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湮滅的傳奇》071

06-14

（13）

北平，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新郎倌，是大名鼎鼎的伶王梅蘭芳。

新娘子，是梨園冬皇孟小冬。

這一年，孟小冬正好18歲，色藝雙絕，名花傾城，含鳳帶露，國色天香。一個小姑娘，於鼎盛春秋的北平娛樂圈，異軍突起，脫穎而出，打出一片天地，成為與梅蘭芳、楊小樓兩大名角相抗衡的第三勢力。

她是余派余叔岩唯一的女弟子，也是余叔岩的關門弟子。她和梅蘭芳兩人，似乎天生一對。梅蘭芳是最紅的旦角，以男性扮演女人。孟小冬是最紅的生角，以女性扮演男人。正所謂乾旦坤生倒陰陽，伶王冬皇顛日月。兩人這種陰差陽錯，引發了北京城中瘋狂的追捧熱潮。有好事者大力促成他們合演了《四郎探母》、《游龍戲鳳》等劇目。舞台之上，梅蘭芳扮演千嬌百媚的少女，少女孟小冬則扮演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兩人一道出演共同切蹉，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起。

這一對珠聯璧合，佳偶天成，羨煞了不知幾多人。唯一讓人窩心的是，梅蘭芳這廝早已是名草有主，家裡有了個大老婆福芝芳。

福芝芳以髮妻身份，對梅蘭芳迎娶孟小冬，提出強烈抗議。奈何梅蘭芳願娶，孟小冬願嫁，福芝芳的抗議，被此二人無視。

福芝芳攔阻無效，只能於梅公館張燈結綵、洞房花燭時，獨自一個人，坐在空室里生悶氣。

對梅孟聯婚生氣不滿的，非止一個福芝芳。

還有一位熊孩子王維琛。

王維琛，是典型的官二代，他的父親王達，是當時的北平市長。家裡有財又有勢，所以王維琛雖然是朝陽大學法學科的在讀生，但他不務學業，只是每天坐在戲院里，由任雄性荷爾蒙從他的脈管中噴射出來，瀰漫周身，貫腦入骨。

熊孩子王維琛，狂熱的追捧孟小冬，陷入了對孟小冬的痴情單戀之中。單戀日久，幻想愈深，他幻想孟小冬愛上他少年風流，日日夜夜與他不舍須臾。這種幻境終日在他的腦子裡徘徊不去。恍兮忽兮，漸漸分不清幻想與現實。

總之，這熊孩子神經了。

有分教，垂死夢中驚坐起，一支紅杏出牆來。正因單戀孟小冬腦子錯亂的王維琛，驚聞梅孟大婚，頓時大驚。

有沒有搞錯？驚呆了的王維琛，仰天長問：美麗迷人的孟小冬，明明是我的愛妻，梅蘭芳他怎麼可以，娶走我的老婆呢？

做人不要太無恥，新婚莫娶他人妻。憤怒的王維琛，當即就在家裡翻找出一支手槍。揣槍出門，迷迷糊糊的往前走，只見一座門樓越來越近，到跟前一看，嗯，沒錯了，眼前這座四合院，正是梅蘭芳私宅。

王維琛揣槍昂然而入，見客廳空空蕩蕩，有一面目古怪人士，正詫異的問他：幹啥？你找哪個？

王維琛眼睛一立：當然是來找梅蘭芳。

哦，那怪人回答道：梅蘭芳正在午睡呢，我是他的鐵哥們兒，在報社上班。兄弟我這人有情懷，又大氣，所以江湖人送綽號夜壺張三。你找梅蘭芳啥事呀？

王維琛厲聲道：我爸是李剛……不對，我爸是北京市長王達，梅蘭芳他恃仗自己長了張小白臉，強行娶走我的愛妻，我要討還公道。

有這事？那位夜壺張三，發出一聲驚叫。這位仁兄，正如他自己所說，是梅蘭芳的朋友，北平報界人士。他經常來梅蘭芳家裡做客，梅蘭芳也不拿他當外人，撇下他一個人在客廳，自己去睡午覺。結果，就讓這位夜壺張三，碰巧趕上了神經病王維琛。

當時夜壺張三問道：你老婆是哪個？梅蘭芳啥時候強娶了她？

王維琛回答：誰不知道我的愛妻，就是冬皇孟小冬？

不是，這個……夜壺張三仔細一瞧對方，才發現王維琛眼神飄忽，細骨伶仃，分明是個精神病。就一下子明白過來，這位不速之客，腦子不正常。對付不正常的精神病患者，斷不可採用正常手段。

夜壺張三小心翼翼，提醒王維琛：孟小冬才18歲，沒聽說她嫁給你呀？

怎麼可能沒聽說？王維琛的手槍指向夜壺張三：爾系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顛黑倒白，強奪官妻，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

信，信，我信。夜壺張三急忙舉起雙手：那，現在孟小冬已經嫁給梅蘭芳了，你就該回去了。

休想！王維琛叱道：本少爺必取梅蘭芳狗命，以報此奪妻之恨。

要殺梅蘭芳？夜壺張三連連搖頭：你差矣，朝廷有旨，強娶人妻者不可殺。你要是殺了梅蘭芳，皇上可不依你。

皇上？王維琛怒道：你他媽的胡說些什麼？這都民國了，哪來的什麼皇上？

夜壺張三氣得大叫起來：你他媽的，你這明明沒神經嗎！

你才神經呢！王維琛道：就算是不殺梅蘭芳，他也得賠我十萬大洋。那麼鮮嫩嬌美的小美人，平白的被他搶走，憑什麼？

要賠十萬？夜壺張三連連搖頭：少年，賠十萬太多了，不信回家問你爸，你爸肯定把你罵。

王維琛：那至少也得賠五萬，不能再少了。

這邊正討價還價，忽聽一聲長笑：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就見門帘一掀，睡足了午覺的梅蘭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