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九周年：記憶中的那座城和那些人

距離汶川地震發生已經過去整整九年。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04秒，四川省汶川縣突發8.0級地震，截至2008年9月18日12時，地震共造成69227人死亡，374643人受傷，17923人失蹤，成為唐山大地震後傷亡最嚴重的地震。這場突如其來的地質災害破壞地區超過10萬平方千米，引發近8000次餘震，多次山體滑坡，地震後形成的唐家山堰塞湖曾時刻威脅著下游數萬人的生命安全。2017年4月，北川老縣城遺址的居民樓內景。 澎湃新聞記者 顧一帆 圖九年倏忽而過，在曾經支離破碎的龍門山地震帶上，5·12留下的傷痕依舊零星可見。映秀，一座因汶川大地震為全世界所知的小鎮。地震中受損的漩口中學如今成為地震遺址景觀。 2008年，汶川縣映秀鎮有常住人口6641人，加上流動人口共1萬餘人，地震發生後，生還的僅有2300餘人，千餘人傷勢嚴重。這裡曾是5·12的震中地區，都江堰至映秀公路全線癱瘓，必經的白花大橋全部垮塌，餘震不斷，山上巨石頻繁滾落。在第一時間趕往現場的記者在報道里寫道：完整的建築幾乎不存在了，那裡「完全毀了」。2008年5月16日，映秀鎮，倒塌的漩口中學教學樓。 2008年5月，在從都江堰至汶川映秀鎮的路上，不僅有逃離汶川的災民，還有不少進山尋親的人。 澎湃新聞 資料2008年5月，這是通往汶川最為快捷的路。 澎湃新聞 資料2008年5月，救援人員帶領大批災民撤離災區。 澎湃新聞 資料2008年5月14日，航拍映秀鎮，地震過後很少有完整的建築存在。 如今，在映秀通往汶川縣城的老路上，仍可見到一些地震時損毀的民房，隨著高速路的開通，老路已沒有太多車輛行駛，一些沿途的地震遺址也慢慢被人們淡忘。在地震中倒塌的映秀漩口中學宿舍樓遺址已經長滿青草和灌木。時間在悄然改變著這裡的一切。綠色生命沿著廢墟的每一寸肌理攀岩而上，似乎也在嘗試撫平自然帶給人們的創傷。5·12汶川地震遺址。 汶川縣雁門鎮，地震給山體留下的道道溝壑依然清晰可見。 汶川縣蘿蔔寨在地震中完全損毀，靠近懸崖的山體還可見到地震時的遺迹，援建的新寨子搬到了更高的山坡。映秀漩口中學的宿舍樓遺址已經長滿青草和灌木。 位於震中牛眠溝的百花大橋，在地震中被大自然的力量扭成麻花狀，如今漸漸被泥石流以及河床掩蓋。 震中牛眠溝仍有大量地震時留下的沙石，每逢雨季，沙石會隨著雨水滑落形成猛烈的泥石流，這些年，當地政府仍在繼續修建防護壩，減少泥石流帶來的損害北川曾經是創傷最為嚴重的地區之一，近兩萬人在這裡失去生命。 2008年5月13日，四川北川，當時的新縣城幾乎被滑坡掩埋。 2008年5月，四川北川羌族自治縣，北川中學新校區被覆沒，曾經的喧囂成了死寂，只有一桿紅旗豎立在亂石之上。 澎湃新聞 資料2008年5月，北川羌族自治縣，參加救援的官兵站在廢墟上，莊重地脫下帽子，面朝半旗，默哀。 澎湃新聞 資料2008年5月13日，四川北川，老縣城成為一片廢墟。 當時，北川縣城的大面積老城區被山體滑坡所掩蓋，當地幼兒園、小學、法院、民政局、文體局等十幾個單位無一倖免，超過一萬多名生命長眠於此，是當時北川縣城受損最為嚴重的地方。北川老縣城在經歷了2008年大地震後，還在2013年遭遇過一次嚴重的洪澇災害，如今這裡成為了地震遺址，供全國各地民眾前來憑弔。北川地震遺址。 景家山在地震時崩塌，巨大的山石將北川中學新區茅壩中學整體掩埋，只剩一支國旗杆和一個籃球架，上千名師生遇難。