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建黨90周年之際,你將隆重歸葬故里鎮海。
61年前的今天,帶著特殊使命的你,堅貞不屈血灑寶島。
如果不是一甲子後的重歸,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只知道你是英雄朱楓——黎明時刻最後倒下的「紅特工」。殊不知,你還是多才多藝的「四小姐」,是傳播新知的「楓先生」,是探監救夫的「周小姐」……
如果你還健在,那麼你已是一位106歲的老人,如果這一段段紅色故事由你來親自講述,該是多麼蕩氣迴腸啊!你會從哪裡講起呢?會不會是從那些見證歲月和傳奇的黑白照片開始?
永不褪色的記憶,永不褪色的紅「楓」。世界上只有一種英雄主義,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熱愛生命的人。
照片與回憶
1923年,如同那個年代的所有溫婉女學生一樣,你白衫黑裙,微微低首,淺淺羞怯。是想到了玫瑰色的未來?時髦的白色皮鞋所踩,是寧波竹洲女師校園裡的一段鵝卵石小路。那一年,你18歲,眼前正一派明媚。
1949年的10月,你坐在香港寓所的藤椅上,從欄杆斜透進來的陽光裝點著你的臉龐。是想到了家鄉晴朗的天空?你正渴望團聚,你的嘴角泛起淡淡的笑。那一年,你44歲,容顏依舊姣好。
最後的時刻,你被五花大綁著押向台北馬場町刑場。頭髮向後梳扎,露出飽滿的額頭。你又想到了什麼?決不要害怕剎那——永恆之聲這樣唱著。那一年,你年僅45歲。
「四小姐」:出生閨閣志卻剛
你還記得憩園嗎?出生、長大、懵懂、啟蒙的地方。
1905年,你的故事始於鎮海城區一座叫「朱家花園」的大宅子內。父親是鎮海的漁業公會會長,家境豐殷。你在家裡的小名叫桂鳳,學名貽萌。姐妹間你排行老四,因此常被人喚作「四小姐」,朱家花園中那個憩園的一角,是屬於你的一方天地。
「四小姐」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少時由母親輔導讀書習字,後進入鎮海縣立高級女子小學和寧波竹洲女師。
在女師就學的日子裡,據同窗憶及,你功課根基好,刺繡縫紉、手工編織、金石雕刻、詩書琴畫、財會商務、醫藥護理、教書育人等,幾乎樣樣都懂,所以「學什麼都是第一」;你忠厚嫻靜,樂於助人,「人緣總是很好」。
何其幸運,在校內你結識了陳修良,她比你小2歲,喜歡叫你「鳳姐」。對文學的共同愛好,讓你們成了好姐妹。1923年的初夏,江浙一帶軍閥混戰,學校提前放假了。你趁機邀請陳修良住到憩園來,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你們似乎總有說不完的話語。母親的過早離去,常常讓你傷懷,一個可以談心的人,自然遠勝於獨自對著竹籬假山發獃。
真友誼像燭火,在周圍最黑暗的時刻顯得最亮。
1925年,先是孫中山先生逝世,後有「五卅慘案」。抗敵救亡的洪流里,寧波學生也衝出了校門。那時,陳修良是女師學生推選的學校自治會會長,你是三年級的班長,你們上街募捐、演講,還遊行到江北岸外灘英國領事館門口,用英語高喊「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陳修良隨後被校方開除,你目送她離去,知己如你,隱約猜到她遠行的目的,那不是短暫旅程的出發,應是新生活的開始。你很是羨慕,卻恨自己尚無擺脫大家庭的勇氣,一時低頭黯然。
從女師畢業後,你無奈退回到了憩園小樓。
1926年春天,你再度走向外面的世界。到上海去!那是陳修良在信中動員的。你在上海一個富商家裡做起了家庭教師,還努力通過函授學習英語。
早在女師讀書時陳修良就已拜沙孟海先生為書法老師,但她如今已立志「走另外一條路」,於是把你推薦給了沙先生,先生欣然收你為徒。「一位幽靜的姑娘寫出一手端秀的小楷……」這是先生對你的印象。應你要求,他還為你取了個名字,叫諶之,字彌明。諶,相信,誠然;彌明,永久光明磊落。先生對你的寄望不言而喻。
