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掃門前雪後的夢話

溫哥華今年的冬天綿綿無絕期，去年的殘雪尚未消融殆盡，從前日起又是漫天鵝毛連飛兩天，滿地積雪將近一尺。

中午時分飛雪稍霽，不管願意與否門前雪還是得掃。拖著雪鏟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前院臨街處，才發現鄰居們已經忙得不亦樂乎。

不經意間發現左鄰右舍均是女士當先，或獨自操鏟讓先生兩手空空，或領著兒女忙乎讓老公家中悠閑。

其實如此的情景在溫哥華是司空見慣的，但是多半不會出現在華裔扎堆的社區里。原因很簡單，如果在這種時候華裔男人不出現的話，會被人聯想為這家要麼是單親，要麼飛人，要麼軟飯等等等等，反正歸納起來就是一句話，這家的女主人命太苦了。

曾經與朋友閑談，論及華人的女權男權不同之處。朋友頗有感慨地說過：全是上個世紀中國拚命鼓吹男女平等所致。當時總覺得好像似是而非，不過卻說不出這非在何處。

直到今日眼前的一幕才讓我恍然大悟，問題的癥結不在於所謂的男女平等上，而是中國的所謂父系社會根本就形而無實的空架子。

其實母系社會和父系社會的分類是拾人牙慧。一直說中國的文明在世界上是獨一無二的，從強調中國特色這一點上就可以得到印證。然而在許多時候國人卻很矛盾，自鴉片戰爭之後，無論是精英還是平民，在心態上都開始發生漸變。於是有了「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又有了「三民主義」，再有了「拿來主義」，更有了「十月革命的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

在全盤接受送來主義的時候，就衍生出了所謂的母系社會和父系社會的分類，中國精英們有樣學樣開始分割歷史，可惜的是母系社會一直沒有佐證出現，只好將遠古的神話歷史部分歸入母系社會，其餘的則都成了父系社會。

看起來很有道理，中國確實從有文字記載至今都是以子從父姓為主。可是真的將雙方的歷史放在一起來對比的話，就可以發現沒法相提並論。

說遠一點，咱有「孟母三遷」，靠近一點，咱有「精忠報國」。這些膾炙人口的故事裡都沒有父親們什麼事，全是母親們的光輝形象。再看看「木蘭從軍」和「楊門女將」，中國古代的女子們智勇雙全。如果說中國是所謂的父系社會，充其量不過是女人們更樂衷於「垂簾聽政」將男人們玩於股掌之間。難怪一千五百年前的白居易會這樣感嘆：「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反觀西方社會，從「荷馬史詩」到「羅蘭之歌」。滿滿的陽剛英雄情結，文攻武略盡顯男人氣概，一怒可為紅顏，一勝盡攬美色，女人們不是主角只是陪襯。好不容易出了個聖女貞德，還被敵友聯手當成巫女出賣糊裡糊塗地丟了性命。男人至上的觀念在西方的歷史上曾經是何等的根深蒂固，難怪莎士比亞會寫出《馴悍記》這樣的劇作，用輕鬆詼諧的表演去告誡愛看戲的伊麗莎白女王：儘管你是我的國王，別忘了這是男人的國度。伊麗莎白女王買票看戲，還跟著劇情發展放聲傻樂。

同時代的湯顯祖，靠著「靈川四夢」與莎翁齊名。不過四夢的劇本，都是圍繞著書生攀貴女或者覓才女為背景，千變萬化總是情。其中至今不衰的一出是《牡丹亭》，主角居然是杜麗娘，書生只是個配角，再看看書生的名字：柳夢梅，咋就這麼陰柔無剛呢？都說明朝到清朝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最高境界，照理不應該全是男人的世界嗎？湯顯祖的四夢還如此行大市，足顯得這中國的父系社會是徒有虛名。設想一下，如果老湯也學莎翁來一出《馴悍記》，他會是什麼下場：紫禁城裡為李太后祝壽，湯版的《馴悍記》開演，一幕未謝，太后河東獅吼。翌日聖旨一道，午門之外老湯人頭落地，全國將湯劇文字焚得一乾二淨。所以說湯顯祖是很識趣的，明白男人的這一點點表面風光是女人們賞的，所以變著法地為天朝的女人們歌功頌德。

西方的婦女們何曾享受過這般待遇，所以才有了女權運動的興起。1914年1月11日，英國國王喬治五世才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女人的力量，因為這一天居然有女人衝進他的王宮向他情願，要求男女平等的權利。就算是在崇尚自由精神的美國，直到1920年婦女們才有了正式的選舉權，要知道美國黑人的選舉權則在1870年就生效了。好不容易爭得平等權利的西方婦女們依舊不忘本，在外工作累得像條狗，回到家中還護著酗著酒無所事事的丈夫。所以看到溫哥華滿大街掃雪的金髮碧眼，不用大驚小怪，江山易移本性難改。

都說中國封建，可是在1907的清朝末期就已經頒發了《學部奏定女子學堂章程》和《學部奏定女子師範學堂章程》，首次正式把女子教育納入國家教育體系。到了1921年，湖南女子王昌國都已經被選舉為湖南省議員。看看名字：王昌國，哪裡有一絲柔媚，滿滿的剛陽正氣。

從明朝到清朝，從清朝到民國，婦女們的地位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如今就更不用說了，男人變女聲才可以成名角，變女性就可以當名嘴。如此的利益驅動之下，陰盛陽衰還怪得何人？富養的女人們還是不依不饒，讓已經窮養的男人們疲於奔命。所以無論本國本地，還是異國他鄉。繼承著百家姓的男人們照樣在外掙錢給親愛的花，回家鏟雪整院子一樣不能拉下。不然一句「你還是男人嗎？」會被噎得找不到家。

......

突然醒過神來，才發覺自個是躺在沙發上自說自話地發夢呢。訊飛輸入法倒是很忠實可靠將夢話錄得個一字不差，既然錄了，刪了怪可惜的。看官謹記：該文夢話連篇千萬別當真。

罷了罷了，外面的積雪一夜又是一寸有餘，鏟雪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