北川縣城地震遺址里還留有當時損毀的汽車。 地震後形成的唐家山堰塞湖將北川縣漩坪鄉完全淹沒，直至近些年水位退去後，才見到部分建築的屋頂。 北川縣城的電力公司在地震中是少數沒有整體坍塌的建築。 如今北川縣城已成為地震遺址景觀，在損毀的樓房之間修有一條棧道，供遊客穿行。 岷江河水在汶川的大山之間蜿蜒流淌，遠眺可見皚皚雪山，許多地震時候的痕迹已悄然被植被覆蓋。 如今，嶄新堅固的樓房林立於山間，當時在廢墟中哭喊的少年也已經長大成人，觸目驚心的斷壁殘垣也被蔥鬱的樹木掩蓋。沒人再輕易提起當年慘烈的場景，但廢墟中緊握鋼筆的手，背著亡妻跨上摩托的男人，以及電視台里「抗震救災，眾志成城」的吶喊依然固執地成為記憶里難以抹去的畫面。地震中的那些人：九年前，他們被當做抗震典型站在聚光燈下。而現在，許多人的生活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也有些人選擇回歸日常和平靜。【「敬禮娃娃」郎錚】在汶川大地震中，3歲的郎錚因為躺在擔架上向8位抬他的解放軍戰士敬禮，被稱為「敬禮娃娃」。汶川大地震後，郎錚依然如同平常孩子一樣，生活中沒有顯現絲毫特殊和驕縱，既普通又平凡。左：2008年5月13日，四川北川，從廢墟中被營救的3歲兒童郎錚。小男孩向解放軍叔叔敬禮表示感謝。 右：2013年5月9日，四川汶川，在「5.12」汶川特大地震紀念館升旗儀式上，「敬禮娃娃」郎錚再敬禮，感謝社會各界的關心。 【「可樂男孩」薛梟】2008年5月15日，四川綿竹漢旺東汽中學的救援現場，在災難過後80個小時，男孩終於被救援人員緩緩抬出廢墟。由於他右手和右腿都受了傷害，醫護人員立即對他的傷口進行了固定和包紮。就在人們要將男孩抬上救護車時，男孩突然向在場的國家地震災害緊急救援隊救援人員說，「叔叔，幫我拿支可樂」。現場的救援人員都被這句話逗樂了，他們紛紛說，「好，給你拿可樂。」誰知男孩又說，「要冰凍的」，救援人員馬上答應，「好的，拿冰凍的。」隨後男孩被迅速送往醫院。左：2008年5月15日，四川綿竹漢旺東汽中學的救援現場，薛梟被救援人員抬出廢墟。 右：2011年4月28日晚，從上海趕回四川的薛梟，在成都的乾媽家中和寵物狗玩耍。2013年5月，大學畢業後的薛梟進入可口可樂公司實習。【「芭蕾女孩」李月】2008年5月12日，突如其來的地震將小李月壓在了廢墟之下，求生的本能、跳舞的夢想，支撐著李月在廢墟下度過了70多個小時。5月15日上午，為了挽救生命危在旦夕的李月，救援人員在無奈之下，做出了給她截肢的決定。經過一場艱苦卓絕的生命接力，這個女孩頑強地挺了過來。在醫院，她對親人說的第一句話是：「我身邊的同學都不在了，但是我一直想著跳舞，就堅持了下來！」災難奪走了李月的左腿，卻沒有讓她的舞蹈夢想屈服於殘酷的命運。追夢的過程是艱辛的，但李月從未放棄過自己對芭蕾、對夢想的追逐。左：2008年5月14日，北川縣曲山小學被困在廢墟中的李月向記者喊「叔叔救我」。 右：2012年5月10日，北川老縣城，汶川地震四周年之際，李月首次回到她原來生活、上學的地方。李月在母校震後遺址旁為遇難的同學獻上一朵白色的菊花。 【「最牛校長」葉志平】葉志平，綿陽安縣桑棗中學校長，汶川大地震前，他花40多萬加固教學樓，平時定期組織師生進行疏散演習。地震發生時，全校兩千多名師生按照平時的演習僅用1分36秒全部安全撤離，創造了無一傷亡的奇蹟。2011年，葉志平因操勞過度，突發腦溢血去世。左：四川安縣緊鄰地震的重災區北川，四川安縣桑棗中學校長葉志平平時抓加固校舍，抓疏散演習，遠見卓識．