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虛法師《六祖壇經》第14講
大虛法師《六祖壇經》第14講
*定慧品第四
定慧一體 內外一如
今天是我們《壇經》的第十四講,我們一起來學習本經的第四品「定慧品」。翻到了吧?這一品的內容也很短,主要解決的是跟「定」和「慧」有關的知見的問題。
講經講到現在,可能大家已經發現了,六祖大師在這幾品裡面談的都是知見、都是法理,都是禪宗最根本、最重大、同時也是最奧妙的很基礎的正見。這些都是我們在學佛修行中必然會碰到的問題,這些問題不梳理清楚,知見不搞通透,那麼我們的修行、尤其是在禪宗方面的修行就會變成是盲修瞎練,一團迷霧了。如果誰誰再倒霉一些,他自己的內心本身就埋藏有很多的邪見和妄念——也就是有所謂的「心魔」——這個「心魔」一旦在修學的時候被激發出來,然後再碰到一些邪因緣,受到一些邪師的誤導,那麼此人百分百就會落入「魔掌」,從此自欺被人欺,那往往就很難回頭,很難再有清醒的一天,這個因果結局就很可怕了。
所以為了避免出現這種情況,六祖大師才會不厭其煩地叮囑開示,為我們詳細剖析法義的本質,直指究竟的道理。這個等於是在黑暗中幫我們點亮了一盞光明之燈,永不熄滅的光明心燈!如果我們懂得善用和依靠這盞心燈,懂得拿它來照亮、行走的話,那麼我們就不會錯認邪魔,就不會偏離方向,更不會掉到陰溝里摔個半死。所以大家對六祖大師開示的那些原則性、法則性的根本正見,一定要牢牢地記住,要消化掉,要變成你的呼吸、你的血液、你的骨髓,要懂得隨時拿來對照自己和他人,這樣一切正邪對錯就會瞭然分明,這時候別說是那些邪師魔外騙不了你,就連你自己的「心魔」業障也壓根兒忽悠不了你——真做到這樣的話,那就說明你的修行已經開始上道,已經比較穩妥、比較保險了,那麼歷代祖師還有我們法師才沒有白辛苦。
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六祖大師在本品的重要開示。
「師示眾云:善知識。我此法門,以定慧為本。大眾勿迷,言定慧別,定慧一體不是二。定是慧體,慧是定用。即慧之時定在慧,即定之時慧在定。若識此義,即是定慧等學。諸學道人,莫言先定發慧,先慧發定各別。作此見者,法有二相。口說善語,心中不善。空有定慧,定慧不等。若心口俱善,內外一如,定慧即等。」這個應該是六祖大師在某一天對大眾弟子們的開示,一個很專門的開示。一般是要到趨入實修的時候,做師父的才會對弟子講的,告訴你在觀心用功的階段,那個知見和心態應該是怎樣的,要注意些什麼。
通常,在我們剛剛開始接觸佛法,剛剛開始修學的時候,一般都會按照一個次第來,那就是「從聞思修,入三摩地」,這個大家都知道吧?像我們這些根器悟性都很普通的人,最好按照這個次第,應該說是必須按照這個次第來修學,這樣基礎才會比較紮實穩當。那麼,這個「聞思修」的「修」,它修的內容是什麼呢?那就是「戒定慧」三無漏學!所謂「持戒生定,因定發慧」,這個「戒定慧」之間是有一個很明顯的區隔和銜接的,它們三者既相互關聯,但同時又都有各自不同的定義和內涵,一般需要循序漸進才能修學圓滿。
我們佛法號稱有「八萬四千法門」,經律論三藏浩如煙海,但不管是什麼修法,不管是大乘小乘還是密乘,所有修法的總綱就是這「戒定慧」三個字,所有的修法都超不出這三個字。不過各宗各派對這個「戒定慧」的理解,其中既有共通共同的地方,但也都有各自不共的一些發揮和定解。比如在小乘、在原始佛教,這個「戒定慧」就被細分成為了「八正道」,所謂: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和正定。對一般人而言,這個次第是必須的,這是非常清晰而正確的修行軌則。但是在天台宗那裡,這個「戒定慧」就被濃縮了,就被凝鍊成了「止觀」兩個字——「止觀雙運」,這個止其實就是定,觀就是慧,乃至更進一步的「一心三觀」,「即空即假即中」,定慧等持,直指究竟,不二圓滿。這個境界其實和禪宗的頓悟見性是完全可以相互印證、相互輝映的,只不過禪宗不從這個「定慧」的角度來切入罷了。
大家還記得六祖大師在之前說過的那句話嗎?他老人家說,我這個法門「唯論見性,不論禪定解脫」,還記得吧?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只要是真實的明心見性了,那麼禪定解脫自然就在其中,本來就在其中,所以就沒必要把「禪定解脫」再單獨提溜出來了。但是現在六祖為了接引眾生,為了接引我們這些初機後學,所以他老人家不得已啊,他只能把這個「定慧解脫」拿出來說事兒,免得我們把禪宗不共的宗旨錯解成了和其它法門一樣的境界,那禪宗的特色就會被湮滅,在實際修持的時候就會「差之毫厘,謬之千里」了。
本來按照一般通途的解釋——這個「戒定慧」的「戒」我們暫且不說,我們先來說說這個「戒定慧」的「定」——按照我們佛教的定義,我們佛教所說的「定」,嚴格來講,並不包含外道的「四禪八定」,這個「四禪八定」雖然號稱是「共法」,但是這個共法你修得再好,那也還不是佛法,不得解脫。我們佛教佛法的「定」,在小乘來講那就是「滅盡定」,在大乘來講那就是以「菩提心」為基礎的各種三昧,比如華嚴三昧、首楞嚴三昧、法華三昧、念佛三昧等等,這些都是不共外道的、能夠真正導向涅槃的禪定。
至於「慧」,那就是在佛教禪定的基礎之上,通過如實觀照萬法實相而生起的所謂「般若智慧」。這個智慧是能夠破我執、破法執,是能讓我們斷除一切無明煩惱,得到究竟解脫的,所以這是非常重要、也非常關鍵的一個環節,也是我們佛法修行最後、最終極的一個階段。沒有這個般若智慧,那就不要談什麼開悟解脫;沒有這個般若智慧,那佛法就不是佛法了!
