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宗教政策與信仰 – 國學網
【作者摘要】本文以康熙時期的宗教文化活動為背景,著重探討康熙的宗教政策和宗教信仰。康熙自小接受理學教育,對程朱理學推崇備至,稱自己以聖人之道治天下。康熙受孝庄的影響,及滿族皇室對佛教的信奉,對佛教也採取支持的態度,尤其是在蒙古和西藏地區更是如此。同時康熙還積極學習西學,對西方傳教士也很尊重,西方傳教士在康熙時期的取得了合法傳教權,但發生在康熙末年的禮儀之爭使得康熙禁止基督教在中國的傳播。康熙的宗教政策體現了康熙作為一個帝王對宗教的利用和壓制,在穩定政權的同時,促進了國家的發展。但康熙的宗教政策也是康熙個人宗教信仰的一種表達,康熙的宗教信仰使他的宗教政策能夠更好的得到執行。
【關 鍵 詞】帝王理學;佛教;西學
【作者簡介】季勇(1983-),2010年畢業於河北師範大學歷史系,研究生就讀期間研讀中國古代思想史。現就職於河北省和諧文化研究會,文化研究員。
康熙(1654—1722年),清朝入關後的第二位皇帝,八歲登基,十四歲親政,在位近62年。康熙帝在位期間,勵精圖治,制定了一系列有利於政治穩定和經濟發展的政策,開創了康乾盛世。康熙是清朝入主中原的承上啟下的君主,努爾哈赤、皇太極為清朝入主中原奠定了一定的經濟、軍事基礎,政治組織開始封建化。順治時期通過吳三桂順利入關,沒有太大的損失。但入關以後,對平定各方的起義成為清朝的主要任務。對於一個新的王朝來說,一般是先用武力平定天下,然後建立新王朝,而清朝卻相反。所以清朝建立以後還不能專心於國內的政治經濟建設,直到康熙八年平定吳三桂叛亂,才基本上穩定了統治。在順治及以前,滿清政權已經開始漢化。順治本人熟讀四書五經,對儒家學說相當了解。但順治當政時間短,除去多爾袞輔政時間,也就不到十年的時間,而且還要把精力放在平定國內的起義上。雖然順治本人對儒家學說很是信奉,但在施政方面卻沒有取得多大成效。怎樣把儒學與滿族自身的政治結合起來就成為歷史賦予康熙的任務。康熙通過對理學的學習,制定崇儒重道的國策,將理學規定為官方哲學,完成滿族政權自身的封建化。
在康熙時代,除理學之外,還有滿族文化、佛教、道教、天主教等,他們都在清朝佔有重要地位。理學作為中原漢人的文化是必須給予重視的,佛教作為蒙藏地區的信仰,早在皇太極時期就開始成為清朝控制該地區的主要手段,道教作為本土宗教在中原人們的生活中也不可或缺,而天主教傳教士製造的大炮也讓清廷在與明朝的戰爭中佔據上風。所以如何處理理學、佛教、道教、天主教等之間的關係,成為康熙面臨的難題。而康熙三教並蓄的做法,使得各種思想在康熙時期得以生存和發展。
一、帝王理學
康熙作為一位少數民族帝王,不但沒有對中原的漢文化進行歧視,甚至看到漢文化的先進性,並學習漢文化,把儒家學說作為自己的施政的指導。少數民族政權仰慕漢文化而進行漢化在中國歷史上雖有先例,但像康熙這樣把中國發展成為一個盛世可謂不多。滿清政權從一開始就注意吸收漢文化,把漢文化作為維護自己統治的精神資源。從努爾哈赤、皇太極再到順治,漢文化在滿清政權中越來越得到重視。尤其是入關後,如何統治以漢文化為主體的中原,成為滿清政權的當務之急。在康熙前期及其以前存在反對漢化的滿貴勢力,而另一方面滿清政權本身正在走向封建化的過程中,因為有了漢文化為他提供的可資借鑒的範本而更加具有可操作性。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康熙在漢族士人與滿清守舊權貴之間的衝突中,開始學習漢文化。
