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志 | 那些痛苦的時光

文/韓小小；來源：韓小小說（搜名字）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阿綠習慣性地抱怨生活。

她打開通訊錄，找到以前的知己君君，那個姑娘在另一座城市忙碌著，奔波著。她用百無聊賴的口吻傾訴，君君只說了一句:阿綠，你不知道我們有多麼羨慕你。

羨慕阿綠什麼呢？羨慕她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有一筆穩定的收入，一個美好的家庭，一個看似很優秀的出身。對於在異鄉奔波的君君來說，這是現世安穩，是嫻靜悠然，是羨慕和望塵莫及。

可那又怎麼樣呢，阿綠依然說，那是最痛苦的時光。

在這個世界上，痛苦無法比較，就如同幸福無法比較一樣。路邊擺攤的阿姨今天生意不錯，她買了新鮮的水果早些收攤回家了；阿綠認識的地產商子弟又收到了父親送的新款跑車。在外人看來，二者天壤之別。可是幸福的感覺，卻不能比較。痛苦也是一樣。有人在為溫飽發愁，有人衣食無憂，卻為身材不好而倍感煩躁。哪一個更痛苦，我們永遠不能說出答案。

阿綠讀大學的時候，宿舍里住了四隻懶蟲，阿綠是其中之一。上午十一點醒來，聞到窗外食堂的飯菜香，爬起，穿衣，洗漱，然後奔向午餐。跟室友聊天到天昏地暗然後沉沉睡去。晚上又像是整個寢室的狂歡。這樣日復一日著，這樣沉迷著，這樣歡樂著，又這樣無聊著。突然大二的某一天，阿綠覺得總該對自己有個規劃。

慢慢地，她開始去做家教了，冬天的城市，寒冷又充滿熱情。阿綠髮現，無論你起得多早，總會有比你更早的人，無論你忙到多晚，總會有一直亮下去的燈。慢慢地，她開始往自習室跑。穿過擁擠的校園南門，有打遊戲剛回來的男生，穿過一棟棟宿舍樓，有分明明天就可以相見卻依舊依依不捨的情侶，穿過音樂樓，穿過畫室，阿綠來到自習室，一遍遍地刷題。痛苦的是，十點歸來的晚上，帶著滿身的疲倦，還要去忍受室友的冷嘲熱諷。阿綠成了最早起的那個人，在室友的抱怨聲中，逃離出去。

那是最痛苦的時光，當你和別人不一樣，你堅持著，也對抗著。直到後來的阿綠足夠優秀了，她才敢去感謝那些孤注一擲的日子，敢笑著去看寢室的過往。那些每一個在怨聲中躡手躡腳的早上，都承載著舊日的夢想。

阿綠曾經以為，在畢業的最初那些最迷茫的日子是最痛苦的，後來她發現，那些奮鬥的日子，因為有夢想，有陪伴，所以顯得格外輝煌。她曾經熬夜做題，曾經為愛情哭紅的眼睛，還有那場歇斯底里的分手，她都曾以為那是最糟糕的。可是怎樣，那些過往，另現在的她百毒不侵。

阿綠穿梭於這座城市，也穿梭於這座城市的各家高檔餐廳，有的因為公事，有的是和朋友小聚，有的是因為相親。她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若無其事，直到現在，她甚至記不清對面人的名字。她彷彿還記得自己曾經愛過的樣子，那時候天真也任性，愛得毫無保留，傻得讓人心疼。如果回憶起來，她可能還會記得初次見L先生時的心動，記得警察先生的幽默，記得有志青年的優秀，記得……可她似乎沒有記得她在誰的身上看過愛情的影子。她寫不出一個關於他們的完整故事。

她相信勝者為王里舒淇說的，我本來以為愛情這個東西啊，跟別的時不一樣的，我可以努力學習就會有好的學歷，可以好好工作就可以升職。可是愛情要怎麼努力呢？阿綠覺得，努力得到的都不是愛情吧，愛情應該是那樣不經意又無法自控的吧。

君君說，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優秀而不去愛你。如果得不到想要的，只是因為你還不夠優秀。

現在的阿綠告訴君君，這是她最難的日子。因為沒有了夢想。阿綠變得極度沒有自信，雖然她夠漂亮，夠優秀。她總是申請各種機會出差，她總覺得，飄蕩在城市的中央，才不覺得自己在流浪。阿綠有天突然對母親說: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心在流浪，沒有停靠的地方。

誰不渴望在一座城市裡有一個根啊。那個根，不是房子，不是車子，不是結婚證，或許是夢想，是你一直以來想去實現的願望，你願意一生戎馬，要去成就的事業。或許，是一個人，一個你一想到就會笑，會堅定，會馬上飛奔過去擁抱的那樣一個人。

君君不懂阿綠的羨慕，她是羨慕君君的。羨慕她溫柔的倔強的堅強的滿頭的長髮，羨慕陪她從無知少女走向職場麗人的愛情，羨慕她在出租的房子里和朋友有家一樣的溫情，羨慕她累時那個可以借她肩膀聽她抱怨的男友，羨慕他們永遠為彼此亮著的那一盞燈。

這世上，幸福和痛苦都是不能比較的。

可這世上，一切都是公平的。阿綠說，人身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做人，要常想一二，不思八九。

我們都不是阿綠，我們或許都是君君，在剛畢業的時間段兒，過著靠信用卡維持生計的日子。我們以為什麼時候有了好的工作，可以衣食無憂了，什麼時候身邊這個暖男可以上進了，什麼時候我們像阿綠那樣，有了車子房子，人生才算圓滿。

我們都不是君君，我們或許是阿綠。這城市繁華，什麼都有，卻沒有一個讓自己停留的理由。一人，在這城市，孤單漂流。

等待那個人，他或早或晚地到來，你牽著他的手走遍每一個你走過的地方，你驕傲地笑著，就像贏了一樣。

作者簡介：韓小小，90後，文字愛好者，偶有閑暇，寫點隨筆。荔枝電台：初語電台（FM1266794），微信公眾號：韓小小說（搜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