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塞爾：一場都知道遲早要發生的恐怖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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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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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曾經很擔心，現在它還是來了。」比利時首相夏爾·米歇爾（Charles Michel）說了這麼一句。他的背後，布魯塞爾整座城市從昨天開始便陷入了一種因震驚產生的僵硬之中。手機信號停止，所有的交通停止，救護車飛馳在無人的街道。3月22日早上，布魯塞爾Zaventem機場和市中心的Maelbeek地鐵站兩處的恐怖襲擊爆炸奪去了至少34人的生命，至少200人受傷。

此時24歲的法國女孩黛博拉（Deborah）不停地打電話聯繫她的同學們，他們幾個人趁著下半學期從法國巴黎政治學院里爾分校來布魯塞爾實習，實習的地方就在Maelbeek地鐵站附近，這裡是歐盟機構的主要區域，歐洲議會和歐盟新總部都在這裡。3月22日，就像往常一樣，黛博拉早上9點去實習地點上班。此時她還不知道，一小時之前布魯塞爾Zaventem機場的兩次恐怖分子的自殺爆炸已經奪去了至少11人的性命，候機大廳的天花板和窗戶全都被震碎，隨後警方在機場發現了第三個未引爆的炸彈。

這天黛博拉特意帶了一個蛋糕去上班打算和同事們分享，前一天晚上，她收到了來自牛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只要你進去了，就很難再出來。」朋友還打趣地向她說道。9點20分，黛博拉和他的上司在上班路上都路過了Maelbeek地鐵站，他們看到渾身帶著鮮血的人們尖叫著跑出地鐵站入口。此時，爆炸已經結束。9點11分，一輛從Maelbeek站駛向Arts-Loi站的三節地鐵從中段車廂爆炸，地鐵司機緊急停車，疏散前後兩節車廂的乘客順著鐵軌在濃煙中逃離。

為了躲避有可能的再次襲擊，黛博拉和其他30多名地鐵站外的路人匆忙躲進了附近一處會議室里。漫長的等待開始了，會議室里電視開到新聞台，所有人的臉都緊貼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搜索著一切有關恐怖襲擊的信息。

等待持續了一個半小時，黛博拉透過會議室的門縫向外看，全是混亂。人們驚慌地跑著，到處找繃帶和紗布搶救傷者，這一切對黛博拉來說都像是昨日重現。去年11月13日，她曾去巴黎看望她的父母，而她父母家就在巴塔克蘭音樂廳後面。那一晚，音樂廳里至少80人死於伊斯蘭國恐怖分子的衝鋒槍掃射中。那晚黛博拉聽了一整晚槍聲，透過窗戶，她看到充滿恐懼的亡命觀眾從音樂廳大門落魄逃離。當晚巴黎總總共至少有129人在襲擊中喪生。

對她來說，巴塔克蘭音樂廳是「一個終結」，很多東西在她身上發生了變化。「我再也沒有單純和天真了。」 黛博拉說道。她花了好幾個月去讓自己學會與這些經歷共同生活，讓自己不再無時無刻充滿恐懼。但這次回布魯塞爾之後，她不知所措了。「之後會發生什麼？當我習慣了這些之後會怎麼樣？」

3月22日，接近中午，外面的混亂結束了，黛博拉離開躲藏的會議室步行回家。很多道路被封鎖了，救護車呼嘯而過，到處都是警察，「回家的路上，所有人都在跑。」執意送她一起回家的同事望向十字路口亮著的紅燈，加快腳步通過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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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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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下午，「伊斯蘭國」通過其官方媒體對布魯塞爾發生的兩起恐怖爆炸襲擊負責。而比利時警方則對布魯塞爾的夏爾比克區（Schaerbeek）進行了大規模搜查。根據比利時聯邦檢察官，警方搜出一個塞滿釘子的炸彈、化學武器，以及一面「伊斯蘭國」旗幟。去年12月10日，比利時警方正是在夏爾比克區的一間公寓中發現了法國恐怖襲擊逃犯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Salah Abdeslam）的指紋。比利時媒體《最後時刻（La Dernière Heure）》指出阿布德斯拉姆去年11月13日逃離巴黎後便躲到了夏爾比克區，直到12月4日比利時警方為尋找另一名恐怖分子對該區展開大規模搜查才離開。警方12月10日在房間中發現製造炸藥的三聚過氧丙酮，用於攜帶自殺炸藥的腰帶，以及一枚阿布德斯拉姆的指紋。

