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故宮之國色天香-伊斯蘭玉器展(痕玉之饕鬄大餐)

痕都斯坦玉的專帖

蒙兀兒帝國與鄂圖曼帝國玉器風格的比較南亞的蒙兀兒帝國與西亞的鄂圖曼帝國的王室血緣都來自中亞,二者都發展了玉雕工藝,器類與紋飾母題基本雷同,但各自發展出不同的風味。從這兩組玉器的實物與拓片,就可比較二者的差異。若以花蕾為雙柄,蒙兀兒玉工喜愛將花蕾雕琢成含羞下垂狀;而鄂圖曼玉工將花莖誇大地繞成「S」形,莖端花蕾向上。蒙兀兒玉工擅長多層次的淺浮雕,最能表現花葉的鮮活靈秀;而鄂圖曼玉工將每個花瓣或葉片都磨成圓形或橢圓形的凹窩,排列得更為圖案化。總之,雖然二者都以規整、對稱的花葉紋為主要的裝飾母題,但蒙兀兒風格較為自然優雅,而鄂圖曼風格較為剛直硬朗。

幾何美學的極致--西亞至東歐由於蒙古族系佔領了東北亞的主要地盤,突厥族系則自中亞向西遷徙,更以西亞為基點,跨入東歐建立了鄂圖曼帝國(1300-1923年),國勢最強時,疆域跨及歐、亞、非三洲。日後逐漸萎縮,最後發展成土耳其共和國。換言之,鄂圖曼帝國與蒙兀兒帝國的王室祖先都來自中亞,如同表兄弟般地有著共同的血緣。明白了他們的歷史背景,就了解為何在土耳其與印度這兩個彼此不相連的地方,發展了相似的玉雕藝術。土耳其玉雕在數量與器類上都遠遜於印度,但也有其獨特的風格。雖然也以規整、對稱的花葉紋為主要的裝飾圖案,但風格較為硬朗剛直。將莨苕葉參差不齊的外輪廓規範得有似平邊寬葉;器腹的花葉紋常以連續「開窗式」排列、器柄多垂直或平出;偶見豆莢形器底。此外,土耳其玉工常將每個花瓣或葉片都磨成圓或橢圓形的凹窩,即是所謂「淺杓雕」,創造輕薄瑩透的特殊效果。

香妃推開了東亞的大門十八世紀時天山以南回部的維吾爾族領袖大小和卓木兄弟,被天山北路的准部拘縶,清軍征服准部後釋放了他們。為此,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時,大和卓木派遣使者到北京覲見皇帝,呈貢一件玉碗。由於它象徵大清帝國的國威,皇帝為之賦詩,還命人將詩句加刻於器表。 《清史稿》記載,約當乾隆二十一、二年間有「和卓氏回部台吉和札麥女」入宮,後來封為「容妃」,也就是民間傳說的「香妃」,迄今新疆喀什還有她的家族墓地「香妃墓」。核對文獻及御制詩可知,這件回部的玉碗,很可能是隨著香妃一同入宮的。香妃的入嫁,推開了伊斯蘭玉器東傳中國的大門。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清廷駐回部的官吏呈貢了一對雕有花葉紋的玉盤。皇帝為此撰文考證玉盤的原作地在北印度,應稱為「痕都斯坦」。他非常喜愛痕都斯坦玉器的精雅溫潤,此後大量的美玉從印度、土耳其傳到新疆,再貢入北京。乾隆皇帝並未意識到除了印度,還有來自土耳其的玉器,凡是雕有花葉紋的都被他視為「痕都斯坦玉器」。

交流融合又一章宏觀地考察中國古代容器的藝術傳統,青銅時代以嚴肅的動物母題為裝飾的主流。東周、秦漢以來,自草原傳入安息,薩珊、粟特、大夏等以植物為造形紋飾的異域藝術,經過深度涵養轉化,在宋、元時發展出帶有文人氣息的,以花葉瓜果為造形的精雅器用。當這個「以花葉瓜果為造形」的中國元素,與歐洲、印度、中亞的藝術元素,被蒙兀兒玉工融合、提煉,成就出「蒙兀兒風格」的玉雕,再東傳到中國時,對乾隆皇帝而言,這完全是中國玉器無法比擬的「仙工」「鬼工」。皇帝的激賞影響了市場的趨勢,中國玉工熱衷於吸收伊斯蘭風格,融入自己的作品中。他們也選擇了莨苕葉、羊頭柄,也以蚌殼為器形,也雕琢花式雙柄,甚至在花心鑲嵌紅寶石等,但是這些特徵多已「中國化」了,甚至與傳統的中國紋飾:如意雲頭、太極、三陽開泰、福壽雙全等,並存在一件器物上。東亞清朝花式雙柄水盛 長13.8寬10.5底徑7.5高3.8公分