四川大地震該校2300師生毫髮未損。桑棗中學校長葉志平因此被網友譽為「史上最牛校」。攝於2008年5月29日。 右：2011年8月27日，葉校長的愛人王關莉老師在葉校長的遺像前，向他傾述自己的思念。【被埋廢墟124小時生還女子卞剛芬】2008年5月17日傍晚6時許，經過長達70多個小時的大營救，被什邡鎣華鎮鎣峰化工廠俱樂部大樓五層坍塌深埋124小時的卞剛芬成功獲救。這個身高不到1米6，體重不超過100斤的柔弱女子躺在擔架上，用微弱的聲音與身旁的消防官兵拉起了家常。大樓廢墟前圍觀的幾百人見證了這一奇蹟的發生。2011年5月3日，卞剛芬在位於什邡市瑩華鎮的鎣峰公司五金倉庫內工作，這個工作每月可以給她帶來800多元的收入。左：2008年5月17日，四川什邡鎣峰實業總公司31歲的茶樓女工卞剛芬在本公司穿心店生產基地綜合大樓廢墟下被埋124小時後，經河南消防搶險救援突擊隊連續70多小時的艱苦營救後奇蹟生還。 右：2011年5月3日，卞剛芬夫婦同行去上班。同在鎣峰實業總公司做工的丈夫地震時被硫酸燒傷面部和臂膀，單位和保險公司承擔了所有的治療費用，目前已經痊癒並重新走上工作崗位。【「最美志願者」廖智】她是綿竹漢旺鎮舞蹈老師廖智，在汶川地震中失去雙腿、婆婆和孩子，但是她堅強地挺了過來，還帶著假肢在雅安地震後奔赴救災一線當志願者。2013年，她出現在上海國際馬拉松賽場，感動了無數人。2014年六一兒童節後，廖智在微博曬出了教堂舉行婚禮的照片，宣布自己已婚的好消息。左：2008年7月9日，重慶市群眾藝術館排練廳，在地震中痛失愛女和雙腿的四川綿竹舞蹈老師廖智，正在多位知名藝術老師指導下堅持舞蹈排練。 右：2013年10月12日，浙江省寧波市，曾經在汶川地震中失去雙腿和女兒的無腿舞者廖智在自己的新書《廖智：感謝生命的美意》簽售會現場。雅安地震發生時，她戴著假肢奔赴災區，成為一名志願者。 【「范跑跑」范美忠】2008年，都江堰光亞學校的教師範美忠在地震發生那一刻，棄學生於不顧第一個跑出教室，而後又稱「只有為了女兒我才可能考慮犧牲自我。其他人，哪怕是我母親，我也不會管的」。因此被網友稱為大地震中「最無恥教師」，取名「范跑跑」。震後，范美忠既沒有辭職也未被解聘，他依然穿著那件格子襯衫，站在講台上教書，「經歷了2008年的事之後，我遭受到當初我對他人一樣的道德譴責。自身意識到對他人不應過多地進行道德指責，對他人人性的弱點應該更包容。一旦這樣，人就會變得平和，不會覺得別人總不好，世界總不好。」左：2008年6月6日，北京，「范跑跑」在參加節目中反駁他人觀點，闡述自己的言論。 右：2014年4月28日，成都光亞學校，在課堂上給學生講起《莊子》，范美忠很是興奮。 【「豬堅強」】汶川大地震後被埋廢墟下36天後，成都彭州市龍門山鎮團山村村民萬興明家的「豬堅強」於2008年6月17日被成都軍區空軍某飛行學院戰士刨出廢墟。如今已經九歲半的「豬堅強」，相當於人類的70歲左右，每天下午4點會外出溜達一次，大小便也在自己專屬的樹林。但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左：2008年6月，四川彭州龍門山鎮團山村，被埋36天後，「豬堅強」獲救，體重已從原來的150公斤減到50公斤。 右：2017年3月3日，四川省成都市，50多歲的龔國成老人專門照顧「豬堅強」的起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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