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傳」的司南車

小時候讀書，中國古代四大發明是必背項目：造紙，火藥，印刷術，還有指南針，也即司南。

司南出現的時間很早，據說春秋戰國時期的燕趙就有了。《山海經》里也有記載，「匠韓之水出焉，而西流注於泑澤，其中多磁石」，磁石就是磁鐵石，也是吸鐵石，是做司南必不可少的東西。西漢有個叫欒大的方士，用磁石做了「斗棋」獻給漢武帝，漢武帝很驚喜，封他做了「五利將軍」。

磁石可以用作這樣的小玩意兒身上，也可以引路，可以為戰。

最早的記錄是在周朝。越裳氏給西周獻黑白雉與象牙，結果找不到返回的路了，周公製作指南車為他們引路，返還南方。不過中國人向來喜歡托古論今，關於周公的附會實在是太多了，可信的實在太少——越裳氏既然來了，又怎麼會回不去？西門豹追溯的年代更久遠，黃帝與蚩尤大戰，蚩尤作霧，黃帝作指南車，贏了！這可比請應龍，請女魃，請人首鳥形的玄女來打仗靠譜多了，你信嗎？

《鬼谷子》的記錄相對靠譜一些。春秋戰國時代，鄭國人用司南之車運送玉石，在山裡不會迷路。再往後就到了漢代張衡，說是他製作了司南車。張衡文采很好，寫過許多詩文，以《四愁詩》最佳，「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不過許多人知道他，是因為他發明了地動儀。八個蹲著的癩蛤蟆，守著九州八方，一旦有動靜，噼里啪啦珠子一滾，就知道哪裡地震了。卻原來他還發明過司南車，也不知是真是假。

三國魏明帝曹叡時候，博士馬均再造司南車的事，倒是真的。不過魏明帝可不是用它來打仗引路的，而是「轉水百戲」，用來耍雜技，難怪史家要罵他！西晉把司南車作為皇帝大駕鹵簿中的隨行車輛，四馬駕馭，四角金龍以為車蓋，裡面有個木製仙人，穿著羽衣華服，無論車輛如何行走，手指都指向南方。這可比周公時候的指南車高級多了，護送越裳氏回去以後，還要背其所指才能返回。

大多史書記載，說是晉末戰亂，司南車的製法又一次失傳了。一直到南朝，算出圓周率的祖沖之才又研究出了製作方法，車身全以銅作，裡面的機械構造十分巧妙，不僅無論怎麼推它，都指向南方，更重要的改良在於，指南的精度提高了許多，不需要過一段時間就去調整指向偏差。祖沖之的固然好，但司南車製法並非真的失傳。早在五胡十六國，石趙的尚方令解飛也成功製作出了司南車，石季龍以為構思巧妙，還將他賜爵關內侯。只是東晉的確困窘，南渡後再沒有司南車了。劉裕滅秦後，才得了一輛，只是這輛車製造不精，指向也不對，需要有人躲在裡面將木頭仙人的手掰向南方，實在尷尬得很。

南朝有祖沖之，北魏也不甘示弱。魏太武帝命郭善明來製作，但郭善明能力有限，經年不成，只好又找了一個叫馬岳的人。就在馬岳快要成功的時候，郭善明因為嫉妒，將他毒死了。後來到了唐代，宋之問因為嫉妒侄兒劉希夷寫《代悲白頭翁》詩，「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也將他殺死了。

太有才華，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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