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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運氣不能獨佔

  我去廣州某工業區喝了一個農民工朋友給剛出生兒子辦的滿月酒。一年多前,我見過他,那時他在工廠邊的村裡租著一間每月300元的小房子,和一個小自己十幾歲的陝西姑娘相戀。個人魅力,以及在工廠區的便利條件,使他避免了農村中很多年紀超過30歲但又貧窮的男人打光棍的命運。

  我那時和他的見面,是在一個福利彩票的銷售點,他買了10元的彩票。在一起的,還有其他幾個工友。一年多了,他已結婚生子,但看來沒有中到大獎。當我們喝酒聊天的時候,他沒有顯示出生活已得到改善的跡象。他的工友們似乎也差不多。

  這也是中國社會底層的縮影。由於所處的「制度地位」,以及「市場地位」非常低,在利益結構已固化的當下,他們對於改變命運並無多少機會和預期,於是轉而祈求運氣,期待奇蹟發生。買彩票就是如此。相關調查表明,社會底層是中國彩票銷售的主要對象。某個人堅持買彩票多年,突然中了大獎的勵志故事激勵著他們。

  「運氣」這個東西,在中國的公共議題中較少被關注。然而它現在真是越來越重要了。

  一個人到底是含著破鑰匙出生,還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直接影響到他未來的階層地位。一個出生於社會底層家庭的人,通過個人努力來突破「階層壁壘」的希望越來越小;而出生在權力階層、富人階層家庭的人,他即使不作任何個人努力,要下降到更低階層的可能性也不大。一個階層固化的社會當然是一個社會流動率低的社會。

  很清楚,無論一個人在出生時,得到的是破鑰匙還是金鑰匙,在道德上,這把鑰匙都不是他應得的。這純粹就是運氣。沒有人因為出生在社會底層,他就活該貧窮;也沒有人因為出生在社會中上層,他就應該比別人得到更多。

  既然無論是壞運氣,還是好運氣,都不是一個人應得的,那又怎麼樣?有意思的是,12月7日,我去喝滿月酒的第二天,美國著名政治哲學家,因教授哲學公開課「公正」而讓中國人民熟悉的朋友—哈佛大學邁克爾·桑德爾教授—來到了廣州。他也談到了「運氣」這一話題。他說那些含著金鑰匙長大的人,往往會有個習慣,總忘記自己其實是運氣好。而其實因為他們靠運氣,才更應該回饋給社會。

  桑德爾所說的這些人,包括中國的「官二代」、「富二代」。

  為什麼運氣好就應該回饋給社會呢?那是不是可以推導出,運氣不好就可以抱怨?桑德爾在廣州沒展開說。

  但其實包括他在內的很多政治哲學家們已經說過,尤其是寫了《正義論》的羅爾斯。總結一下就是:運氣屬於一種「先賦地位」,和一個人的努力沒有什麼關係;而問題在於,運氣直接影響到一個人參與社會資源分配的機會—這就有一個「公正」的問題了。

  像我那位農民工朋友運氣差,出生在社會底層,在對教育資源、工作機會的分配上,肯定比「官二代」、「富二代」們吃虧很多。加上個人努力和拚命,也遠不能彌補他的運氣差所帶來的劣勢。他和 「官二代」、「富二代」的生活現狀,以及可預期的生活前景天差地別。在這方面(也僅僅是在這方面),他當然可以合理地抱怨。

  既然這樣—羅爾斯等人大膽地得出了一個結論—那些靠一個人的好運氣所得到的資源,也應進行分配,不能讓他獨佔了。一個人運氣好,買彩票中了大獎,要交高額的個人所得稅,根據的就是這個原理。

  按這個思路,桑德爾所說到那些人,以及涉及整個社會利益分配的制度、政策的設計者們,打算怎麼行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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