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軀體的感覺，為何能如同身受？

看到別人受難，你也會覺得受「觸」動嗎？(圖：iStock/Valua Vitaly)

如果你的朋友大拇指被鎚子砸了一下，你能毫無困難地想像那是什麼感覺，而且立刻就能想像出來。你通常會自己也變得緊張，甚至會比朋友更快叫出聲來，可能還會覺得自己的指頭也有點疼。當然了，你過一會兒就能理性周到地提供安慰和繃帶，但你最初的反應看起來可是無意識的。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呢？

神經科學告訴你答案。最近有一系列研究表明，看到別人受觸碰能夠激活大腦中的初級感覺區，正如你自己被觸碰到了一樣。這些發現妙就妙在它的簡單——你的確能做到字面意義上的與人「同感」。

不可否認，人類體現出的傑出的人與人之間的理解出於情感反應，很大程度上是情感反應的產品。我們自動受他人情緒的影響，甚至不需要清晰的交流就能做到。有時我們的代入感是如此之強，強到有時我們不得不逃避，在電影里看到有人受傷就要轉過頭去。研究者認為，這種能力早在人類進化之前就已出現。不過，僅僅是近來它才被命名：一百多年前，英國心理學家鐵欽納(E.B.Tichener)在翻譯德語辭彙Einfühlungsverm?gen(感覺「進」某情景的能力)時，融合希臘語的"in"(em)和"feeling"(pathos)造了這個詞——「移情」(Empathy)。

雖然「移情」還沒有一個被普遍接受的定義，但共享、理解他人經歷的機制長期以來都受到科研人員和公眾的關注——尤其是「鏡像神經元」這一概念的引入。這一重要發現是帕爾馬大學的加庫麥·里佐拉蒂(Giacomo Rizzolatti)及其合作者二十年前的科研成果，當時，他們在研究獼猴運動神經元的特性。為了彌補電生理學記錄過程的單調無聊，猴子們偶爾會被給予食物作獎勵。在這種偶然行為間，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事：猴子（哪怕本身還是靜止不動的）看到實驗者用某種特定方式抓取食物時，它的某些運動神經元會放電。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神經元通常情況下是在猴子自身抓取食物時放電的。看起來就像猴子的大腦直接鏡像反射了它觀察到的行為。這種「神經共振」現象後來也人類身上發現了，說明存在一種特定的「鏡像」神經元，幫助我們理解他人的行動。

那麼，接下來你是否會好奇，朋友被鎚子砸痛後，你刺激性的「同感」行為是不是也出於相似的鏡像機制呢？以克里斯蒂安·凱瑟思(Christian Keysers)為首的一群科學家認為的確是如此的。這些研究人員讓被試們觀看他人被觸碰的簡短電影片段，同時用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來記錄他們的腦活動。對被試的大腦掃描表明，電影播放過程中他們的軀體感覺皮層（大腦里一個加工觸覺信息的複雜區域）高度活躍——儘管被試本身完全沒有受到觸碰。之後有其它研究證實，這種情況和被試自身被以同樣的方式觸碰時的軀體反應類似。埃斯德·庫恩(Esther Kuehn)和同事們的一項近期研究甚至發現，觀察到一個人的手被觸碰時，軀體感覺皮層的某些部位特別活躍，尤其是(經判斷發現)那隻手是別人的時。

這些有關大腦的事實非常迷人，不過似乎和我們平常所想的「同情」有點距離。那就看看今年早些時候發布的一項研究吧，它有助於證實：這種感官上的鏡像實際和我們自陳的與他人產生共鳴的能力相關。邁克爾·舍費爾(Michael Schaefer)和同事同樣在被試看有關人手被觸碰的電影片段時，掃描了他們的大腦。和早期研究結果一致，被試們的初級軀體感覺皮層（軀體表面信息在大腦的反映）在觀察到觸碰時有間接的反應。被試們也做了一個人際反應指數(IRI,紙筆測試,測量與他人產生共鳴能力的四種方面)測試——猜猜結果是什麼？在「觀點採擇」方面得分較高的人，他們觀察被觸碰片段時初級軀體感覺皮層的反應就越強。這些數據表明大腦的鏡像反應，確實和個人與他人產生共鳴的能力相關。一個人多能和別人有產生共鳴，似乎就能說明他的大腦——準確來說是初級軀體感受皮層——看到被人被觸碰時的共感能力有多強。

當然，以上這些觀點都需要更多的調查來佐證。同時也要承認，「同情」是一種複雜的現象。不過對我們的同情行為背後的個體加工過程的探知，似乎也給了我們一種吸引人的新思路去認識這種奇妙的能力。所以如果下次遭逢不幸，或是你看到一個朋友受傷，要心懷感激地記起，你們的大腦以一種非凡和諧的狀態共同反應著。如果這還不是真正的「同情」，我不知道什麼才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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