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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尚政出賣袁崇煥的歷史之謎

謝燕頡

(一)

接替抗荷英雄謝弘儀任福建總兵官的謝尚政,不知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到任。而幾乎所有的演義小說,都說是因為被謝尚政的出賣,袁崇煥才被千刀萬剮的,頭顱傳視長城九個邊防關口,震懾邊將,以警效尤。據張貸《石匱書》載:「劊子手割一塊肉,百姓付錢,取之生食。頃間肉已沽清。再開膛出五臟,截寸而沽。百姓買得,和燒酒生吞,血流齒頰。」

從此謝尚政就背上了一個賣友求榮的沉重罪名,消失在歷史的迷霧之中,埋沒在人們的一片唾罵聲中,形為一個個令人納悶的歷史之謎,令人不解。時至今日,要解開此謎其實也並不難。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八月癸亥「諭以袁崇煥咐托不效,專恃欺隱,以市米則資盜,以謀疑則斬帥,縱兵長驅,頓兵不戰,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又攜潛喇嘛,堅請入城,種種罪惡,令刑部會字磔示。依律家屬十六以上處斬,十五以下給功臣家為奴。今止流其妻妾子女及同產兄弟二千里外,余俱釋不問。」

這是崇禎皇帝殺袁崇煥的聖旨。「咐托不效」就是對皇上的囑咐和寄託免不效力;「專恃欺隱」就是沒有請示皇上就與敵國議和;「以市米則資盜」就是崇禎二年蒙古朵顏部首領束不的因遭旱災想勾結後金騷擾明北部邊疆,袁崇煥為了爭取束不的而向崇禎作了書面彙報而賣米於他;「以謀疑則斬帥」就是計殺毛文龍;「縱兵長驅,頓兵不戰,援兵四集,盡行遣散」就是千里行軍,沒有立即投入戰鬥,將四方援兵調開;「攜潛喇嘛,堅請入城」就是軍中帶著蒙古喇嘛,堅持要進京城休整。

據《明史》載:「崇煥既縛,大壽潰而去。武經略滿桂以趣戰急,與大清兵戰,竟死,去縛崇煥時甫半月。初,崇煥妄殺文龍,至是帝誤殺崇煥。自崇煥死,邊事益無人,明亡征決矣。」

袁崇煥死了,從此明朝再也沒有了能與清兵抗衡的統帥,不久崇禎也煤山自縊死了。毋庸爭辯,袁崇煥是位著名的民族英雄,但是,他也犯有難於饒恕之罪。

第一,未上奏朝廷,即行私自與敵國議和。據《明史》列傳第一百四十七載:天啟六年「先是,八月中,我太祖高皇帝晏駕,崇煥遣使吊,且以覘虛實。我太宗文皇帝遣使報之,崇煥欲議和,以書附使者還報。」「我大清兵將討朝鮮,欲因此阻其兵,得一意南下。七年正月,再遣使答之,遂大興兵渡鴨綠江南討。朝議以崇煥、之臣不相能,召之臣還,罷經略不設,以關內外盡屬崇煥,與鎮守中官應坤、用並便宜從事。崇煥銳意恢復,乃乘大軍之出,遣將繕錦州、中左、大凌三城,而再使使持書議和。會朝鮮及毛文龍同告急,朝命崇煥發兵援。崇煥以水師援文龍,又遣左輔、趙率教、朱梅等九將將精卒九千先後逼三岔河,為牽制之勢,而朝鮮已為大清所服,諸將乃還。」「崇煥初議和,中朝不知。及奏報,優旨許之,後以為非計,頻旨戒諭。」

第二,越權擅殺同樣掛有將軍印、賜有尚方劍的大臣左都督毛文龍。據《明史》載:「以六月五日邀文龍觀將士射,先設幄山上,令參將謝尚政等伏甲士幄外。文龍至,其部卒不得入。崇煥曰:『予詰朝行,公當海外重寄,受予一拜。』交拜畢,登山。崇煥問從官姓名,多毛姓。文龍曰:『此皆予孫。』崇煥笑,因曰:『爾等積勞海外,月米止一斛,言之痛心,亦受予一拜,為國家儘力。』眾皆頓首謝。崇煥因詰文龍違令數事,文龍抗辯。崇煥厲色叱之,命去冠帶縶縛,文龍猶倔強。崇煥曰:『爾有十二斬罪,知之乎?祖制,大將在外,必命文臣監。爾專制一方,軍馬錢糧不受核,一當斬。人臣之罪莫大欺君,爾奏報盡欺罔,殺降人難民冒功,二當斬。人臣無將,將則必誅。爾奏有牧馬登州,取南京如反掌語,大逆不道,三當斬。每歲餉銀數十萬,不以給兵,月止散米三斗有半,侵盜軍糧,四當斬。擅開馬市於皮島,私通外番,五當斬。部將數千人悉冒己姓,副將以下濫給札付千,走卒、輿夫盡金緋,六當斬。自寧遠還,剽掠商船,自為盜賊,七當斬。強取民間子女,不知紀極,部下效尤,人不安室,八當斬。驅難民遠竊人蔘,不從則餓死,島上白骨如莽,九當斬。輦金京師,拜魏忠賢為父,塑冕旒像於島中,十當斬。鐵山之敗,喪軍無算,掩敗為功,十一當斬。開鎮八年,不能復寸土,觀望養敵,十二當斬。』數畢,文龍喪魂魄,不能言,但叩頭乞免。崇煥召諭其部將曰:『文龍罪狀當斬否?』皆惶怖唯唯。中有稱文龍數年勞苦者,崇煥叱之曰:『文龍一布衣爾,官極品,滿門封蔭,足酬勞,何悖逆如是!』乃頓首請旨曰:『臣今誅文龍以肅軍。諸將中有若文龍者,悉誅。臣不能成功,皇上亦以誅文龍者誅臣。』遂取尚方劍斬之帳前。乃出諭其將士曰:『誅止文龍,余無罪。』」「當是時,文龍麾下健校悍卒數萬,憚崇煥威,無一敢動者。於是命棺斂文龍。明日具牲醴拜奠曰:『昨斬爾,朝廷大法;今祭爾,僚友私情。』為下淚。乃分其卒二萬八千為四協,以文龍子承祚、副將陳繼盛、參將徐敷奏、游擊劉興祚主之。收文龍敕印、尚方劍,令繼盛代掌。犒軍士,檄撫諸島,盡除文龍虐政。還鎮,以其狀上聞,末言:『文龍大將,非臣得擅誅,謹席藳待罪。』時崇禎二年五月也。帝驟聞,意殊駭,念既死,且方倚崇煥,乃優旨褒答。俄傳諭暴文龍罪,以安崇煥心;其爪牙伏京師者,令所司捕。崇煥上言:『文龍一匹夫,不法至此,以海外易為亂也。其眾合老稚四萬七千,妄稱十萬,且民多,兵不能二萬,妄設將領千。今不宜更置帥,即以繼盛攝之,於計便。』帝報可。」

