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都。伏羲——山東省鄒城市郭里伏羲廟遺址思考

 伏羲作為東夷族的領袖,風姓四小國的始祖,在他的「領土」上有廟祀三處。除鳧山羲皇廟創建最早、規制最大以外,以南在滕州的染山有一處,以北在鄒縣南關有一處,都較鳧山羲皇廟創建最早、規制最大以外,以南在滕州的染山有一處,以北在鄒縣南關有一處,都較鳧山的小。於欽《齊乘》記載前二處,後一處沒有記載,可能創建更晚。在濟水流哉以至整個山東,別處未聞有伏羲或女禍的古廟。伏羲廟集中地建在這一帶,也是此處系伏羲代表的部族生活地帶的一個旁證。

  鳧山羲皇廟宏大。中軸線上,正門南向。向北越二門,即到人祖殿。這是羲皇廟的主體建築。五楹三進,歇山轉角飛檐斗拱式結構。廊下六根蟠龍石柱,鬣髯多處鏤空,雕工精細,造型威嚴。柱頭、柱礎還雕刻著神仙鬼怪的道教故事。石雕藝術很有特色。殿頂上覆碧色琉璃瓦,椽檁皆飾以彩繪。殿內神龕中金像巍峨,著帝王冕旒。殿前兩側有東西廡各10間,大抵供奉各種道教神祗。人祖殿後院中有寢殿供奉人祖及「人祖奶奶」像,仿原始社會的樣子,全體赤裸著,僅腰間遮樹葉短裙,恣態生動。據說中國古代雕塑,裸體者屈指可數。但此處男女塑像卻都赫然赤裸。「人祖奶奶」體型豐腴,一對碩乳下垂於胸腹之間。與西方維納斯身段頎長而富曲線、兩乳高聳者迥異。這反映了當時塑像的藝術家們的審美觀念,是崇尚實際的、寫實的,不務虛飾的。這些塑像如保存至今,其藝術價值彌足珍貴。寢殿以北稍偏西有三楹小樓,俗稱人祖奶奶梳洗樓,也有人說是三清閣。兩個概念的距離很大,沒有文字資料確定它究竟是什麼,總之有那麼三間兩層磚木結構的樓房就是了。

  中軸線兩側有東西跨院。東院隨山勢漸高,只一進院子,主建築為玉皇殿,另一有些門、廡等附屬建築。西跨院二進,後為關聖殿,前有送生娘娘廟,俗稱娃娃殿,是過去每年上已、重九日禱廟求子的地方。娃娃殿院內有南屋三間,叫做卧奶奶廟。神像覆被仰面而卧,只露頭足。頭為女相,年可三十許。居然螓首峨眉,楚楚動人。足為一雙彎彎的蓮鉤,令人堪發一粲,此神不知有何出典。

  中央二門以外有金水橋,橋外有一條東西向的大路,越過東西兩跨院,各開一門通廟外。東名東華門,西名西華門。形式與名稱都模仿皇宮。因為供奉的是「皇帝」。所謂「三皇」,歷來說法不一。按司馬貞《補三皇紀》的說法,伏羲、女禍都在內,便佔了三分之二。

  從伏羲廟的體制龐雜上,一方面可以看出陸續增修的痕迹,另一方面也可看出古代中國人崇信多神的特點。廟中碑碣如林。最早的有後唐國長興二年的,前已述及。其次是宋乾德二年(公元964年)的,以上兩幢字跡早已不能辯認,皆是重修碑記。其他重修碑記,有金章宗明昌七年(公元1196年)知縣張某重修,田肇碑記;元武宗至大二年(公元1309年)薄梁遺民楊茂重修,岳出謀碑記;明英宗正統四年(公元1439年)縣令房岩重修,知縣李鳳翔碑記等等。從這些碑記可以大體斷定此廟創建最遲也不能晚於唐朝。以上是有資料記載的。至於筆者當明看過留有印象的,與資料記載的往往對不上號來。如人祖殿前有一巨碑,碑陰上刻有從盤古以下的帝王世系和紀元表。正面不知什麼內容,所以也不知立石年代及立石人名字。玉皇殿以南有一方碑,也是正面內容不詳,背面鐫面草體七言詩一首,詩句是:

