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喜劇工作者都是憤青: 鄧超和俞白眉的「賤」戲

每個喜劇工作者都是憤青: 鄧超和俞白眉的「賤」戲

2014年07月02日 09:22來源:南方周末作者:李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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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分手大師》中有一段鄧超的「自黑」——孫儷扮演的女明星,僱用「分手大師」,助她和丈夫離婚。鄧超和俞白眉想藉此展現一種強大的「賤」力量,並且,在喜劇中,「演員演自己最可笑、最被人指責的那一方面,往往最好笑的」。 (劇組供圖/圖)

「社會諷刺是私活兒,我用糖衣包了一個炮彈。」俞白眉說,他希望自己的片子里,炮彈少點,糖心多點。

2014年6月21日《分手大師》在暨南大學試映,大學生們「從頭笑到尾」,導演鄧超和俞白眉很得意:「有人都快笑死了,我們很擔心。」

他們還有一個擔心:票房。

這天飛機晚點,沒趕上和院線經理們的飯局,兩人非常懊惱:還得仰仗他們給《分手大師》多排幾場。

《分手大師》定下上映日期沒幾天,噩耗傳來:《變形金剛4》將在同一天——6月27日上映。業界大佬、同行紛紛來勸:「趕緊跑啊。」

「你能躲今天,躲得了明天嗎?」鄧超和俞白眉決定不跑。俞白眉說自己有一種「愚蠢的信心」:「英文里有一句話叫喜劇不旅行,各地有各地的文化特徵,有一個東西好萊塢就是打不死,這個東西就是本土喜劇。」

「我最恨有人說這個時代是娛樂至死」

鄧超一直想演喜劇,也有人找過他,但最後一個都沒有演,「簡單來說,不好笑——這也是喜劇嗎?」

媳婦孫儷受不了鄧超整天吐槽:「你能不能不要總說,能不能自己拍一個?」

2010年,鄧超和俞白眉商量要投拍一部愛情喜劇,因為「喜劇+愛情=無敵」。

兩人認識是2001年,那時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大三學生鄧超和當紅網路小說作者俞白眉,合作了話劇《翠花,上酸菜》,從學校火到了校外。

愛情喜劇電影一直沒拍成,鄧超忙著拍戲,俞白眉乾脆先寫成了舞台劇《分手大師》,2010年開演後演了一百來場。

2012年,光線傳媒來找鄧超——徐崢、趙薇這些明星都成了黑馬導演,鄧超也被列入了黑馬名單。

鄧超對南方周末記者說自己拍戲經常「不務正業」:「比如會問,你這個機器是什麼機器呢?幫著推推軌道,舉舉桿。反正還是見過豬跑的。」鄧超拉上俞白眉,把《分手大師》改成電影。

電影大部分的橋段和話劇不同,只保留了故事的主線:一位成功學大師和女員工葉小春有段私情,找來「分手大師」梅遠貴(鄧超扮演)幫他甩掉葉小春。故事結尾,專事拆散情侶的梅遠貴和葉小春走到了一起。

俞白眉把電影開場稱作「假裝好萊塢」,一系列宏大的空鏡頭和一段航拍,「故意做得有點像大片的樣子,讓觀眾感覺到好像不是要扯淡,然後再偷偷地開始扯淡。」

「扯淡」這樣開始:在風景如畫的模里西斯,一位美少女被戀人拋棄,從山頂跳海,被「模里西斯國王」救下,兩人相愛,美少女的「情傷」也療好了。片中有一段鄧超「自黑」:孫儷扮演的女明星,僱用分手大師,助她和丈夫離婚。

「實際上是自嘲,喜劇都是從自嘲而不是嘲笑別人開始的。演員演自己最可笑、最被人指責的那一面,常常也是最好笑的,這是一種更強大的力量:『賤』。」俞白眉和鄧超去邀請朋友來客串、「自黑」,「有些人聽完覺得你是居心不良,把電話掛了。」

鄧超在電話里字斟句酌,向金星表示:有一段故事,劇情很有趣,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想像力……「你演的就是你本人,選秀節目里的導師,會有一個男扮女裝的人,來和你演一段。」

金星不動聲色:你把台詞念一下吧。念到一句:「雄性激素過剩」,鄧超自己心虛,聲音都小了。金星很痛快地問:「還有更猛的嗎?」

電影里,選秀節目被模擬得惟妙惟肖。鄧超男扮女裝,在金星的模特選秀節目上,講了一段催人淚下的故事,又來了一場即興舞蹈表演,鋼管舞、印度舞,跳得忘乎所以,最後讓原本愛搭不理的金星刮目相看,感動得熱淚盈眶,對觀眾喊話:「他剛剛展示的是全世界最糟糕的走秀,卻是最精彩的演出。」

俞白眉說他寫劇本的時候完全以金星為藍本。他喜歡看選秀:「我最恨有人說這個時代是娛樂至死。這是人類最應該享受的基本娛樂之一,我們是現在才開始。」

「現在的人不怎麼笑了,更別說肆無忌憚地笑了」

劇情主線外,《分手大師》里穿插了大量笑鬧段子,俞白眉把這部戲稱作「古典喜劇」,也是類型片,主要的任務就是讓觀眾笑和「哇」。

一場戲,梅遠貴和葉小春被綁匪劫持,手腳綁住,葉小春從梅遠貴的口袋裡咬出一個打火機,再由梅遠貴用舌頭點上了火。梅遠貴好不容易從綁匪處脫身,衣服也燒掉了一半,一轉背,露出半截屁股。這些段落在試映時,讓觀眾笑得前仰後合。

