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是拿來炫耀的

筱佳 　 　 　 婚姻不是拿來炫耀的早在七年前就有個敗家女友，花兩千多元買了雙穿不進的高跟涼拖，然後原封送給我。那鞋和辣妹的驚世駭俗有得一拼，像踩高蹺，出挑但難受，但我堅持每年夏天都穿出來顯擺兩回——心裡舒服。近來，女星紛紛嫁入豪門，辦豪華婚禮，引起普通人的無數猜想：如果說婚姻如鞋，那麼豪門這雙鞋內是否舒服如其外表的風光？雖說女人穿著「這雙」看著「那雙」的案例不多，但一旦有雙「名品鞋」擺在面前，完全地不動心那也有點口是心非的。然而，在奉行「婚姻男女兩個，如鞋左右一雙」的普通人看來，到底是舒服來得比面子重要，當真是硌得皮開肉綻，痛穿心肺，縱然再是不舍名牌，踢掉它也是自然的選擇。 編者A、婚姻如鞋不是鞋儘管我對把婚姻比做鞋這個說法持相對懷疑的態度，但一到商場看到各種各樣的鞋子，我的腦袋裡就忍不住浮現各式各樣的婚姻，像哈利·波特里那樣騎著掃把滿天飛，很奇怪的臆想是吧。我侄女說過，放棄高跟鞋的女人基本上就等於放棄了自己，人生開始自暴自棄破罐破摔了，我本人雖然個子不高，但是壓根就沒有穿高跟鞋的慾望，那麼，是不是就等於說，我對自己有很盲目的自信，從根本上就摒棄了華而不實的婚姻？這個邏輯讓我很滿意，說明自己品質還是很高尚的嘛。雖然我這個高尚的人有很嚴重的拜金意識，始終如一地認為名牌鞋之於婚姻就是單純的象徵嫁個有錢人。事實證明，名牌鞋很少有硌腳現象，它以完全人性化宗旨的設計妥帖地包裹著婦女同志們嬌嫩的小腳，並且，穿著逛街都不累。由此類推，嫁入有錢人家這樁婚姻著實是個美好的事，可以用錢來達到人性，妥帖，體察入微。以上推斷純屬個人邏輯，不喜者請勿瀏覽，直接跳過。可惜，我嫁的不是個有錢人，我們兩個都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市民，或許我們當初互相選擇的都不是最好的，弱水三千，誰知道該選哪一瓢呢。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磨合以後，覺得這雙鞋子還算不錯，偶爾得個腳氣雞眼什麼的，還算能包容。前幾天偶爾發現北京台播的電視劇《馬文的戰爭》，我和壯壯爹這兩個平時喜歡爭搶遙控器的人第一次達成了共識，一起坐在電視機前指點江山。劇里講的是幾個像我們這樣年紀的男女離婚後的事情，關係無比混亂，過程無比絢麗，最後卻曲終人散。我對壯壯爹說，看，這就是離婚的人的下場，多悲慘。壯壯爹說就是，沒有原則問題千萬別離婚，就算是有了婚外情外遇什麼的，為了孩子，也得挺著不能離婚啊。太衝動了，衝動是魔鬼。我說你這麼說我很欣慰，說明你還算是個品德較為高尚的人，就是婚外情外遇這種活思想讓我很不舒服，你是自罰去洗碗還是被罰去洗碗？正在寫作業的壯壯聽見了「離婚」這個字眼，從屋裡衝出來喊：你們不許離婚！你們一起去洗碗！所以還是那句話說得好，婚姻像鞋不是鞋，它不能換啊。既然不能換，那就用心一點，好好經營吧，爭取讓婚姻這雙鞋子多功能化。儘管我經常做夢夢到買新鞋，說明潛意識裡還是渴望換換口味什麼的，但是現在不一樣在忍著么。只是希望什麼時候婚姻可以變成百變魔鞋，功能既多又花樣百出，還不用換鞋一樣換老公，那該多好。B、婚姻好比人字拖很多真理都是需要時不時地進行一番知識更新的。比如有愛搓麻將的朋友，把《阿甘正傳》里「人生好比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你會得到什麼」順利過渡成為「人生好比七小對，你永遠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和到最大那把」的。