1927年夏,陳修良前往廣州,你和她再次握別。
不久後,你重新回到憩園,因為你要遠嫁東北了,對方是奉天兵工廠的工程師、同鄉陳綬卿。
如果沒有家變,如果沒有國讎,你也許會沿著相夫教子的路走到白首。生下女兒後,正值「九一八」事變爆發,原本寧靜的白山黑水備受蹂躪,你們不得不帶著女兒暫避鎮海。然後打擊接踵而來,夫君因病亡故,你的第一段婚姻匆匆結束了。
現在,一切都改變了。只有在黑暗中渴望光明的眼,大睜著。
「楓先生」:投身革命多奔忙
人生的風景,常常在轉過一個個彎口時,才顯豁然開朗。
1937年,日寇的槍炮聲,讓所有有尊嚴的中國人挺起了脊樑,全面抗戰開始了。
你擅長唱歌,組織起了歌詠隊,「工農兵學商,一齊來救亡……」歌聲響徹甬江兩岸,把男女老少都發動起來了。
你熱愛表演,組織起了表演隊,召集鎮海的青年在城隍廟戲台演出《放下你的鞭子》、《保衛盧溝橋》,多少觀眾為之動容。
你心靈手巧,為了解決從上海、南京返鄉青年的生活問題,你毫不猶豫地拿出一筆錢,組織起了鎮海工藝傳習所,你傳授手工技藝,讓失業青年生產自救,並投入抗日救亡運動。
你機智聰敏,創造性地組織了三個「貨郎擔」形式的小分隊,每隊三五人。「貨郎擔」下鄉,一邊宣傳抗日救亡道理,一邊兼帶推銷工藝所的產品,販賣鄉民急需的小百貨。一旦遇到日機轟炸,「貨郎擔」又成了救護隊……
你拋棄書畫詩詞、奔向抗戰的果敢行為,打動了一個人,那就是前夫陳綬卿的外甥朱曉光。革命的歷練讓你們心意相通,就在這一年,你和小你11歲的朱曉光結成伴侶。曉光三兄弟有「松竹梅」之稱,他行三,你喜歡稱呼他為「梅君」、「梅郎」。
當時沿海一帶經常遭受日機轟炸、日艦炮擊,再加上你面臨分娩,1937年年末,你倆前往武漢,在新知書店開始了新生活。你用變賣家產所得,對新知書店投了一筆數目較大的資金,說是投資,其實大夥都知道那是對黨的出版事業的無償捐獻。為了工作方便,你化名為「朱楓」,還為剛剛誕生的兒子取名「朱明」。這與沙孟海先生贈你「彌明」二字,如出一轍。
1938年,你們舉家回浙江金華。當你知道台灣愛國志士李友邦在金華籌建的「台灣抗日義勇隊」和「台灣少年團」經濟困難,你立刻慷慨解囊,拿出了800元。後來你準備和丈夫一起去皖南新四軍隨軍書店,就把8歲的女兒朱曉楓送到少年團。你說,「我相信小孩子在這裡可以鍛煉成一個革命者」。金華的夏天蚊子很多,一到黃昏,屋子裡到處是嗡嗡的聲音。作為母親的你,心疼了,你替每個孩子都置辦了一頂蚊帳。
你終於來到了渴望已久的紅色區域,皖南山區的生活十分艱苦,你無怨無悔。
1940年,金華新知書店的經理奉桂林總店之命要到上海購買一批急需的薄型紙張,召你同行。到了上海,你變賣了一直寄存在銀行里的一枚祖母留下的3克拉鑽戒,換得3000多元。用這筆款子購買了薄型紙50令,把它們夾在2000冊的《無線電學》里,打了22個大包,發運桂林。當時鎮海已經封港,只能繞道經香港、大亞灣,再溯東江到桂林。長途跋涉,千辛萬苦,你們的努力為桂林總店事業發展增添了強大的物質保障。後西南印刷廠成立,成為黨領導的重要文化據點。
之後,你在桂林總店主管郵購出納。雖處白色恐怖下,依舊有不少讀者對進步書刊如饑似渴。你沒有把郵購一事看成簡單的買和賣,你分析讀者的閱讀範圍和愛好,有針對性地推薦新書和好書。對愛好文藝的,你介紹魯迅、茅盾、巴金的文學作品;對愛好社會科學的,你介紹艾思奇、胡繩、沈志遠等人的理論作品。讀者的讚揚信不斷,他們尊稱你是「楓先生」,贊你「給自己送來了明燈」。
從表面看,當時你的工作並不驚心動魄,可以想見,你坐在潮濕的小房子里,一邊思考一邊奮筆疾書。燈苗搖曳,而內心的火焰正熾。
「周小姐」:探監救夫巧對敵
就在你全力投身於黨的文化事業的時候,發生了震驚中外的「皖南事變」,你得知,朱曉光也被囚於上饒集中營。獲得組織上同意,你趕往上饒營救自己的丈夫。
怎麼救?你憑新知書店內地負責人的一紙介紹信,找到了當時擔任第三戰區糧食委員會主任的孫曉村。孫告訴你說,直接營救恐怕辦不到,但會尋找機會讓你去探監。
就這樣,你扮作貴婦人深入虎穴。
