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蔡康永：電影路上的樂與苦

原本在主持界赫赫有名的蔡康永，這一次忽然當起了導演。

籌備了兩年時間，期間退出與小S搭檔主持12年的《康熙來了》，說「想要做出些改變」的他，將更多的經歷投入到了電影的拍攝上。如今，電影《「吃吃」的愛》已經拍攝完成，毫無懸念，亦早有告知，電影的女主角是小S。

這年頭，轉行當導演似乎成為了一種時髦，但若你仔細查看蔡康永的簡歷，你會發現「電影」一詞與他並不是第一次產生關聯。雖然一直以「最會說話」的主持人身份被大眾所熟知，但蔡康永早年卻是電影科班出身，在踏入主持界之前，從事的也是和電影相關的工作。

蔡康永接受《讀者》專訪，點擊上方視頻可觀看

拍電影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1986年，帶著父親的朋友胡金銓導演的推薦信，蔡康永到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念電影電視研究所。UCLA是一所電影名校，許多著名導演都出自該校，比如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就是該校的電影碩士。蔡康永有一本書叫《LA流浪記》，說的就是他在UCLA讀書第一年的事情。這本書里，講了不少美國電影的教學與求學趣事。

從美國學成歸來後，蔡康永首先還是進到了電影界，他最早參與的電影，有白先勇小說《謫仙記》改編的《最後的貴族》，導演是謝晉。後來他也給許鞍華的《客途秋恨》做了製片經理和策劃，帶著這部電影跑電影節，幹了很多苦力活。

他作為編劇的重要代表作，是邱剛健執導、王祖賢主演的《阿嬰》。在《阿嬰》之後，蔡康永繼續從事了好一陣子編劇工作。1996年，受張小燕提攜，蔡康永進入主持界，開始主持第一個電視節目，反而在主持界聲名鵲起。

王祖賢，《阿嬰》劇照

這麼多年過去，兜兜轉轉，蔡康永又回到了電影圈。拉著小S、林志玲、金世佳以及一眾「康熙」熟面孔，拍了一部腦洞大開的喜劇電影。你或許以為蔡康永心中有一個放不下的電影夢，但《「吃吃」的愛》分明又是蔡康永送給《康熙來了》粉絲們的禮物。他說：「停掉了《康熙》以後，『康『跟『熙』兩個人勢必要做一件跟《康熙》截然不同，可是依然顯示了『康』跟『熙』某些特質的產品出來，它也可能是一本書，也可能是一出舞台劇，後來我接到了電影邀約，就把它變成了一部電影。」

從與蔡康永的對談中，我們意外地發現，他其實對拍電影並沒有執念，重新踏足電影界對他而言只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年輕時候所吃到的有關電影的苦，在經歷了人生的歷練和打磨之後，如今則平添了幾分豁達。在接受《讀者》的採訪時，他告訴我們：「拍電影如果不苦的話，他可能沒有完全地燃燒自己。說實話，演藝圈裡面，苦的方法很多，歌手籌備演唱會的過程，或者主持人連續錄影的時候都很苦。電影的苦應該是它充滿了各種可能性，而你不捨得放棄任何一種可能性，就會苦，因為你會把自己逼死。」

《「吃吃」的愛》是獻給《康熙》粉絲的禮物

2004年，蔡康永受邀擔任新節目《奇怪十點鐘》的主持人，與他一同搭檔主持的是風趣活潑兼無厘頭風格的徐熙娣。他們倆人一個知性，一個搞笑風趣，意外地為這個主持組合帶來一庄一諧的效果。後來，這檔節目改名為《康熙來了》，火遍兩岸三地。作為演藝圈的讀書人，蔡康永睿智、幽默、不疾不徐的主持風格，很快受到人們的關注和喜愛。

曾七度主持金馬獎頒獎典禮，獲得第40屆金鐘獎最佳綜藝節目主持人獎，參與主持的《康熙來了》一直也以來都是是台灣收視率非常高的節目……2015年，在主持界順風順水的蔡康永突然宣布退出《康熙來了》，12年《康熙》戛然而止，令無數粉絲黯然神傷。蔡康永和小S也走上了各自事業發展的道路，2014年，蔡康永加盟了另一檔跟《康熙》完全不同的語言類達人秀節目《奇葩說》，讓大家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蔡康永；在家待業一年多，開玩笑說「主持生涯就此結束」的小S，也終於找到了新的方向，加入了《姐姐好餓》的主持。

2014年，蔡康永與馬東、高曉松搭檔《奇葩說》

第一次籌備《「吃吃」的愛》，是在《康熙來了》接近結束的時候，蔡康永認為，主持節目和導電影並不一定要互相排斥，你也可以一邊主持節目一邊還繼續導電影。但他覺得當時生活的調調，是必須要逼自己結束一件事情，才會用心的開始做另一件事情，在他心目中，《康熙》已經可以作為畢業的一門課，既然已經可以畢業，就不要一直重修同一門課。

每個人都要學會告別，而《「吃吃」的愛》則像是一次對《康熙》的最後的告別。蔡康永在電影中埋下了很多跟《康熙》有關的、只有《康熙》的粉絲才能夠懂的小樂趣。電影中，他設計了大量與《康熙來了》相互關聯的橋段，康熙的常駐嘉賓紛紛客串：陳漢典、沈玉琳、小甜甜、謝依霖……他們與《康熙》主持人小S的身份來了一個徹底的大逆轉。導演蔡康永看來，這種逆轉能夠產生一種新的樂趣，會讓熟悉《康熙》的人在看電影的時候，發現新的化學作用。蔡康永很自信，他相信粉絲一定能在電影中發現這些隱藏的秘密。