以上二款都是死罪,剛愎自用的崇禎皇帝怎能隨便放過你袁崇煥呢。毛文龍被殺後不久,清兵大舉進犯,袁崇煥先派祖大壽、何可剛入衛京師,後又親自統兵入衛。雖然崇禎皇帝表面對他優憮有加,但卻不許他入城休息整兵馬,說明已疑心頓起。據《明史》載:「文龍既死,甫逾三月,我大清兵數十萬分道入龍井關、大安口。崇煥聞,即督大壽、可剛等入衛。」「俄聞率教戰歿,遵化、三屯營皆破,巡撫王元雅、總兵朱國彥自盡,大清兵越薊州而西。崇煥懼,急引兵入護京師,營廣渠門外。帝立召見,深加慰勞,咨以戰守策,賜御饌及貂裘。崇煥以士馬疲敝,請入休城中,不許。出與大軍鏖戰,互有殺傷。」

袁崇煥在朝野「縱敵擁兵」,「引敵脅和」,「城下之盟」一片指責中,被「縛下詔獄」。據《明史》列傳第一百四十七載:「時所入隘口乃薊遼總理劉策所轄,而崇煥甫聞變即千里赴救,自謂有功無罪。然都人驟遭兵怨,謗紛起,謂崇煥縱敵擁兵。朝士因前通和議,誣其引敵脅和,將為城下之盟。帝頗聞之,不能無惑。會我大清設間,謂崇煥密有成約,令所獲宦官知之,陰縱使去。其人奔告於帝,帝信之不疑。十二月朔,再召對,遂縛下詔獄。」

袁崇煥的親信、掛征遼前鋒將軍印的遼東前鋒總兵祖大壽,見狀也擁兵叛變離去。形勢緊迫,崇禎無奈之下只好讓對祖大壽有救命之恩的袁崇煥,致書祖大壽將他招回。據《明史》載:「大壽在旁,戰慄失措,出即擁兵叛歸。大壽嘗有罪,孫承宗欲殺之,愛其才,密令崇煥救解。大壽以故德崇煥,懼並誅,遂叛。帝取崇煥獄中手書,往召大壽,乃歸命。」

本來事情可到此為止,崇禎可將袁崇煥放過,但是崇禎還是想要了他的性命。就是那個敢於得罪魏忠賢的禮部尚書、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錢龍錫,也要取袁崇煥的性命,極力主張要定成反叛逆案,以洗涮自己。因為以前袁崇煥曾向他透露過要殺毛文龍以及與清軍議和之事,雖曾去書信阻止過,但屬知情不報。魏忠賢遺黨趁機乘風作浪,最後將袁崇煥定了個「擅主和議,專戮大帥」罪行,並將極力主張要殺袁崇煥的錢龍錫也一併株連論死。據《明史》載:「方崇煥在朝,嘗與大學士錢龍錫語,微及欲殺毛文龍狀。及崇煥欲成和議,龍錫嘗移書止之。龍錫故主定逆案,魏忠賢遺黨王永光、高捷、袁弘勛、史褷輩謀興大獄,為逆黨報仇,見崇煥下吏,遂以擅主和議,專戮大帥二事為兩人罪。捷首疏力攻,褷、弘勛繼之,必欲並誅龍錫。法司坐崇煥謀叛,龍錫亦論死。三年八月,遂磔崇煥於市。兄弟妻子流三千里,籍其家。崇煥無子,家亦無餘貲,天下冤之。」

也有一說,說崇禎殺崇煥是因為中了後太極設下的反間計,讓這位英明天縱的皇上,通過自己派去刺探袁崇煥實情的二個太監上當了。據《清太宗實錄》載:「(天聰三年十一月,丙午)先是獲明太監二人,令副將高鴻中、參將鮑承先、寧完我、巴克什違海監守之。至是還兵,高鴻中、鮑承先遵上所授密計,坐近二太監,故作耳語云:『今日撤兵,乃上計也。頃見上單騎向敵,敵有二人來見上,語良久乃去,意袁巡撫有密約,此事可立就矣。』時楊太監者,佯卧竊聽,悉記其言。庚戌。縱楊太監歸,後聞楊太監將高鴻中、鮑承先之言,詳奏明主。明主遂執袁崇煥入城,磔之。錦州總兵祖大壽大驚,率所部奔錦州,掠奪民物,毀山海關而出。」

另據《明季北略》載:「都中又喧言崇煥導虜入犯,上甚切齒。先是,虜出獵,擄我多人。中有二璫,上命偵崇煥者,亦被擄。虜視之,知為璫也,乃設一記,佯為袁遺書約犯邊,答云:『知道了,多謝袁爺。』又佯驚云:『乃為璫聞,縛璫亟斬之!』又故遺一奴私放璫歸。璫歸,上其事。上再召崇煥入,即下詔獄。」

(二)

從以上正史、實錄來看,似乎謝尚政與袁崇煥的死並無直接的關係。在與清軍議和和殺毛文龍時,謝尚政只是一個袁崇煥手下的正三品參將。但是袁崇煥的死為什麼會拉上謝尚政呢?這也並非空穴來風。

