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選舉的時候，美國人投票確實不太積極

美國投票有點難

游天龍，Le Spectateur Engagé

作為民主黨內的領跑者，希拉里經常要面臨共和党參選人的圍剿，這也迫使她練成了一身以寡擊眾的絕學。

5 月份在德州一所黑人大學的畢業禮上，希拉里對四位共和黨對手點名道姓的批評：德州前州長佩里」簽署歧視少數族裔選民的法案......並為《投票權法案》（遭高院）部分廢除而鼓掌「；威斯康辛州州長沃克"縮短了提早投票的時限並簽署法案讓大學生更難投票「；」傑布布希在佛羅里達則在 2000 年犯下嚴重錯誤，刪掉了大量選民「；而新澤西州長克里斯蒂則」否決了一項延長提早投票時限的法案「；並在最後指出」共和黨蓄意的，系統性的試圖阻止數以百萬記的美國選民投票「。

兩黨之間的互相傾軋是見怪不怪的，但這次希拉里卻有點「項莊舞劍」的味道，表面上攻擊了四個政敵，其實直指美國選舉制度的核心問題：投票難。

美國總統大選每次搞得熱火朝天，每次活動下面看似都是人山人海，每次大選感覺都關乎美國和世界命運一樣，兩黨候選人的競選經費也是水漲船高，據說這次每個主要政黨候選人的個人募款金額要破 10 億，可實際上美國大選投票人數卻少的可憐：2012 年總統大選只有 57.5%的合資格選民投票，儘管從 2008 到 2012 年美國多了 800 萬合資格選民。而 2014 年中期選舉投票率只有 36.4%，二戰以來最低。對比歐洲國家動輒百分之八九十的投票率，美國投票率低的讓人都懷疑他們民主程度不夠高了——雖然美國最熱衷在世界上推廣民主。

一個可能的原因是美國「太民主」了，導致民眾有了「民主疲勞」。相比歐洲各國頂多選個政黨，選個議員，然後再由黨內部任命政府官員的「不民主」做法，美國開放給選舉的崗位不要太多。不僅總統州長市長等各級政府首腦可以選，不僅各級議會議員可以選，甚至連什麼治安官，檢察官，法官，州務卿，檢察長，警察局長，學區委員等各種各樣的官員都要「競選上崗」。據說全世界參與選舉的法官沒有美國一個州的多，大家可以感受下每次大選的時候美國選民的苦惱。美國一張選票有幾十上百個人要選，而如果要搞什麼公投議案的話則是直接寄本書給你，上面正反雙方各個組織幾百條意見有待選民審閱。為了避免間隙性的抓狂，美國選民就索性不選了。

然後就是美國選舉日選的不好。當然不是因為他們沒有選八月八日八點八分這樣的黃道吉日，而是因為他們選了一個什麼「十一月的第一個星期一之後的星期二」這樣的奇葩日子。選這個日子當初是因為建國初期的美國還是一個農業國，選舉再重要也不能影響農業生產，所以必須選在既不要插秧也不要收穫又不是太冷的 11 月。而因為那時候投票站都設在每個郡的郡府所在地，在火車汽車飛機都沒有的年代，農民平均要乘馬車一天的功夫才能到達投票站，而因為周末是安息日和禮拜日，所以最快只能周一出發，因此大選日就選在了周二。但這一傳統卻和現代高節奏的工業社會格格不入，美國人周二上了一天班都累死了，哪裡還有精神去投票站排隊。

最坑人的就是所謂的選民登記制度。在這方面美國可謂」獨樹一幟「，是西方民主國家中唯一一個不積極主動為選民註冊的國家。在歐洲，政府要麼」貼心「的為選民在申辦身份證和參與人口普查的時候提供自動登記服務，要麼就是」粗暴「的立法規定「強制投票」，而更多國家連」登記「這個環節都沒有。而美國各級政府在選民登記事務上非常消極，等到選舉的時候查登記狀況卻很積極，沒有登記的人統統滾蛋。不過這個制度最初就是」打壓選舉「的制度創新，目的就是阻撓南部的黑人和北部的新移民混入選舉，誰知道楞是把美國 19 世紀高達 80%多的投票率整成現在這半死不活的德行。

美國兩黨也是這一局面的始作俑者之一。為了能讓在任的政客更長久的賴在職位上，每十年一次的選區重劃都成了科學和藝術的結晶，結果大多數選區都出現某一黨獨大的現象，以至於在任官員經常甚至連個走過場的競爭對手都沒有。這種連差異選舉都談不上的選舉自然無法激起選民參政議政的熱情，投不投票反正都是他啦。最後甚至出現美國人口最多選區最多的加州在 21 世紀前十年僅僅一位議員敗選的誇張現象。

而金錢把選舉變了味之後，選舉就不再是一般人負擔得起的遊戲了。草根人物想在最基層的選舉中出頭通常面臨巨大困難，而這裡面最困難的就是錢。當你還在挨個敲門求選票的時候，你的競爭對手已經買下電視台電台幾十個時段滾動轟炸家家戶戶了。這一方面阻撓了普通人從政之路，一方面讓普通人對選舉產生憤世嫉俗的看法，認為選舉就是金錢的遊戲，認為自己的選票無足輕重，認為自己的聲音沒人傾聽，然後就不投票了。

美國選舉」贏家通吃「的規則也很打擊選民的積極性。因為美國採用了選舉人團這樣的間接選舉制，所以會出現普選票和選舉人票比例差異很大的扭曲現象，造成扭曲的原因就是」贏家通吃「的規則。一個候選人只要在某個州拿下 51%的普選票，就可以拿下該州 100%的選舉人票。這直接導致在大多數州都成了兩黨的基本盤，紐約州的共和黨再拼這個州也是民主黨的，德州的民主黨再不甘這個州也是共和黨的。如今美國大選已經變成「少數人的遊戲」，兩黨候選人置八成民眾於不顧，集中火力圍攻所謂的「戰場州」，奧巴馬在 2008 年僅僅跑了 14 個州而已。

還有很多人是不可以投票的，比如有過犯罪記錄的人。這本來也沒什麼，不過當各級議會沒事就出台刑法，什麼事情都成了犯罪，美國人民投票權就很危險了。而且相比我們中國僅僅剝奪幾年的政治權利，在美國很多州一旦犯罪經常是剝奪投票權終身。美國如今已經有六分之一以上的人有了犯罪前科，照美國這樣積極的刑事立法，很快美國大多數人都有記錄了。而歷史上不僅僅是囚犯，美國南部各州為了剝奪黑人投票權不要太拼，經常一萬多黑人的城市能投票的只有百餘人，直到《1965 年投票權法案》通過之後才廢除了這些法案。

要行使民主權利在燈塔國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編輯部小李註：

本文作者在讀讀日報中開有一個叫做「選 · 美 | 每天一點大選」的日報，追蹤這次美國大選的全部動態。

這個日報的推薦質量奇高，不過比較遺憾的是，關於美國大選的好內容大部分都是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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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自知乎專欄「選·美 iAmElection|聚焦美國大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