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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片雙評之:只問情懷,無問西東

這種情懷與當下的某些「風尚」格格不入,卻一直在世間傳承,儘管若隱若現,卻一直不曾消失。藉著它的指引和支撐,國人多了勇氣和力量去面對或盲從、或昏暗、或動蕩、或浮躁的年代,給精神世界亮起一盞明燈。

《無問西東》所展現的幾段歷史中的人物均有代表意義,無論是烽火硝煙的戰爭年代、動蕩時期還是科技高度迅猛發展的當下,主人公身上都承載並延伸著中國知識分子彌足珍貴的高貴品質與家國情懷。這種品質與情懷,是為保衛賴以生存的土地可以奉獻生命的深沉厚愛,是為國富民強、民眾幸福的理想不惜犧牲小我的自我放逐,是中華民族深層次的文化密碼。在這種情懷感召下,吳嶺瀾選擇了棄理從文,終身為弘揚中華民族精神傳道授業解惑;沈光耀選擇了正義擔當,血灑疆場,為國捐軀;陳鵬選擇了善良,為受到傷害的王敏佳托底;張果果選擇了同情,為四胞胎慷慨解囊,奔走呼號。《無問西東》不僅是對百年學府的禮讚,更是向大學精神、時代精神的致敬。

擔當正義是一個高貴的詞,特別是在國家危難、民族存亡之際。它意味著飛蛾撲火,意味著明知可能有去無回的奮身一擲。以沈光耀為代表的富家子弟,在這個緊要關頭做出擔起「匹夫」之責的抉擇,當時國民政府的貪污腐化已病入膏肓,以汪精衛為代表的權貴賣國求榮正行其道,與沉湎於紙醉金迷的紈絝子弟相比,以沈光耀為代表的熱血男兒放棄原有生活條件和個人前程,毅然從軍,他們不是不知道以個人之力無法扭轉國民政府的頹勢,無法根除官僚腐敗大局,無法挽狂瀾於既倒,然而,他們將自己尚未品嘗人生諸多快樂的年輕生命抵押,奔赴一場民族的災難,義無反顧承擔起拯救民族危難的重任。這種擔當,是凸顯於當時社會各階層的寶貴的精神財富,對於主人公來說,也是有別於光宗耀祖、維護家族利益的真正意義上對於高貴精神遺脈的傳續,是中華民族始終倡導的脊樑。當沈光耀駕飛機撞向日軍軍艦時,「媽媽,對不起」,讓多少人熱淚盈眶,肅然起敬。

同樣選擇為國擔當的陳鵬也應該算上一個。他是那個年代以追求科學真理為己任的一代人的縮影,在祖國最需要的時候,他們在黃沙深處為「兩彈一星」奉獻青春年華乃至生命。

時光回溯到1920年代,吳嶺瀾面臨文理選擇的困惑時,校長梅貽琦給出了答案———「什麼是真實?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做什麼,和誰在一起,如果有一種從心靈深處滿溢出來的,不懊悔也不羞恥的平和與喜悅,那就是真實。」恩師的教誨讓學子懂得要遵從內心,從容而篤定。抗戰時期,吳嶺瀾在給學生上課時便引用了泰戈爾的詩《愛者之貽》,也道出了曾困擾他的問題以及他的答案:「當我在你們這個年紀,有段時間我遠離人群,獨自思索,我的人生到底應該怎樣度過?某日,我偶然去圖書館,聽到泰戈爾的演講,而陪同在泰戈爾身邊的人,是當時最卓越的一群人,這些人站在那裡,自信而篤定,那種從容讓我十分羨慕。而泰戈爾正在講『對自己的真實』有多麼重要,那一刻,我從思索生命意義的羞恥感中釋放出來。原來這些卓越的人物,也認為花時間思考這些,談論這些,是重要的。今天,我把泰戈爾的詩介紹給你們,希望你們在今後的歲月里,不要放棄對生命的思索,對自己的真實。」

張果果堅守忠誠於內心的真實,在當下是富於現實意義的。他與周圍人一樣都屬於叢林文化規則中的職場中人,鬥爭性、狼性,儘可能消除道德負疚感,一切從利益多寡角度出發,是他們的集體「面相」。用什麼來約束做人的邊界,不至於崩盤?張果果的道路就是從父輩那裡吸收傳統價值觀,思考面對莫測的人生時,是該屈從最齷齪的那一部分叢林法則來謀名取位得利,還是做不油膩的閃光男子,立德立言,無問西東?張果果的答案是堅持對於愛、美好的真實感受,並堅守之。

陳鵬對於王敏佳的愛以困厄年代的良知為底色,他為她悄悄刻好印章並始終珍藏著,他將被批鬥遭毀容的王敏佳帶回家鄉,告訴她「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給你托底」。他一邊兌現諾言,在戈壁沙漠為科研付出,一邊一瓶雪花膏、一片銀杏葉地給西南邊陲的愛人寄送愛意。當陳鵬帶著滿身傷痕和核輻射後遺症回到西南,準備在故鄉與愛人相伴度過最後的日子時,卻再次與後者失之交臂。

衣食無憂的沈光耀也許不能真正體會饑寒交迫的滋味,卻總是在吃飯時拿走自己吃不完的罐頭,把一整屜饅頭包起來帶走。飛行中他冒著被敵機發現的危險,繞到山的另一邊,為一群幼小無助的孩子空降食物,遭致了陳納德的處罰。參加戰鬥的前一天,沈光耀再次給孩子空降食物時,卻見戰友們在他身後將裝著食物的白色布包紛紛從天空投下……《奇異恩典》的旋律響起,一張張充滿陽光、正義卻仍然稚嫩的面龐令人動容。這是電影的「高光時刻」,是電影人和觀眾在以一種理想主義的方式,彌補面對精緻而冷漠的某些現實時的無力。那些降落傘承載了人性善良與關愛,英雄的定義未必只有鐵血剛性,也可以是柔情似水。

如果不是選擇了擔當與正義,沈光耀可以退縮於富裕的物質生活,或遠走他國,中國歷史就失去一些「一寸山河一寸血」的熱血男兒;如果不選擇善良與同情,王敏佳可以對老師的生活境遇置若罔聞,就不會慘遭批鬥毀容;如果不把全部食物留給張果果父母,李想就不會葬身雪地;如果不是選擇忠實於內心的真實,張果果可以從四胞胎的世界消失。影片的幾代主人公身上之所以沒有這些如果,是得益於一直為我們民族所崇尚的情懷———這種情懷與當下的某些「風尚」格格不入,卻一直在世間傳承,儘管若隱若現,卻一直不曾消失。藉著它的指引和支撐,國人多了勇氣和力量去面對或盲從、或昏暗、或動蕩、或浮躁的年代,給精神世界亮起一盞明燈。

只問情懷,無問西東,人生才有環顧四周、捨我其誰的豪氣和資本,無論歷史如何跌宕起伏,堅守正義、真實、無畏和同情,才能勇往直前,無問西東。

(本文刊於2018年1月25日解放日報朝花周刊·評論版,由上海文藝評論專項基金特約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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