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歐亞交點 縱覽國際風雲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土耳其是一個橫跨歐亞的奇特國家,96.9%的領土位於亞洲部分,但就是憑藉著僅占國土面積3.1%的歐洲部分,土耳其佔據歐亞大陸的分界線、黑海與地中海之間的水道——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站在博斯普魯斯跨海大橋上,歐亞只在一步之間,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達達尼爾海峽所圍出的馬爾馬拉海中,湛藍的海與蔚藍的天連為一色,白雲在風中飄忽變幻,恰如這裡曾經歷和正在經歷的世界風雲。 走進土耳其,便聽土耳其朋友這樣說:「土耳其的偉大在於她可以用西方的眼睛來看待東方,也可以用東方的眼睛來看待西方,因為這個國家同時擁有東方之眼和西方之眼。」在這裡,東方與西方,歷史的洪流匯合衝撞;世間萬象,紛繁複雜。 「脫亞入歐」之路坎坷曲折—— 加入歐盟成為土耳其人難圓之夢 或許從沒有一個國家在加入歐盟的進程中像土耳其那樣艱難。曾有一位土耳其政治家說過:「我們的祖先不遠萬里從東方來,就是為了做歐洲人。」土耳其早在1963年就成為歐共體的聯繫國,1987年正式申請加入歐盟,但在歷經44年的努力後,土耳其僅僅取得成為入盟候選國這一實質性成果。土耳其國父也是土耳其共和國的締造者凱末爾在1923年土耳其共和國建國時就提出,「脫亞入歐」是土耳其未來發展的唯一途徑,必須將現代土耳其打造成為一個「歐洲國家」。「摘掉面紗、換上西裝、奔向西方」是對凱末爾為土耳其所制定的長久國策通俗而準確的描述。 凱末爾之後的歷屆土耳其政府都在遵循著「脫亞入歐」的基本國策。在冷戰期間,土耳其獨特的地緣政治位置對西方陣營具有重要意義。早在1952年,美國就將積極向西方靠攏的土耳其拉入了北約。土耳其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可以將蘇聯強大的黑海艦隊阻擋在黑海里,從而保障了西方對地中海的控制。在那個時期,土耳其與歐洲各國都保持著良好的關係,土耳其在經濟、政治和軍事各個方面都切實感受到了「脫亞入歐」政策所帶來的好處。 《文明的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一書的作者亨廷頓曾明確地將土耳其定義為「一個世俗的、民主的、市場經濟的穆斯林國家」,這也代表了西方社會對土耳其的看法。土耳其的尷尬正由此而生。歐盟在事實上就是一個以基督教共同信仰為基礎的國家聯盟,它對土耳其提出的改革經濟和政治的要求,只不過是表面問題。迄今,歐盟還缺乏接受一個以伊斯蘭教為信仰基礎的國家成為其成員國的勇氣和魄力。 2007年,薩科齊當選法國總統。其著名言論就是,「我不同意土耳其加入歐盟,原因很簡單,它在亞洲而不在歐洲。它們(包括土耳其和北非的阿拉伯國家)可以組成一個地中海國家聯盟,作為歐盟的重要夥伴」。但土耳其明確拒絕了除入盟之外的所有妥協方案。土耳其執政的正義與發展黨副主席馬爾揚曾說:「如果土耳其不能加入歐盟,不管對錯,都會發出一個信號,即歐洲永遠不會接受一個穆斯林國家,這就會助長那種不同文明之間衝突無法避免的觀點。」 屢屢碰壁的經歷在土耳其內部也激起了爭論。部分土耳其人認為,土耳其是歐洲國家是不爭的事實,加入歐盟與否都不能改變這個事實。更有人指出,在漫長的入盟之路上,土耳其頒布了數以千計的改革計劃,甚至不惜犧牲自身利益,但前景依然渺茫。 庫爾德問題—— 在戰後的伊拉克「碎片」中日趨尖銳 土耳其族是土耳其的主體民族,占土耳其全國人口的80%,庫爾德族是土第一大少數民族,佔總人口的15%,其餘為亞美尼亞人、阿拉伯人和希臘人。