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 徐臻：「7·5事件」海外決策中心探尋(南方周末 2009-7-9)

作者: 南方周末記者 張哲 實習生 徐臻 發自北京 2009-07-09 03:52:16 來源:南方周末

德國慕尼黑是「東突」的政治中心，而種種跡象顯示，那裡也很有可能是「烏魯木齊事件」的海外決策指揮中心。

本報記者第一時間連線中國駐慕尼黑總領館，了解領館遭襲詳情，探尋「東突」相關組織近年來活動。與此同時，德國駐華使館發言人也對本報記者表示：對領館遭襲「表示遺憾」，對「中國國旗著火」「深表遺憾」。

7月6日當地時間下午1點，荷蘭海牙市Willem Lodewijklaan街10號，中國駐荷蘭大使館,門前漸漸有人群聚攏。

大約150人高呼「疆獨」口號，抗議示威，並很快付諸更激烈的行動——石頭和雞蛋紛紛砸向館舍臨街的辦公樓，國旗被焚燒，有人甚至還試圖攀越使館圍欄。

同日凌晨2點，德國慕尼黑，兩名身份不明的年輕人將三枚汽油燃燒瓶扔進中國總領館內，隨即潛逃。其中一枚燃燒瓶精準地點燃了旗杆上的中國國旗。

慕尼黑是「世界維吾爾大會」的發起地和總部所在地，維吾爾族居民集中，被許多維吾爾人認為是他們「背井離鄉」後「真正的家鄉」。而以慕尼黑為「疆獨」的政治中心，土耳其、德國、美國和澳大利亞構成了「東突」勢力在海外的四大聚居地。

在他們「真正的家鄉」，曾宣稱「非暴力抗爭」的「東突」勢力，正把中國使領館當作暴力襲擊的全新目標。

荷蘭使館：「砸穿了遮雨棚」「

這個事件對使館的安全、威嚴和正常的工作秩序造成了極大的損壞。」中國駐荷蘭大使館參贊曲文勝在接受南方周末記者電話採訪時表示。「玻璃都被打碎了，牆面被磚頭砸了，很多污損，遮雨棚有的地方也被砸穿。」據曲文勝介紹，遭受襲擊的建築是中國常駐禁止化學武器組織代表團的辦公樓。

事發後，荷蘭表示將「履行政府應該履行的國際義務並且賠償所有損失」。在荷蘭駐中國大使館的網頁上，荷方對中國使館的損失「深表遺憾」，並且指出：「遊行以及發表自己的看法雖是基本權利，但是使用暴力是絕對不能接受的，這對於在荷蘭的每一個人都是同樣的。」

然而，在7月6日事發時，荷蘭警方顯然對這種暴力並沒有心理準備。據中國使館工作人員介紹，在示威抗議開始時，荷蘭警方一共只有7人在使館附近維持治安。於是，當人群掏出事先準備好的石塊和雞蛋時，現場完全失控。

在暴力事件發生後，荷蘭警方增派的警力超過100人，最終有142名示威者被捕。隨後，經過警方甄別，大部分示威者在當天晚些時候被釋放，部分示威者被處以罰款，但目前仍有39人在押並等候起訴。

目前，中國駐荷蘭大使館四周的街道已被警方用圍欄封鎖，在兩個路口均有警方24小時值守。在暴力事件發生後，使館通告，7月7日領事部門的工作全天暫停。「現在使館的安全已經很穩定了，」曲文勝參贊說，「預計8日可以恢復正常工作。」

慕尼黑領館：面對「東突政治中心」的「直接攻擊」

相比荷蘭示威者的聲勢，對中國駐德國慕尼黑總領館的襲擊者只能算作「偷襲」。

警方至今仍在尋找兩名肇事人員，並且稱，目前沒有證據表明這場襲擊與「烏魯木齊事件」有關。

但據當地媒體報道，就在慕尼黑總領館遭襲擊的當天，一場維吾爾人的示威遊行與正在當地著名的瑪麗恩廣場（Marienplatz）觀光的中國旅行團發生了衝突。維吾爾示威者高呼「中國人滾出去」，但警方很快將雙方隔離開來。

慕尼黑是「東突」骨幹組織「世界維吾爾大會」（以下簡稱「世維會」）的總部所在地，儘管現任主席熱比婭定居於美國，但慕尼黑仍然是中國境外維吾爾人最大的聚居中心之一。此外，「東突厥斯坦國民會議」等「東突」組織也設置在慕尼黑。

「世維會」成立於2004年4月，由「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和「東突民族代表大會」兩個新疆分裂組織牽頭，聯合十多個國家的二十多個「東突」分裂組織集合而成。而「世界維吾爾青年代表大會」是早在2003年就被中國公安部認定的「東突」恐怖組織。