據余大成《剖肝錄》載:「今上崇禎二年已巳冬十月,敵由大安被遵化。十一月,圍京城。先是,督師袁崇煥有疏謂:『臣在寧遠,敵必不得越關而西。薊門單弱,宜宿重兵。』不聽,至是果如其言。煥自遼趨薊入援。朝議罪其逗留。十二月朔,詔入城,下之獄。輔臣溫體仁,毛文龍鄉人也,銜煥殺文龍,每思有以報之。適樞臣梁廷棟曾與煥共事於遼,亦有私隙。二人從中持其事,煥由是得罪。時有中官,在圍城之中,思旦夕解圍。咎煥不即戰。而中官勛戚有庄店邱墓在城外者,痛其蹂躪。咸謂煥玩兵養敵。流言日布,加以叛逆。會總兵滿桂,初與煥共寧寧遠,丙寅之役,首主棄城,為煥所叱。至是入援,令其部曲大掠近郊,皆偽稱袁兵,以鼓眾怨。後因敗入瓮城,浸潤中官,乘機僭之。上遂不能無疑焉。然煥自薊趨京,兩日夜行三百里。所部馬兵才九千人。廣渠門一戰,挫之。意俟步兵至方合力逐北。而初一日之命下矣。諸廷臣持煥者十之三,而心憫其冤者十之七。時以所坐甚大,且憚於體仁與棟,未敢救。」

原來是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溫體仁在為同鄉好友毛文龍報仇,而右僉都御史梁廷棟卻為在遼與共事時的私怨從中取事;加上被崇禎派去監軍的太監因身陷圍城,以及親戚城外墳墓被蹂躪,深怪罪袁崇煥沒有立即解圍,而那個先行棄城被叱,後縱部下大掠近郊卻偽稱袁崇煥的部下所為的總兵滿桂正好敗入內城,火上加油就在該太監面前大說壞話,從而引發崇禎的疑心。

崇禎二年十月,清兵由大安進軍遵化,十一月,圍攻京城。袁崇煥曾預先上疏說:「我在寧遠,敵軍必定不得越過山海關西進。但薊門單弱,宜駐守重兵。」朝廷與巡撫就是不聽,至是果如其言。袁崇煥自遼至薊入援。朝議卻怪罪其逗留。其實袁崇煥自薊至京,兩日兩夜就行軍三百里。所率部下雖然馬兵才九千人,但在廣渠門一戰,即將敵軍打敗。本打算等到步兵一到立即合力向北挺進。然而初一日之朝命一下即陷囹圄。

諸多朝臣中支持袁崇煥者有十分之三,心中同情其冤者有十分之七。只是當時所坐之罪甚大,更害怕溫體仁與梁廷棟株連自己而未敢出面相救。

唯獨余大成敢於發憤,對眾說:「奈何使功高勞苦之臣,蒙受此等不白之冤呢?」十二月初一日他親往見梁廷棟說:「兵臨城下,而這樣自壞萬里長城,豈是好計嗎?」梁說:「此是皇上的意思。」余說:「袁煥非但為無罪,實是有大功。今日此城中除他之外難道還有能禦敵者嗎?朝廷置這樣的兵部鈄官有何用?將功罪顛倒是非失衡如此?您合當率領大家,共同據理力爭。」梁說:「人皆說袁崇煥意畜叛逆。」余說:「清兵由薊門進入,袁崇煥自遼鎮來。一聞報即出兵入援,且誓死力戰。不知所謂叛逆為何事?所畜又為何謀?」梁說:「袁崇煥殺毛文龍與王遵撫,難道不是叛逆嗎?」余說:「袁崇煥斬毛文龍是事實,然而王遵撫卻是死於敵手,而說是袁崇煥殺的,這樣何以能掩天下人之口呀?」梁廷棟當時聲色俱厲說:「久知有人曾以書信與袁崇煥,令殺御史中丞,袁崇煥也作為座右銘牢記於心。王遵撫之死,就是袁崇煥特借敵人之手而乾的。」余說:「書信也許是有的,然而卻在斬毛文龍之後,其中引用了李臨淮斬崔眾事所說:『今斬御史,若拜中丞,即斬中丞;拜宰相,即斬宰相。』其實這是《唐書》中的話,如若這是特藉以稱呼袁崇煥的,那麼如若王遵撫真為袁崇煥借刀殺人,則宰相一句又是何以所指?而且別人此言也可作為袁崇煥之罪?那麼叛逆之罪當坐於寫信之人。」弄得梁廷棟啞口無言很不高興而退。

十二月初二,余大成又往見梁廷棟,說:「敵勢甚熾,遼兵無主,不敗走也即潰散。今日之良策,莫若放出袁崇煥以穩定軍心,責成他驅逐清兵出境以自贖其罪。這既可以奪入侵者之魄,又可以保存遼左之兵。您為身國家大臣,理當從國家起見,萬萬不能以嫌隙起見。」梁說:「遼兵有祖大壽在,豈能立即潰散?」余說:「那有巢傾鳥覆而雛鳥能獨存者呢?祖大壽一介武夫,決不會隨廷尉仰望山頭上峰的。」

梁廷棟將這席話轉告朝房,首輔、太子太保、文淵閣大學士周延儒對余大成說;「你考慮到祖大壽會謀反嗎?」余說:「是的。」周說:「遲,還是快?」余說:「不出三日。」周說:「為什麼?」余說:「袁崇煥剛才入獄,祖大壽開初思想其必釋放。今日或許還可以有人出面相救而出的,至三日則知道皇上之意,真的不可挽回,而廷議果然欲殺崇煥。祖大壽與袁崇煥,功罪相通且均等。若袁崇煥被執拿而祖大壽能被放過嗎?不反何待?」周點頭說曰:「奈何?」溫體仁說:「不然,祖大壽若與袁崇煥通謀,當即就投敵了,否則必定前去殺敵,今反而按兵不動。」梁廷棟又見余大成於朝房,說:「祖大壽幸虧未反。」余說:「言而不中,國家之福。」

十二月初三日,祖大壽卻果然率所部叛逃出關,報告一到,梁廷棟害怕異常,至余大成私寓,說:「祖大壽已反!如之奈何?你能先事逆料,真是神人!」梁去後有客人說:「大司馬(指梁遷棟)從心折服您了。」余說:「是在想如何貽禍構陷於我。」

十二月初四日早,梁廷棟以祖大壽反之事上奏,且說「司令官余大成能有先見之明,請下詔問之」。余上奏說:「祖大壽非敢背叛朝廷,是因為袁崇煥而懼罪,欲召祖大壽還,非得袁崇煥手書不可。」皇上讓梁廷棟去解決,指責:「你部在運籌何事?動輒張皇失措。事有可行,宜急圖無緩。」梁廷棟就想馬上放出袁煥,余說:「這不可,聖上意思未明。獄中是什麼地方?可冒昧行之。」周延儒說:「怎麼辦?」余說:「須再請明聖旨,方可。」乃復入上奏。崇禎派遣太監傳諭說:「事急了,當行即行,尚待什麼聖旨?」余說:「此即是明確聖旨了。您等若見袁崇煥,須好言勸之。」