鳥幾山頭不計年,鴻蒙未分始佔先。古松盤桓千載秀,萬株風聲月滿川。

西望鶴軒轉清幽,東臨晴光景色鮮。且看山色綠猶曠,免叫花落惹心嫌。

  

  款署「虛昌道人題」,按「虛昌」是個「呂」字,所以傳說是呂洞賓乩筆。詩中平仄、對仗多有不協,或輾轉傳抄有誤。也或者是「神仙」臨壇即興之作,未經推敲的緣故。聽人說這塊碑的一角如果有水跡下注如線,便是將有大雨的騰兆。西華門外偏北有一碑,當時老百姓說是全國最大的碑。雖此說未必有據,但它確實碩大無朋。光是那個巨大的贔屓座高度就有1.67米。大凡巨型碑刻,上端兩旁都有供牽曳的突出部分。這座碑卻沒有。相傳修廟立碑時,刻製成了卻無法把它立起來。主修人夜夢神人告訴他的:「土擁脖!」於是採用了在一端陸續墊土的辦法,安全穩妥地把碑立了起來。可見勞動人民之中蘊含著無窮的智慧。廟前後院內古柏近三百棵,其粗都在合抱以上,枝幹夭矯,如虯如龍。其中最大的兩株,要好幾個人才能摟過來。據筆者印象,其直徑當在3米左右。傳說有一個盲人,聽說這個樹很粗,便想親自去量一量。他把問路的竹馬豎在樹上,從此處開始,伸直雙臂一摟一摟地量起來。

  旁邊一個遊人輕輕把他的竹馬拿到一邊。盲人摸不到竹馬,便一直摟下去。過了一會,那人又把竹馬豎上。盲人摸到了竹馬,嘆道:「哎呀,原來這樹這麼粗,硬是叫我量了半天!」雖是笑話,但能引動一個瞎子去量,再退一步講,即使實在沒有瞎子量樹這件事,能依這棵樹編出笑話來,也可見其粗是有名的。樹不知栽植於何年,反正明代已成為千年老樹。「鳧嶺老樹」曾是古鄒十二景之一。明嘉靖間曾任鄒縣儒學教諭的永嘉人劉浚有詠鳧嶺老樹的一首七律,詩句是:

  鳧嶺蒼蒼雨乍收,廟前雙樹倚雲浮。枝分落日紅將斂。葉帶飛嵐翠欲流。

  偃蹇障空擎雨蓋,崢嶸出澗走龍虯。可人最是西風後,天籟聲含萬壑秋。

  又有同時代曾任鄒縣儒學訓導的池陽人胡選,有詠「鳧嶺老樹」的七絕一首是:

  廖枝蒼柏勢崔巍,千古何人向此栽。工匠不來山路杳。可憐空老棟樑陳。

  西華門外大路東側,地崖中嵌一石碣,上面有10公分見方的大字四個:「盤古遺迹」,楷書,魏體,不知何人書於何代。據說原來埋在土中,農家修地堰時控出立起來的。

以上都是羲皇廟遭到大規模破壞以前的情況。

  羲皇廟有古老的廟會,會期是每年的夏曆三月初三和十月初一。地點就在廟內及附近陂陀的山路上。屆期有數百里的香客,專程前來祈福求子。人祖殿及其他各殿堂俱皆香煙繚繞。常常有許多髮鬢蟠然的老太太們在香氣氤氳中親切地寒暄著:「姐姐,你也來看咱娘?」「我來看咱娘。妹妹,你也來了嗎」好像她們真是一母所生的親姐妹,一齊聚會在母親膝前,來共享天倫的樂趣。其實他們卻認認真真,虔虔誠誠。從這些老太太們身上,看到了我國人民友愛、純樸、篤重人倫的善良本性。