可見，不管多正確的理論，差不多都要進行一次「本土化」，使之成為適應自己生活的理論，從而才有無限的生命力。婚姻好比一雙鞋的理論，來源已早。無非是告訴大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的道理。不過既然社會的滾滾洪流已經發展到了今天，那麼這雙鞋的理論也得進行一次與時俱進。大概是覺得古代婚姻都是繡花鞋、花盆底，現如今開始有人說婚姻是一雙高跟鞋，穿起來看著高貴華麗，其實箍腳累人；也有人說婚姻是一雙球鞋，好看不好看倒在其次，關鍵是要走得了長途耐得住考驗。我覺得這些都對，但我倒覺得婚姻更像一雙人字拖。其實婚姻要說簡單也非常簡單，不過是一男一女，你情我願，願意攜手共度人生，於是分開的八字一撇一捺一拉手就構成了一個人字。頭頂天、腳立地，一步一步向前走，開始一段新的人生旅程。都說人性是赤裸裸的，婚姻更是赤裸裸的。穿人字拖的腳丫子，不能穿襪子。管你是灰趾甲香港腳，到了拖鞋面前全是一副老實樣子。沒有華麗的皮革包裝，沒有起伏的坡跟修飾，婚姻總能讓人還原成最樸實的樣子。婚前約束著的壞習慣開始無所遁形，說過的甜言蜜語開始煙消雲散。除去偽裝，赤膊上陣，這雙拖鞋走不走得起來，全靠最真實的付出。穿過人字拖的人都知道，這鞋子看著簡單，走起來可不省力。要曉得，單憑那兩條細細的受力帶要支撐起一隻腳的重力朝前邁進，要吃准力道，不偏不倚，用力過猛了腳趾會衝出鞋板，用力不夠了整個腳掌又會滑出外面。想來要穿著人字拖走得輕鬆自如並非易事，所以，婚姻這個人字拖，要想穿著它行走順暢，邁步如飛，必要先學會對其的駕馭和控制。當然這些年人字拖似乎和時尚搭上了邊，成了時尚單品，但其實誰的心裡都知道，這無非就是一雙拖鞋。這就好比那些層出不窮描寫新時代婚姻的文學作品，什麼新新結婚時代，中國式新式婚姻，說到底，婚姻的真諦還是和人字拖一樣地構造簡單。無非是，任何一雙鞋子都有它的局限，比如人字拖適合走沙地不適合走泥地，人字拖適合休閑穿不適合上班穿，人字拖適合夏天穿不適合冬天穿……所有的婚姻都並非能適應一切環境，對於婚姻的脆弱不要隨便挑戰，下雪天你也可以短褲短裙人字拖，但千萬記得套上羽絨衣、做好補救事宜。C、穿布鞋與皮鞋的滋味寫作課上老海是我們班的大明星。他個兒不高，胖胖的有點禿頂，小眯眯眼戴副白邊眼鏡，不算帥。他有天分且勤奮寫的東西極有分量，老師點評優秀作文，每次都有老海的。老師是個沉穩學究，眼鏡後面的臉極少表情，只有提到老海文章時掩飾不住興奮「好啊，好，幾筆就寫出一個活生生老北京當鋪掌柜形象，有才氣。」（老海上三輩子都是土生土長的老北京。）好作品貼班裡，中文繫上下幾屆學姐學妹都來看，老海很得意。老海插隊時就結婚了，上大學已經有個三歲的女兒。老婆是一起下鄉的同學，回城後在紡織廠工作，三班倒。老海在鄉下開拖拉機時翻過車，腳背砸骨折變了形普通鞋穿不了，一直穿村裡嬸子大媽做的布鞋。回城後買不到，老婆只好學著做：黑布面橡膠底，樣子難看穿著還行。 我們去他家玩，老海張羅泡茶大聲喊「寶貝兒，咱家茶葉在哪兒？」胖胖的老婆像小鳥一樣飛過來，快樂地說「在床頭櫃里。」 我們笑得肚子疼「真是一級演員」，老海哈哈大笑「女人嘛，得哄。」畢業後老海分到一所中專教書，課不多，暗暗高興「這下有時間寫作了」，沒多久他就發了個中篇並加入作協。有個機會讓他去日本訪問，當地派個女留學生當翻譯。那幾天小姑娘崇拜的眼光像亂草一樣纏著老海，怎麼也撥不開。女學生帶老海去日本一家鞋店「這兒可以訂做異型鞋」。老海摸摸皮子「人家這羊皮軟得像緞子，真好啊。」立馬訂了兩雙，穿著既舒服又有檔次，生活其實可以精緻到奢侈。兩人聊文學、談詩賦、評電影……老海看著女學生長長的睫毛、紅撲撲的臉、鼓鼓的胸脯，哎喲喂，這就叫「紅顏知己」吧。後面的故事很老套了。