東亞清朝花式雙柄小蓋罐 最寬7.8腹徑7.2底徑4.9高9.1公分

所謂「非典型蒙兀兒風格的印度玉器」主要有兩類:第一類是指印度半島在蒙兀兒帝國的統轄範圍之外,如德干高原等地,仍存在一些地方政權,也發展了玉雕工藝,但所雕琢的作品或尺寸較小、或紋飾較密集且工整,甚至雙柄變為單柄、器身比例失調、通體光素,也有的帶有較濃厚的印度教風味。第二類則是十八世紀至十九世紀初,受到土耳其、中國等藝術風格影響的作品。印度花口雙柄盤長22.3口徑18.4底徑10高1.6公分

伊斯蘭奇葩的綻放--南亞1506年,國勢衰弱的帖木兒帝國為烏茲別克族所滅。1526年,帖木兒的第六代孫巴伯兒率軍入侵印度,建立蒙兀兒帝國。其母系來自蒙古成吉思汗,「蒙兀兒Mughal」一字就是「蒙古Mongol」一字的印度轉音。十七世紀時,蒙兀兒國勢強盛,疆域跨今日之印度、巴基斯坦及阿富汗東端。在札格爾(1605-1627年)與沙加罕(1627-1658年)父子兩代帝王的獎勵下,玉雕藝術蓬勃發展。蒙兀兒玉雕最主要的成就是成功地融合中國、中亞、印度、歐洲等多元的藝術元素,創造出既精巧雅緻、又生機昂然的作品。

沙加罕除了獎勵各類藝術創作外,更熱衷建造大型城堡、陵寢等。他為一生最鍾愛的妻子,39歲時因難產去世的慕塔芝.瑪哈(Mumtaz Mahal)建築了夢幻皇宮般的陵寢-泰姬瑪哈陵。觀眾可在展廳欣賞陵寢端莊神秘的風貌。十八、十九世紀時,蒙兀兒帝國已衰,印度內部還有一些具有實力的地方政權,可能玉雕還在各地繼續發展,因此出現為數甚豐的「非典型蒙兀兒風格的印度玉器」。

典型的蒙兀兒帝國玉器沙加罕在位時(1627-1658年),自各地延攬藝匠,融合各種藝術傳統創造新的風格。英國倫敦維多利亞博物館所藏的刻了沙加罕波斯文尊號的玉杯最為有名,它的瓜瓣器形來自中國,莨苕葉紋來自歐洲,蓮花座來自印度本土,而以羊頭為器柄的設計可能與中亞草原民族的傳統有關。「典型蒙兀兒風格玉器」的造形與紋飾的主題多取材自然界的花葉、瓜果、羊頭、馬頭等。其最令人讚賞之處在於以既硬又韌的冰冷玉料,描述花葉的柔嫩、瓜果的豐碩與動物的精爍。蒙兀兒玉雕多為食器類,如:碗、杯、盤,杓、壺、瓶、罐、盒等,此外還有不少雜器,如:墨水罐、刀箭柄、火藥筒、鏡背、可蘭經架、撐架、小佩飾、戒指等。本院除了缺乏最後二類外,前述各類都有。蒙兀兒帝國花口葉形雙柄碗 長15.8寬8.7公分高3.6公分

蒙兀兒帝國單柄壺長19.7寬13.7腹徑11.9高11.2公分

青綠玉,雕做半個瓠瓜形。彎曲的瓜柄上浮雕一朵六瓣花,花心嵌金絲與紅寶石。從柄端向器底伸出莖、葉,浮雕一朵盛開的蓮花。花葉紋雕琢生動自然。應是十七世紀中葉的作品。此玉杯於1773年被送入清宮,乾隆皇帝為之賦詩,並命玉工將詩加刻於內壁,宮中還為之加配了絲穗。蒙兀兒帝國瓜瓣杯長16.6寬12.8高4.7公分