時內閣九卿皆往獄中,與袁說及此事,袁崇煥說:「以前祖大壽之所以聽袁崇煥的,是因為我是督師的時候。今已為罪人了,豈能還說得動祖大壽嗎?」眾人百端開導勸說,終不允可,且說:「沒有接到明詔,不敢以罪臣參與國事」。余大成於是大聲對袁崇煥說:「您孤忠請命,只手掌遼,生死已聽天於命,且捐獻已久了。天下之人,莫不折服於您之義,而諒解您之心。臣子之義,生殺惟君王,如果這有利於國家,應不惜毛髮體膚。且是死於敵手,或死於法律,請權衡?明確的聖旨雖未給您,但也已示意,您趕快決定吧!」袁說:「您言之有理。」因手草蠟書,語言極其誠懇。

剛好祖大壽去錦州才一日,為飛騎追及,即遠道來意。軍中有人教放箭,飛騎說:「奉督師之命來,並非追兵。」祖大壽命立馬待之,飛騎出書,祖大壽下馬捧泣,一軍盡哭。然而一時還未有還意,恰祖大壽之母尚在軍中,時年已八十餘歲,問眾何為,祖大壽告訴了她原委,他母親說:「所以至此,是為失了督師。今他尚未死,你等何不立功為贖,以聽從主上的,乞救督師之命?」軍中將士皆踴躍,即日就回兵入關,且收復永平、遵化一帶地方。

崇禎聽到收復的地方均為遼兵之力,打算重新啟用袁崇煥鎮遼,還放出風來說:「看來守遼非得這個南方蠻子不可。」本來事情已有了轉機,但是溫體仁和梁廷棟從中用事,使事情又急轉直下,弄得那有好結果。

「上初甚疑煥,及聞所復地方皆遼兵之力,復欲用煥於遼。又有「守遼非蠻子不可」之語頗聞外庭。仁與棟大懼,遂借殺毛文龍、市米二事,為煥資效私通反跡。復援遼將謝尚政.餌以節鉞,令揭證煥。棟即疏之,體仁前後五疏,力請殺煥。凡諸為煥者,皆罪斥。創御史羅萬爵官,以其為煥申辯,不征叛逆也。下輔臣錢龍錫、布衣程更生於獄,論死。龍錫曾與煥議殺毛文龍;更生則疏救煥者。御史毛羽健,曾有疏難煥五年方略,謂與款敵謀,亦謫戍。去舊額東江歲餉百萬,大半不出都門,皆人權宦囊中。自煥斬文龍,盡失其賂,僉與體仁、棟合謀傾煥,交致其罪,坐以大逆,夷三族。輔臣周延儒、成基命,冢宰王永光各疏救,不報。總兵祖大壽以官階、贈蔭請贖,亦不允。會審之日,風霾晝閉,白日無光。聞者莫不傷之。棟等復造為飛語,流布內外,傳入禁中,達之天聽,以甚其罪。在廷多心知其冤,然見龍錫等相繼罪譴,無敢言者。」

溫體仁和梁廷棟因非常害怕袁崇煥無罪釋放,遂借殺毛文龍、市米二事作為資敵、通敵謀反罪行,又求援於遼將謝尚政,用授以符節與斧鉞(將帥作為加重權力的標誌)為誘餌,讓他揭發證死袁崇煥。剛升任的部尚書的梁廷棟立即上疏,配合宰相溫體仁的前後五次上疏,力請斬殺袁崇煥。凡是為袁說情的人都大加罪責。降了御史羅萬爵的職,因為他為袁一再申辯,而不證實是叛逆。還將宰相錢龍錫、百姓程更生一同打入死牢,就是因錢錫龍曾經與袁說過要殺毛文龍,程更生則是因上疏救袁。雲南道御史毛羽健對袁崇煥五年滅敵方略提出過質疑五問,一問方略,二問兵制,三問糧運,四問局勢,五問善後,也被說成是與敵通謀而發配守邊。以前東江每年的百萬軍餉,其中大半不出不了京城,都進入了這些權宦的私囊。自從袁崇煥殺了毛文龍,已失去了這塊肥肉,於是大家與溫體仁、梁廷棟合謀擠壓袁崇煥,上下聯合問罪,而坐成大逆不道之罪,而誅三族。宰相周延儒、已入內閣的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成基命、吏部尚書王永光雖各自上疏相救,均留中不報。總兵祖大壽以自己的官職、蔭贈,請求贖袁崇煥之罪,亦不允許。三院會審之日,陰霾風急,晝日黑天,太陽無光,聽者莫不為之傷心。梁廷棟等又製造種種流言蜚語,到處散布,傳入紫禁城中,讓皇上聽見,而加重罪罰。朝官多數心知其冤,然而見錢龍錫等相繼問罪,就再也沒有敢言者了。

那麼謝尚政是否上當或就範了呢?不得而知。作為袁崇煥的部將,在接受調查時必須如實反映事實。作為一個人必定有自己的思想看法,他們就是想利用謝尚政的不同看法,以達到他們的目的,事先也必定發現謝尚政與袁崇煥有意思不合之處。

如果說謝尚政對袁崇煥的某些做法曾表示過不同意思甚至不滿,這也是正常的。就是在事前、事後揭發了當時的一些內幕,也是可能而應該的。袁崇煥做事情素來不摟規則出牌,這是公開的秘密。

一個小小的的副總兵,是扳不倒袁崇煥的,就是身為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和右僉都御史梁廷棟也是如此,只有溫體仁和崇禎,才能置他於死地。

溫體仁(1573—1639),字長卿,號園嶠,,明浙江烏程(今湖州)人,萬曆進士。崇禎三年(1630)以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入閣輔政,他對首輔周延儒陽為曲謹,陰為排擠,迫其引退,自為首輔後,為魏忠賢翻案,排斥異己;十年,罷官,次年病死。他在給他弟弟的信中承認:「崇煥之擒,吾密疏實啟其端。」