無論主人公如何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如何浪漫纏綿，歲月總把日子侵蝕得千瘡百孔。十年後同學聚會，老海變化最大，黑瘦、謝頂像個小老頭。這幾年他的生活主旋律是：離婚、結婚。中國離婚很複雜，老人反對、工會調解、老婆哭鬧、同事勸說。上法院、找律師、分割財產、終於離了並與「女學生」結婚，女兒歸了他。然而這只是「災難片」的開始，「女學生」與他女兒死對頭，家裡天天火藥味十足。老海那段日子心力交瘁亂得一塌糊塗，沒時間和心情坐下來寫東西。大學一擴招中專沒人上，學校開始裁人，老海第一批下崗了。他得養家，買了台小型印刷機印名片、通知、文件什麼的，勉強混個溫飽。我把單位的會議文集交給他印，他總是巴結著來取稿子。我到大門口等著，看著他從公交車上下來，穿著地攤上淘來的布鞋一拐一拐的樣子，心裡酸酸的。婚姻於老海如鞋，舒服的不風光，風光的又不舒服，天下怎麼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呢？D、婚姻不是用來炫耀的鞋，到底是一個生活必需品，還是炫耀裝飾品？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其實不好回答。如果它是一個生活必需品，那你為啥鞋櫃里有那麼多可有可無的、為了配這個裙子搭那條褲子而買的各式各色的鞋？如果它是一個炫耀裝飾品，那為啥你買的時候還要希望它穿著能舒服？婚姻到底首先是一個生活必需品，還是一個炫耀裝飾品。這個問題就更難回答。舉三個例子吧。一女網友，漂亮，高學歷，整天網上曬幸福。有錢啊，家裡房子啥的就不說了，汽車啊傢具啊，就是剛出生的小小毛孩的衣服，從來都是不下300塊錢一件的。自己么也是說用就用，搞個瑪花纖體，起價1萬的療程，眼睛都不眨一下。基本是網上公認的日子滋潤的人。突然有一天，披個馬甲上線，控訴老公對她長期家暴，關了燈在家裡猛揍是常有的事兒，甚至有踩著腦袋揍的。第二天，又樂滋滋地上來顯擺自己的幸福生活了。搞得一群知情人是對著電腦屏幕張口結舌。你說這樣的人，婚姻對她來說，是什麼？是用來炫耀飾品。就算每天被老公揍，那其中的痛苦，也不能抵消每天上網炫耀有錢帶來的「幸福」。另一個姐們，嫁個男人，那叫一個帥。真的帥。濃眉大眼一表人才。兩人雙雙去了新加坡。不久生娃。女的也博士畢業找了工作。看上去生活美滿前途遠大。突然有一天說要離婚。因為男的把她爸爸給揍了。然後爆出說，女方工作前，男的出差一周，能作出給老婆留足一周速食麵的事兒來。一分錢不給。牛吧。這叫啥，這叫十足的衣冠禽獸。讓我想起了我買一雙涼鞋，漂亮是真漂亮，但是穿了半天就把腳給磨破了。只能供在家裡看看，還佔地兒。我最佩服的一閨女，她就與眾不同。她找了一個其貌不揚的胖子，比她還小几歲。兩口子也沒啥大收入，買個經濟適用房慢慢還錢。女的為了給男的買條魚吃，連著半個月，每天下班去魚攤等。男的則是唯老婆之命是從，把老婆當作媽媽一樣崇拜，當作女兒一樣愛護。最近懷上了，那女人，每天挺著肚子，等老公那個小破車晃晃悠悠來接。你說人家日子幸福不幸福。讓你選，你要第一個，第二個，還是要第三個？你別問我，我變態。我最好老公能像第一個例子里那樣能賺，能像第二個例子里那樣很帥，能像第三個例子里那樣疼我。雖然我老公還差得遠，但是男人都是要培養的要教育的，爭取我們做一個合格的修鞋匠，把買來的那個不是非常合腳的不是非常合意的鞋，咱給它修合腳嘍，咱給它弄合意嘍。讓生活必需品同時具有炫耀裝飾品的共性，就是我的婚姻終極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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