努爾哈赤、皇太極、順治都很積極地學習漢文化,這對於一個游牧民族政權封建化過程中,皇帝的個人行為起到關鍵性作用。清朝前三代皇帝的學習漢文化的途徑是靠自學,而康熙則對漢文化進行了系統的學習。康熙學習漢文化的主要途徑是日講。明末清初,理學由陸王心學向程朱理學轉向,學術由空談向經世致用轉變。康熙在日講中接受的理學教育就是帶有經世致用色彩的程朱理學。康熙從康熙十年(1671年)四月初十進行第一次日講開始,到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閏四月初六下令停講為止,日講共進行了十五年。根據《康熙起居注》統計,日講共進行了896次,所講的書目為《四書》、《五經》及《通鑒綱目》,所講的內容多依照朱熹的觀點進講。康熙對日講很認真,「人君講究學問,若不實心體認,徒應故事,講官進講後,即置之度外,是務虛名也,於身心何益。朕於爾等進講之後,仍再三閱繹,即心有所得,猶必考正於人,務期道理明澈乃止。」[1]重在「實心體認」,絕不「徒應故事」,更不「務虛名」,這是康熙對日講所持的態度。
康熙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學習儒家經典,「朕自五齡即知讀書,八齡踐祚,輒以《學》、《庸》訓詁詢之左右,求得大意而後愉快。日所讀者必使字字成誦,從來不肯自欺。」[2]康熙十年開始進行日講,康熙是年十八歲,正是求知若渴的時期,「朕八歲登基,即知黽勉學問。彼時教我句讀者有張、林二內侍,俱系明時多讀書人。其教書惟以經書為要,至於詩文則在所後。及至十七八,更篤於學。逐日未理事前,五更即起誦讀,日暮理事稍暇,復講論琢磨,竟至過勞,痰中帶血,亦未少輟。」[3]日講在康熙求知的最重要的階段開始,使得康熙對日講格外重視。另外,康熙身邊有許多理學名臣,極力促使康熙以聖人為榜樣,學習漢文化。「康熙初,孫芑瞻在豐為侍講學士時嘗言:『聖祖勤學,前古所無,坐處環列皆書籍,尤好性理、五經四書。所以室中顏曰『敬天』,左曰『以愛己之心愛人』,右曰『以責人之心責己』,皆御筆自書,書法直逼歐、顏。』」[4]「尤好性理」,標幟「敬天」、「愛人」、「責己」,康熙的舉動不免有「附庸風雅」之嫌,但也反映了康熙的思想狀況與所處的文化氛圍。康熙從小學習儒家經典,後來在求知若渴的時期開始日講,接受正規的儒家學說的教育,身邊的理學名臣又形成良好的理學氛圍,這使得康熙對理學有更深入的認知。並且康熙結合自己的政治實踐,形成自己的理學觀點——帝王理學。
康熙的理學是帝王理學,康熙始終注意自己的帝王地位,所以對理學的學習也是以治國為前提,把理學當成治國的有效工具,對理學自身的學術性不是特別關注。康熙帝王理學突出地表現在提倡道統和治統合一。
「朕惟天生聖賢,作君作師。萬世道統之傳,即萬世治統之所系也。自堯、舜、禹、湯、文、武之後,而有孔子、曾子、子思、孟子;自《易》、《書》、《詩》、《禮》、《春秋》而外,而有《論語》、《大學》、《中庸》、《孟子》之書。如日月之光昭於天,岳瀆之流峙於地,猗歟盛哉!蓋有四子而後二帝三王之道傳,有四子之書而後五經之道備,四子之書得五經之精意而為言者也。孔子以生民未有之聖,與列國君、大夫及門弟子論政與學,天德王道之全、修己治人之要,俱在《論語》一書。《學》、《庸》皆孔子之傳,而曾子、子思獨得其宗。明新止至善,家國天下之所以齊治平也;性教中和,天地萬物之所以位育,九經達道之所以行也。至於孟子,繼往聖而開來學,辟邪說以正人心,性善仁義之旨著明於天下。此聖賢訓詞詔後,皆為萬世生民而作也。道統在是,治統亦在是矣。」[5]
康熙把道統附在自己的治統上,並且表明自己要用先聖之道來治天下,使自己的統治變得具有正當合法性。另一方面,這又符合漢人士大夫的理想追求,尤其經歷明末之後,士大夫對昏君的批判和失望以及對聖主的期盼,這一事實使康熙的道統與治統相結合的標榜有了實施的餘地。而實際中收到的效果是,用普遍性原理沖淡了民族主義的對抗,使得自己的統治披上了漢族合法的外衣。