梁廷棟,鄢陵人,萬曆四十七年進士,授南京兵部主事,召改禮部,歷儀制郎中,天啟五年,遷撫治西寧參議,七年,調永平兵備副使,督撫以下為魏忠賢建祠,獨不往,乞終養歸,起複後以故官永平兵備副使,分巡口道,二年,加右參政,十一月才以右僉都御史,巡撫遵化,袁崇煥被抓起後,才任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巡撫,總督薊、遼、保定軍務及四方援軍,三年掌書部事。

他們二人為什麼一定要將袁崇煥置於死地呢?溫體仁本是魏忠賢一黨,身為宰相,當崇禎閃過復用袁崇煥的念頭時,就一不做二不休,緊急連續上奏五本,並擺出各種理由,直到泣血跪求速殺袁崇煥。而梁廷棟並非魏忠賢一黨,只是心眼態度小。

崇禎始終也沒有叫楊太監出來作證,不就是擅殺毛文龍和擅主和議兩件事,殺他的理由也太不充分,原本所定「夷三族」,即將袁崇煥全家、母親的全家、妻子的全家都滿門抄斬。這懲罰也好象過重,後有許減輕。

「石衲(即余大成)往見廷棟,曰:『公作此已甚。獨不為身後計耶?某一任司官,凡六易尚書矣。前此者,非戍則斥,無有能免,公善為之。且今之所執為崇煥罪者,叛道也,擅主和議也。而所執以名叛者,曰殺文龍以去敵之所忌也。夫文龍有應得之罪,明旨業已言之,是煥殺文龍未嘗不是。使煥當日能斬文龍,又能使薊門無警,豈尚有題目也哉?惟其不然,以至有此。公今日斬煥,而不能禁疆場之無事,吾恐異日將又將以煥為題目也。』棟色動,言諸體仁,得未減。以庚午年八月十六日棄市。家口在遼者,徒流浙,復改黔;在籍者流閩。罪止妻子女及同生兄弟,余俱免。」

余大成去梁廷棟說:「您作此事已屬過份,唯獨不為自己的將來考慮嗎?某一司中官員,已經過六任兵部尚書了。在此以前的,不是充軍就是被罷斥,沒有能避免的,您要好自為之。且今日所拿住袁崇煥的罪,只是他離經叛道,擅主和議。而拿他為叛道者,是說他殺毛文龍以後去投敵才是大忌。毛文龍犯本有應得之罪,明確地說,這聖旨已經說過,是說袁崇煥殺毛文龍未嘗不可。如果袁崇煥當時能斬毛文龍,又能使薊門無警報,豈知還有今天的題目可做嗎?因為事情並不是這樣,以至如此。您今日斬了袁崇煥,而又不能保證疆場無事,我擔心他日將又將以袁崇煥為題目拿您是問。」梁廷棟聽了臉色都變了,去對溫體仁說了,但罪未減。以至崇禎三年八月十六日凌遲示眾,在遼東的家屬流放到浙江,後改貴州,在原籍廣東的流放到福建。只是罪罰只到妻子、子女及同生兄弟為止,其餘俱免。

「自煥下獄,關外將吏士民,曰詣督輔孫承宗號哭代雪。孫知內旨已定,不敢上請。後棟以貪敗,上震怒,下所司勘議,辭連遼將謝尚政。仁一力調護,止奪職回籍。中有『罪督一事,能破情面』等語,但所票擬也。先是,督師部下遼將鄉人謝尚政,誣揭主將督師,又饋銀二千於廷棟,謀升閩鎮,後為水道長參論事敗。仁蓋知公議難掩,而卸之於棟。」

自從袁崇煥入獄,關外將士官員百姓,都到遼東經略兼兵部尚書的孫承宗處,大哭請求代請昭雪,曾經重用袁崇煥的孫承宗督輔因知道大內聖旨已定,也未敢上奏。

直到後來梁廷棟因貪污敗官,引起皇上震怒,下屬所司勘查討論,案情牽連到謝尚政。經溫體仁大力協調維護,梁廷棟只削職回家。其中說他「對袁崇煥問罪,能打破情面」等評語,只是寫在對皇上提出的參考意思即「票擬」上。

原先袁崇煥的部下同鄉謝尚政,誣陷揭發了主將袁崇煥,又賄送白銀二千兩給梁廷棟,以謀求升任福建總兵,後被御史水佳允參了一本而出事。溫體仁心知與公論難掩,而把責任統統推給了梁廷棟。

此事有異,梁廷棟是因為通過沈敏收取劉可訓賄賂,又因包庇安國棟才撤職回家的。據《明史》列傳第一百四十五載:「御史水佳允者,弘勛郡人也,兩疏力攻廷棟,發其所與司官手書,且言其縱奸人沈敏交關薊撫劉可訓,納賄營私。廷棟疏辯求去,帝猶慰留。有安國棟者,初以通判主插漢撫賞事,廷棟薦其才,特擢職方主事,仍主撫賞,頗為奸利,廷棟庇之。後佳允坐他事左遷行人司副,復上疏發兩人交通狀,並列其賄鬻將領數事,事俱有跡。廷棟危甚,賴中人左右之,得閑住去,以熊明遇代。」「八年冬,召拜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代楊嗣昌總督宣、大、山西軍務。」九年七月,梁廷棟與兵部尚書張鳳翼自請督師,見清兵勢猛又不敢出戰,兩人狂飲大黃自殺。

(三)

謝尚政,字允仁,東莞茶山人。萬曆四十六年(1618)武舉,崇禎二年升任參將。據清汪楫《崇禎長編》載:「(崇禎二年閏四月壬午)陞袁崇煥一級,賞銀四十兩,大紅蟒衣一襲,紵絲二表裏,廕一子,錦衣衛正千戶,給與應得誥命;郭廣、王楫各陞一級,賞銀十二兩;祖大壽加一級,廕一子,本衛正千戶,賞銀三十兩,紵絲二表裏,給與應得誥命;何可綱陞署都督同知;劉思陞署都督僉事,金國奇、張弘謨各陞副總兵;孫繼武、劉應選曹恭誠;黃龍、謝尚政、賈得勝、汪子凈各陞參將;……;熊明遇、王會圖等五員前次既未敘及,不必槩敘以邊功也。」