所以這個層次分明的「戒定慧」三無漏學,是我們每一個佛弟子都必須要了解,必須要去修學的。但是在六祖大師這裡,在禪宗這裡,對這個「定慧」的理解卻不太相同。六祖大師說:我們這個禪宗的法門,雖然也是以定慧為本,但是我們所了解的定慧卻不是二法,是不二法。很多人都搞錯了,以為定和慧是有區別的,是二法,但實際上定慧本來就是一體的,它們是一家人、一回事兒。只不過禪宗講的定是自性大定,慧是自性般若,這是真實無偽不造作、遠離一切戲論的本然境界,不假修證,法爾如是,不是外道和小乘的那種禪定所能比擬的。這個如如不動、動也如如的自性大定就是般若智慧的基礎,就是「體」,而能生萬法、靈動無方的般若智慧就是從這個自性大定中生起的無邊妙用。
換句話說,我們一切眾生的自性、佛性本來就一直在定中,本來就是「定無不定」的,這是最本質、最根源的無上大定,一切幻生幻滅、一切生老病死根本就干擾不了它,一切幻塵幻垢根本就染污不了它,所以求證到這個自性大定就可以頓悟頓超、就可以涅槃解脫了。從某個角度來講,我們佛道的修行這個時候就已經到頭了,因為已經沒有更高深、更微妙的境界可以超越。這個不可超越、但同時又超越一切的自性大定,它本身就是般若智慧,它本身就具足般若智慧的一切妙用。所以當佛菩薩顯現、示現般若的時候,不管是行住坐卧,還是舉手投足,不管是講經說法,還是托缽乞食,這個無上的自性大定都隱含其中,這就叫做「即慧之時定在慧」;反過來,當佛菩薩攝用歸體,示現各種三昧定境,乃至示現自性涅槃的時候,這個般若智慧的妙用也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就叫做「即定之時慧在定」。這個自性的定慧本來就是不可分割的,是一個整體。那些了解這個奧義的修行者,就叫做「定慧等學」,又叫做「定慧等持」,這兩個說法其實都差不多。
有很多初學佛的人,他們一看經典上講「戒定慧」,就以為戒是戒、定是定、慧是慧,各有各的不同,不是以為先有定後有慧,就是以為先有慧後有定,他們不知道這個「戒定慧」的分別只是教下的方便說、不了義說,一旦死執,那就會墮入一種「法有二相」的偏狹見解——這個知見一錯,那麼修行想要證到不二空性那就很難了。所以我們凡夫是很容易就陷入一種固定模式的,我們頭腦的這個模式一旦確立,成見一旦形成,那往往就很難覺察和突破了。有這種二元見地的修行者,六祖說就像是一個喜歡口頭說善的人,實際上他的心裡充滿了不善,所以這個人的內外是不統一、不協調、不一致的,心理學上叫做「人格分裂」。那些錯解定慧的修行者也類似於這樣,他們的口中雖然也曉得說定說慧,但實際上說的只不過是一個名詞概念,他們的內心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定慧,所以六祖大師才會批評他們是「空有定慧」,只有空談,只會用嘴說,卻沒有什麼實在的意義。
而那些了解定慧真相的修行者,他們就像是一個「心口俱善」的大好人,其內心和外在是完全統一的,他們的內心已經證悟到定慧不二的實相,那麼對外宣講的也絕對就是這個真理,不會有不一樣的地方,這就叫做「心口一致,內外一如」,這才是「定慧等持」的中道實證的境界。
無上修行的模式
六祖大師在這裡,再次為我們顯示了禪宗的特色和風範——直指第一義!一開始就是最究竟的,一開始就談最究竟的!我們看歷史就知道,早期的禪宗其實是沒有那些什麼慢慢接引的方便和次第的,用禪宗的話來講,這叫做「沒有那些閑傢具」、「沒有那些葛藤」,這個特色在唐以前的禪師身上特別明顯,在六祖大師這裡尤其如此。這種直指不二的風格固然很過癮,很痛快淋漓,但是它的針對性和局限性也是非常明顯的,因為這種方法只能接引那些上上根器,我們眾生的悟性一旦配合不上,那麼禪宗的奧義往往就會被曲解,禪宗的傳承也有可能就會出現斷層,這在歷史上也不是沒發生過,其實現在就正在發生!