藝術的交流需要客觀環境的容許,十八世紀下半葉,由於清高宗的開彊拓土,造成痕都斯坦玉器的大量東傳,中痕藝術得以相互激蕩影響。中國玉工由這些不同風格的藝術品中吸取了靈感,也就是在自己的創作中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新的造型、花紋逐漸被吸收融合,又成為大傳統中的一個構成分子,並活用在日常生活中,這說明了中國文化包容力的深遠博大。

清代玉器自乾隆、嘉慶之後漸漸衰退,但有清一代,不論是宮廷或民間琢玉都盛於其他朝代,製作技巧也高,因此在整個玉器發展史上,清代玉器的質與量都相當可觀。玉器在源遠流長的發展中,各時代呈現不同的意義與風格,歷久而彌新。新的文化面貌造成新的需求,新的藝術成分不斷融入,匯為中國藝術的新生命,中國人以愛玉聞名,而玉的堅貞溫潤也象徵我們民族的精神。

由於在新疆的行情看俏,大約在乾隆四十三年(1778)後,就有來自中國江南的玉工在葉爾羌設立作坊,雕琢贗品;可能當地維族玉工也加入生產的行列,所以 1778年以後自新疆入貢的玉器,出現了真贗並存的現象。 與比例勻稱、紋飾生動的蒙兀兒瓜辦杯相比,贗品分別呈現器身低矮、壁厚紋粗比例失當、重心不穩,瓜瓣消失、紋飾草率的現象,但在清宮中,它們多套著回子布套,當作貢入的『痕都斯坦玉器』堆放在庫房中。

或因長期的交流,北印度玉工也在新的作品,吸收了中國的因素。 一件嘉慶 22年(西元1817年)自喀什噶爾(今日之喀什)貢入的小爵杯,造形很像中國古代的銅爵,但器表滿琢四瓣花與良苕葉,細膩的雕琢手法與溫潤的拋光,呈現濃厚的蒙兀兒氣息。

總之,由於特殊的歷史因素,伊斯蘭文化圈的玉器在1756至1817的六十餘年間大量東傳北京。主要來自中亞東端的回部,及北印度的蒙兀兒帝國,少量來自更遠的土耳其,雖然『痕都斯坦』一詞原指北印度地區,但清代君臣將入貢的伊斯蘭風格玉器統稱為『痕都斯坦玉器』。伊斯蘭玉器原本即是東、西藝術傳統融合後的結晶,在清代君臣的推波助瀾下,十八、九世紀時,中、印雙方的文化再度交流頻繁, 『痕都斯坦玉器』即是具體的明證。

在玉材的選擇上,多傾向淺色,且多是單色玉器,追求純凈之美;未見運用多色巧雕者。部分痕都斯坦玉器再以金、銀或各色寶石、玻璃嵌飾花紋,譜出燦爛花麗的風格。以花紋母題而言,這類玉器上多雕琢植物花葉,尤其以莨苕和蓮為主。碗、杯、盤等容器之器耳與器底常為裝飾的重點。晚期雕琢更傾向細薄精巧,器璧幾乎是半透明,清高宗譽之為瑩薄如紙,比之為蟬翅,堪稱為鬼工、仙工。由於玉器器壁細薄,甚至可由內壁看到外壁上淺浮雕的層花疊葉,這也是痕都斯坦玉器的風格特色!!

清高宗常命玉工將御制詩加琢在痕都斯坦玉器的器表。玉工們有充分的時間摸挲把玩,自然會吸收其風格與技術來設計自己的新作品。故宮痕都斯坦玉器展品中,有一件中國玉工所雕的羊頭瓜瓣形水盛,顯然的採用了痕都斯坦的造形。總之,痕都斯坦玉器對中國玉雕藝術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中國玉工取其造形、花紋,學習它的精緻細薄,但未刻意去仿製一模一樣的器物,至於作品的功能都是純中國的,如飲茶的蓋碗、書畫時用的水盛、筆洗等,不難在異曲同工之妙中分辨出是中國玉或痕都斯坦玉。

總之,由於特殊的歷史因素,伊斯蘭文化圈的玉器在1756至1817的六十餘年間大量東傳北京。主要來自中亞東端的回部,及北印度的蒙兀兒帝國,少量來自更遠的土耳其,雖然『痕都斯坦』一詞原指北印度地區,但清代君臣將入貢的伊斯蘭風格玉器統稱為『痕都斯坦玉器』。伊斯蘭玉器原本即是東、西藝術傳統融合後的結晶,在清代君臣的推波助瀾下,十八、九世紀時,中、印雙方的文化再度交流頻繁, 『痕都斯坦玉器』即是具體的明證。