你的梅君當時化名朱志芳,在集中營已被折磨得遍體鱗傷且滿身疥瘡。
「這位是朱先生嗎?」你神態自若,故作不知地詢問道。眼前的梅君,赤腳光頭,只穿一條膿血斑斑的襯褲。
「貴姓?」梅君也假裝驚奇地問。
你回答:「姓周,叫周愛梅。」
電光石火,沒有多餘的言語。
然後,你假稱自己受託帶了1000元來看望他,並囑咐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下次路過還可帶來。
大小特務見你這位「周小姐」有錢又有來頭,不免紛紛巴結。朱曉光推辭再三,只肯留下50元,其餘的錢,「請周大姐代為買些治瘧疾的奎寧等葯,上饒買不到,寧波可能有。」
過了1個月,你以「周小姐」的名義二度探監,並依約帶來了一大瓶奎寧,以及治療疥瘡的藥膏。朱曉光把藥物交給了集中營的醫官保管,有意讓他做人情去處理,因為有許多難友也急需奎寧。
為了麻痹敵人,你帶上醫官的勤務兵在上饒城裡好吃好喝了一頓。據勤務兵傳達,「周小姐」將於當夜搭車離開上饒。朱曉光放心了。
不料第二天,朱曉光見你去而復返,不免大吃一驚。好在特務隊長似乎認同了「周小姐」昨夜沒趕上車的解釋。
趁敵人離開吃飯間隙,朱曉光悄聲說:「請你放心,耐心等待,我會設法越獄的。」同時告誡你說,千萬不要再來了,因為集中營里難保沒人認出你。
千里奔波,三次探監不久,1942年春末,朱曉光和一個難友在大雨中越獄成功,穿越贛閩浙三省荒山野嶺,輾轉到浙江雲和。得到梅君成功脫困的消息,你喜不自勝。立馬疾馳前往接應。隨後,你又陪夫奔赴重慶。
1944年,黨派你回到上海淪陷區。在上海籌建新知書店的副業「同豐商行」的過程中,由於混進的一個汪偽特務告密,大部分同志被捕,你也未能倖免。在日本憲兵隊這個魔窟中,你堅貞如松,頂住了各種嚴刑拷打。幸運的是,那個汪偽特務恰好不認識你,結果你和其他一些女同志被釋放了。
1945年春,經歷了血與火考驗的你,等到了一個好消息,組織上批准你加入中國共產黨。你的介紹人,一個是新知書店的負責人徐雪寒,另一個是史永。史永的真名是沙文威,是著名的「沙氏三兄弟」之一,他的兄長就是沙孟海、沙文漢。
你與沙家的不解之緣還不止如此!日本投降後的某一天,你在沙文威家不期碰到他的三嫂陳修良。原來,20年前那個叫你「鳳姐」的人,是寧波最早的女共產黨員,是沙文漢的妻子。不管走過了多遠的路,經過了多長的歲月,奔著同一個目標的你們,終能相遇!
不久後,你被調離書店系統,到華中局在上海的貿易和情報部門工作。直到1948年你又奉命去香港加入地下黨辦的「合眾貿易股份有限公司」。香港當時聚集著很多民主黨派和文藝界知名人士,你的主要工作是陪伴他們回歸大陸。你住在九龍彌敦道,只佔一間挨著廚房的小房間,卻精心布置,接待了不少朋友。
1949年5月,上海迎來了解放。丈夫和兒女都在等你的歸來。
是的,過去的日子你們地北天南、聚少離多,你在給梅君的其中一封信中透露了真摯的情感:「我常常想起霞浦路吃茹粥,五岱洋種菜挑糞,嘉陵江畔月黑風高的晚上,你從安樂舊木橋邊候我,在集中營探訪時的感覺和憲兵隊出來後你對我的感情……是那樣溫情的……」他回信:「我們的後半生該有了快樂。」
理想的一個同義詞叫執著。你在烽火中看到了未來,最沉的黑暗是曙光的前奏。
「紅特工」:
血灑寶島百世芳
然而,你沒能回到故鄉晴朗的天空下。
1950年6月10日,槍聲響起,一二三四五六七……身飲七彈,你倒在血泊中。
你是半年多前從香港去台灣的,這次赴台,表面上是探望女兒一家。
女兒陳蓮芳是前夫4個子女中的幼女,從小便由你的妹妹朱貽雲撫養。貽雲夫婦一直在國民黨的上層機關里做事,為她也找了一個國民黨機關的官員做丈夫。1949年解放前夕,他們隨著潰退的國民黨部隊到了台灣。他們希望與你在台灣團聚,特意給你寄來了「入口證」。當初你接到女兒來信的時候,只是不以為然地笑了笑。沒想到組織上會交給你一項特殊使命,更沒想到女兒的「入口證」倒成了赴台的一個最好的掩護。
1949年11月25日,受命入台的你從香港維多利亞碼頭登上了「風信子」號客貨海輪,3天後,在基隆靠岸。當晚,入住女兒、女婿家。夜深人靜,濤聲入耳,人們都已散去,你卻久久難以入睡……