近幾年,隨著國內幾個禪宗老和尚的紛紛離世,目前能讓諸方一致認可、公認開悟的禪宗大德似乎暫時還找不出來,這也是沒有辦法、無可奈何的事。我們凈土宗能拿得出手的,至少還有大安法師、凈宗法師,台灣有慧凈法師、法藏法師,馬馬虎虎還可以加上一個大虛法師,但是在禪宗方面就明顯有點後繼乏人了,這種青黃不接的現象正昭示著我們末法時代的眾生,不管是根器還是福德都是越來越差勁了。所以我們才要借著講這個《壇經》的機會,呼籲大家、呼籲盡量多的修行者去追本溯源,回歸禪宗的本色,恢復禪宗的道風,重新認識和正確發揚禪宗的心法精髓,這樣幾代人持續努力下去,或許就還能感召來一兩個真正開悟的禪宗祖師,就像虛雲老和尚和來果老和尚那樣的,那麼我們眾生和佛教就都有福了!希望師父的這個願望不是奢望,我們大家要一起發心來祈請。
下面,「自悟修行,不在於諍。若諍先後,即同迷人。不斷勝負,卻增我法,不離四相。善知識。定慧猶如何等?猶如燈光。有燈即光,無燈即暗。燈是光之體,光是燈之用。名雖有二,體本同一。此定慧法,亦復如是。」六祖大師在這裡講的,其實都是很簡單的道理,也都是實在話。六祖說:那些已經自覺自悟「定慧不二」的實相,並且按照這個真諦去如實修行的人,不要和自以為是的人去解釋爭辯。那些執著定慧是有次第、有先後的迷人,你和他們去辯解爭執半天,那你也就和迷人一樣了。不要有企圖說服別人和勝過別人的想法,還有這樣的勝負心,還有這樣的妄念,那就說明你還有很深的自我的執著,你還在增強堅固你的自我而不自知,你的內心仍然具足「我相、人相、眾生相和壽者相」。換句話說,你還沒有真正的自覺自悟,你並沒有了悟到真正的定慧實相,所以要自己警惕和反省了。六祖大師的這個話就像是一面鏡子,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拿來照照,切不可上了自己的當!
那麼,這個真正的定慧是怎樣的呢?六祖大師在這裡說了一個比喻,很形象、很簡單的比喻,他說真正的定慧就猶如燈光,這個燈和光本來就是一體的,不二的,不可分割;燈和光的名相雖然聽起來有所不同,看起來似乎是兩個,但實際上它們的體性本質完全是一回事,互為體用,缺了一個另外一個也就失去意義了。這個定慧的真相,這一法的真相「亦復如是」。所以在禪宗這裡,在大乘了義的修行里,不能把定慧分開來談,大家要注意!真正有大定的人,一定會生起相應的般若妙用,他的智慧一定是可以和經典和祖師相驗證的;反之,那些真正有智慧、能夠自覺覺他導向解脫的人,他的內心也一定會擁有凡夫外道所不能窺測的深妙禪定,否則他的智慧從哪裡來?有洞察真相的智慧,就必須要有洞察真相的定力,這兩者是同一不二的。
講到這裡,六祖大師就把關於定慧的了義正見介紹完了。這個介紹是完了,但是大家聽完之後懂得怎麼去修了嗎?道理似乎不算太難懂,但是具體該怎麼去修啊?呵呵,這就是禪宗最讓人心煩、最讓人頭大的地方,六祖大師說了半天,全是心法,全是法理,具體怎麼修一句沒講!我們到底是要打坐呢?還是要打坐呢?對習慣了運用某一個方法、遵照某一種模式來修行的我們而言,禪宗的這種天馬行空、沒有任何模式的「模式」,沒有任何「方便」可以把捉的狀態風格,實在是太令人抓狂了。很多人找不著北就覺得禪宗很難,一旦搞明白了,就會覺得禪宗真是很難!呵呵,這是開玩笑的話,但也是大實話!
其實很多人是沒有深想,禪宗之所以沒有一個固定的、具體的模式,那是因為禪宗的心法、六祖大師講的定慧不二的心法適用於任何的模式!換句話說,任何修行或生活的模式——不管是行住坐卧還是吃喝拉撒,乃至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任何時刻、任何狀態都有可能契入禪宗的心印!只要我們能夠把禪宗的心法如實地運用到生活的每一個層面,每一個起心動念處,那麼任何時刻、任何狀態下,我們就都能與諸佛證悟的諸法實相不相違背。所以這是一個何等自由、何等博大、何等開放、何等奇妙的法門啊!這個沒有模式的「模式」,不是東西的「東西」,真的就是古往今來最至圓至頓的,它本身就是解脫,就是涅槃,就是無上道!
所以了悟到這個妙理的人,以後你們修持的時候就不用糾結了!你喜歡打坐也可以,跑步散步也可以,躺著睡覺也可以,誦經念佛持咒統統都可以,任何外在的模式、形式其實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能把六祖大師開示的這個禪宗心法貫穿其中,你能像六祖以及歷代祖師大德那樣,把這個禪宗的心法給「活」出來,這才是最最微妙、最最難得的!我們這一期的生死大事,到此也就可以休矣!
