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美國二流小說家在日本的爆紅
2010年,我出版了一部名叫《The Serialist》(根據內容應翻譯為「連環殺手」)的小說。作為首作,這本書在美國反響還不錯,意思就是,會有出版商願意出版我的第二本書,但我的日常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我繼續寫作,跑步,和朋友出去玩。但接著,小說日文版發行,很多事情變得奇怪了。我的書贏得了一個重要的日本文學獎項,這很好。接著它又得了個獎。隨後它又得了第三個獎。很明顯,這太不正常了:以前從沒有哪個作家同時獲得這三個獎。我收到日本出版方發來的許多報道,我除了認出了照片里自己的臉和大大的「No.1」字樣,其他一個字也不認識。我用了谷歌翻譯,但得到了一堆胡言亂語。我的書在日本都不叫《連環殺手》,而是叫《二流小說家》,因為書中有個人物是通俗小說作家。這個書名,也是我的人生寫照!
最奇怪的是,我雖然是日本文化迷(電影、圖書、藝術),但從未深入研究過,我的書中也沒有日本元素。這就像一個少年一直迷戀一位女神,而這位女神忽然說:「我也喜歡你。」我遠遠地看著這件奇妙的事發展至高潮:東映工作室把《二流小說家》改編成了電影。也就是說,一部背景設置在東京的日本電影,日本演員用日語表演,而小說原著里一個日本人也沒有,故事主要發生在紐約皇后區。他們速度很快,大概在六個月內就拍好了電影,然後邀請我參加首映禮。我的日本出版商計劃在電影上映期間出版我的新書《神秘女孩》(Mystery Girl)——早於英文版出版時間一個月。可能和國際日期變更線有點關係,來自東亞的電郵都是從明天到達的,我的日本生活肯定要早於我的美國生活。我去了。我的編輯和電視台攝製組在機場迎接我。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得到過這樣的待遇。我住的那家酒店,就像電影里詹姆斯·邦德住的那種,浴缸是遙控的,可以自動放水,按個按鈕,就可將窗帘打開——六十年代的未來主義。我按照要求,穿上黑色套裝,打上領帶(順便說一句,我幾乎不會打領帶,因為我在以前的人生中不需要戴領帶),前往首映禮。劇組的所有成員,包括唱主題曲的那位女士,都向我鞠躬致謝。
我迷迷糊糊地從媒體面前走過,閃光燈閃得我睜不開眼,電視台的攝像機一路跟著我。我辨不清方向,經常對著錯誤的攝像機或者虛空說話,還不小心倚在布景上。後來,我的勇敢又迷人的年輕翻譯說,哪位記者如果想讓大衛桑看他的攝影機,就揮揮手。我感覺自己就像生日派對上的嬰兒。我看電影時,美女翻譯對我耳語:「這個人就是偵探。」我感覺自己就像睡著了,夢見自己書里的故事變成了一個怪誕的新版本。最後,燈光亮起,我站起來準備離開。翻譯拍拍我的肩膀,指向觀眾席。觀眾瘋狂地對我鼓掌。我深深地鞠躬幾次,然後逃走了。在一周時間裡,我接受採訪,見批評家和書迷,跑書店。讀者讚賞我的文學觀點和我對女性的深刻理解——在美國,很少有讀者(或者女性)思考這一點。我到哪裡都有隨行人員,我簽售時有兩個助手,一個幫我翻書,另一個用紙巾吸墨。人們向我敬酒,為我會用筷子、在海報上籤了大大的名字而鼓掌。
然後我回到美國,繼續像往常那樣生活。我獨自住在到處都是書的房子里,這套房子比我在東京住的酒店套間小。我的浴缸不能自動放水。我白天默默地伏案寫作,晚上出去跑步或找朋友玩,我的朋友們幾乎從不鼓掌。別誤解了我的意思,這樣很好。但我吃著墨西哥卷餅,看著武士老電影時,偶爾會想,那個受歡迎的二流小說家大衛桑在那兒怎麼樣了呢。那兒已經是明天了。
《二流小說家》中文版由99讀書人引進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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