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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與海》▏閱讀第二期

《老人與海》是美國作家海明威於1951年在古巴寫的一篇中篇小說,於1952年出版。該作圍繞一位老年古巴漁夫,與一條巨大的馬林魚在離岸很遠的灣流中搏鬥而展開故事的講述。它奠定了海明威在世界文學中的突出地位,這篇小說相繼獲得了1953年美國普利策獎和1954年諾貝爾文學獎。

他們剛才吃飯的時候,桌子上沒點燈,老人就脫了長褲,摸黑上了床。他把長褲捲起來當枕頭,把那張報紙塞在裡頭。他用毯子裹住了身子,在彈簧墊上鋪著的其他舊報紙上睡下了。

他不多久就睡熟了,夢見小時候見到的非洲,長長的金色海灘和白色海灘,白得耀眼,還有高聳的海岬和褐色的大山。他如今每天夜裡都回到那道海岸邊,在夢中聽見拍岸海浪的隆隆聲,看見土人駕船穿浪而行。他睡著時聞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氣味,還聞到早晨陸地上刮來的風帶來的非洲氣息。

通常一聞到陸地上刮來的風,他就醒來,穿上衣裳去叫醒那孩子。然而今夜陸地上刮來的風的氣息來得很早,他在夢中知道時間尚早,就繼續把夢做下去,看見群島的白色頂峰從海面上升起,隨後夢見了加那利群島①的各個港灣和錨泊地。

他不再夢見風暴,不再夢見婦女們,不再夢見偉大的事件,不再夢見大魚,不再夢見打架,不再夢見角力,不再夢見他的妻子。他如今只夢見一些地方和海灘上的獅子。它們在暮色中象小貓一般嬉耍著,他愛它們,如同愛這孩子一樣。他從沒夢見過這孩子。他就這麼醒過來,望望敞開的門外邊的月亮,攤開長褲穿上。他在窩棚外撒了尿,然後順著大路走去叫醒孩子。他被清晨的寒氣弄得直哆嗦。但他知道哆嗦了一陣後會感到暖和,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去划船了。

孩子住的那所房子的門沒有上鋪,他推開了門,光著腳悄悄走進去。孩子在外間的一張帆布床上熟睡著,老人靠著外面射進來的殘月的光線,清楚地看見他。他輕輕握住孩子的一隻腳,直到孩子給弄醒了,轉過臉來對他望著。老人點點頭,孩子從床邊椅子上拿起他的長褲,坐在床沿上穿褲子。老人走出門去,孩子跟在他背後。他還是昏昏欲睡,老人伸出胳臂摟住他的肩膀說:"對不起。」

「哪裡!」孩子說。"男子漢就該這麼干。」

他們順著大路朝老人的窩棚走去,一路上,黑暗中有些光著腳的男人在走動,扛著他們船上的桅杆。

他們走進老人的窩棚,孩子拿起裝在籃子里的釣索捲兒,還有魚叉和魚鉤,老人把繞著帆的桅杆扛在肩上。

【①在北大西洋東部的一個火山群島,位於摩洛哥西南,當時尚未獨立,隸屬西班牙。】

「想喝咖啡嗎?"孩子問。

「我們把家什放在船里,然後喝一點吧。」

他們在一家供應漁夫的清早就營業的小吃館裡,喝著盛在煉侞聽里的咖啡。

「你睡得怎麼樣,老大爺?"孩子問。他如今清醒過來了,儘管要他完全擺脫睡魔還不大容易。

「睡得很好,馬諾林,」老人說。「我感到今天挺有把握。」

「我也這樣,」孩子說。"現在我該去拿你我用的沙丁魚,還有給你的新鮮魚餌。那條船上的家什總是他自己拿的。他從來不要別人幫他拿東西。」

「我們可不同,」老人說。「你還只五歲時我就讓你幫忙拿東西來著。」

「我記得,」孩子說。"我馬上就回來。再喝杯咖啡吧。我們在這兒可以掛帳。」

他走了,光著腳在珊瑚石鋪的走道上向保藏魚鉺的冷藏庫走去。

老人慢騰騰地喝著咖啡。這是他今兒一整天的飲食,他知道應該把它喝了。好久以來,吃飯使他感到厭煩,因此他從來不帶吃食。他在小船的船頭上放著一瓶水,一整天只需要這個就夠了。