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

隨後阿布德斯拉姆又被發現出現在布魯塞爾近郊的穆斯林聚集區莫倫貝克區（Molenbeek）。緊接著3月15日，警方搜查布魯塞爾弗列斯特區（Forest）的一處公寓，引發槍戰，幾名恐怖分子逃走，而阿爾及利亞籍非法居民穆罕默德·貝爾卡依迪（Mohamed Belkaid）在交火中中彈身亡。警方在公寓中發現了阿布德斯拉姆的DNA，並通過調查了解到公寓是由穆罕默德·巴卡里（Mohamed Bakkali）承租的，隨後警方前往巴卡里妻子家中，更是發現一段拍攝比利時核能源部門高級工程師的視頻，意在計劃襲擊比利時的核電站。

3月18日，阿布德斯拉姆最終在莫倫貝克區的一處住所內被比利時警方抓捕。「我們都以為阿布德斯拉姆早就離開了比利時。」莫倫貝克區區長事後如此說道。然而威脅遠沒有結束。在阿布德斯拉姆被捕後的第二天，比利時安全部門就開始擔心恐怖分子的報復行動。最終恐怖襲擊如期而至。

當地時間2016年3月18日，巴黎恐怖襲擊事件在逃嫌犯薩拉赫·阿布德斯拉姆及其2名同夥當天傍晚在布魯塞爾莫倫貝克區被捕。

不斷出現的恐怖分子使得比利時成了歐洲安全的黑洞。布魯塞爾的莫倫貝克區更是成了黑洞的中心，自始至終的潛在隱患。已被警方擊斃巴黎恐怖襲擊主謀阿卜杜勒哈米德·阿巴烏德（Abdelhamid Abaaoud）就出自這裡，也是在這裡，他幼時就認識了3月18日被比利時警方抓獲的另一名恐怖分子阿布德斯拉姆。

這一擁有10萬居民的北郊城區與首都布魯塞爾遍布酒吧和畫廊的市中心僅有一條運河之隔，卻有著天壤之別。莫倫貝克區有著悠久的恐怖主義歷史。2001年9月9日刺殺沙赫·馬蘇德（Ahmad Shah Massoud）的行動、2004年馬德里恐怖襲擊，再加上後來與阿巴烏德有關的布魯塞爾猶太博物館槍擊案、比利時至巴黎高鐵槍擊案等，大量恐怖襲擊事件的主謀或執行者或多或少都與莫倫貝克區有關。這一擁有大量穆斯林移民的貧困街區，在最近幾年向敘利亞提供了50名原籍比利時的伊斯蘭國聖戰者。

巴黎一大當代北非歷史學教授皮埃爾·維爾梅倫（Pierre Vermeren）指出，在比利時大力發展煤礦和鋼鐵冶金業的時代，大量從法國北部招募摩洛哥裔工人，這些工人大部分都是里弗人，成了比利時主要的穆斯林移民潮。但上世紀80年代，隨著比利時和法國煤礦產業的衰敗，大量工人下崗，穆斯林移民被迫轉移向比利時大城市的郊區集聚。曾經被稱為「小曼徹斯特」的莫倫貝克區緊接著也面臨著「去工業化」的困境。該區東部失業率甚至達到60%，隨之引發的是更激烈的社會問題，一些街區北非移民佔80%的人口比例，販毒、輟學、歧視等現象不斷湧現。法國警方始終與摩洛哥警方進行合作，對恐怖分子網路保持關注。而比利時警方不允許法國和摩洛哥警方介入自己國家的移民事務，於是比利時成了一個充滿隱患的安全黑洞。在這種環境中，極端宗教主義在不斷生成。

擁有歐洲議會和新歐盟總部的布魯塞爾成了恐怖分子滋生的溫床，歐盟的安全問題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