謝尚政曾參與袁崇煥擅殺毛文龍之事。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二年)「督師袁崇煥殺毛文龍於皮島□。……。明日六月朔,文龍來謁拜崇煥,……。明日文龍迎崇煥登島,……。又明日文龍張筵迎崇煥便服登島,又密語至晚。文龍有傲慢色,意悒悒不樂。是夕,崇煥傳副將汪翥與語,二更方出,又明日,頒東江三千五百七十五員,各賞官每員自三兩至五兩,兵每名一錢,將餉銀十萬兩發東江。傳徐旗皷、王副將、謝參將與語,出檄文龍,今後旅順東行,文龍印信西行,督師印信,又檄定營制,又檄諭恢復鎮江旅順。毛文龍俱未遵依,又明日,傳各兵登岸較射給賞。文龍問崇煥何日行,崇煥云:『寧遠重地,來日行,今邀貴鎮島山盤桓,觀兵角射。』又云:『來日不能踵辭,國家海外重寄,合受餘一拜。』交拜畢,登島山,謝參將暗傳令營兵四面密布,文龍隨行官百餘員繞圍內,兵丁截營外。崇煥問東江各官姓名,俱曰姓毛。文龍曰:『俱是敝戶小孫。』崇煥曰:『豈有俱姓毛之理,似爾等如此好漢,人人可用。我寧前官兵俸糧多於爾等,尚然不能飽煖,爾等海外勞苦,每月領米一斛,且家口分食此米,言之可為痛心,爾等亦受我一拜,為國家出力,此後不愁無餉。』各官感泣叩首。因問文龍云:『余節制四鎮嚴海禁者,恐天津登萊受心腹之患,今設東江餉部,錢糧由寧遠運來亦無不便,昨與貴鎮相商,必欲取道登萊,又議移鎮定營制,分旅順東西節制,並設道廳,稽兵馬錢糧,俱不見允,豈國家費許多錢糧終置無用,余披瀝肝膽,講至三日望,爾回頭是岸,誰知爾狼子野心,欺誆到底,目中無我猶可,聖天子英武天縱,國法豈能相容。』語畢西向請命縳文龍,去冠裳,文龍尚掘強不就縳。」

「督師尚書袁崇煥疏言:縂兵毛文龍據海自恣,種種不法,臣嚮在都門,九卿諸臣無不以此為慮,輔臣錢龍錫特過臣寓商及此事。……。五月二十九日抵雙島而文龍至矣,臣詘體遇之杯酒款之,宣諭皇上仁聖合堯舜湯武,為一臣子當勉力疆塲,而文龍若怏怏不得志,止頌憙宗皇帝恩遇之隆也。徐叩其方畧,則謂関寧兵馬無用,止用東江二三千人,藏雲隱霧一把火遂足了事,及言更定營伍設道廳監,臨查核則悍然不樂,而切齒於閆鳴,太武之望其意在臣也。臣見其難制也,不可用也,諷之曰:『久勞邊塞,杭州西湖儘有樂地。』文龍應臣曰:『久有此心,但惟我能知東事,事畢朝鮮文弱可襲而有也。』臣曰:『朝廷不勤遠畧,當有代君者。』文龍曰:『誰能代得。』次日臣召其左右婉諭之,又令其親信者,開導之,文龍乃願定營伍,受節制,惟道廳必不可設,曰:『設道廳必激變島中人,不可狎也。』臣曰:『營伍定則,年終必行,甄別祖宗,自有法度,不得假也。』文龍因而悔之,私語副將汪翥曰:『姑以此了督師之意。』臣於是知其狼子野心,終不可制,欲擒之入朝,待皇上處分,恐其兵將関然事且不測,惟迅雷不及掩耳誅之俄頃,則兵將無得為文龍死者。遂於六月五日,授計參將謝尚政等,布置已定,乃往辭之,將帶去銀十萬兩盡付文龍,仍宣告於眾曰,米與銀在此,此後相継而來,爾等不憂餉矣,文龍來謝。」

謝尚政曾被袁崇煥派遣前住薊門參與防守。據《崇禎實錄》載:崇禎二年「九月己丑,袁崇煥以清兵欲西,先請駐寧遠增戍關門,至是遣參將謝尚政等往備。順天巡撫都御史王元雅曰:此虗警耳。遣其眾歸,師果不出。」

另據周文郁《遼師入衛紀事》載:「重九前一日,又報奴已渡河,公即發參將謝尚政等備薊。及至彼,薊撫以奴信未確,仍勒之歸。然而逆奴蹤跡,亦竟詭秘無聞,故薊益懈。」

謝尚政曾隨袁崇煥大軍入衛京城,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二年十一月)「乙未袁崇煥至薊州命方大任面商萬全之策。保定廵撫觧經傳入援。諭兵部袁崇煥入關赴援,聞住師豊潤,與薊軍東西犄角,朕甚嘉慰,即傳諭崇煥多方籌畫,計出萬全,速建奇功以膺懋賞。督師袁崇煥疏言:関內鎮恊將領趙率教、劉恩、方裕崙、侯體乾、陳維翰、杜弘芳、李居正、趙率倫、趙鳳鳴等,已經允發。外又調張弘謨、張存仁、曹之詔、丁永綬、張外嘉、竇濬、朱梅、鄭一麟、王承胤、劉應國、周祐,及劉應邦下中軍王進忠、鍾宇下李應元、何可綱、靳國臣、趙國臣、趙國志、孫遼、羅景榮、陳繼、劉撫民、祖大壽、祖可法、祖澤潤、祖澤洪等,各統兵相継西援,已經題知。外臣見賊勢勢重,續發関外騎兵坐營,中軍都司吳襄,參將祖大樂、劉天祿,遊擊韓大勳、祖可法下中軍李一松、孟道下中軍陳邦選、費惟正,中軍李甫明、孫繼武下千搃吳三奉,步兵營參遊都楊春、鄒宗武、謝尚政、龔彰、滿庫、丁國用、蔡祐、劉鎮華等,各統所部兵丁,臣親督搃兵祖大壽、恊將何可綱等帶領,於本月初四日早發山海関。」

謝尚政已升任副總兵,參與奪回四城之戰,據《明史》一百三十九載:崇禎三年「五月十日,大壽及張春、邱禾嘉諸軍先抵灤城下,世龍及尤世祿、吳自勉、楊麒、王承恩繼至,越二日克之,而副將王維城等亦入遷安。我大清兵守永平者,盡撤而北還,(孫)承宗遂入永平。十六日,諸將謝尚政等亦入遵化。四城俱復。帝為告謝郊廟,大行賞賚,加承宗太傅,賜蟒服、白金,世襲錦衣衛指揮僉事。力辭太傅不受,而屢疏稱疾乞休,優詔不允。」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四月癸丑)「縂理馬世龍,會同縂兵宋偉,副縂兵謝尚政、曹文詔、金日觀等,領兵出石門,晚至馬蘭。次早,四鼓往攻大安,遂復之,並剋鮎魚等関,薊督張鳳翼驛書以聞。」