在康熙中後期,帶有官方特點的學術主流逐漸將康熙作為道統的繼承人,認為道統與治統已經合一。如張英說,「《書經》義蘊宏深,臣僅能粗解章句。歷年侍從講席,伏睹我皇上講論精貫,探討深微,迥非恆見所及。臣竊思,《書經》所載,其文則典、謨、訓、浩、堯、舜、禹、湯、文、武之所以為君,皋夔、稷益、伊尹、傅說、周公、召公之所以為臣,皆備於此。皇上萬幾之暇,講貫是書,治統、道統之要兼備無遺矣。」[6]張玉書稱讚康熙「聖德神功卓越千古,道統治統兼總百王,而猶日御講筵,典學不倦。」[7]李光地說,「然臣之學則仰體皇上之學也。近不敢背於程朱,遠不敢違於孔孟。誦師說而守章句,佩服儒者,屏棄異端,則一卷之中,或可以見區區之志焉。臣又觀道統之與治統,古者出於一,後世出於二。孟子序堯、舜以來,至於文王,率五百年而統一,續此道與治之出於一者也。自孔子後五百年而至建武,建武五百年而至貞觀,貞觀五百年而至南渡。夫東漢風俗,一變至道;貞觀之效,幾於成康。然律以純王,不能無愧。孔子之生東遷,朱子之在南渡,天蓋付以斯道而時不逢,此道與治之出於二者也。自朱子而來,至我皇上又五百歲,應王者之期,躬聖賢之學,天其殆將復啟堯、舜之運,而道與治之統複合乎?伏惟皇上乘天之命,任斯道之統,以升於大猷,臣雖無知,或者猶得依附末光而聞大道之要,臣不勝拳拳。」[8]這些頌揚的話有阿諛奉承之嫌,但康熙作為一個入住中原的少數民族帝王,要想獲得漢族士人對其儒家正統名分的承認,也是一件困難的事。這些舉動從一個側面反映出,漢族官僚(尤其是那些有學養的官員)對康熙學習和遵奉儒家學說的欣慰,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康熙統治思想中包含有濃重理學色彩的事實。
康熙是理學的信奉者,大力表揚儒家學說,將朱熹從孔廟東廡「先賢」之列升到大成殿「十哲」之次,重用理學家,比如湯斌、熊賜履、陸隴其等人。在康熙時期還開設博學鴻儒科、開科舉、舉行經筵大典、編輯圖書等措施,這些都可以作為康熙對儒家學說的提倡,對漢文化的尊重。尊聖是儒家學說的重要內容,在儒家的尊聖方面,康熙可以說是帝王中的佼佼者。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五月,建周公廟碑、孔子廟碑、孟子廟碑,康熙均親制碑文。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四月,頒御制孔子贊序及顏回、曾子、子思、孟子四贊,命翰林官繕寫,國子監摩勒,分發直隸各省。康熙還親書「學達性天」匾額,頒發宋儒周敦頤、張載、程顥、程頤、邵雍、朱熹祠堂和白鹿洞書院、嶽麓書院等處,以表示對理學家的貢獻的承認。康熙還對聖賢的後代給於厚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二月,「上以周公承接道統,功德茂著,授後裔五經博士,撥給祀田修葺廟宇」[9];康熙二十五年(1686年)命宋儒張載子孫世襲五經博士。尤其是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十一月詣闕里,起居注官對康熙這次詣闕里的行動很是讚賞,「茲者臨幸闕里,尊尚先師,以萬乘之尊,特行九叩禮。牲牢樂舞,隆舉儀章,謁林奠爵,拜跪致敬。周覽廟庭車服禮器,緬然長想。榜書御筆(「萬世師表」四字),懸額殿中。聖制詩章,賜及宗胄。撤鑾儀曲蓋,留置殿庭,永光俎豆。進生徒於詩禮堂,講說經書,宣傳天語,煌煌訓誡。頒賜講筵經書解義及袍服、文綺、白金,蠲復曲阜租徭。曠典隆恩,超軼前古。漢高之祀大牢,明皇經鄒魯賦詩,宋宗制讚辭留祭器,雖傳為盛事,禮猶闕略。孰有如今日者哉!」[10] 由此可見康熙對孔子的敬重,對儒學的推崇。
康熙在信奉理學的同時,也對理學進行了改造者。康熙一改理學家對排斥佛老的態度,從帝王的角度和維護自己統治的目的出發,在承認理學的官方地位的同時給佛老以應有的地位。此外,康熙還對理學家的談玄說妙感到反感,認為理學重在實踐,不在空言。這是康熙對理學的信奉與改造。
康熙一方面提倡道統與治統合一,表明自己的統治合法性,「作為蠻夷的少數民族入主中原,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是自己的文化性格與漢文化的格格不入,所以清初帝王如康熙則想通過弘揚理學去掉自身的『蠻夷』之氣以獲取對漢族統治的合法性」[11]。另一方面,從維護自己統治出發,在對儒家先聖的尊崇外,對儒家學說進行一定的改造,使其更加能夠為自己的統治服務。這些體現了康熙帝王理學的「帝王」特性。