孩子帶著沙丁魚和兩份包在報紙里的魚餌回來了,他們順著小徑走向小船,感到腳下的沙地里嵌著鵝卵石,他們抬起小船,讓它溜進水裡。

「祝你好運,老大爺。」

「祝你好運,」老人說。他把槳上的繩圈套在槳座的釘子上,身子朝前沖,抵消槳片在水中所遇到的阻力,在黑暗中動手划出港去。其他那些海灘上也有其他船隻在出海,老人聽到他們的槳落水和划動的聲音,儘管此刻月亮已掉到了山背後,他還看不清他們。

偶爾有條船上有人在說話。但是除了槳聲外,大多數船隻都寂靜無聲。它們一出港口就分散開來,每一條駛向指望能找到魚的那片海面。老人知道自己要駛向遠方,所以把陸地的氣息拋在後方,划進清晨的海洋的清新氣息中。他划過海里的某一片水域,看見果囊馬尾藻閃出的磷光,漁夫們管這片水域叫"大井",因為那兒水深突然達到七百英尋,海①流衝擊在海底深淵的峭壁上,激起了旋渦,種種魚兒都聚集在那兒。那兒集中著海蝦和作魚餌用的小魚,在那些深不可測的水底洞袕里,有時還有成群的柔魚,它們在夜間浮到緊靠海面的地方,所有在那兒轉游的魚類都拿它們當食物。

老人在黑暗中感覺到早晨在來臨,他劃著劃著,聽見飛魚出水時的顫抖聲,還有它們在黑暗中凌空飛翔時挺直的翅膀所發出的噝噝聲。他非常喜愛飛魚,拿它們當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朋友。他替鳥兒傷心,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鷗,它們始終在飛翔,在找食,但幾乎從沒找到過,於是他想,烏兒的生活過得比我們的還要艱難,除了那些猛禽和強有力的大鳥。既然海洋這樣殘暴,為什麼象這些海燕那樣的鳥兒生來就如此柔弱和纖巧?海洋是仁慈並十分美麗的。然而她能變得這樣殘暴,又是來得這樣突然,而這些飛翔的鳥【①測量水深的單位,每英尋等於英尺。】兒,從空中落下覓食,發出細微的哀鳴,卻生來就柔弱得不適宜在海上生活。

他每想到海洋,老是稱她為lamar,這是人們對海洋抱著好感時用西班牙語對她的稱呼。有時候,對海洋抱著好感的人們也說她的壞話,不過說起來總是拿她當女性看待的。【①有些較年輕的漁夫,用浮標當釣索上的浮子,並且在把鯊魚肝賣了好多錢後置備了汽艇,都管海洋叫elmar,這是表示男性的說法。】他們提起她時,拿她當做一個競爭者或是一個去處,甚至當做一個敵人。可是這老人總是拿海洋當做女性,她給人或者不願給人莫大的恩惠,如果她干出了任性或缺德的事兒來,那是因為她由不得自己。月亮對她起著影響,如同對一個女人那樣,他想。

他從容地劃著,對他說來並不吃力,因為他保持在自己的最高速度以內,而且除了偶爾水流打個旋兒以外,海面是平坦無浪的。他正讓海流幫他千三分之一的活兒,這時天漸漸亮了,他發現自己已經划到比預期此刻能達到的地方更遠了。

我在這海底的深淵上轉遊了一個禮拜,可是一無作為,他想。今天,我要找到那些鰹魚和長鰭金槍魚群在什麼地方,說不定還有條大魚跟它們在一起呢。

不等天色大亮,他就放出了一個個魚餌,讓船隨著海流漂去。有個魚餌下沉到四十英尋的深處。第二個在七十五英【①西班牙語中的"海洋"(mar)可作陰性名詞,也可作陽性名詞,以前面用的定冠詞是陰性()還是陽性()來區別。lael】尋的深處,第三個和第四個分別在藍色海水中一百英尋和一百二十五英尋的深處。每個由新鮮沙丁魚做的魚餌都是頭朝下的,釣鉤的鉤身穿進小魚的身子,紮好,縫牢,釣鉤的所有突出部分,彎鉤和尖端,都給包在魚肉里。每條沙丁魚都用釣鉤穿過雙眼,這樣魚的身子在突出的鋼鉤上構成了半個環形。不管一條大魚接觸到釣鉤的哪一部分,都是噴香而美味的。