下面六祖大師講的,其實也還是這個定慧道理的發揮,也還是沒有具體的方法,我們一起來看看。
諂曲和直心
「師示眾云:善知識。一行三昧者,於一切處,行住坐卧,常行一直心是也。如《凈名經》云:「直心是道場,直心是凈土。」莫心行諂曲,口但說直。口說一行三昧,不行直心。但行直心,於一切法,勿有執著。迷人著法相,執一行三昧。直言坐不動妄不起心,即是一行三昧。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六祖大師在上一節內容講定慧,這裡卻講起了「一行三昧」,這個思維的跨度似乎有點跳躍,其實不是的。修行者如果能把上面講的「定慧一體」、「內外一如」的這個妙理運用到一切時一切處,行住坐卧都「常行一直心」,念念即定即慧,念念般若解脫,念念真實無偽不造作,念念無住無執、無我無得,始終行於本自涅槃、真空妙有的實相大覺境界,這就叫做「一行三昧」。
這個「一行」其實就是「一心」,一心一念,所以才能一行一味;而「三昧」就是六祖講的「定慧一體」的「等持」、「雙運」和「不二」——這個無上又平常的境界,就是祖師自己用功的方法,也是祖師推薦給我們的方法。這個方法本身沒有任何模式,但是適用於任何模式。真做到這個「一行三昧」的修行者,他的心裡是不會有什麼「諂曲」的,「諂曲」是什麼意思?這個「諂曲」簡單講,就是一個人他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往往都是諂媚世俗、扭曲真性的東西,其實就是沒有真東西,他的心裡想的和嘴上說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兒,這就叫做「諂曲」。諂曲的人是談不上「直心」的,他的念頭全部都是拐彎的、自我的、媚俗的、虛偽的。
比如像現在有某些大師、上師,他們很善於取悅大眾、娛樂弟子,他們有時候為了表現自己是慈悲的、和藹的、可親的、有修養的,就算明明發現弟子有邪見邪行等等根本錯誤,他們也不會予以指正,更不會嚴肅批評乃至嚴厲呵斥,大師們只會委婉地說那麼兩句,輕描淡寫地、不痛不癢地說些不得罪人的開示,把縱容當成是「恆順眾生」,把人情世故當成是「善巧方便」。卻不知古德曾經講過,「寧可將身下地獄,不拿佛法做人情」,這才是沒有絲毫諂曲的直心道場!希望大家牢記並做到這點,擁有一顆無懼的、沒有絲毫諂曲的直心非常重要,對我們的生命非常重要!如果我們能夠做到無懼地去生活,無懼地去做自己,停止在乎別人的看法,不再害怕別人的眼光,不再害怕自己做得不夠好,這樣我們的心至少可以先解脫一半了!
能這樣真正去行持直心的人,才有可能體驗到「直心是凈土」的不思議境界。這樣的修行者,直入定慧不二的本然心性,於一切法,念念覺照,念念無執。由於他本身就是自由的,他有一顆自由的心,他的心法也是自由的,所以他表現出來的狀態就具有無限的可能。他可以安住一切模式,也可以棄捨一切模式,他可以是慈悲和藹的,也可以是嚴厲無情的,他是春風化雨,也是霹靂雷霆,他是盛夏,同時也是寒冬……這些內心自由的修行者,不會受制於任何規矩、模式,他不會被人情世故、不會被凡俗的眼光所制約。
所以我們看禪宗燈錄上記載的那些祖師,那些開悟的大德,他們的行化風格沒有一個是完全相同的,他們沒有一個是按照模子批量生產出來的,他們都有各自應機接眾的門庭家風,像什麼趙州茶、雲門餅、德山棒、臨濟喝,還有黃檗老婆心切,南泉斬貓濟公吃酒……等等等等。祖師大德呈現出來的各種風貌,不管是什麼,雖然他們的表象形態不同,但骨子裡其實都是慈悲,都是智慧,都是弘法利生的對機方便。所以我們學聰明點,那就要懂得舉一反三,就要懂得圓融思考了,不要老拿一個僵化的標尺來衡量大德,來妄測這些「出格」的「丈夫」。
像以前我們講過的那個著名的五台山智通禪師,我們講《維摩詰經》的時候講過他的案例,智通禪師在歸宗禪師的會下參禪,有一天晚上大半夜的,他突然就跳起來大笑大叫,說什麼「我大悟也」、「我大悟也」!吵得大家都睡不著覺,把大家也嚇得不輕,黑燈瞎火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第二天上堂集眾的時候,歸宗禪師就發難了,祖師就發難了,他說昨夜大喊大叫開悟的那個傢伙是誰?快給我出來!智通禪師於是就站出來說,是我。呵呵,是我,不是我!歸宗禪師看看他,就說,你見到了什麼道理,就敢說自己大悟了?智通禪師就說,我悟到了「師姑原是女人做」——尼姑原來是女人做的!這個不是廢話嗎?這算是什麼大悟?但是歸宗禪師一聽,卻很詫異,知道他真的是開悟了。於是智通禪師就告辭離去,後來他常住於五台山的法華寺,在臨圓寂的時候還寫了一首很好的偈子,所謂:
舉手攀南斗,回身倚北辰;
出頭天外看,誰是我般人。
呵呵,很牛氣!像這種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二般人的「出格丈夫」,敢於「踏破毗盧頂上行」,擁有「不與萬法為侶」的絕世氣概,凡聖難測——像這種人,我們是不能也不該把他們放進一個框架、一個模式里來定義,來討論的,這點大家要切記。