據東林黨後裔文秉《烈皇小識》載:「十三日,克灤州,虜兵冒雨突出,而虜騎自永平趨救者,知灤已破,遂並遷安兵於永平,屠其眾,從冷口出,所存者十之四、五而已。師既復永平,而謝尚政等,亦以十六日克遵化,生擒犭革犭革木等二十二人。」

謝尚政曾參與收復遵化之戰,捷足先登,率先入城,據《崇禎實錄》載:「崇禎三年五月乙酉,各鎮兵向灤州。先是開平監紀主事丘禾嘉及豐潤總兵尤世祿以清書至通欵白孫承宗,奏上,上切責之。趣承宗曰:『關寧兵將付卿,朕睠焉東顧,炎蒸洊至,弓弛騎汗,不即舊愾,待秋高馬肥始圖,豈兵事堪茲留處?卿其灼觀機位,朕眷倚,特此馳諭、承宗因檄總兵馬世龍屯豐潤待合擊,檄總兵朱梅以游擊靳國臣取遷安,檄協將王維城、路將馬明英、張國振同參將孫承宗(業)、劉邦域等候大兵趨灤州合攻,以牽遷安之南援,檄中軍何可綱、參將申其佑、游擊岳惟忠等分雙望各山,牽永平之師,游擊劉法、守備劉啟職合三萬人屯灤州之蓮泊,各持白棓為聲援兼鄉導焉。承宗駐撫寧,祖大壽來開平會之。己丑,祖大壽抵灤州,攻之。辛卯,入灤州。各鎮兵分攻梯而上,清兵出戰東門,遇大壽伏發,不利,還永平。壬辰,各鎮兵入遷安。癸巳,入永平,清兵屢卻,稍稍引還,何可綱等居永平諸將俱至,承宗檄禾嘉等曰:向西北遵化城必虗,大兵躡擊橐重而遲易及也,仍率輕騎,追於塞下。大壽如其言。甲午,入遵化,總兵宋偉同關外副總兵謝尚政、川湖副總兵鄧玘等先登,清兵自北門整旅而歸,承宗入永平,撫慰士民,回駐山海關,以收復四路上露布報捷。秋七月乙酉,進孫承宗太傅,張鳳翼太子太保,並蔭錦衣衛指揮僉事;進祖大壽少傅,蔭指揮同知;宋偉、馬世龍並太子太保,尤世祿、楊肇基太子太師;吳自勉左都督,余文武升賞有差。」

謝尚政被直隸廵按張學周稱為「沉雄驍勇,有膽有智」,上奏朝廷說在六人中「倘精三員,使之專閫三協,各提師一萬,以控制東方,真所謂虎豹當関,雖有萬馬無容入矣」。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六月辛亥)「以賀虎臣為縂兵官,鎮守寧夏。直隸廵按張學周疏陳,三協最要五款:其一為擇將,說者曰:『宿將宜重矣!』夫數月以來,相聚而謀,遵者三五,宿將也,督臣誓師期會已定,乃聞祖帥之攻灤有機,始謀而嚮東,其一種怯懦縮朒之態,抗違貪冐之形,槩可知矣。臣謂偏裨中正不乏人,如謝尚政、黃龍、鄧玘、鄭一麟、羅景榮、孫定遼諸人,沉雄驍勇,有膽有智,倘精三員,使之專閫三協,各提師一萬,以控制東方,真所謂虎豹當関,雖有萬馬無容入矣。」

謝尚政因收復四城之功官「升三級,蔭一子,外衛正千戶,世襲,賚銀二十兩」,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庚午七月戊寅朔。丁亥,敘恢復四城功,孫承宗加太傅,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賚銀五十兩,大紅蟒衣一襲;張鳳翼加太子少保,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世襲,賚銀四十兩,大紅飛魚一襲;……丘禾嘉、劉可訓已經優升,仍各賚銀二十兩,紵絲二表裡;張春加京卿銜遇,巡撫缺推用,賚銀二十兩……祖大壽加少傅,以提督體統行事蔭一子錦衣衛指揮同知,世襲,賚銀五十兩,飛魚一襲;宋偉加太子少保,蔭一子錦衣衛正千戶,世襲;馬世龍加太子少保,蔭一子外衛正千戶,世襲;尤世祿加太子太師,蔭一子外衛指揮僉事,世襲;楊肇基加太子太師,於三屯敘功所蔭正千戶上加升一級,世襲;吳自勉加左都督,蔭一子外衛正千戶,世襲;王承恩加左都督,蔭一子外衛指揮僉事,世襲。以上七員各賚銀三十兩、紵絲二表裡。黃龍、謝尚政、鄧玘各升三級,蔭一子,外衛正千戶,世襲,賚銀二十兩。」

謝尚政長已升任總兵官,從總領南兵總兵官、以原官充鎮守貴州兼提督三岔六廣上下各衛地方縂兵官、升前府都督同知、以原官充總兵官。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八月乙卯)「以謝尚政為總領南兵總兵官。」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十月)「戊申敘大安功,謝尚政等十二員各加一級,陣亡官丁照例優卹」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三年十一月辛酉)「命謝尚政以原官充鎮守貴州兼提督三岔六廣上下各衛地方縂兵官。」

