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子百家 | 冬川豆

06-14

孔顏庄孟老墨荀韓

周霂：阿姨，我突然有個挺無聊的問題。依您老看，春秋戰國諸子的歧視鏈排序怎麼排？

阿姨：孔顏庄孟老墨荀韓。

執經生註疏：

· 壹 ·

儒家出自封建領主的教師，擁有封建社會貴族的完整知識體系，政治主張則是恢復三代封建秩序。孔子刪述六經，「鬱郁乎文哉吾從周」，確立了復辟封建制理論的文本系統、政治主張。所以孔子最高檔，可看做保守主義者。

孔子像（宋·馬遠）

· 貮 ·

顏回是孔子最喜歡的學生，基本繼承了孔子的政治路線，且安於貧困，有著良好的政治德性，但他提民本較多，提復封建較少，較之孔子稍稍左傾，且可惜去世太早，未成大器，所以排在孔子之後。

「顏子廟」碑（1184）與明萬曆石碑（1611）

· 叄 ·

道家出自封建社會的史官，深明古今存亡禍福之道，乃推崇清簡無為的處世態度，倡導個人擺脫社會束縛。莊子之《逍遙遊》，即是此種自由宣言。莊子可看做自由主義者。自由主義者固然屬於右派，但畢竟難以如保守主義者般掌握槍杆子。孔子可以幹掉煽惑民眾的少正卯，莊子做不到，故莊子低於儒家。

莊子

· 肆 ·

孔子——曾子——子思——孟子形成一條學脈。曾子、子思皆委身於僭主。孟子身處戰國，文明已然開始向黃昏邁進。孟子所提倡的「王道」，本質上是與僭主合作，將僭主及其國家機器馴化為有道德的、愛民的君主和政府。孟子主張僭主施行井田，希望依靠僭主推行封建秩序，可謂自相矛盾。故可視之為有粉紅色彩的儒家，社民黨。

1922年的孟子像，by E. T. C. Werner

· 伍 ·

老子初看類似莊子，實則與莊子決然不同。老子反尚智之論，足以愚民；小國寡民之說，並無封建氣味，反有人民公社苗頭；主張在上者無治，實有向僭主獻策之嫌，最終果然導出申不害之君主「無為」以控制臣下的學說。錢穆認為老子實為戰國時代之人，晚於莊子，不無道理。老子代表著道家德性的顯著下降，及道家厚黑學化、發家化的苗頭，以自由主義語言構建極權社會，類似國奧（中華田園奧地利經濟學派）。

老子騎牛圖，明唐寅

· 陸 ·

墨家出自百工，墨子可能為孔門異端，天然帶有左翼色彩。墨家構建大禹神話，稱讚其與人同甘共苦，激烈攻擊封建制度，內部成員平等，且遵奉最高領袖，乃一十足的左派團體。然前期墨家終以「非攻」為志業，曾有助宋抗楚之義舉，並非一革命組織。然後期墨家為使天下實現墨子理想，竟投奔暴秦襄助統一大業，與國民黨左派投共有異曲同工之妙。墨家缺乏明確的認知圖景，自以為重要卻只是一無強力國家機器的團體，最終為他人做嫁衣，大致類似國民黨，自身只能為更恐怖的匪開路。

· 柒 ·

荀子以儒家的封建禮治緣飾其真正主張：去世襲貴族、用才智之士；以禮為表，以法為里；以王道為表，以霸道為里。荀子實際主張，一名僭主只要用封建的話語體系打扮自己，便具備完整的合法性。其「制天命而用之」之說，更是毫無敬畏感的瀆神之言，充滿馬基雅維利主義式的狡猾。汲黯譏漢武帝「以儒術緣飾吏治」。然若荀子能預測未來，豈不會以漢武帝為聖君？荀子乃修正主義匪，以匪語之外的話語體系為匪化妝，實則為匪續命。

荀子

· 捌 ·

法家出自刑名官，與戰國各僭主控制社會，展開總體戰的需求相契合。三晉之地封建秩序崩解甚早，乃為法家發源地。法家明確提出廢封建、立極權的政治路線，打消一切社會自組織能力，將社會永久置於戰爭狀態，意圖實現君主一人之下的普遍平等。韓非口吃，給韓王上書無回應，鬱郁不得志，產生反社會人格，對此種砸爛一切的社會由衷嚮往，遂較其師荀子更邁進一步，成為歷代法家之集大成者，可謂該下地獄的原教旨主義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