二、康熙與佛教
康熙對待佛道的態度與理學有明顯的不同。康熙把理學作為治國的理論,而佛道則不能成為施政的標準。「聖人立言,必渾淪切實,後人求其說而過之,每蹈虛寂之弊。如釋老之書,朕向亦曾流覽,深知其虛幻,無益於政治。《易》曰:有君臣、父子、上下,然後禮義有所措。今釋道之教棄絕五倫,根本既失,其餘言論更何著落。《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人並列而為三才。今釋道之教,生生之理已絕,是使三才且有時而窮,此皆其大體錯謬,不待辨而自明者也。」[12]佛道為虛寂之教,棄絕倫理綱常,視天地人為空,對政治毫無益處,所以康熙認為佛道教理並不能夠治理國家,只有儒家學說才是治理國家的根據。而且康熙認為皇帝過分寵溺佛道會使自己陷入困境,「況自古人主好釋老之教者,無益有損。梁武帝酷好佛教,捨身於寺,廢宗廟之血食,以面為牲,後竟餓死台城。宋徽宗好道,父子皆為金虜。此可鑒也。」[13]梁武帝和宋徽宗因為崇信佛道而落得「餓死台城」、「為金虜」的下場。
佛老既不能作為治國之道,皇帝又不能陷溺其中,那是不是應該像理學家主張的那樣禁止佛道呢?雖然康熙明確表示自己不好佛道,「朕生來不好仙佛,所以向來爾(日講官)講辟異端,崇正學,朕一聞便信,更無搖惑。」[14],但卻認為佛道不是理學家說的妖魔鬼怪,「人生於世最要者,惟行善。聖人經書所遺,如許言語,惟欲人之善。神佛之教亦惟以善引人,後世之學每每各向一偏,故爾彼此如仇敵也。有自謂道學,入神佛寺廟而不拜,自以為得真傳正道,此皆學未至而心有偏。以正理度之,神佛者皆古之至人,我等禮之、敬之,乃理之當然。」[15]儒釋道三家都是教人向善,而且神佛是古代的至人,如同孔孟一樣,所以康熙對佛道的態度是「禮之」、「敬之」,且是敬而不溺,「一切僧道原不可過於優崇,若一時優崇,日後漸加縱肆,或馴致妄為者有之矣。」[16],「敬重神佛,惟在我心而已。」[17]
康熙一方面對佛道有自己的理解,另外康熙注意到佛道在教化人民方面的作用,所以對佛道並不禁止,而是要發揮宗教「勸善懲惡」、「因俗宜民」的社會功用。對於理學家倡導的禁佛道,康熙並不認同,「講理學者常言,查天下僧尼,盡令匹配,給田為民,可增丁數十萬。朕哂之。……朕今設授一人兵權,令伊往查僧尼,盡令匹配,給以田廬,俾得養生,不惟不能行之一省,即一郡亦不能行也。」[18] 康熙對佛道二教的態度是開放的,「僧道二教皆起自中國,遞傳而降,歷有歲年,此並非我朝所始。朕但聽其成僧自為僧,道自為道,守其成規而已,何必禁革耶?」[19]
康熙對佛道的態度既不像理學家主張禁止,也沒有對佛道崇信,讓佛道上升到國家層面,而是對佛道保持一種理性的態度,既發揮他的積極作用,又不至於妨礙國家的正常運行。康熙對佛道的態度也不是一貫的,而是針對實際情況採取靈活的方法,使佛道在自己的範圍內發展。
因為宗教的過度發展往往會與國家利益產生衝突,所以康熙對佛道二教不是任其發展,而是加強管理。除繼承明代的制度外,對民間宗教的管理更加嚴格,尤其對民間的做佛事等佛教習俗並不提倡,「『朕觀朱文公家禮,喪禮不作佛事。今民間一有喪事,便延集僧道,超度煉化,豈是正理?』熊賜履覆稱,『總因習俗相沿,莫知其非。近見民間喪家,一面修齋誦經,一面演劇歌舞,甚至孝子痛飲,舉家若狂,令人不忍見聞。諸如火葬焚化、跳神禳賽之類,傷財敗俗,不可嬋述。皇上既以堯舜為法,一切陋習,力行禁革,轉移風教,嘉與維新,化民成俗,未必不由此也。』」[20]佛教習俗在民間生活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康熙接受的理學教育使他對佛教習俗沒有太大好感。但康熙可以用客觀的態度來看待民間的佛教行為,對民間的習俗加以引導。