  爺娘廟村民非常好客,每到會期,預先準備酒和油炸食品招待趕會的親龍。以誰家到的客多為榮。要是哪一家沒有客人,會感到很不好意思。

  會上客商雲集,買賣興旺。上市貨物有兩個特點。第一是耍貨市(賣兒童玩具的地方)五彩繽紛,爭奇鬥巧。染成黃色的小藍,鐫刻著各式圖案的蝤葫蘆最引人注目,銷量也大。當地稱蟈蟈兒為「蝤子」,就是《爾雅》、《詩經》上所載的螽斯。過冬的蟈蟈兒可以飼養在這種葫蘆里,揣在懷裡鳴聲切切、非常可愛。《詩》云:「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還是離不開「人祖」,「爺娘」惠愛子孫的主題。第二特點更與人類繁衍有關。那就是藥材市上血山根堆積如山,人們整筐整籃的購買。此物學名丹參,理血調經,活中有補,是婦科良藥。《本草》上說丹參一味可代替「四物湯」。(當歸、川芎、地黃、杭芍)民間驗治血虛宮冷不孕的病例,水煎丹參長期服用,往往可以奏效。

  以上關於人祖的傳說,關於禱廟求子的風俗,以及前述廟會上貿易特點,都反映了我國人民熱愛生活,寄希望於未來,關心下一代的精神。

  人祖廟第一次遭到大規模破壞,是在1929年。先是巨野人李廣炎創立「無極道」。爺娘廟村人王傳仁入道,關在鄒、滕、魚、濟邊境積極發展道眾,成為那一帶的道首。1928年,無極道起事,糾集幾個縣的道眾攻濟寧,被西北軍閥部隊梁冠英部擊潰。梁部追剿王傳仁至爺娘廟村,向當地百姓詢問王的住處。老百姓光知道掩護活人,不懂得保護名勝,竟指著羲皇廟說那便是王傳仁的家廟。軍閥部隊一看林木蓊鬱,也疑為盜賊巢穴,遂放了一把火。可憐人祖殿畫棟雕梁都成灰燼。從此當地流傳著一句歇後語:「王傳仁的家廟―――沒譜。」本不是家廟,哪裡有家譜呢?在這裡補充一點題外的話。該村無極道道首王傳仁躲過軍閥部隊追捕後,在群眾掩護下隱居了十多年時間。日寇侵華時,他又起而組織道眾號召抗日。他們造木筒的大炮,說是作起法來砂礫、石塊都能當炮彈打出去。試驗失敗,道徒渙散,以後就漸漸地銷聲匿跡了。有人編出歌謠來揶揄地說:「爺娘廟,瞎胡鬧,伐了楊樹造大炮……。」不過此人民族氣節和正義感還是可敬的。晚年施茶舍葯,多行善事,於1948年卒於家。

  羲皇廟被燒後,當地群眾草草搭蓋了個殿頂,香火旺盛如初。「大躍進」時,拆除了包括梳洗樓在人的磚木結構的建築物,木料和磚運去煉了鋼鐵。60年代初,又拆除了其他所有建築,並伐倒了所有樹株(包括那兩株老樹)運到郭里集村東建了一片房子,先作公社,後改高中,最後作了一處鄉辦工廠的廠址。胡選詩句「可憐空老棟樑材」的慨嘆可以不發了,因為老樹解了方木,終於派上了用場。剩下拆不掉燒不了的一幢幢石碑,在「史無前例」中碎為齏粉。據說漏掉了三塊沒砸碎,沒有做到完全徹底。

  現在人祖廟廢址列為縣級文物保護單位。它的斷碑殘碣向人們講述著我們的祖先創造的燦爛的古代文化,講述著中國人民反帝反封建鬥爭的往事,也講述著極左路線造成的十年浩劫的往事。所幸那一頁頁怵目驚心的歷史已經掀過去了!永遠地掀過去了。隨著經濟的發展和人民文化素養的提高,人們必將憶起這筆珍貴文化遺產。它反映的歷史早在原始社會,它創修的年代應早於孔廟、孟廟及其他有名的古建築。修復這批文化珍品之事,必將在明天提上議事日程。

人們切盼著。

  後附:《須句尋蹤》一文。

須 句 尋 蹤

  須句是魯南地區春秋時古國,在《春秋》經傳中有多處記載。它與當時的魯、邾三國的糾葛和反覆兼并,對於邾婁文化融入魯文化的形成,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弄清須句所處的地理位置,有助於對這段史實的了解。