《「吃吃」的愛》劇照

對每個導演而言，處女作即將被搬上大熒幕，都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情，無論怎麼樣都會有一種人生完滿的意味，但對蔡康永來說，《「吃吃」的愛》的重大意義，並非只是完成了一部電影的拍攝，他更加在意的，是自己的良苦用心能否被觀眾所感受到。當被問到目前是否有一種圓夢的感覺，他搖搖頭說道：「拍了一部處女作電影不能叫做完滿，如果電影最後能夠得到觀眾的認可，這個事情才叫做圓滿，要不然就會覺得有一絲缺憾，就是你獻給他們的禮物，他們沒有收到。」

《「吃吃」的愛》是蔡康永送給粉絲的禮物，同時，最懂小S的他也表示這部電影是他「為小S做的最後一件事」，蔡康永對小S，永遠充滿了寵溺。「我不知道你的人生還能不能找到一部這麼讓你發揮演技的電影」，他希望小S能借這部電影「從演戲中得到巨大的樂趣，然後步入女演員的人生」。電影中有一句經由小S之口說出的台詞：「諧星也是會演戲的」，其實想到這句話的時候，蔡康永並沒有想到要鼓勵小S，可是寫下去後才發現，原來這可能是小S真正的心情。

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證明你自己

在拍攝《「吃吃」的愛》之前，蔡康永原本構思的，是另外一個故事。「我最早有個故事，想要讓小S演，那個故事講一個酗酒然後必須戒酒的女明星，在我看來非常好笑。但中間受到小S騎車受傷的延誤，整個拍攝便不得不往後延半年，拖延的這半年中，我又編出了另外一個故事，新的故事裡，我就把喝酒轉化為吃東西這件事情。所以《「吃吃」的愛》的「吃」便有的這部分的意思。這個電影是拍給那些感覺活著很麻煩的人看的，如果你要激化你的生命動力，你就必須要向誰證明你自己。」

原本正統電影科班出身的蔡康永，卻做了電視那麼多年，現在重新回到電影界，一方面是一種理所當然，另一方面，肯定也會背負不小的懷疑。對於外界對他導演能力的質疑，他笑著說道：「當初做主持人的時候也沒有通過考試就做主持人了，出書之前也沒有通過考試就出書了，質疑的聲音恐怕永遠都在。面對質疑，你唯一能做的方法就是把作品拍出來，要不然跟質疑你的人對話是沒有意義的，你只是用空口白話去回應別人的空口白話，這個事情就沒完沒了，所以唯一可以做的，跟我的劇中角色一樣，你得證明你自己。」

《「吃吃」的愛》里，由小S扮演的18線小演員上官娣娣，一輩子最糾結、最念念不忘的事情，就是希望獲得自己親姐姐、風情萬種的上官玲玲（林志玲飾演）的認可，但她始終不能像姐姐一樣，站在銀幕中央閃閃發亮，只能在一個個試鏡活動中疲於奔命，被別人當成炮灰，踩在腳下。蔡康永希望觀眾能夠更深一層次地看到主角身上所昭示的意義。「我們所看到的那些女主角被整的過程，其實是她為了向世界證明自己的價值，如果換一份工作，這個女生是一個在銀行上班的人，或者是在一個學校教書的人，她也得要克服重重困難去證明她自己做這份工作的意義是什麼。」

《「吃吃」的愛》劇照

作為一個情感性很強的喜劇，蔡康永嘗試在電影中埋下了非常嚴肅的主題。當然，他也不介意將他的電影完全當作一部喜劇來看，如果觀眾看了這部電影覺得是喜劇，他覺得也完全ok。他希望觀眾在躲進電影院的90分鐘裡面，能夠暫時遺忘辛苦的生活，儲備多一點的力量回去面對各自的生活。

無論是主持節目，還是拍電影，對蔡康永而言都有著各自的樂趣。主持人的人生自有一種別的工作達不到的快樂，他已經充分的享受到了，而做電影是另外一種快樂：「你把你的觀眾催眠90分鐘，他們在黑暗中共度了這90分鐘，之後走齣戲院的時候，你有沒有埋下一個故事在他們的心裡，當他們以後感覺到累或者沮喪的時候，會回想到這個人物或者這個故事，從而得到一點安慰跟鼓勵，這種快樂與做一個節目的快樂完全不同。」

首次執導電影，難免會有遺憾，會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蔡康永看來，「拍電影的過程永遠都抱著一種遺憾，就在於就是你沒有做得更大，你沒有做得更瘋狂，你沒有做得更用力」。

《盜夢空間》的導演克里斯托弗·諾蘭說過，拍電影是一件傷筋動骨的事情，所以最好不要選一個拍到一半就後悔的故事。蔡康永很認同這樣的觀點，在他看來，拍電影首先在於，你真的要很愛很愛這個故事，它值得你花時間將它拍成一部電影，只有這樣，你才能挺過所有拍電影的過程。

好的故事比拍攝電影本身更加充滿魅力，被問到今後是否會在電影的創作上傾注更多精力，蔡康永笑笑：「如果我有想要表達的事情，通過寫作或者是節目就已經表達完成的話，好像不用勞師動眾的拍一部電影出來。我如果碰見了下一個我最愛的故事，我才會開始拍一部電影，要不然其實透過寫作和做節目，已經足夠能夠表達我想要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