除了對漢族地區的佛教加強管理外,鑒於佛教在蒙藏地區的特殊地位,清廷一開始就對藏傳佛教格外重視,最終形成四大活佛制度,以此來管理蒙藏地區。對佛教在蒙藏地區的實力,滿清政權在很早就開始處理,在皇太極時期就已經開始制定對臧傳佛教的政策,一直延續到康熙朝,康熙對佛教在蒙藏地區的政策可謂是很好貫徹了祖宗之法。順治於順治九年(1652年)冊封五世達賴喇嘛,此為清廷冊封西藏宗教領袖之始。[21]此後,康熙帝亦承續先人遺志,陸續冊封哲布尊丹巴、章嘉呼圖克圖,並於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正式賜封第五輩班禪為「額爾德尼」,[22]並賜金冊、金印。從而奠定清王朝對達賴、班禪冊封的制度,並確立了他們在西藏的宗教領袖地位。因此,清王朝以「興黃教,即所以曳蒙古」[23],作為國家治理蒙、藏民族的策略,此尊崇與管理並進的政策,也是日後雍正、乾隆、嘉慶等諸帝遵行不替的基本國策。康熙帝通過四大活佛的冊封對蒙地區進行管理,對黃教採取「眾建以分其勢」的政策,在穩定蒙古和西藏的同時也防止了一支獨大的可能性。
康熙信奉理學,把自己看成是理學道統的傳人,所以從來沒有公開表示對佛教的信仰。康熙可以理性的對待佛道,並不能說明佛教在康熙的生活中沒有影響。從佛道,尤其是佛教在康熙生活環境中有很深的烙印,可以看出康熙不可能不受到佛道的影響。皇太極時期佛教就進入皇宮,對皇宮生活的影響也越來越深入。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清宮廷設立了專門管理宮廷藏傳佛教事務的機構——中正殿念經處,主管宮廷喇嘛念經及辦造佛像、宮廷佛事、佛殿建築、以及佛教文物。佛教活動的制度化表明佛教在宮廷生活中的重要影響。康熙在皇室對佛教信仰的環境中長大,不可能不受到影響。另外,康熙從小在福佑寺長大,想必對佛教也是有感觸的。在康熙的生命中,對康熙影響最大的是他的祖母孝庄,而孝庄對佛教的信仰,不能不影響到康熙,而且康熙對孝庄十分孝順,多次陪同孝庄到五台山朝佛。對於佛教,康熙自己也表示「所以膏澤吾民以及蒙古諸部落,使咸壽考康寧者,則不能無望於佛之庇佑焉。」[24]所以康熙不禁止佛教,不單單是出於穩定統治的考慮,自身對佛教的感情也使他更堅定不禁止佛教。
另外,從康熙生活中與佛教有關的活動也可看出,康熙對佛教並不反感。康熙帝親自為寺廟纂寫了大量的碑文,而且還常常巡幸寺院,並給予賞賜,尤其是五台山。康熙還與江南的一些高僧、藏傳佛教的喇嘛來往密切。康熙帝在宮廷中不僅任用喇嘛誦經治病,還任命喇嘛祈雨、諏吉。即便康熙是為了籠絡佛教,而如此經常性的行為,也無法解釋康熙對佛教是純粹的敷衍。
康熙雖然沒有公開表示對佛教的信奉,從他的繼任者雍正好佛來看,康熙對佛教也可能是信奉的。因為康熙對皇子的教育是很嚴格的,如果康熙對佛教不信奉,認為佛教無益,對皇子的信奉佛教的行為也會加以約束,但從史籍中沒有發現康熙對此類事的禁止。雖然從史籍中無法確定康熙對佛教的信仰,但我們可以看出康熙對佛教並不反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好感,只是康熙謹慎的性格,理性地行為,沒有公開表現出對佛教的信奉。
三、中西之爭
天主教從元代傳入中國,但直到明末傳教工作才有進展。義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採用用「合儒」、「補儒」的方式進行傳教,結交上層士人,用西方科技和文化作為吸引他們的工具,傳教工作有了很大的進展。康熙把這種傳教策略稱為「利瑪竇規矩」。清朝的傳教士基本上延續利瑪竇的傳教方式,並主動與清廷合作,早與明朝的戰爭中,為清廷製造大炮,在對明朝戰爭中取得勝利起著一定的作用。所以傳教士得以進入清廷的政治權力中心。例如,順治與傳教士湯若望關係密切,稱其為「瑪法」,並且順治在確定繼承人湯若望也參與其中。
