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喜鵲一起去散步 | 專欄

喜鵲靈魂是孤獨的，往往喜歡熱鬧的靈魂也是最孤獨的。一座山，有兩顆孤獨的靈魂相伴，雖然不曾言說，但像彼此都懂得，冬天的山裡何其寂寞，好在，還有一隻喜鵲在陪著散步。

——小編寄語

●●●空曠潔凈的山路上，有三隻喜鵲在走，我跟在後面，很長時間，路上只有我們。寒冬，雞公山山頂氣溫一直在零下七八度。今天霧氣很大，風也很大，吹得我拉緊的羽絨服帽子上的一圈絨毛亂飛，睜不開眼睛，可是，我還是從狂亂的絨毛縫裡看到三隻輕靈的喜鵲，彷彿在前面等我。

鳥兒大多去南方了，連麻雀都很少看到，山雞也躲進山谷的樹葉從里去了，這時候，見得最多是喜鵲。稀疏的樹枝在風裡搖，沒有葉子，枝條越發瘦硬孤單。遠處山坡上，有幾隻喜鵲站在樹梢最高的枝頭。來一陣大風，喜鵲就展一下尾巴，如浪尖上的小黑魚。喜鵲一次次調整好平衡，沒人知道它要在寒冷的高枝上站多久，只有路邊一盞盞路燈上的白色風車呼呼地轉，孤獨地轉，轉成了一團白霧。

一隻貓從水溝邊正面朝我走過來，只看到它若有所思低垂的頭，和快速交替挪動的兩隻前腳，兩隻白腳爪前後倒換，輕盈得沒有聲息。貓看見我，扭頭橫過馬路。我站著看貓，喜鵲也靜靜地站著，看貓。喜鵲也學著貓橫過馬路，大步大步走著，扭頭看了看我，蹦了幾蹦，跳上路沿兒的水泥小坎兒。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停下來聽，喜鵲也停下來。什麼聲音呢？好像細小雪粒撒落在焦枯的樹葉上。回頭看路面上，沒有雪粒呀。望望喜鵲，它偏著頭，用一隻黑亮小眼睛看我。我猜它肯定知道是什麼聲音。往樹林里走了兩步，有細小的東西落在我的羽絨服上，可還沒有看清，一蹦，就不見了。彎腰在樹葉里找，我知道喜鵲在背後看我。來一陣風，又一陣碎響，低頭找了半天，還是找不出原因，想了想，抬頭看頭頂的樹，發現上面長著幾棵刺杉，是不是樹的種子呢？也許它在背後無聲地發笑，我轉過頭，喜鵲也轉過頭去，不願和我對視。即使對視，估計我也看不透喜鵲的眼神。

最近我在山上到處拍鳥窩，拍了幾十張，最後一看，發覺都是喜鵲的窩。喜鵲總是喜歡把窩架在高大的樹上，離雲朵很近的樹梢。而且，我還發現喜鵲喜歡把窩築在離人較近的地方，真正的山野里，幾乎看不到喜鵲窩。可能喜鵲是喜歡熱鬧的。

小時候，奶奶早晨如果看到喜鵲在門前的樹枝上歡叫，就會說：今天要來客人了。即使喜鵲的報喜沒有兌現，當人們再次聽到喜鵲的叫聲，依然是喜悅的，懷滿了美好的期待。我曾經參加三個代表工作隊，在信陽北部一個偏僻村子裡住了一年。不知什麼原因，那個村子周圍的樹上住滿了烏鴉，大概有幾百隻。冬日黃昏，樹之間到處飛著黑色的大鳥和黑色的聲音，空氣乾燥而寒冷，村人從光禿禿沒有色彩的田埂上往家走，心情更加鬱悶。後來我發現這不是一個祥和的村子，人氣也不旺，也許和住太多的烏鴉有關。

喜鵲依然在前面走，我慢慢跟在後頭。如果我稍微快一點，喜鵲就會撩開翅膀，貼地低飛一段，再開始走，或者蹦，像我的精神引領者，但始終和我保持適當的距離。有時想，也許我們了解喜鵲並沒有喜鵲了解我們多，它每天站在高高的樹枝上，洞察世事。喜鵲靈魂是孤獨的，往往喜歡熱鬧的靈魂也是最孤獨的。但如果我們自以為是地認為喜鵲喜歡和人類親近，或者羨慕人類有米的日子，那想法只是人的一廂情願。

也許喜鵲只是喜歡遠遠地看著人類，在它的高度上。就如人群里的某些人，站在精神的高處，身處鬧市而遠離塵囂，我稱這樣的人是入世而不下樓。

好久好久，路上沒有一個來人，冬天的山裡多寂寞，喜鵲，我們一起去散步。

責任編輯|燈火之林

喜鵲，斑鳩，布穀，麻雀，鴿子……這些大自然的精靈，天空中的行者，關於它們，你有哪些有趣的記憶，可以與大家分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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