目前，「世維會」已成為「東突」政治分裂勢力的代表，他們對外宣稱以和平的方式為新疆維吾爾族人「爭取平等與自由」，「爭取新疆獨立」；同時他們效仿達賴，以人權、宗教自由和民族自決等廣受西方民眾歡迎的理念進行宣傳，並將熱比婭稱作「維吾爾人的精神母親」。

中國駐慕尼黑領館的一名要求匿名的工作人員向南方周末記者說，儘管「世維會」在當地有三四百人，並形成了一定的勢力，但這次襲擊領館建築，是近10年來「疆獨」勢力首次在本地對華人進行直接攻擊。「在襲擊真正發生之前，我們並沒有什麼緊張，但現在看來，肯定是受到威脅了。」上述工作人員說。不過，由於目前看來襲擊主要是針對使領館，所以領館並未向當地的華人華僑發布任何警示。

領館的各種工作目前仍在照常進行，簽證等業務都沒有受到影響。

領館方面反覆向本報記者強調，根據《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使領館的安保工作應由駐在國負責。使館安保方面，目前使館沒有信息可向媒體透露。「畢竟，大使館沒有遭受攻擊。」上述工作人員說。

不過，「德方明顯加派了警力，從使館向外觀察，一直有八九輛警車在附近停靠。」領館工作人員向記者透露，這是事發後總領事與當地警察局和州內政部多次電話和當面交涉的結果。

經過一整天的斟酌，德國駐華使館發言人向本報記者表示：「7月6日（周一）晨，中國駐慕尼黑總領事館遭兩名不明身份人員襲擊，造成財產損失，德國駐華大使館對此事表示遺憾。總領館前的中國國旗著火，我們深表遺憾。同時我們很慶幸沒有人員受傷。就這起突發事件，德國有關單位已經加強了對中國駐德國外交和領事機構的安全保護措施。」

四大活動中心：「東突」全球布局

根據統計方式不同，中國境內外的「東突」分裂組織有50至60多個不等，並在境外形成了四大活動中心：中亞、土耳其、美國與德國。

而「東突」的政治組織，就主要集中在德國。

德國國內不乏支持「東突」的政治力量，這成為「東突」長期存在於德國的重要基礎。去年12月，德外長施泰因邁爾就曾表示，若美國關閉關塔那摩，德國願意接收部分囚犯，包括「東突」分子。此提議得到了德國綠黨的熱烈擁護，今年2月，慕尼黑市議會甚至批准了該項動議，儘管這還需要得到德國聯邦政府的批准。

在土耳其、德國、美國和澳大利亞四大維吾爾人在海外的聚居地，歐洲議會、綠黨、大赦國際等組織的互動，也造成了「東突」勢力在德國尤其活躍。

而儘管此次在慕尼黑襲擊中國總領館的是「身份不明」的青年，人們很難不把這次襲擊與「東突」勢力相聯繫。慕尼黑約有500名維吾爾族人，而全德國共有700名左右。「世維會」的首席秘書艾莎曾表示：「慕尼黑有歐洲境內最大的維吾爾社團，因此這裡被許多維吾爾人認為是他們背井離鄉後真正的家鄉。」

事實上，「東突」很早就融入了國際恐怖主義的「主渠道」。還在1992年「東突」的伊斯坦布爾會議之前，一些組織就已經有計劃地藉助國際資金走私武器，派遣成員在阿富汗、車臣、克什米爾等地參加實戰鍛煉——俄羅斯軍隊和美國軍隊都分別在車臣、阿富汗抓獲過「東突」成員。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許濤研究員向本報記者介紹說，「9·11」之後，「基地組織」與塔利班開始在巴基斯坦與阿富汗邊界、中亞大規模建立訓練營地，大量「東突」人員在其中接受了培訓。

在塔利班的陣營內，甚至有一個由「東伊運」組成的「中國營」，全部由來自新疆的約320名恐怖分子組成。2001年2月，本·拉丹恐怖勢力與塔利班高層人物在坎大哈又商談訓練「東突」恐怖分子的事宜，決定撥巨款幫助訓練「東突」恐怖分子。

中亞的東突組織大約有11個，其中有4個直接從事暴力恐怖活動；另有約20個在土耳其活動，其中3個訓練恐怖分子，組織武裝，向中國境內偷運武器；還有3個在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處的山區活動，分別從事策反和接應外逃人員，偷運武器，進行政治、宗教滲透。

德國之後，襲擊事件再次在土耳其發生。據報道，7月7日，在土耳其首都安卡拉的中國大使館外，聚集了數百名維族和土耳其示威者。一些人試圖在騷亂中衝破土耳其警方的防線以接近使館，導致雙方短暫混戰，但至今並未有傷亡報告。示威者一樣向大使館投擲雞蛋，高舉標語，點燃了中國國旗。

（實習生曾俊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