用西方科技為手段來進行傳教的傳教士很容易獲得康熙的好感,因為康熙是一位好學的皇帝,博覽群書,「聖祖嘗自言,年十七八時,讀書過勞,至於咳血,而不肯少休,老耄而手不釋卷。臨摹名家手卷,多至萬餘,寫寺廟匾榜,多至千餘,蓋雖寒畯不能方其專。北征、度漠、南巡、治河,雖卒役不能踰其勞。祈雨禱疾,步行天壇,並醢醬齏鹽而不御,年逾六十,猶扶病而力行之。凡前聖所稱至德純行,殆無一而不備。上而天象、地輿、歷算、音樂、考禮、行師、刑律、農政,下至射御、醫藥、奇門、壬遁、滿、蒙、西域、外洋之文書字母,殆無一不通,且無一不創立新法,別啟津途,後來高才絕藝終末能出其範圍。」[25]康熙好學的性格與帝王的身份成為天主教最好的突破口。
康熙曾談到自己學習西學的契機,「爾等惟知朕算術之精,卻不知我學算之故。朕幼時,欽天監漢官與西洋人不睦,互相參劾,幾至大辟。楊光先、湯若望於午門外九卿前當面賭測日影,奈九卿中無一知其法者。朕思,己不知焉能斷人之是非?因自憤而學焉。今凡入算之法,累輯成書,條分縷析。後之學此者視此甚易,誰知朕當日苦心研究之難也。」[26]康熙從楊光先和南懷仁的曆獄之爭中看到西方曆法的先進,促使他向傳教士學習西方知識,「當康熙皇帝看到整個帝國處於一片和平景象時,或是為了消遣,或是為了作一番事業,便決定學習歐洲科學。他個人選擇了數學、歐幾里得幾何學基本原理、實用幾何學和哲學。」[27]康熙如同進行日講一樣,勤奮地學習西方科技知識,「神父們每天都可以進宮,上午和下午都要向皇帝講授兩個小時的課程。……剛剛開了幾課,皇帝陛下就對此表現了極大興趣,甚至在他前往距北京有二法里的暢春園行宮時,也不肯中斷這一學習。」[28],「康熙皇帝一直勤學苦讀了四、五年,始終是兢兢業業地鑽研。……他並不僅僅限于思考,而且還要實踐。」[29]比如,「康熙皇帝還親自對三、四法里長的一條河的斜坡作了水平測量。」[30]可見,康熙對西學是很用功的。康熙不僅自己學習西學,還組織傳教士編寫書籍,例如,有徐日升參與編撰的樂理著作《律呂正義》、數學專著《數理精蘊》、湯若望編寫的《望遠鏡》等。
康熙由對西學的學習,開始在政務上任用傳教士。康熙朝有很多傳教士,他們圍繞在康熙周圍,為帝國服務。傳教士主要從事天文曆法的制定、天文儀器的製造、給皇帝及其皇子授課、從事音樂繪畫等藝術的創作、製造火器、用西藥治病等。在這些活動中,影響最大的是參與中俄談判和根據實地考察繪製的《皇輿全覽圖》。傳教士也由此在皇宮中受到優待。曾任欽天監監正、工部右侍郎的南懷仁在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病逝後,康熙為他舉行了盛大的葬禮,賜銀七百五十兩,還給予他謚號,曰「勤敏」。南懷仁是傳教士中唯一有謚號的人。
傳教士雖然用科技打開傳教的大門,但並不是以傳播科學知識為目的,而是以宣揚宗教教理為目的。天主教與儒家學說較儒釋之間的差別更大,只是當時的傳教士允許中國的信徒祭天、尊孔、祀祖,在中國人的眼裡,天主教雖然與中國宗教不同,但還是可以為國人所接受的。另外,康熙提倡西學中源說,「夫演算法之理,皆出自《易經》,即西洋演算法亦善,原系中國演算法,彼稱為阿爾珠巴爾者,傳自東方之謂也。凡推算七九之奇數,不能盡悉,十二(者)二十四之偶數,方能盡之,此皆體象十二時,二十四氣也。」[31]這為傳教士的傳教工作減輕了阻礙,減少了人對天主教的外來「蠻夷」的抵觸感。
康熙由對傳教士的工作的認可,對西學的學習,對傳教士傳教活動也由禁止轉為同意。於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發布了傳教的赦令,允許外國傳教士在中國自由傳教,「准天主教於各地傳教。先是,康熙八年(1669年)有旨:除南懷仁等在京照常傳教外,嚴禁其他各省天主教立堂傳教。至是,康熙帝諭大學士等:前部議將各處天主堂照舊存留,只令西洋人供奉,已經准行。現在西洋人治理曆法,前用兵之際製造軍器,效力勤勞。近隨征俄羅斯亦有勞績,並無為惡亂行之處。將伊等之教目為邪教禁止,殊屬無辜。旋禮部尚書等議奏:西洋人萬里航海而來,誠心效力,勞績甚多。各省居住西洋人並無為惡亂行之處,又並非左道惑眾,異端生事。喇嘛僧道等廟尚容燒香行走,西洋人並無違法之事,反行禁止,似屬不宜。相應將各處天主堂俱照舊存留,凡進香供奉之人仍許照常行走,不必禁止。奉旨依議」[32]康熙允許自由傳教,並不是因為對基督教教義有興趣,而是因為傳教士為中國作出了貢獻。這裡應該指出,康熙帝允許中國人信教是有條件的,即傳教士不能干涉中國內政,並且必須按「利瑪竇的規矩」傳教,也就是允許教徒祭天、尊孔、祀祖。
