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綠

王吳軍那天見到了一支古老的碧玉簪，盈盈碧綠的顏色，綠得很嫵媚，甚至有點妖氣，表妹說夜裡看了肯定會害怕，想起了看過的王祖賢主演的電影《青蛇》。我看著也覺得又幾分詭異，尤其是用手觸摸時，滑滑的，像是一條無處不在的綢子。我很不願說出一個更為恰當的比喻，這碧玉簪像是一條滑不溜秋的青蛇。這種顏色應該給它取名叫作「青蛇綠」。初春時節，去花鳥市場買魚食。路上，抬頭望去，看到附近的柳樹泛青了。我想，「柳青青」倒和「水碧碧」是很對稱的兩個詞，「青」和「碧」字同樣都有一種幽思疊疊的情致在裡面。我覺得「柳碧碧」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還瀰漫著風塵之氣。其實，叫什麼名字並不是重要的，只要名字叫得動人，叫得讓人歡喜，就好。然而，一個人若是讓你沒有辦法使用一個歡喜的稱呼，這樣的人我是不願與之說話的。一個人的名字若是寫在紙上，全沒有一點優美的格調，這樣的名字我是不願提筆書寫的。自然，越是親昵的關係，稱呼反倒越丑，就如曹雪芹在《石頭記》上叫脂硯齋為「老貨」一樣，是親近反而稱呼起來更為隨意。我的這個名字，現在且不說喜不喜歡了，因為我的這個名字就是我，已經和我不可離分。有很多人都頻繁地更換名字，甚至有的人嫌自己的本名不好聽，便又另起了自以為很美的名字。這樣的人如此更改名字的做法是矯情和不自信。其實，我亦給自己起過多個名字，然而，這多個名字都只是我起著玩的，並沒有拿來用。和另外的人互相叫小名、起綽號，需要心理距離非常近的人才可以的，不然就會引起反感。而叫著一個人的小名或被另一個人叫著自己的小名時，感覺像是回到了童年，更覺得是和兒時的小夥伴在一起，真是溫暖、有趣。當我回過神來，依然站在泛青的柳樹前，仔細打量它的枝條，青色似乎比剛才更深了一些，當然，這也許是我的錯覺。那些在冬天裡枯萎得似乎毫無生機的樹皮全被一隻點石成金的手挑逗著，如寂寞已久的人，在溫暖的春天裡春情萌動。我買了一對紅色的小魚。在太陽底下靜靜地照一照，魚鱗里倒是隱隱閃爍，像是透明似的。實在想念兒時家裡那條每到吃飯時就跟在我身後等候餵食的小黑狗，它還會來親我的指尖，癢酥酥的。我後來又養過一條較大的黑狗，相似的一身黑色，然而，它全不似兒時的那條小黑狗那樣憨態可掬。但是，那條小黑狗不幸生病死了。後來養的較大的黑狗雖然不如小黑狗可愛，但也只能如此了。記得吃過有一道很好吃的素菜，叫「十八佳人」。裡面是十八種素菜，香菇、春筍、蓮子、木耳、銀耳、粉絲、豆腐、黃花菜、枸杞子、土豆片、菠菜等。雖然是素菜，營養價值卻很高。然而有一個問題。自己的小家，各樣物事採購齊了，必有偌大一堆，像上次做水果沙拉，半顆蘋果半條蘆薈半塊西瓜半隻梨……削出來就成了小山，半天吃不完。另外，我記得還有一道菜叫「春光如玉顏」，將猶如瓊瑤的白蘿蔔雕成迎春花的形狀，放入一點鹽，略腌一下，用糖和醋浸泡一個小時，擺放在白瓷碟中，以綠葉做點綴。這道菜看著春光如玉，吃起來酸甜可口，極佳。然而，我現在只想去春天的田野上挖野菜，那微帶著青澀的鮮美滋味，真正的令人無限留戀。花前有清風翩翩吹拂，眼裡有春光如玉顏，清風若能解語，便懂得風光的依戀。其實，那支碧玉簪叫青蛇綠也好，叫碧玉簪也罷，只不過是一個名字罷了。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有就行了。只要有一個相知的人在身邊，心中便是一片旖旎、美不勝收，也就夫復何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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