那麼我們在自己的修行上,也要學聰明點,也要向祖師大德學習,要不我們就選定一個模式,一門深入,專精到底,最後一通百通;要不一開始就揚棄所有的模式,讓心自由——讓你本來就自由的心自由,不住一切法,最終也能得到究竟。只不過這個修法很難很難就是了,難就難在我們是凡夫,我們凡夫的心迷惑顛倒,是很容易就會生起執著的,一旦執著法相,錯解了「一行三昧」,以為「一行三昧」是一個固定的境界、僵化的模式,那我們就和自由、解脫,就和六祖大師的開示背道而馳了。
六祖大師說,那些錯解和執著的「迷人」糊塗蛋,他們以為只要在打坐的時候,心裡不起任何妄想分別,乃至不起一個念頭,無念無想,這樣就能解脫,這就是「一行三昧」了。其實有這種見解見地的人,他達到的境界和木頭石頭,和這些無情之物有什麼區別?修行修了半天,卻修成了石頭,修成了廢物,這個很明顯是走錯路了!六祖說,有這種見解的人,就是邪見,就是「障道因緣」,會障礙真正的解脫,所以必須要警惕,要注意避免。
六祖的「三無產品」
下面,「師示眾云:善知識。道須通流,何以卻滯。心不住法,道即通流。心若住法,名為自縛。若言坐不動,是只如舍利弗宴坐林中,卻被維摩詰訶。善知識。又有人教坐,看心觀靜,不動不起,從此置功。迷人不會,便執成顛。如此者眾,如是相教,故知大錯。」這是六祖大師對上面那個錯解邪見的繼續深入的破斥。六祖說:這個大道是活潑潑靈動流通的,本來如此,必須如此,怎麼到了這些人這裡卻變得有滯礙了呢?只要心不住法,不住著於任何境界和方法,那麼大道本性通流的一面就會自然呈現。如果心有所住,一執著境界和方法,那就「名為自縛」,就等於是自己把自己給捆綁起來了。如果以為一直靜坐不動就是功夫,就是道,那就像《維摩詰經》里舍利弗尊者宴坐林中,卻被維摩居士呵斥一樣,那個道理是相同的。呵呵,看來六祖大師又找人誦經給他聽了,誦《維摩詰經》給他聽,他說的舍利弗宴坐這一段,大家可以自己去翻閱《指月真髓》,我們當初曾經很詳細地講解過,這裡就不多說了。
下面六祖大師就繼續呵斥說:有些人教人打坐修行,讓人看著自己的心,通過內觀慢慢地趨入一種安靜安寧的境界,乃至身心「不動不起」,修行者最終體驗到的是一種「風平浪靜」的沒有一個念頭生起的「空、虛、寂」的狀態,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很多人以為這個就是佛法解脫的修行,因為這樣打坐的話可以坐很久,會讓人的身心都覺得很舒服、很安樂,於是很多人就會下意識地認為這樣的功夫很了不起。
這些沒有正見的迷人,執著追求這樣「不動不起」的境界,以此為道,甚至以為自己已經開悟解脫證果了,於是「未證言證,未得言得」,大妄語成,終落魔道,自誤誤他,卻成顛倒!看來在唐朝的時候,這種稀里糊塗的人就已經有不少了,因為六祖說「如此者眾」,這說明他們的人數是很多的,這種人其實到現在也一直沒有斷過。這些人表面修佛,看上去也很善良,不是壞人,但實際上他們卻是魔的眷屬,他們生生世世都跟魔外結緣,不喜正法,一些似是而非的邪法一聽就喜歡,還喜歡呼朋引伴,輾轉相教,卻不知早已鑄成大錯,實在是非常的可憐可嘆加可惜。
下面,「師示眾云:善知識!本來正教,無有頓漸,人性自有利鈍。迷人漸契,悟人頓修。自識本心,自見本性,即無差別。所以立頓漸之假名。」這是講,六祖大師在某一天再次又開示說:本來我們佛教的修行是沒有什麼頓漸區別的,完全是因為人的根性有利有鈍。這個遲鈍的人就笨點,迷惑就多,所以他需要按部就班、漸次地逐步修行才能契入實相;但是利根的人就不同了,他可以頓悟頓修,直入如來地。但不管是利根還是鈍根,不管是漸修還是頓修,歸根結底,他們都是為了能夠「自識本心,自見本性」,都是為了了解自己真正的生命,只要能達到這個結果,那「頓」和「漸」就都是一樣的,沒有什麼差別。所以諸佛樹立的這個「頓漸」的概念,只是一個假名罷了,「但有言說,都無實義」。大家千萬不要把這個「頓漸」的分別當成是實法,以為佛法真有「頓」和「漸」的兩種,所以我只想要「頓」的快速,不想要「漸」的緩慢,那就錯遠了。
「善知識。我此法門,從上以來,先立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六祖大師在這裡,把禪宗修行無上定慧的宗旨、體性和根本都總結出來了。他說我這個法門,從來都是以「無念為宗,無相為體,無住為本」的,這就是六祖的「三無產品」,這三者本來就是一回事兒,但是為了方便大家理解,六祖就把它分為了三點來說。這三點,可以說是對禪宗心法的最好總結,是指導我們修行的無上綱要,大家聰明點的話那就死都要把這幾句話背下來,要隨時拿來對照、檢驗和調整自己的修行,這樣頓悟才會快點到來。如果這幾句話死都記不住,那你就還是去死好了,師父免費超度。(眾笑)呵呵,開玩笑。