天主教在康熙朝得到了傳教的合法性,教堂和信教人數都呈上升趨勢。直到「禮儀之爭」爆發,天主教失去了在中國大陸傳教的合法性。禮儀之爭在順治朝就存在,由於耶穌會的努力,使禮儀之爭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但康熙後期,耶穌會在羅馬教廷的勢力不斷下降,使禮儀之爭又重新掀起波瀾。羅馬教廷下令禁止耶穌會的傳教方式,即禁止教徒敬天、祭孔、祀祖。羅馬教廷借解決「禮儀之爭」,任意干涉中國教會內部事務,試圖把中國變成其直接控制下的教皇領地,但這與康熙極力想把天主教納入中國政治體制,為封建專制統治服務的主觀願望發生了強烈的衝突。「禮儀之爭」爆發後,由於羅馬教廷堅持禁止中國教徒敬天、祭孔、祀祖,康熙對其採取了相應的政策措施。康熙在康熙五十九年(1720年)下令禁止傳教,
「爾教王條約與中國道理大相悖戾,爾天主教在中國行不得,務必禁止。教既不行,在中國傳教之西洋人亦屬無用。除會技藝之人留用,再年老有病不能回去之人仍准存留,其餘在中國傳教之人,爾俱帶回西洋去。且爾教王條約只可禁止爾西洋人,中國人非爾教王所可禁止。其准留之西洋人,著依爾教王條約自行修道,不許傳教。」[33]
康熙先是允許傳教,後來又禁教,這允許傳教的原因不僅僅是對西方傳教士作出的貢獻的回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康熙的回報就太慷慨了。康熙作為一個滿族出身的君主,想儘可能地來證實自己的合法性,康熙想用傳教這種活動來證明自己的包容性,以分散漢族對滿族政權的敵視,而西學成為了康熙允許在中國傳教的誘因。但康熙的這種策略,由於禮儀之爭而失敗,最終以禁教而結束。
雖然康熙給予傳教士一合法傳教的權力,也對西學有過研究,但康熙對天主教的關注也只是停留在自然科學方面,對宗教方面並沒有太多涉獵,甚至對一些宗教名詞也沒有深刻的理解。所以在信仰方面,康熙對天主教並不信奉。
結論
在理學、佛道和天主教三者中,康熙是理學的信奉者。對佛道,尤其是佛教,在康熙的生活中也是有影響的。對天主教,康熙給予傳教的自由,但並不信奉。在康熙的信仰中,是以理學為主,兼有佛教的影響。
在康熙朝,無論是理學、佛教、道教,還是天主教,各種宗教之間都有與理學相抵牾的地方,但是作為一個理學信奉者,康熙依然可以讓各種宗教學說在一定時期共存,這體現了清朝文化的多元性。這也是一個「外來民族」為中國注入的生機,使中國封建社會煥發生機,經濟社會發展達到又一個高峰。由於康熙所處的歷史地位使他把穩定自己的統治放在第一位,也就要求他兼收並蓄,使有利於自己統治的資源都要得到發揮。也是由於康熙本人的刻苦好學,使得自己視野開闊,不拘於一家之言,對諸家學說均有涉獵,能夠清楚地了解各家的長處,從而為自己服務。更是因為康熙謹慎的性格使得康熙對事情的決定具有理性,對各家學說沒有採取不當的措施。但最主要的原因是康熙本人的使命感,也就是他對自己帝王角色的深刻認同感,讓他從一個更高的角度來審視各家學說,使各家都能發揮本身的長處為自己的統治服務。所以康熙的宗教文化政策是兼容並蓄,是多元的,雖然他把程朱理學奉為官方學說,但並不因此而取消其他學說的應有的地位,康熙對大多數臣民(滿、蒙古、藏、維吾爾和漢)的政策並不是要讓所有非漢民族被漢人的儒家文化同化,而是要他們在各自的歷史文化邊界內保持各自的特性。[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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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