孩子給了他兩條新鮮的小金槍魚,或者叫做長鰭金槍魚,它們正象鉛垂般掛在那兩根最深的釣索上,在另外兩根上,他掛上了一條藍色大-魚和一條黃色金銀魚,它們已被使用過,但依然完好,而且還有出色的沙丁魚給它們添上香味和吸引力。每根釣索都象一支大鉛筆那麼粗,一端給纏在一根青皮釣竿上,這樣,只要魚在魚餌上一拉或一碰,就能使釣竿朝下落,而每根釣索有兩個四十英尋長的捲兒,它們可以牢系在其他備用的捲兒上,這一來,如果用得著的話,一條魚可以拉出三百多英尋長的釣索。

這時老人緊盯著那三根挑出在小船一邊的釣竿,看看有沒有動靜,一邊緩緩地劃著,使釣索保持上下筆直,停留在適當的水底深處。天相當亮了,太陽隨時會升起來。

淡淡的太陽從海上升起,老人看見其他的船隻,低低地挨著水面,離海岸不遠,和海流的方向垂直地展開著。跟著太陽越發明亮了,耀眼的陽光射在水面上,隨後太陽從地平線上完全升起,平坦的海面把陽光反射到他眼睛裡,使眼睛劇烈地刺痛,因此他不朝太陽看,顧自劃著。他俯視水中,注視著那幾根一直下垂到黑——的深水裡的釣索。他把釣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這樣,在黑——的灣流深處的幾個不同的深度,都會有一個魚餌剛好在他所指望的地方等待著在那兒遊動的魚來吃。別的漁夫讓釣索隨著海流漂去,有時候釣索在六十英尋的深處,他們卻自以為在一百英尋的深處呢。

不過,他想,我總是把它們津確地放在適當的地方的。問題只在於我的運氣就此不好了。可是誰說得准呢?說不定今天就轉運。每一天都是一個新的日子。走運當然是好。不過我情願做到分毫不差。這樣,運氣來的時候,你就有所準備了。

兩小時過去了,太陽如今相應地升得更高了,他朝東望時不再感到那麼刺眼了。眼前只看得見三條船,它們顯得特別低矮,遠在近岸的海面上。

我這一輩子,初升的太陽老是刺痛我的眼睛,他想。然而眼睛還是好好的。傍晚時分,我可以直望著太陽,不會有眼前發黑的感覺。陽光的力量在傍晚也要強一些。不過在早上它叫人感到眼痛。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隻長翅膀的黑色軍艦鳥在他前方的天空中盤旋飛翔。它倏地斜著後掠的雙翅俯衝,然後又盤旋起來。

「它逮住了什麼東西啦,"老人說出聲來。"它不光是找找罷了。」

他慢慢劃著,直朝鳥兒盤旋的地方划去。他並不匆忙,讓那些釣索保持著上下筆直的位置。不過他還是挨近了一點兒海流,這樣,他依然在用正確的方式捕魚,儘管他的速度要比他不打算利用鳥兒來指路時來得快。

軍艦鳥在空中飛得高些了,又盤旋起來,雙翅紋絲不動。它隨即猛然俯衝下來,老人看見飛魚從海里躍出,在海面上拚命地掠去。

「-鰍,"老人說出聲來。"大-鰍。」

他把雙槳從槳架上取下,從船頭下面拿出一根細釣絲。釣絲上系著一段鐵絲導線和一隻中號釣鉤,他拿一條沙丁魚掛在上面。他把釣絲從船舷放下水去,將上端緊系在船梢一隻拳頭螺栓上。跟著他在另一根釣絲上安上了魚餌,把它盤繞著擱在船頭的陰影里。他又划起船來,注視著那隻此刻正在水面上低低地飛掠的長翅膀黑鳥。

他看著看著,那鳥兒又朝下沖,為了俯衝,把翅膀朝後掠,然後猛地展開,追蹤著飛魚,可是沒有成效。老人看見那些大-鰍跟在那脫逃的魚後面,把海面弄得微微隆起-鰍在飛掠的魚下面破水而行,只等飛魚一掉下,就飛快地鑽進水裡。這群-鰍真大啊,他想。它們分布得很廣,飛魚很少脫逃的機會。那隻鳥可沒有成功的機會。飛魚對它來說個頭太大了,而且又飛得太快。