下面,「無相者,於相而離相。無念者,於念而無念。無住者,人之本性。於世間善惡好醜,乃至冤之與親,言語觸刺欺爭之時,並將為空,不思酬害。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不斷,名為系縛。於諸法上,念念不住,即無縛也。此是以無住為本。」看得懂嗎?這裡六祖具體解釋了他的「三無」綱要,他說:我講的無相,是指「於相而離相」,萬事萬物在色相呈現的當下就是空性的,就是無相,並不是萬物消失了、色相沒有了才叫做無相——這點大家一定要搞清楚——那是把有相無相打成了二元對立的兩截,是很常見的一種凡夫的錯解。像《金剛經》上講,「凡所有相,皆是虛妄」,這個「虛妄無相」的空之體性,就是一切萬法的實相,所以萬事萬物沒有永恆不變的相,明白這個道理的修行者就不會再被外相所迷,也不會再被境界所轉,他有相無相統統都不執著,那生命的自在妙相就會洒然呈現了。
接下來的無念也是同樣的道理,六祖講的無念,是「於念而無念」,並不是離開念頭、或者是念頭消失了才叫做無念,這也是一個非二元的概念。所謂無念,就是在我們念頭紛涌的每一個當下,看清每一個念頭都是緣起的、性空的、無常的、無我的,念念都是「當處出生,隨處滅盡」,念念都是幻生幻滅、無生無滅,所以不隨念轉,即是清凈,念念的當下就是無念,念念的當下本來無縛,本來解脫,本來就是寂滅的涅槃。所以無念是內在的本質、是實相,那些能夠透徹觀察、看清楚這個心念真相的修行者,他們從此就不會再上自我念頭的當了,他們也不會再有什麼愛憎取捨和善惡對錯的二元分別,但是於無分別中,卻又能宛然分別,善知法相,不昧因果。所以真達到無念境界的修行者是很圓融的,一定是很圓融的,他們並不會變成一個不辨是非的濫好人,明白嗎?他們在了解「滿街都是聖人」的同時,並不會把顛倒造業的凡夫楞看成是菩薩,這點大家要留意。
突然想起一件小事,以前有一位QQ名叫做「不過是個念頭」的居士,QQ名,知道嗎?「不過是個念頭」,我實際上不認識他,但是看他的網名比較開悟,所以就記住他了。有一天,這位居士突然發信息過來,跟師父傾訴了一籮筐的煩惱,具體說什麼我忘了,只是記得他煩惱還不少。等他說完後,他就問師父該怎麼辦呢?我就回了他一句話:「不過是個念頭。」呵呵,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但是這位居士很顯然沒有醒悟,他還是繼續很糾結地說,我的煩惱念頭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於是師父只好告訴他說:「不過是一堆念頭!」呵呵,這下他聽明白了,似乎豁然開朗,開悟沒開悟不知道,但是至少他歇菜了。
所以就算我們明知自己的念頭是幻,就算明了無念的奧義,那也不代表我們就能做到了,做不到那就等於不知道,因此大家還是要多多加油、要自己努力了。
再來,最後是介紹無住。六祖大師講「無住者,人之本性」,這個「住」是「住著」的意思。其實無住的,又何止是人的本性啊!我這麼多年就沒見過有哪一個東西是「有住」的,我們的身心內外一切的境界,外在的山河虛空大地,內在的情緒感受念頭思想,還有這個身體本身,一切法都是無常的,剎那生滅,變化不停。既然是無常的,那就絕對是無住的,因為無常的東西你再怎麼想執著那都是不可能停住、留住、保住的,對不對?所以無住不僅僅是人的本性,它還是萬事萬物、是一切法的本性!
我們看青山不老,但問題是現在的青山還是唐朝的青山嗎?清朝的時候能有現在的飛機手機還有地溝油嗎?深圳二十年前哪有什麼萬象城、京基一百啊?而且誰知道它們五十年後還在不在?此外還有我們,我們就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努力活到了現在——幸好我們沒有坐上馬航的飛機——(眾笑)但是我們畢竟已經不再是二十年前的帥哥和美女了,我們都已經開始步入中年或者老年,好慘!像現在我不自稱「老衲」那都不好意思出去見人……就在我們說話的這一會兒功夫,我們的地球就已經不曉得公轉和自轉到哪兒去了,這個太陽系、銀河系也早就離開了原來的方位。無數的星球出生又毀滅,無數的眾生誕生又死亡,所以佛經上才會講一切有情都免不了「生老病死」,一切無情都有「生住異滅」,這個無常和無住的現象實在是最普通、最平凡的,一點都不稀奇。
那些深刻了解了這個真諦的修行者,他們就會隨順這個無住的法性,不管碰到什麼境界,不管是善惡美醜,還是冤親債主,不管是讚歎讚美,還是諷刺誹謗,他都會念念觀空,念念無住,不當真、不停留,不受任何影響,心裡不留任何痕迹,這就是本來無縛、本來解脫的境界。反之,如果是像我們凡夫一樣,我們碰到境界,不管好壞,那都會往心裡去,都會把那個早已過去的境界記得牢牢的,對吧?兩口子吵架,隔了三天了,我們會反覆地在心裏面琢磨它、強化它,恨不得把自己那口子掐死,就像六祖大師講的,「前念、今念、後念,念念相續不斷」,那這個就不是無住了,這就是一種執著、一種系縛,一種自我捆綁。我們的煩惱痛苦往往就是這樣來的,大家可以觀察一下是不是這樣?你不遵循無住的本性,你不是「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而是「念念住著生其心」,那些早已經過去的、根本就是「夢幻泡影」的人事物,你卻偏偏要去貪著、留戀、惦記著不放,那你不煩惱痛苦才怪了,那純粹就是自找的!
