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憶文天祥，前程不零丁2017年03月06日 星期一T04詩意江蘇

無錫

金山冉冉波濤雨，錫水茫茫草木春。

二十年前曾去路，三千里外作行人。

——文天祥《過無錫》

黃埠墩，舊名小金山，位於無錫吳橋以南、惠山浜口的古運河中心，面積220平方米，墩小而圓，用石砌駁岸，四面環水。這裡文化底蘊深厚。清代康熙帝和乾隆帝各進行過六次南巡，每一次都在墩上停留觀賞，康熙把它比作水中的蘭花，乾隆稱喻它是傳說中的「蓬萊」。2400多年前，吳王夫差率兵伐齊時，曾在墩上大宴群臣；戰國時，楚國春申君黃歇曾疏浚過芙蓉湖，黃埠墩由此而得名；南宋時民族英雄文天祥曾兩度經過此墩，在這裡寫下了一首《過無錫》的愛國詩篇；明代有「海青天」之譽的名臣海瑞，在墩上寫有「臨水玩山第一樓」的匾額等。

黃埠墩最讓無錫人記掛的，是南宋名相文天祥。傳說，文天祥一生中曾經三次經過無錫，最後一次，他被元軍拘押在黃埠墩上。

文天祥第一次過無錫是在南宋理宗寶佑四年，就是公元1256年春。當年20歲的文天祥和弟弟文天璧趕赴臨安參加科舉，途經黃埠墩時，對這裡的風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考試結束，在601名進士中，他名列第一，成了狀元。

傳說文天祥第二次來無錫時，正是國事日下、元軍大舉南攻之際。元將伯顏率二十萬大軍南下，勢如破竹，攻破了長江防線。1275年三月，元兵攻陷無錫。到了十月，伯顏將攻常州，時任平江知府的文天祥遣部將尹玉、麻士龍等去增援，經過無錫。尹玉、麻士龍為抵禦伯顏所率元軍，血戰五牧（無錫洛社境內之大運河畔），壯烈殉國。

德佑二年（1276）元月，元軍圍攻臨安。面對緊急局勢，文天祥提出抗戰的主張，不料陳宜中等竟決定投降元朝。太皇太后命文天祥為右丞相，赴元營「議和」。文天祥堅持民族氣節，不願屈膝投降，遂被元軍扣留。二月八日，文天祥被元軍押解北方，船經無錫，這也是他第三次到無錫。為防止被人劫奪，元軍將船停泊在四面環水的黃埠墩上。相傳，當時正是農曆二月，無錫百姓聞知文丞相經過，不顧元軍阻撓鞭打，在運河兩邊排得密密麻麻，持香跪送，哭成一片。文天祥感動得熱淚盈眶，吟詩一首《過無錫》：「金山冉冉波濤雨，錫水茫茫草木春。二十年前曾去路，三千里外作行人。英雄未死心先碎，父老相從鼻欲辛。夜讀程嬰存國事，一回惆悵一沾巾。」他回想起20年前和弟弟文天璧從京口赴臨安應進士考試時，也曾夜泊於黃埠墩。在殿試時，文天祥從《周易》乾卦的原理出發，闡發了自強不息的道理，暢論振興國家的理想、抱負，受到理宗皇帝的賞識，因此被欽點為狀元。撫今思昔，文天祥想到國事日非，大廈將傾，自己獨木難支，不禁感慨唏噓。「程嬰存國事」，指春秋時晉國大夫趙盾的門客程嬰、公孫杵臼為救趙氏孤兒而犧牲自己的故事。宋朝皇帝也姓趙，而且當時的皇帝是小孩。文天祥有心像程嬰、公孫杵臼那樣保護趙氏的宗祀，但可惜壯志未酬，因此感到非常惆悵。

由於黃埠墩四面環水，難以逃脫，文天祥被繼續押送往北。誰知到了鎮江後，他就被義士在半夜時分解救了出來，逃到福州繼續領兵抵抗。祥興元年十二月，文天祥抗元鬥爭失敗後再次被俘，被元軍押送大都（今北京）。文天祥最後在元大都不屈而死。

自古以來，該墩即為古運河中的一處勝跡。黃埠墩在唐宋時已有建築。明代，墩上有寺廟，中樓建閣，四面皆窗，東為「文昌閣」，西稱「環翠樓」，南曰「小金山」，北名「水月軒」。黃埠墩景色優美，明代詩人陸師道讚美說：「湖色芙蓉凈，山容菡萏開。水浮孤嶼出，帆映雨訂回。俯檻鰷魚聚，移舟白鳥回。山川夕陽好，歸棹莫相催。」

傳說，明嘉靖南京右僉都御史海瑞，曾為環翠樓親書匾額「臨水玩山第一樓」。登樓，可以眺望錫惠山景，可以瀏覽運河舟楫。清康熙、乾隆南巡時也都暫住在黃埠墩。康熙題「若蘭」一匾，乾隆亦留有「兩水迴環抱一洲，不通車馬只通舟」的詩句。咸豐時，墩上佛殿和眾多匾聯俱毀於戰火。

同治初年重建。1921年又毀於火。1925年，無錫人唐保謙捐資重建。原懸閻錫山所書「小金山」匾額，後改為林森所書「圓通寺」匾額。1958年，因古運河改道，有礙施工，原建築悉數拆除。如今，黃埠墩上的「正氣樓」當然已經不是南宋時期的古建築了。1983年，將南門外張元庵的前樓和戲樓拆遷到文天祥曾被囚禁過的黃埠墩，取文天祥《正氣歌》之意，名「正氣樓」，閣高2層，斗拱飛檐、氣勢軒昂，加建有隨墩圍牆、望山樓、文天祥詩碑、蓬萊門等。如今的正氣樓中依舊有文天祥的詩碑，碑上鐫刻著他的《過無錫》詩。

黃埠墩素有「洪水淹不沒，水枯不見底」之說，可是隨著三里橋到吳橋防洪牆的建立和地面的加高，黃埠墩與四面地勢相比，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高。上世紀90年代幾次發大水，都淹沒墩岸。如今，不再有船舶抵達墩上，遊客只能在運河兩岸遠望著靜靜躺在古運河中的黃埠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