  魯僖公二十一年至二十二年(公元前639―――638年),魯、邾兩個鄰國發生了第一場糾紛。先是邾國滅掉了風姓國須句,須句的國君逃奔到魯國去。魯僖公的母親是須句族人,號成風。成風命僖公封須句,以「崇明祀,保小寡」、「修祀紓禍」。於是僖公二十一年冬伐邾,至次年春天打敗了邾國,幫助須句復了國。當年八月,邾國對魯報復。魯國疏於防備,在升陘被打敗,連僖公的甲胄都被邾人繳獲,縣在魚門誇示威武。邾國再度滅亡。

  那麼,須句窨在什麼地方?它與魯、邾二國處於怎樣的方位呢?《左傳"僖公二十一年》說:「任、宿、須句、顓臾、風姓也,實司太 有濟之祀。」杜預注云:「任,任城縣也;須句,在東北須昌縣西北……」《水經注》說須句,在東平壽張縣西北,理由是其地有朐城。(按,《公羊傳》須句作「須朐」)又說「一國兩城,蓋後都須昌。」邾國遷繹前在東南的南陬。如須句在東平以西,則邾滅須句要越過魯、任、宿三國境地。為此研究山東古國史的學者王獻唐德行在其所著《邾分三國疆邑考》中對這種「越境而滅人國」就持懷疑態度。今人膠柱鼓瑟,執定須句在東平西北之說,無法解釋「越境而滅人國」的疑問,遂附會邾國遷繹由西來之說。說是邾國故地在濟寧以南。即便按此說,邾滅須句還是隔著任、宿兩國。從來遠交近攻,隔著兩個國家去打須句,仍然是既無必要也不可能的事情。

  對這個疑問,王獻唐德行以為是古國「遷徒流轉不定」所致,這是有道理的。便是邾建國以前的邾婁人也是遷徒來的。王獻唐《炎共氏族文化考》一書引《拾遺記》說「軒轅 尤之凶,遷其民善者一鄒屠之地,遷惡者於有北之鄉。」古代有族遷名隨的慣例。即遷徒民族到了新居地,往往仍襲用舊居地的地名。此處所說的「鄒屠」,以及慣用的「邾婁」,實際都是 尤舊居地琢鹿的音轉。據此,可以認為東平以西的須句,是被滅後遷徒,被當地同姓的任、宿兩國收留,本著「興滅國、繼絕世」的慣例,讓它在那裡維持祭祀的。依族遷名隨的老例子,遷後的新居地仍稱須句。前述《水經注》謂一國而有兩城,顯系寄人籬下不得安居面輾轉遷移的結果。

  既然可以認定邾國所滅的須句不會遠在東平以西,那麼肱句的故地該在哪裡呢?

  首先,從大的方向上來判斷,它應當在魯國以南或偏東,而不會在以西或以北。這理由有《春秋》為證。

  魯、邾兩國圍繞須句的鬥爭一直持續著。升陘之役以後,魯國曾在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一年內兩次伐邾,取訾婁。王獻唐《三邾疆邑圖考》謂「訾婁」即邾國遷驛以前的舊地,佔領後即成為魯國的鄹邑,也就是孔子之父叔梁紇曾任邑丈夫的那個地方。又過了七年,文公七年即公元前620年,魯國第三次向邾報復。《春秋"文公七年》:「春,公伐邾,三月甲戌,取須句,遂城郚。」《左傳》作者認為「非禮」。也正因此之故,《春秋》從此沒有再提須句沒有興滅繼絕。或者須句族人早已遠遷,要興滅繼續也沒有對象了。於是便把自己的一個兒子封在這裡,統治這片地方,致被《左傳》作者認為「非禮」。也正因此之故,《春秋》從此沒有再提須句,須句是最終滅邙了,地為魯國所並。

  這裡透露出須句大體方向的線索是「遂城郚」三個字。這裡「城」是名詞動用,修築城邑的意思。「遂」,《穀梁傳》解釋說:「繼事也。」按春秋時名叫「郚」的城邑有兩處。一是齊國邑名,當在今安丘西南。見於《春秋"庄元元年》:「齊師遷紀、 、郚。」鄭玄註:「郚,在朱虛縣東南。」按朱虛是西漢時縣名相傳是帝堯之子丹朱之墟,所以叫「朱虛」。故地在今臨朐東南,應與魯國所城之郚遙遠而無涉。另一處「郚」是魯國邑名,在今泗水東南、費縣西北、滕州東北的地方。既然魯國這次軍事行動於佔領須句以後,接著又進軍郚地,並在新佔領區築城,則兩地必然在同一方向,即須句應在魯國以東或以南方向,而不會在以西以北。否則,班師之後再次東南去「成郚」,便不能算是「繼事」,不能謂之「遂」了。