一切順利。3天後,你按照預先的約定,把已經到手的第一批重要情報,交到了特別交通員手中……
不知不覺2個多月過去了,你在台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按照上級的秘密指示,你準備儘快返回。前些時候,就在送回的最後一批情報中,你附寄給親人一張字條:鳳將於月內返里……
恰在此時,風雲突變。有人被捕變節,並且指證,「那邊」過來的秘密特派員就是你。
危在旦夕!怎麼辦?接到警告你迅速鎮定了下來,給女兒、女婿留下一張字條後,馬上進行了轉移。
眼下,到香港的空中、海上航線,已全部緊急封航,只有一架軍用運輸機後天飛往舟山定海機場。那裡離鎮海很近……看來,也就這麼一條路了。
代號「密使1號」的吳石將軍冒險為你簽發了一張《特別通行證》。這樣,你便以探視病親的名義,於1950年2月4日傍晚搭上這架軍用運輸機,飛赴當時仍舊是國民黨軍隊佔據的舟山。
隨後,你又連夜從機場轉往沈家門,找到了一家醫院,你在竹洲女師時的同學趙又俠就在這裡。於是,在同窗好友的掩護下,你安然地度過了兩個星期。每天清晨,你都要到江邊的碼頭打聽有沒有渡海的民船,但得到的結果都是失望。那些明亮的天空、閃閃發光的海水,似乎是觸手可及的幸福的一部分。由於敵人挨村挨鎮的日夜嚴密清查,2月18日,農曆正月初二的早晨,你還是遭到了逮捕。
此時,你離解放區、離家鄉只有一步之遙!
被捕後,你被關在沈家門的一個看守所里。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你取出隨身佩帶的金鏈、鎖片,還有大衣襯墊里藏著的金鐲,把它們分解、折斷,全部吞進肚裡,然後平靜地躺在地上,等待……然而,巡查的敵人發現了你的異常。他們哪肯讓你輕易解脫?一架軍用飛機將你從舟山送回台北。
霜重色愈濃,秋深葉更紅。你坦然接受隨之而來的更加嚴峻的考驗。一次審訊之後,你哈哈大笑著說:「我個人的死算得了什麼?」這笑聲,在高壓的孤島上並不微弱、單薄;這笑聲,穿過60餘年的電閃雷鳴,越來越響亮地在空中回蕩。
信念與堅韌為友,生命與忠誠相伴。
讓我們再一次把歷史的時鐘撥回到61年前的今天。1950年的6月10日黃昏,你被捕後的第113天,刺耳的槍聲響過,甚至連殺害你的人都表達了由衷的敬意,稱你「黨性堅強、學能優良」。有花開就有花謝,有理想就有喋血,你義無反顧選擇了站著死,死如秋葉之靜美。
45年短暫的歲月,波瀾壯闊的人生。你果真如先生沙孟海所望,成為人世間相信光明、擁抱光明的人。
尾聲
我們知道你永不忘曾經的故園,就如故園永不忘曾經的你。
1950年之後,在台的親人並不知道你火化後歸於何處。
1999年,台灣學者徐宗懋(筆名秦風)在塵封的資料堆里找出一批血淋淋的槍決照片,其中就有你的。照片在山東畫報社的《老照片》刊出後,你的女兒曉楓把尋找遺骸的任務鄭重託付給了徐先生。然幾年奔波,始終無果。
2005年,你的家人曾到過寧波鎮海,參加鎮海區政府舉辦的紀念朱楓誕辰100周年紀念活動,他們內心把這視作尋找骨骸的一個了結。
然而,60年飄零,冥冥中似乎有力量牽引著你回家。
先是上海的潘蓁先生在台灣辛亥革命第二殯儀館提供的一份名冊中,看到了「朱湛文」這個名字,由於字形相似,曾經看過朱諶之傳記的潘蓁聯繫上了朱家人。
然後,在台灣的朱浤源教授受託開始尋訪遺骸下落。那個「無主骨灰罐」最終以一種異乎尋常的方式被發現。「朱湛文」和「朱諶之」,原來是名冊上的一個誤登記,竟讓你的回家之路變得如此漫長而艱辛。
葉落歸根。我們要告訴你的是,如今,鎮海中學內依舊矗立著你的憩園,陪伴它的是朗朗讀書聲;你要歸葬家鄉的消息傳出後,家鄉人為你的紀念公園選擇了一個詩意的名字「楓園」;你的墓園和塑像也即將落成。
山一程,水一程。我們期待你回家。
我們更期待,時代悲劇的最終落幕。願山水合璧,金甌無缺。
記者顧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