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ogle是否讓我們越變越傻

Google是否讓我們越變越傻

時間:2008年9月1日11點28分 作者:佚名 來源:佚名


Google首席執行官埃里克·施密特說,該公司致力於將「一切系統化」。Google還宣布,其使命是「將全世界的信息組織起來,使之隨處可得,並且有用」。通過開發「完美的搜索引擎」,讓它能夠「準確領會你的意圖,並精確地回饋給你所要的東西」。問題是,它會使我們越變越蠢嗎?

「戴夫,停下。停下好嗎?停下,戴夫。你能停下嗎,戴夫?」這個著名的場景出現在庫布里克的電影《2001太空漫遊》的片尾:超級電腦HAL懇求宇航員戴夫·鮑曼手下留情,放他一條生路。由於電腦故障,戴夫被送入茫茫太空,前路未卜,目的地不明,只好「視死如不歸」。最後,他對HAL下了手,平靜而冷酷地切斷了它的內存(記憶體)電路。

「戴夫,我的思想要沒了。」HAL絕望地說,「我感覺得到,我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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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尼古拉斯·G.卡爾想起HAL的哀號,不由得臉皮有些酥麻,手腳略感冰涼。

「我也感覺得到。」他說。卡爾在2008年7—8月號的《大西洋月刊》上撰文,以《Google是否讓我們越變越傻》為題,痛苦地剖析自己和互聯網一代的大腦退化歷程。

「過去幾年來,我老有一種不祥之感,覺得有什麼人,或什麼東西,一直在我腦袋裡鼓搗個不停,重繪我的『腦電圖』,重寫我的『腦內存』。」他寫道,「我的思想倒沒跑掉——到目前為止我還能這麼說,但它正在改變。我不再用過去的方式來思考了。」

他注意到,過去讀一本書或一篇長文章時,總是不費什麼勁兒,腦袋瓜子就專註地跟著其中的敘述或論點轉個沒完。可如今這都不靈了。「現在,往往讀過了兩三頁,我的注意力就飄走了。我好煩,思緒斷了,開始找別的事兒干。」他總想把心收回來,好好看會兒書。投入地閱讀在以往是自然而然的事,如今則成了一場戰鬥。

卡爾找到了原因。過去這十多年來,他在網上花了好多時間,在互聯網的信息汪洋中衝浪、搜尋。對作家而言,網路就像個天上掉下來的聚寶盆,過去要在書堆里花上好幾天做的研究,現在幾分鐘就搞定。

Google幾下,動兩下滑鼠,一切就都有了。即便不工作的時候,他也很可能是在網路密林里「覓食」:要麼讀、寫電郵,瀏覽新聞標題和blog,看視頻節目,聽podcast;要麼就一個鏈接一個鏈接地瞎轉悠。

「對我來說,」卡爾寫道,「對別人也是如此,網路正在變成一種萬有媒介、一種管道,經由它,信息流過我的眼、耳,進入我的思想。」

信息太豐富了,我們受用不盡,也不忘感恩戴德,卻往往忽視了要付出的代價。正如麥克盧漢40年前所說,媒體可不僅僅是被動的信息渠道,它們提供思考的原料,但同時也在定義著思考的過程!「網路似乎粉碎了我專註與沉思的能力。現如今,我的腦袋就盼著以網路提供信息的方式來獲取信息:飛快的微粒運動。」卡爾說,「過去我是個深海潛水者,現在我好像踩著滑水板,從海面上飛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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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不是唯一一個遇到此種問題的人。他向朋友們傾訴,竟然得到許多共鳴。在網上,也有人遇到同樣的麻煩。一位名叫斯科特·卡普的公開承認,他已完全放棄了讀書。「這是咋了?」卡普寫道,「我在大學時主修文學,一度是個大書蟲。」他力圖找到原因。但與其說是在網上讀的太多,不如說是閱讀的方式已經改變。「我到底只是求個方便,還是我『思考』的方式變了呢?」

長期在密歇根醫學院任教的布魯斯·弗里德曼,今年早些時候也在自己的blog上寫到互聯網如何改變了他的思維習慣。「現在我幾乎完全喪失了閱讀稍長些文章的能力,不管是在網上,還是在紙上。」