他看著飛魚一再地從海里冒出來,看著那隻鳥兒的一無效果的行動。那群魚從我附近逃走啦,他想。它們逃得太快,游得太遠啦。不過說不定我能逮住一條掉隊的,說不定我想望的大魚就在它們周圍轉游著。我的大魚總該在某處地方啊。

陸地上空的雲塊這時象山崗般聳立著,海岸只剩下一長條綠色的線,背後是些灰青色的小山。海水此刻呈深藍色,深得簡直發紫了。他仔細俯視著海水,只見深藍色的水中穿梭地閃出點點紅色的浮游生物,陽光這時在水中變幻出奇異的光彩。他注視著那幾根釣索,看見它們一直朝下沒入水中看不見的地方,他很高興看到這麼多浮游生物,因為這說明有魚。太陽此刻升得更高了,陽光在水中變幻出奇異的光彩,說明天氣晴朗,陸地上空的雲塊的形狀也說明了這一點。可是那隻鳥兒這時幾乎看不見了,水面上沒什麼東西,只有幾攤被太陽曬得發白的黃色馬尾藻和一隻緊靠著船舷浮動的僧帽水母,它那膠質的浮囊呈紫色,具有一定的外形,閃現出彩虹般的顏色。它倒向一邊,然後又豎直了身子。它象個大氣泡般高高興興地浮動著,那些厲害的紫色長觸鬚在水中拖在身後,長達一碼。

「Aguamala,」老人說。「你這婊子養的。"①他從坐著輕輕盪槳的地方低頭朝水中望去,看見一些顏色跟那些拖在水中的觸鬚一樣的小魚,它們在觸鬚和觸鬚之間以及浮囊在浮動時所投下的一小攤陰影中游著。它們對它的毒素是不受影響的。可是人就不同了,當老人把一條魚拉回船來時,有些觸鬚會纏在釣絲上,紫色的黏液附在上面,他的胳臂和手上就會出現傷痕和瘡腫,就象被毒漆樹或櫟葉毒漆樹感染時一樣。但是這水母的毒素髮作得更快,痛得象挨鞭子怞一般。

這些閃著彩虹般顏色的大氣泡很美。然而它們正是海里最欺詐成性的生物,所以老人樂意看到大海龜把它們吃掉。海龜發現了它們,就從正面向它們進逼,然後閉上了眼睛,這【①西班牙語,意為"被敗壞了的海水",因為水母的觸鬚上有帶有毒性的黏液,見下文。】樣,從頭到尾完全被龜背所保護著,把它們連同觸鬚一併吃掉。老人喜歡觀看海龜把它們吃掉,喜歡在風暴過後在海灘上遇上它們,喜歡聽到自己用長著老繭的硬腳掌踩在上面時它們啪地爆裂的聲音。

好句點評

好句:他身上的每一部分都顯得老邁,除了那一雙眼睛。那雙眼啊,跟海水一樣藍,是愉快的,毫不沮喪的。

點評:「那雙眼啊,跟海水一樣藍,是愉快的,毫不沮喪的。」這就是老人的青春之貌。書中雖然沒有寫出老件輕時的快樂生活,但我們依然可以想像得出,這在描繪老人屋內陳設時已作暗示.

作者介紹

歐內斯特·米勒爾·海明威(1899年7月21日-1961年7月2日),美國小說家、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1899年7月21日生於芝加哥市郊橡膠園小鎮。1926年出版了長篇小說《太陽照常升起》,初獲成功,被斯坦因稱為「迷惘的一代」。

1952年,《老人與海》問世,深受好評,翌年獲普利策獎1954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卡斯特羅掌權後,他離開古巴返美定居。因身上有多處舊傷,百病纏身,精神憂鬱,1961年7月2日用獵槍自殺。海明威去世後發表的遺作,主要有:《島在灣流中》(1970)和《伊甸園》(1986)。

讀後感受

人生如同老人出海,有好運之時,也有背運之時。當好運來臨,我們要保持冷靜的頭腦;當背運來臨,我們不要逃避、退縮。要以積極樂觀的態度,百折不撓的精神去戰勝它,去捕獲我們心中的「大馬林魚」。

閱讀訓練

1、聖地亞哥是( )的一個老漁夫。

2、聖地亞哥曾經和一個黑人比賽( ),比了一天一夜,最後戰勝了對手。

3、聖地亞哥十分( ),只有一個叫曼諾林的孩子總跟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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