除了飲食用器外,蒙兀兒貴族生活中,無時不用玉器。 展品中有抽水煙時盛水過濾尼古丁用的圓腹大瓶,扇涼風的金絲扇以及驅趕蚊蠅的拂塵也都用美玉雕琢把柄。 裝著玉靶的刀劍是貴族身份的象徵,玉雕經架則是聖典中托放可蘭經用的造形與寶座有關。

十八.十九世紀時,蒙兀兒帝國已衰,玉雕風格逐漸改變此外印度半島上也還有其它地方政權,所雕琢的玉器或尺寸較小.或器身比例失調或紋飾較密集且工整,有的帶有較濃厚的印度教風味,或因商貿關係更受到土耳其及中國藝術風格的影響!!

順帶一提:此杯於1773年被送入清宮乾隆皇帝為之賦詩,並命玉工將詩加刻於內壁宮中還為之加配了絲穗!!

由於蒙古族系佔領了東北亞,突厥族系則向西遷徙建立了鄂圖曼帝國,即是今日土耳其的前身,這兒的藝術風格較為規整對稱玉雕花紋線條較硬朗剛直,常將花葉紋的每個花瓣或葉片都磨成圓或橢圓形的凹窩即是所謂"淺杓雕",創造了輕薄瑩透的特殊效果!!

中亞的突厥族群向西遷移,建立了橫跨西亞與東歐的鄂圖曼帝國,玉雕藝術雖不及南亞印度那樣蓬勃,但也發展了自身的美學傳統,花葉紋的表現較為規整對稱與圖案化!十八世紀後半,乾隆皇帝征服了中亞東端,稱之為"新疆",維吾爾貴族女子入宮為妃,中亞.南亞以及西亞.東歐的伊斯蘭玉器大量集中於新疆,再東傳到北京,由於帝王的激賞,十八世紀晚期玉器市場流行伊斯蘭風,既導致新疆入貢玉器中出現贗品,也刺激中國玉工再創作中增添了異國風味!!

草原的樸素風貌--中亞中亞,是指亞歐大陸的中部地區,主要居住著蒙古與突厥兩個族群十八世紀乾隆年間,清軍兼并了中亞東端的准.回二部,在此地區先後獲得多件玉碗.盤.罐等日後回部不斷進貢玉器,多為光素的碗.盤,底部明顯地與中國碗盤不同部份器壁厚實,拋光暗啞.琢工粗糙,甚至帶有長期使用痕!

分析蒙兀兒玉器上的紋飾母題可知,茛苕葉紋源自歐洲建築,羊頭源自文藝復興時期的義大利,葫瓜器形取自中國,蓮花座則屬印度本土傳統。 十七世紀後半以降,蒙兀兒玉器流行鑲嵌金絲與各色寶石,玻璃,更具華貴之美。

雖然信仰伊斯蘭教的地區相當遼闊,但出現玉雕工藝的地區並不多,昆崙山蘊藏的美玉經沖刷沉積,使得中亞東端和闐地區成為歷史上最主要的玉料產地,不但長期供應東方中國玉雕工藝所用,更成就了中亞帖木兒帝國(1370-1506年).南亞蒙兀兒帝國(1526-1857年),以及西亞至東歐的鄂圖曼帝國(1300-1923年),這些伊斯蘭文化圈裡的玉雕工藝!

<皇明寶訓>記載,永樂四年(1406年)中亞的"回回"曾呈貢玉碗;<明史>也記載,正統十年(1445年)明英宗贈送帖木兒之孫兀魯伯"金玉器"!十六世紀初帖木兒帝國衰亡,王室成員入侵印度建立帝國,因其母系屬蒙古族,國號"蒙兀兒",十七世紀國富民強,國君沙加罕延攬了歐洲.波斯的藝匠前來效力,融合了歐洲.中國.中亞與印度本土的藝術精華,創造典型的蒙兀兒風格玉雕,多以花葉花果為紋飾母題,以冷硬的玉料讚頌自然界蓬勃的生機,非蒙兀兒帝國統治的印度地區,可能也有玉器的製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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