所以當我們用佛法的智慧來觀察這個世間、來觀察眾生的時候,你會發現所有眾生的「苦」其實都是自己挖坑自己跳,都是自己選擇、自己造成的,沒有一個例外,沒有一個值得同情,因為沒有人是無辜的!但同時沒有人是不值得拯救的,我們佛教的慈悲是基於對生命最徹底的了解,對人性最隨順的洞達,所以我們才會看到或頓或漸、或順或逆的各種教法,才會看到佛陀和歷代祖師這麼多既圓滿又究竟的開示,因此大家要自己珍重了,全新的選擇就從現在開始!你是要選擇「無念、無相、無住」的解脫風流,從那個輪迴的坑裡跳出來呢?還是要選擇繼續挖坑,繼續活埋自己,繼續過那種吃憋受累的苦逼的日子?這個「高大上」的決定權完全在你,大家可以好好想想!
無念善分別 第一義不動
下面,「善知識。外離一切相,名為無相。能離於相,即法體清凈。此是以無相為體。善知識。於諸境上心不染,曰無念。於自念上常離諸境,不於境上生心。若只百物不思,念盡除卻,一念絕即死,別處受生,是為大錯。學道者思之。若不識法意,自錯猶可,更勸他人。自迷不見,又謗佛經。所以立無念為宗。善知識。云何立無念為宗?只緣口說見性,迷人於境上有念,念上便起邪見,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自性本無一法可得,若有所得,妄說禍福,即是塵勞邪見。故此法門,立無念為宗。」這裡六祖大師再次解釋了無相和無念的境界,尤其是對無念的深義,六祖大師更是煞費唇舌,生怕有人起了誤解。六祖說:能遠離外在的一切諸相,這就叫做無相。《金剛經》里也講,「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那麼這個「相」要怎樣才算是「離」了呢?這個「離」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把自己關在一個黑屋子裡,或者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到,這就叫做「離相」了嗎?很顯然不是!六祖大師和佛陀講的離相,是「即相而離相」,是在接觸一切相的當下,不被相所迷,不被相所轉,了知「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這樣的「能離於相」,才是真正了悟了「清凈」的「法體」,並不是要我們真的遠離和捨棄什麼,這點大家要牢記。
像在唐代,有一個秀才叫張拙的,他在禪法上的證悟、修行很高,是被祖師印可的。有一次這位張拙張秀才他從寺院里參禪回到城市,回到熱鬧的城市,有朋友就問他,你現在又再次看到了這萬丈紅塵、燈紅酒綠的,你是什麼感覺啊?張拙就說了一首偈子——這個古人啊真是「油菜花」,什麼詩偈都是張口就來——所謂:
即此見聞非見聞,無餘聲色可呈君;
個中若了全無事,體用何妨分不分。
這首偈子實際上說的就是「即相而離相」的境界,一切聲色犬馬都見聞到了,但和沒見聞到一樣,所謂「色不迷人人自迷」,人若不迷,那麼一切聲色犬馬又有什麼妨礙呢?本來就沒有事,是人自己執相著相而已。
那麼,能做到這樣「即相而離相」的修行者,自然就能「於諸境上心不染」,外相若不迷,內心即不染,這個無相的境界其實也就是無念的境界,無念的境界其實也就是無住,這三者是「一以貫之」的定慧一如的境界,其實都是同一個三昧,很難區分彼此。能做到一個無念,那麼其它兩個也就都做到了,有一個做不到,那麼其它兩個也就都沒有做到。所以六祖大師把無相和無住的境界全都收攝到了無念的修行里,我們只要做到「於自念上常離諸境」,念念不迷不染,不當真、不認同、不停留,而且「不於境上生心」,在面對內外一切境界的時候,不起妄想分別,不「於念而起念」,那麼無相和無住的境界自然也就包含在其中了。
但是這裡千萬不要產生一個錯解,六祖大師說:如果把無念當成了「百物不思」,當成了什麼都不想,以為去掉、除盡所有的念頭就是無念,那麼這樣去修的人就算他念頭斷絕的那一瞬間他馬上就死了,那他也只會轉生六道輪迴,還是要到「別處受生」,並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所以有這種知見的人實在是大錯特錯,錯得離譜!六祖提醒我們,真正學佛求道的人一定要注意慎思明辨,如果不了解佛法的真意,沒有正知正見,那麼僅僅是你自己錯還不要緊,你還自以為是地去誤導他人,你以為自己是在弘法利生,但實際上你就是一個糊塗蛋!你自己迷了錯了都不曉得,還興高采烈地到處去傳播邪知邪見,那實際上就是在謗佛謗法,這裡面的因果有多嚴重、多可怕?!所以六祖大師才會特彆強調說:我必須要「立無念為宗」,我要把這個無念的真義、無念的宗旨確立起來,只有這樣,眾生才不會迷失,才不會被邪師邪見給帶拐了。這是六祖的大慈悲!