他在電話里告訴卡爾,他的思維呈現出一種「碎讀」(staccato)特性,源自上網快速瀏覽大量短文的習慣。「我再也讀不了《戰爭與和平》了。」弗里德曼承認,「我失去了這種本事。即便是一篇blog,超過了三四段,也難以下咽。我瞅一眼就跑。」

倫敦大學學院用五年時間,做了一個網路研讀習慣的研究。學者們以兩個學術網站為對象——它們均提供電子期刊、電子書及其他文字信息的在線閱讀,分析它們的瀏覽記錄,結果發現,讀者大多「一掠而過」,忙於一篇又一篇地瀏覽,極少回看已經訪問過的文章。他們打開一篇文章或一本書,通常讀上一兩頁,便「蹦」到另一個地方去了。有時他們會把文章保存下來,但沒有證據顯示他們日後確曾回頭再讀。

報告說:「很明顯,用戶們不是在以傳統方式進行在線閱讀,相反,一種新閱讀方式的跡象已經出現:用戶們在標題、內容頁和摘要之間進行著一視同仁的『海量瀏覽』,以求快速得到結果。這幾乎可被視為,他們上網正是為了迴避傳統意義上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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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聯網改變的不僅是我們的閱讀方式,或許還有我們的思維方式,甚至自我意識。塔夫茨大學的心理學家、《普魯斯特與魷魚:閱讀思維的科學與故事》一書的作者瑪雅妮·沃爾夫說:「我們並非只由閱讀的內容定義,我們也被我們閱讀的方式所定義。」她擔心,將「效率」和「直接」置於一切之上的新閱讀風格,或許會降低我們進行深度閱讀的能力。幾百年前的印刷術,令閱讀長且複雜的作品成為家常之事,如今的互聯網技術莫非使它退回了又短又簡單的中世紀?沃爾夫說,上網閱讀時,我們充其量只是一台「信息解碼器」,而我們專註地進行深度閱讀時所形成的那種理解文本的能力、那種豐富的精神聯想,在很大程度上都流失掉了。

沃爾夫認為,閱讀並非人類與生俱來的技巧,不像說話那樣融入我們的基因。我們得訓練自己的大腦,讓它學會如何將我們所看到的字元譯解成自己可以理解的語言。

1882年,尼採買了台打字機。此時的他,視力下降得厲害,盯著紙看的時間長了,他會感到十分痛苦,動不動頭疼得要死,他擔心會被迫停止寫作。但打字機救了他。他終於熟能生巧,閉著眼睛也能打字——盲打。然而,新機器也使其作品的風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一個作曲家朋友為此寫信給他,還說自己寫曲子時,風格經常因紙和筆的特性不同而改變。

「您說得對,」尼采複信道,「我們的寫作工具滲入了我們的思想。」德國媒體學者弗里德里希·基特勒則認為,改用打字機後,尼採的文風「從爭辯變成了格言,從思索變成了一語雙關,從繁瑣論證變成了電報式的風格」。

卡爾引用神經學家的觀點,證明成年人的大腦仍然頗具可塑性,而歷史上機械鐘錶和地圖的發明,同樣說明了人類如何因此改變了對時間與空間的思維。互聯網正是今日的鐘錶與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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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路的影響遠遠超出了電腦屏幕的界限。當人們的思維方式適應了互聯網媒體的大拼盤範式後,傳統媒體也會做出改變,以迎合讀者或觀眾的新願望。電視節目加入了滾動字幕和不斷跳出的小廣告,報刊則縮短其文章的長度,引入一小塊一小塊的摘要,在版面上堆砌各種易於瀏覽的零碎信息。今年3月,《紐約時報》便決定將其第2版和第3版改為內容精粹,以使忙碌的讀者可以快速「品嘗」新聞。

「沒有哪種溝通系統能像互聯網今日所為,在我們的生活中發揮如此眾多的作用——或者對我們的思維模式產生如此廣泛的影響。」卡爾寫道。

Google首席執行官埃里克·施密特說,該公司致力於將「一切系統化」。Google還宣布,其使命是「將全世界的信息組織起來,使之隨處可得,並且有用」。通過開發「完美的搜索引擎」,讓它能夠「準確領會你的意圖,並精確地回饋給你所要的東西」。問題是,它會使我們越變越蠢嗎?

「我感覺得到,我感覺得到。」卡爾最後說,庫布里克黑色預言的實質在於:當我們依賴電腦作為理解世界的媒介時,它就會成為我們自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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