但這些子女的父親是誰卻已是清清楚楚的。故事通過履巨人跡、吞玄鳥卵所表明的,就是告訴後世他們的父親實為「巨人族」與「玄鳥族」。「巨人族」在古代傳說中多指炎帝神農族,這從后稷被尊為「稷神」及其母姜嫄之「姜」姓中也可反映出來。但「鳥族」卻有太昊、少昊及蚩尤等族多家而非一家。然從商代所鑄祭祀之鼎多以饕餮紋為主體圖騰,猜想生於商洛之「商地」的商人,其祖輩下傳而使其心知肚明的祖宗「玄鳥」,應該就是南下而留在商地一帶的蚩尤族。因為祖先是不會亂祭的。然而「棄」的周族和「契」的商族,後來都是以帝嚳後代的名義而歸入了黃帝族,這明顯是帝嚳族後來以聯姻的方式將這些母系家族改造成了父系家族。於是這些母系家族原來的男性,從此皆被「賜「以帝嚳族姓而娶妻生子,但卻將自己真實的父系血緣口口相傳而告之後世。這便是以上傳說所如此曲曲折折告訴我們的全部內容。現在再回過頭來看帝嚳生而自言其名為「俊」的傳說,其實就是稱頌帝嚳的一生,幹了像更早傳說中帝俊生「日」一樣的大事。當然帝俊當年不僅生有十個太陽,而且還生了十二個月亮,所以帝嚳比起帝俊來,便只能稱「帝俊第二」了。我們常說「時勢造英雄」,如果回顧歷史傳說:從當初華胥女媧時代「摶泥造人」而創造母系的「單軌制」婚姻,到伏羲時代傳說的「葫蘆」兄妹以及「帝俊」與羲和生十日、與常儀生十二月而創造的父系與母系的「雙軌制」婚姻;再到炎帝、黃帝開創的「五帝」時代使父系姓族逐漸成為主體,而最後帝嚳又順應時代要求,在中原地區率先將「雙軌制」的氏族引導到父系的「單軌制」家庭,這一震古鑠今的千年大變局,不能不說又是人類婚姻文明的巨大進步,它的意義用什麼樣的語言加以讚譽也是不會為過的。了解於此,司馬遷在《史記》中贊帝嚳:「普施利物,不於其身。聰以知遠,明以察微。順天之義,知民之急。取地之財而節用之,撫教萬民而利誨之,曆日月而迎送之,明鬼神而敬事之。其色鬱郁,其德嶷嶷。其動也時,其服也士。帝嚳執中而遍天下,日月所照,風雨所至,莫不從服。」所言之內涵,自當明之。帝嚳繼承顓頊開啟的過渡時期,又經歷400餘年的和平發展,使中原的夏民族再領風氣之先而步入新的文明。這樣當他的兒子帝堯繼位之後,所開啟的便必然是以此為基礎的父系家族公社城邦制的全新時代。黃帝並不是華夏人文始祖?中國社科院歷史所專家提出顛覆觀點_新浪博客華夏,是古代居住於中原地區的原住民的自稱,也稱為「華、夏、諸夏」,以區別四夷(東夷、南蠻、西戎、北狄)。《左傳》襄公十四年記載姜戎子駒支說:「我諸戎飲食衣服不與華同,贄幣不通,語言不達。」一般認為,華夏起源於夏後氏,大禹即為夏後禹。這一觀點最近在學術界再起議論,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所研究員吳銳最新出版的《中國上古的帝系構造》一書,提出了新的史學觀,否定了傳統的「三代」同源,黃帝一元的「統戰史學模式」,民國時興起的「疑古」風潮再起。最近,我有幸先讀到這部書稿。《中國上古的帝系構造》試圖釐清中國上古時代的帝系是如何構造完成的,相當於一本完整的反映疑古立場的《中國上古史》。書中核心觀完全推翻大家對「華夏、黃帝」的傳統認識和觀點,令我們懷疑「我們還是黃帝後裔嗎」、「黃帝還是華夏人文始祖嗎」?史學界有一個關鍵詞——「帝繫」,此詞出自戰國(公元前475-前221年)《世本》,該書已經失傳,漢字簡化後寫作「帝系」。實際上在古書中的「帝繫」不寫成「帝系」——簡化字的負作用是導致後代史學研究出現誤會。「帝」,也不是秦漢以後的皇帝,而是古人心目中比「王」更神聖的聖王,半人半神。《逸周書·謚法》:「德象天地曰帝。」東方民族崇拜的帝是少昊(又寫作少曍、少皞),少昊是太陽神。集結在少昊大帝之下,形成了龐大的鳥夷族,在《尚書》有兩處記載,從唐朝開始誤作「島夷」。南方民族心目中的帝是祝融,其形象好比是火神,集結在祝融大帝之下的族群就成為楚族。因此帝繫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理解為族系。古人極其重視世系,楚國的太子從小學習《世》,見《國語·楚語上》。屈原自稱是帝高陽之苗裔,帝高陽就是一種帝繫。最麻煩的「帝」是黃帝,所有古書都說它是住在昆崙山上的大帝,但究竟代表了哪個族,眾說紛紜。《中國上古的帝系構造》一書首次提出崑崙附近的黑水是褒水,赤水是丹江,從而認為黃帝是漢水流域三苗、巴人等族系的神話人物——黃帝並不是華夏民族人文始祖,竟然是少數民族首領,後轉移到了漢族人的供桌上,嫁接成華夏民族的始祖!我簡單看了一下《中國上古的帝系構造》,該書側重文獻考古,吸收最多的是古史辨學派。現在很多人相信考古是最接近自然科學的學科,因而是最可信的,本書認為考古學家很容易受古書的誤導,不僅沒有吸收最尖端的歷史學成果,反而上了文獻的大當,被「夏,中國之人也」一句話害慘了。這句話出自《說文解字》「夏,中國之人也,從夊,從頁,從臼。臼,兩手。夊,兩足也。」頁是人頭。這一解釋千百年來讓人費解:難道只有中國之人才有頭、兩手、兩足嗎?其實清代阮元已經指出「夏」與「頌」字義同,「頌」即「容」,通俗點說,就是「樣子」,具體點說,就是跳舞時歌者、舞者與樂器一起表演的樣子。「夏」字本義指西部,還有一個意思是跳舞的人,舞者搖頭晃腦,手舞足蹈,因此「夏」字從夊從頁從臼。舞者經常用到夏翟(雉鳥的羽毛)作裝飾,這種舞蹈因此得名「夏」。「夏」舞之得名是因為舞者手持彩色羽毛(由此衍生出「夏」字的第三個意思是彩色,因此得以與「華」相通),與夏國、夏代、夏朝、夏禹、夏族沒有關係,困擾古史的夏文化連環可解。民國十五年(1926年),顧頡剛先生在《古史辨》第一冊自序說了這樣一句話:「我對於古史的主要觀點,不在它的真相而在它的變化。……『不立一真,惟窮流變』。」《中國上古的帝系構造》一書便秉承「不立一真,惟窮流變」思維,在顛覆著中國傳統的歷史觀。具體顛覆了哪些,除了上述黃帝是少數民族領導人,「華夏」起源與夏族沒有關係等,書中還有許多「非同尋常」觀點,我會在下面的文章中繼續與大家聊聊。值得注意的是,這些顛覆觀點是官方最高歷史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所專家提出來的,這是否意味著官方試圖修正傳統的華夏史觀?(黃帝並不是華夏人文始祖?專家是這麼說的-搜狐;史學界為什麼懷疑「三皇五帝」?黃帝到底不是華夏始祖又有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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