  大體方向明確以後,便可以進一步縮小範圍,尋找被滅的須句故地了。

  《論語"子罕》:「子欲居九夷。」又《爾雅"釋地》:「九夷、八狄、七戎、六蠻、謂之四海。」郭璞註:「九夷在東。」邢 疏引《後漢書"東夷傳》:「夷有九種,曰畎夷、於夷、方夷、黃夷、白夷、赤夷、玄夷、風夷、陽夷。」以上各種對夷的解釋,其中「鳧臾」值得注意。一般說就是「扶餘」,是松花江流域居住的民族建立的政權。那裡唐時屬黑水靺鞨,五代時名女真。直到十二世紀完顏部統一各部建立金國時,仍被看作邊荒之地。試想早於此時一千七八百年前的孔子,能把地理眼光投向這樣的遠處嗎?說「鳧臾」為「扶餘」,不過因音近而附會罷了。

  按「夷」是對古代東方各族的稱呼。「九夷」也是從夏到周就有的古老說法。傳說中的太昊、少昊都是東夷首領。太昊都陳(在河南),少昊陵在曲阜,他的後代建立郯國(今山東郯城),都不在邊遠地區。事實上那時凡不屬周民族的其他民族都被稱為蠻、夷、裔。據《左傳》記載,公元前550年,孔子相魯定公參與齊魯夾谷之會,齊人使萊人出兵動魯侯,孔子便指斥「裔不謀夏,夷不亂華。」夾谷地在山東萊鞠。萊人即萊夷,是山不的土著。可見那時的「華夷之辯」範圍比後來的要小得多。邾人本來也是東夷族,但因為封了個黃帝後裔曹俠做國君,因而不當夷人看待。其餘太昊後裔諸國,即前文所提到的任、宿、須句、顓臾、是被當作東夷看待的。

  據上所述,「鳧臾」不必附會遙遠的「扶餘」。「鳧」、「須」二字,或再加上「風夷」的「風」字都是輕唇音,古音相近。文字產生以前的歷史,文字產生以後予以記載,不同的記載用字岐異的現象並不少見。我以為「須句」就是《論語正義》中說的「鳧臾」和《爾雅疏》中說的「風夷」。(或者「風夷」所指範圍更寬一些,包括上述那些風姓小國)

  既然假定「鳧臾」就是須句,而魯國以南與邾地相連的地方恰巧就有個鳧山。山在山東鄒城市以南,包括五條縱列的幾十座山峰。它們是鄒城南境與滕州和微山縣的界山,東西兩個主峰都在鄒城境內。

  有個有趣的現象可作旁證。太昊(伏羲)作為東夷人的首領,在他活動的東部地區,他處少見上規模的伏羲廟。但是鳧山山脈範圍內,卻有三處規模宏大的伏羲廟,而且都很古老。一在鄒城郭里,一在滕州染山,一在微山陳庄。三廟呈三角形相對,各距二三十里路。其中尤以鄒城郭里的最為宏大。此廟在鳧山東主峰的西麓。創修時間最晚也應在唐代。因為有記載的最早的碑刻在後唐長興二年(公元931年),就已經是重修的碑刻了。此外山上還有許多傳說與伏羲有關的地名和景點。如鳧山西峰有伏羲畫八卦的「畫卦台」,山下有傳說伏羲、女媧「滾磨成親」的「遺址」―――老磨台,山前有傳說中的伏羲、女媧墓等。這不會是偶然的。三個伏羲廟及其周圍地區,約略顯示出須句故地的大體範圍。

  如果此說可以成立,則鳧臾(須句)與顓臾(在今山東費縣西北)一東一西,兩兩相對,同為風姓族中的兩個國家。按此方位,不但邾滅須句不再是「越境而滅人國」,而且魯文公七年「取須句,遂城郚」也可以解釋了。特提出這一說法以作引玉之磚,希望有興趣的同道進一步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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