據《崇禎長編》載:(崇禎四年二月)「庚申敘恢復四城功,擢黃龍為後府都督僉事;謝尚政為前府都督同知;……。」

謝尚政在半年之內四易其位,調來調去,雖有提升,也難於適應。後來發展到拒不到任,最後落得個撤職處分。

據《清代官書記明臺灣鄭氏亡事》(原名《平定海寇方略》)附錄《兵部題行[兵科抄出福建巡按羅元賓題]稿(崇禎四年九月)》載:「兵部尚書臣熊(明遇)等謹題為缺官事:職方清吏司案呈:崇禎四年九月初六日,奉本部送兵科抄出福建巡按羅元賓題前事,內稱本年三月十八日奉都察院勘札,二月十二日准兵部咨該本部題,福建總兵官謝弘儀近該本官自陳奉旨革職聽勘,所有員缺合當會推謝尚政前去交代鎮守等因。崇禎四年正月二十九日具題,二月初一日奉聖旨謝尚政著以原官充總兵官,鎮守福建等處地方,寫敕與他,欽此。欽遵抄出到部,移咨備札前來行令,本官遵依定限本年三月二十九日到任,如或過違照例參究等因,奉此。依奉案行福建按察司遵照,去後續於本年七月初一日,據該司經歷司呈奉本司帖文,奉蒙兩院案驗前事行司故牒,本府即便移催新總鎮謝尚政照限到任,過違參詳轉報等因,依蒙已移坐營司轉呈。本鎮查催外,隨准坐營陳錡手本回稱奉本鎮令牌,查得本鎮聞新鎮謝尚政鎮閩命下,當差官役首接催其赴任。續據差役回稱:四月十三日在玉山地方接見新鎮,口稱途中抱恙未痊,欲回原籍調攝,赴任之期尚未可必。本鎮恐其棲遲家園,有違期限,復於五月十三日再差官役,星馳原籍催趲等因。奉此,備用手本移報到府,隨該署福州府事建寧府同知陳紹美查看,得新鎮謝尚政部限三月二十九日到任而尚泄泄也。身為元戎不思勇往從事,違滯兩月參罰自有明條。據稱途恙回籍調理,復待催接則赴任之期尚未可必。當此功令森嚴之時,豈容萌優遊家食之想乎?具由呈報到司。隨該本司按察使潘曾紘覆看,得鎮臣建大將旗鼓,董率戎行,必躬畏簡書,而後能繩其下。今新鎮臣謝尚政違部札限期,幾及三閱月矣,按之新例法當參罰。本司法吏也,知有核其到任與否,呈報兩院,轉以上聞而已。若該鎮有無請告公移徑報兩院,則非本司所知也等因,呈報到臣。該臣會同福建巡撫熊文燦,看得謝尚政之奉命鎮閩也,封疆任重,部限森嚴,況閩粵接壤,山寇披猖,自宜顧畏簡書,叱馭受事,以圖報效,奈何五月初二日,始以札投臣,謂其中途偶病,乞容調攝?臣即勉以大義,促其力疾就道,以副皇上任使。迄今復三閱月矣,履任之期猶然無日。大抵懷徘徊之意,故多假託之詞。按以新例,誠法所不容寬者也。既經該司查詳前來,相應具題,伏乞敕下兵部議處,員缺另行推補,庶彈壓得人,閩海攸賴矣等因。崇禎四年九月初三日奉聖旨:閩海急需鎮臣,謝尚政如何徑回原籍久不赴任?兵部查議具奏,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看得閩中非無事之地,大帥非偷閑之官,乃謝尚政違限三月,尚未赴任。據稱中途抱恙,又不聞其以病請告,明是晝錦家園,褻越簡書耳。本官昔年原系罪督袁崇煥之暮客,宜其驕蹇,自咨乃爾也。按新例違限二三月者,參提問罪。當按臣羅元賓題參時已達三月,而至今又未知到任與否。若使違限六月,便應罷斥不敘。但再行駁查,愈稽時日,合無勒令本官以病致仕,員缺另行推補可也。既經具題前來,相應覆請,合候命下遵奉施行。崇禎四年九月十六日,尚寶司卿管司事李維貞、協贊司事員外郎華允誠、管理冊庫員外郎王陞。兵部為缺官事:該本部題云云等因,崇禎四年九月二十日,本部尚書熊(明遇)等具題,二十三日奉聖旨:謝尚政久不赴任,既系稱病,何不奏陳,本當究治,姑依議著致仕,員缺另行推補。欽此。欽遵抄出到部送司,案呈到部,擬合就行。如此一咨福建巡撫(熊文燦)合咨前去,煩照本部覆奉明旨內事理欽遲查照施行。一咨都察院,合咨貴院,煩為轉行福建巡按御史(熊文燦),遵照本部覆奉(下缺)。」

期間謝尚政被朝廷多次催促,中途曾以疾病為由報告上司,然亦未秉明何時能上任。據《崇禎長編》載:(崇禎五年四月戊寅)「削謝尚政、蔡忠籍,章方羨永不敘用。」

崇禎二年(1629)閏四月壬午,謝尚政陞參將;崇禎三年(1630)四月癸丑,已升副總兵;七月初一日,升三級,蔭一子,外衛正千戶,世襲,賚銀二十兩;八月乙卯,任總領南兵總兵官;十月戊申,敘大安功加一級;十一月辛酉,以原官充鎮守貴州,兼提督三岔六廣上下各衛地方縂兵官;崇禎四年(1631)二月庚申,擢為前府都督同知;二月初一日,以原官充總兵官,鎮守福建。

三月二十九日,未按時到任;四月十三日,差官到江西玉山調查,口稱途中抱恙未痊,欲回原籍調攝,赴任之期尚未可必;五月初二日,以札向上級報告,說其中途偶病,乞容調攝;五月十三日,再派差官役星馳原籍東莞催促;七月初一日,兩院總司移文催促照限到任,被按臣羅元賓題彈劾;九月初三日,聖旨責問如何徑回原籍久不赴任;九月二十日,兵部尚書熊明遇等具題啟奏;九月二十三日,兵部尚書熊明遇奉聖旨責問為何久不赴任,既系稱病,何不奏陳,本當究治,姑依議著致仕,員缺另行推補;崇禎五年(1632)四月戊寅,削職罷官。

從謝尚政的簡歷來看,與余大成的說法不一。開始一路官運亨通,在升為前府都督同知,兼任福建總兵後,卻稱病不到任,既不請假也不說明,而遭撤職,此時梁廷棟也已去職。謝尚政是因為梁廷棟去職而不滿呢,還是因為袁崇煥死得冤而消極對抗朝廷?不得而知。或者真的得了大病,還是隱居山林,待考。

謝尚政是個智勇雙全,有膽有識,可獨當一面的將才,在保衛祖國的戰鬥中,功勛卓著,從一個參將提拔為都督同知。身為封疆大吏,卻對抗朝命;為袁崇煥「死士」,又傳為袁崇煥「剋星」。這千古之謎,得請廣東東莞宗長查一查本地方志、族譜,方可立見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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