鄧超演話劇「翠花」時,反串一個高學歷、不招人待見的女生,出場先露一截大腿,立刻招來滿場笑聲。

「莎士比亞就是古典喜劇,他的喜劇你去看,全是葷段子,各種女扮男裝,按照今天的說法,叫做無底線,當時他也被批評得很厲害,認為他俗。」俞白眉舉出一堆當年慘遭批判的喜劇大師案例:莫里哀、果戈理、卓別林……「果戈理挨罵挨得最厲害的,恰恰是他的《欽差大臣》,大家覺得它的故事是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周星馳在他的戲裡也借著一個荒唐的頒獎禮說:世人說我的戲膚淺,難道你們也這麼看?每一個干喜劇的人都要挨這個罵。」俞白眉有很多自己的「喜劇證明」。

鄧超和俞白眉感情堅貞,是他們都愛喜劇:《虎口脫險》、周星馳、金·凱瑞、卓別林、憨豆。

2002年,鄧超和俞白眉去王府井電影院看《冰河世紀》,「被活活笑死在電影院里」。「一開始,全場觀眾還扛著,我們倆笑得已經窮形盡相了,邊上的人也特別受感染,發散性的,整場人像手拉手一樣,看完了電影。」俞白眉回憶。

「那天應該是王府井最歡樂的一天。」鄧超補充。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小賤人。」為電影宣傳要跑20個城市,這句話,鄧超走到哪兒就說到哪兒。

所謂「賤」,「其實是表揚,就是情商比較高,和誰都開得起玩笑。中國人全是方塊,人和人全是頂著的,大家很少可以很舒服地搭在一起。『賤』的人通常都是生活中的潤滑劑。」俞白眉對南方周末記者解釋,他和鄧超互指對方為「賤人」。

「賤」是為了衝破從小受的禁錮式教育,鄧超和俞白眉在這一點上高度一致,兩人從小受的教育都是:夾著尾巴做人,但很快就反叛了。

「小孩子在玩,家長說:別鬧,叔叔在這裡。小孩就規矩了。」或者,上課提問,一定要腰桿挺直,一隻手搭在另一隻手背上,舉得筆直。鄧超一邊說一邊擺出標準姿勢,「一有出格,就馬上得調整自己,我們就是這麼培養出來的。」

在鄧超看來,「現在的人不怎麼笑了,更別說肆無忌憚的笑了。」

俞白眉也看不下去:「小學老師逼你裝天真,二十多歲開始小資們逼著你裝文藝,到老了,你又得裝智慧,還有裝高貴,裝冷艷,有多少人敢直接面對自己的真實情緒?」

「大師是我特別想擠兌的人」

話劇《分手大師》中的梅遠貴是個「吃軟飯的」。電影里,這個身份被抹掉了,俞白眉覺得鐵定通不過,「人物過於負面。」

「成功學大師」的形象保留了下來,電影的結尾,「分手大師」為民除害,在鳥巢的演講會上,當著幾萬人,把「成功學大師」的褲子扒了下來。

「成功學大師、心靈雞湯,朋友圈一打開,最多的就是這些。」鄧超和俞白眉都深受其害,「那些話前面還要加個帽子,馬雲說的、喬布斯說的。」

「什麼大師我都想調侃。」俞白眉很憤怒,「每個喜劇工作者都是憤青,都是有特別想擠兌的人,大師就是我特別想擠兌的人。」

在某大學的一場試映結束,有觀眾提問:「我知道電影在說這個成功學大師不好,那您能給我講點成功學有意思的事嗎?」

俞白眉回答:「我是諷刺所有成功學大師。不光是成功學,哪有什麼見鬼的大師。」

俞白眉故意讓電影有一點點脫離現實,以顯出荒誕,但又和現實有對應。女主角葉小春的家,處在北京最繁華地段的一個死角——央視「大褲衩」後的一棟破樓里的蝸居。這個景是造出來的。「大褲衩周圍不可能有這樣的地方,但我們認為全國都有可能有這種地方,我們也認為,全國老百姓都會認為真有這事兒。」

很多空鏡頭裡都有霧霾,俞白眉故意要這麼拍,「我很喜歡前蘇聯的喜劇《辦公室的故事》,你能清楚地看到那一年蘇聯的樣子。我們就是要拍一個比較實在的北京。」

但是,電影表現最鮮明的,還是男女主角的愛情故事。「社會諷刺是我的私活兒,是我想罵街的。我用糖衣包了一個炮彈,但在電影中,我希望裡面包的火藥稍微少一點,吃的糖心更多一點。」

俞白眉和鄧超建了一個劇團,決定先干五年,如果賠錢,賠到賠不動了,就收場。

常規軍有十來個演員,加上主要的工作人員,一次巡演的標配是36人。目前,劇團推出了五部戲,票房不錯,已經實現了贏利。鄧超出資的「超劇場」也即將開張。

劇團招來的演員有兩條「不是」:不是在市場上好多戲都能演上的,形象上不是一上來電影公司就搶著要簽約的。俞白眉說,「現在演員競爭這麼激烈,而且在各種規則之下,有實力有時候吃不開,我們把他們招進來,首先餓不死,而且你有無數個表演的機會。」

俞白眉拿鄧超「忽悠」學生們:你看鄧超就在這兒,你們有一天也是鄧超。畢業季,鄧超和俞白眉馬上要去中戲「篩人」,第一遍有各種大電影公司,把學生「騙走了」,他們去收最後一撥,經常有意外之喜。

俞白眉很驕傲的一點是,《分手大師》里「沒有群眾演員」:「那十多個『群眾演員』,其實是我們舞台劇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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