[1] 《康熙起居注》,康熙十二年三月初四,第86頁。
[2] 《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初四,第1249—1250頁。
[3] 《庭訓格言》,第0719/406—0719/407頁。
[4] 顧靜校點,(清)余金:《熙朝新語》卷2,上海書店出版社,2009年,第18頁。
[5] 《御制文集》,第187頁。
[6] 王澈:《康熙十九年南書房記注(一)》,《歷史檔案》1996年第3期。
[7] 《京口張文貞公(玉書)文集》卷3《疏》,轉引自高翔《康雍乾三帝思想研究》(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5年),第31頁。
[8] (清)李光地:《榕村全集》卷10,清道光九年(1829)刻本,第2—3頁。
[9] 《東華錄》卷13,康熙二十四年二月,第208頁。
[10] 《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三年十一月十八日,第1256頁。
[11] 楊念群:《從文質之辨看清初帝王和士林思想的合流與趨同》,《清史研究》2008年第2期。
[12] 《御制文集》,第234—235頁。
[13] 《康熙起居注》,康熙十一年二月二十八日,第24頁。
[14] 《康熙起居注》,康熙十二年十月初二,第125頁。
[15] 《庭訓格言》,第0719/422—0719/423頁。
[16] 《康熙起居注》,康熙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六日,第1034頁。
[17] 《庭訓格言》,第0719/430頁。
[18] 《康熙起居注》,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初五,第2440頁。
[19] 《康熙起居注》,康熙五十六年十月初五,第2440頁。
[20] 《康熙起居注》,北京 中華書局,1984年8月。(一)第127頁
[21] 杜繼文、魏道儒著《中國禪宗通史》,1995,第585頁。
[22] 釋見一《漢月法藏之禪法研究》,中華佛學研究所畢業論文,1997,頁1)
[23] 陳垣《明季滇黔佛教考》,台北:中華書局,1962,頁49。]
[24] 《御制文集》,第1353頁。
[25] 《國朝先正事略·曾國藩序》,第2頁。
[26] 《庭訓格言》,第0719/440頁。
[27] 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清史研究室編《清史資料》第六輯《耶穌會士書簡集中國書簡選》,耿升譯,中華書局,1985年,第160頁。
[28] 《清史資料》第六輯《耶穌會士書簡集中國書簡選》,第161頁。
[29] 《清史資料》第六輯《耶穌會士書簡集中國書簡選》,第162頁。
[30] 《清史資料》第六輯《耶穌會士書簡集中國書簡選》,第162頁。
[31] 《東華錄》卷21,康熙五十年二月,第348頁。
[32] 《清通鑒》,康熙三十一年二月初二,第1980—1981頁。
[33] 《清史紀事本末》,第961頁。
[34] 《世界時間與東亞時間中的明清變遷(下卷)》,【美】司徒琳 主編,三聯書店 第2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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