庫爾德族是中東地區僅次於阿拉伯、土耳其、波斯民族的第四大民族,總人口有3000萬左右,主要分布在土耳其、伊朗、伊拉克、敘利亞、黎巴嫩、亞塞拜然和亞美尼亞。 一部名為《伊拉克碎片》的電影中有這樣一個片斷:一位庫爾德老人在篝火旁低聲地喃喃自語:「猶太人沒有我們庫爾德人多,卻有自己的國旗和政府,自由而獨立;為什麼我們庫爾德人不能有自己的國旗和政府呢?」這是對庫爾德民族心態最貼切的描寫。 庫爾德人從不願承認被劃分到各個國家的現實,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是隨意往來於不同國家內的庫爾德地區,甚至無視各國的邊境與海關。庫爾德人的民族意識非常強烈,在向別人說明國籍時,總會追加一句,「其實我是庫爾德人」。分布於各國的庫爾德人基本上都與由他族控制的中央政府存在或多或少的矛盾,土耳其、伊拉克、伊朗都曾對本國的庫爾德分離主義勢力進行過武力打擊,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甚至為此動用過化學武器。 土耳其政府一直將庫爾德問題視為內政問題,將庫爾德人視為同胞。歷屆土耳其政府在這一問題上從不妥協。土耳其曾長期禁止在庫爾德地區使用庫爾德語,並動員庫爾德人離開原住地,遷入土耳其內地,用土耳其文化和語言同化庫爾德人。土耳其政府於1999年逮捕了土主要庫爾德武裝組織——庫爾德工人黨領袖奧賈蘭,並以叛國罪判處其死刑(至今未執行)。此後數年間,土耳其境內的庫爾德分離主義活動趨弱,土耳其隨之放寬了對境內庫爾德人的嚴密控制,庫爾德人的生活逐漸趨於平靜。 但伊拉克薩達姆政權的崩潰給了中東地區的庫爾德人又一次機會。伊拉克北部的庫爾德人贏得了期待已久的自治,而且是高度自治。同時,庫爾德人塔拉巴尼出任伊拉克總統。由於伊拉克政局的動蕩,伊拉克北部庫爾德自治區幾乎成為事實上的「獨立王國」,擁有自己的政府、軍隊和海關。大批來自土耳其的庫爾德人也日漸在伊拉克北部紮下了根,這中間就包括被土耳其和美國列為恐怖組織的庫爾德工人黨成員。 庫爾德工人黨迅速在伊拉克北部建立了基地,並開始越境攻擊土耳其境內的目標,最終釀成了近期牽動土耳其、伊拉克和美國三方的越境打擊庫爾德工人黨問題。儘管美國和伊拉克都多次就此事進行斡旋,但土耳其政府仍然堅持不放棄越境打擊庫爾德工人黨的權利。 世俗化與伊斯蘭回潮—— 面紗再度流行,伊斯蘭文化收復失地 堅持走世俗化道路,實行政教分離,嚴禁宗教勢力對國家政治生活的干預——這是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一生所堅持的理念,也是他留給這個國家最重要的遺訓。當初,凱末爾不顧伊斯蘭世界的反對,廢除源自伊斯蘭教、象徵政教合一的哈里發制度,為的就是擺脫伊斯蘭教對政治的干預。他甚至將原來由阿拉伯語字母所拼寫的土耳其文改成了由拉丁語字母拼寫的新土耳其文。他還極力強調突厥史和前安納托利亞史這樣的非伊斯蘭史的重要性。為擺脫奧斯曼帝國遺老遺少的干涉,他將首都由伊斯坦布爾遷到了位於中部的安卡拉。 凱末爾的世俗主義思想在他身故後依然被視為土耳其的基本國策,土耳其軍隊時時刻刻以土耳其世俗主義和民主的捍衛者而自居。自1960年以來,土耳其軍方曾4次發動政變,推翻政府,理由只有一個——捍衛世俗主義。 土耳其穆斯林佔全國人口的99%,這一比例比很多阿拉伯國家還要高。隨著現代伊斯蘭運動的興起,土耳其也在發生著變化。該國嚴格遵守伊斯蘭生活方式的人越來越多,面紗再次回到了婦女的頭上,伊斯蘭文化正在收復它被西方現代文明所攻佔的失地。今天的伊斯坦布爾街頭,大多數女性都是西式裝扮,戴面紗的並不多。但當你行走在安卡拉的街頭時,你會發現戴面紗的婦女比伊斯坦布爾要多。至於土耳其的鄉村與城鎮,戴面紗的婦女就更多了。 