此外六祖還有另一個用意,他說:因為有很多人都喜歡在嘴巴上空談見性,這種狂禪、邪禪的野狐自古就有,但實際上他們都還只是一個「七竅通了六竅」的迷人,這些迷人一碰到境界就會動念頭了,碰到好的、舒服的、殊勝的境界就會起貪著,碰到壞的、難受的、恐怖的境界就會起排斥,然後他就會在這些愛憎取捨的念頭上分別善惡,並把所有的念頭都當成是「我的」、「真實」的,那這個就是一種我執、法執的邪見了,「一切塵勞妄想從此而生」,一切身口意的顛倒造作、一切輪迴的業力因緣也就從此開始了。這些迷人不了解萬法的自性是本來無生、本來無我的,「本無一法可得」,但他們卻偏偏把幻法當成是實法,以為真有一個「無我的自性」可得,真有什麼「法」是可以修來的,在這種迷執的狀態下,他們喜歡說什麼染凈、好壞、善惡、禍福,那其實都是虛妄分別的塵勞邪見,不過是自我的把戲,是自欺欺人罷了。
像有很多居士,他們都很喜歡計算說,我已經放生放了多少萬,念經念了多少部,有多少多少功德,特殊的日子做善事功德要翻多少多少億倍……等等。還有的人喜歡妄語,說自己已經開悟了,說自己已經證到了幾地幾地,甚至乾脆說自己是古佛再來的也有……像這些,其實統統都是邪見!這些邪見充斥世間,把我們的佛法搞得是烏煙瘴氣!而這些邪見的製造者,這些迷人,他們還以為自己是在學佛,是在度人,不知道執念執相,有見有得,其實早就已經背離佛法,早就已經是佛法的大罪人了!所以六祖大師才會這樣不辭勞苦地高樹正法幢,「立無念為宗」,為的就是要盡量挽救這些迷人,不讓他們墮落,這個實在是慈悲心使然,是六祖的用心,這點大家要了解。
呵呵,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六祖這麼去說別人的過錯,說別人不對,不知道算不算是「見世間過」啊?那六祖還算是「真修道人」不?那些喜歡曲解六祖大師的這句話來為邪師邪見辯護的笨蛋,不知道他們這個時候會怎麼說?呵呵,這些人其實不值一哂。
下面,「善知識。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無者無二相,無諸塵勞之心。念者念真如本性。真如即是念之體,念即是真如之用。真如自性起念,非眼耳鼻舌能念。真如有性,所以起念。真如若無,眼耳色聲,當時即壞。善知識。真如自性起念,六根雖有見聞覺知,不染萬境,而真性常自在。故經云:「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六祖大師的這段開示意味很深長,他老人家既然確立了要「立無念為宗」,那麼「無者無何事?念者念何物」呢?這個無念的具體內容是什麼?六祖大師就說了:這個「無」是指沒有任何二元對立之相,沒有任何煩惱塵勞的染污。而「念」是指念念即真如,念念本來空。這個真如就是我們一切眾生、一切有情無情的本性,換個詞就叫做自性、佛性、法性、神性,或者叫法身、實相、本來面目等等,隨便你怎麼叫。這個真如既然是萬法的本性,那麼當然也就是我們起心動念的「念之體」,念頭並非是在真如之外,真如也並非就是念頭,念頭只不過是真如的一個表現、一個功用而已。就像六祖在前面講的那個燈光的比喻,定慧如是,真如和念頭亦如是。
我們之所以活得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夠起心動念,那完全是因為有真如在我們後邊撐腰的緣故,是真如自性在生起無盡的活力和念頭,而不是我們的六根、不是我們的眼耳鼻舌在產生念頭。因為真如的本性是真空妙有的不二之性,所以它能生萬法,能夠依緣起而產生各種各樣的生命現象,各種生理和心理的生命現象,因此有念頭那是一點也不奇怪的。沒有真如那才奇怪,假設沒有真如的話,那我們的身體、我們的眼耳鼻舌立刻就會垮了,「當時即壞」,馬上就會毀壞!其實就算毀壞的當下,這個真如也還是在的,因為毀壞也是真如的功用,也是真如的一部分顯現,所以六祖大師的話只是個比喻,是為了說明真如的重要性。
我們眾生的這個真如本性、真如自性,它最最重要的一個特點,就是它雖然能夠生起各種念頭,能夠顯化六根,能夠見聞覺知,能夠分別一切法,但是它的本體卻始終是「不染萬境」、沒有任何煩惱無明的。聽得清楚嗎?我們的真如自性始終保持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絕對無染的清凈、自在,圓滿無礙,它始終是「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的。所以十方法界的諸佛菩薩,那些證到這個終極境界的大成就者,他們才會在經典里留言描述說:「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我們的真如自性不管再怎麼生起如幻的境界、如幻的生死、如幻的染污、如幻的輪迴,它的本性始終都是清清楚楚、了了分明的,一切善惡因果它從來就沒有錯亂過,因為一切從來就沒有真實的存在過。在它本自涅槃的無限懷抱里,一切顯現就像是大海上的浪花,浪花來自大海,所以不可避免地就會帶上大海的真性,所以一切顯現本自涅槃,一切終將回歸性海。在這無盡生命輪迴里的無量悸動,原來不過是如如不動,這就叫做「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大家聽明白了嗎?不明白我就放心了。
呵呵,沒聽明白的話那我們就再講一個公案,還是那個唐朝秀才張拙的故事。話說張秀才他去參學拜訪石霜禪師的時候,石霜就問他:秀才何姓啊?你叫什麼名字啊?張拙就回答說:我姓張名拙。於是石霜禪師就說了: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連巧都沒有,又哪裡來的拙呢?張秀才一聽,立刻就恍然有悟,就這樣開悟了!這個古人真是氣死人!然後張拙就寫了一首偈子,來表達自己的悟境。偈曰:
光明寂照遍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
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才動被雲遮。
斷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
隨順世緣無掛礙,涅槃生死等空花。
這首偈子,裡面的內容就包含了我們今天講的「定慧一體、內外一如」,還有「一行三昧」,「無念、無相、無住」,以及「能善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等等,這些無上的奧義都統統包含在了這首偈子里,大家感興趣的不妨抽時間好好參一參,能參透者,自得其益。
那麼,今天的講經就到此結束,第四品我們就算是講完了,下一品「妙行品」我們再見。還是那句老話,「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南無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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