2007年的土耳其總統選舉被世俗政黨和軍方視為世俗主義和共和制的保衛戰。反對黨不斷指責執政的正義與發展黨試圖讓土耳其開歷史倒車;正義與發展黨則不迴避自己的伊斯蘭政黨屬性,但同時強調將堅持世俗主義道路,並舉出歐洲國家參政的基督教民主政黨的例子,稱自己為伊斯蘭民主政黨。 正義與發展黨在提前進行的議會選舉中的再度獲勝,表明目前的土耳其民意傾向於伊斯蘭背景的政黨。反對派和軍方最終妥協,同意由正義與發展黨的居爾出任新總統。而居爾的夫人也成為了土耳其共和國歷史上第一位戴面紗的總統夫人。 地緣情結—— 「你可以選擇朋友,但無法選擇鄰居」 一位土耳其朋友在談論土耳其的地緣政治時,對記者說:「你可以選擇朋友,但無法選擇鄰居。」 土耳其地跨歐亞,東面是伊朗,東北是喬治亞、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東南是敘利亞和伊拉克,西北是保加利亞和希臘,北臨黑海,西與西南隔地中海與塞普勒斯相望。土耳其扼黑海與地中海唯一通路——博斯普魯斯海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獨特的地理位置賦予了土耳其極高的戰略地位,但也決定了這裡地緣政治的複雜性。 喬治亞、亞美尼亞和亞塞拜然歷史上曾歸屬沙俄,沙俄與奧斯曼土耳其帝國曾斷斷續續進行了長達241年的俄土戰爭,平均不到19年就有一次較大規模的戰爭,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才以土耳其的衰敗告終,加之冷戰以及冷戰之後,土耳其都是美國的忠實盟友,土俄關係一直未有大的改善;以遜尼派伊斯蘭教為國教的奧斯曼帝國與以什葉派為國教的伊朗薩法維王朝曾在16至17世紀進行了長達200年的土伊戰爭,而今天,土耳其是美國在該地區最重要的盟友,伊朗則是美國的頭號對手;土耳其與伊拉克的關係已經因為庫爾德工人黨問題而降到了冰點,土耳其與敘利亞雖然目前關係良好,巴沙爾總統前不久還對土耳其進行了友好訪問,但兩國至今都對土南部與敘接壤的幾個以阿拉伯人為主體居民的省份歸屬問題存在爭議;土耳其與希臘的關係更差,希臘是近代史上歐洲與土耳其戰爭的急先鋒,土耳其國父凱末爾的成名之戰就是在薩卡里亞河擊潰了希臘軍隊的進攻。而今天,由希臘支持的塞普勒斯共和國政府和由土耳其支持的「北塞普勒斯土耳其共和國政府」仍然處於對峙狀態,兩國在愛琴海上還存在領海糾紛。 除此之外,著名的兩河——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都發源於土耳其境內,中下游的伊拉克和敘利亞的農業都嚴重依賴這兩條河,三國之間關於水資源的爭執也一直沒有停止過。 錯綜複雜的地區環境練就了土耳其純熟的外交「手腕」。土耳其總理在與到訪的敘利亞總統巴沙爾會談時,稱土耳其是敘利亞與歐洲交往的窗口,敘利亞是土耳其與阿拉伯國家交往的橋樑;但同時,對於前往安卡拉商討庫爾德問題、試圖阻止土耳其越境進入伊拉克北部的伊拉克副總統則採取了強硬政策,絕不讓步。 祖先的長途遷徙和複雜的地緣環境造就了土耳其人鮮明的性格特點。經歷了奧斯曼帝國的盛極一時和近代史上的衰落,經歷了80多年換裝、換文字、全盤西化、「脫亞入歐」的過程,卻總是被心目中的家園所拒絕。 地緣的爭議,人文的差異,信仰的對立,認同的錯位,歐亞的猜忌,歷史與現實的矛盾——如果你足夠敏感,你就可以在伊斯坦布爾、安卡拉和伊茲密爾的街頭感受到這一切。站在博斯普魯斯海峽,遠眺宏偉的跨海大橋時,你會由衷感嘆,這裡多麼需要一座精神上的跨海大橋,一個超越於地理概念的歐亞交匯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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