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現代詩(一八九) 沈方/掃地僧的詩
目 錄
沈方的詩共90首:放一把火、就算我看不開吧、從甲到乙、常熟城、春天,讓我想想、帶著記憶上路、長窗外,冬天、夜,在閔行、一聲聲地問、最後五分鐘、偶然地說到春天、外面的一座舊房子、我不能長久地在家鄉的樹下、夜,在旅店、但是又怎麼、唯一的經歷、為什麼不能歌唱、我始終不能相信、排除、見到一隻蝴蝶、最後的練習、你想想我為了到達、堅持、敲打、我想起、健康的日子、從早晨的霧中、放棄的力量、發現、春天的來臨是一場災難、讓我進入這一面牆壁、來訪的敲門聲、虛偽的芬芳、他們的生活、在城市裡走動、就算是浪漫吧、當我的形像映現、我的廣場、一次談話、謀殺、風琴啊風琴、聽一張舊唱片、只有一扇窗、聽說你是猛獅、推銷員生涯、在人民公園、不要成為木偶、驚險電影的情詩、我抓起電話、二十七歲、渴望下雪、螃蟹、溫馨的、法官、野獸的情詩、賭徒、小酒店的故事、誰是冒牌貨、從昨天到今天、歌手終於登台、雨夜、 冷空氣、 風、 道路、 你如此生活、 無所不在、 節日、 獎賞、 你聽到了什麼樣聲音、 天堂之舞、 教誨、 戲劇、 是什麼蒙住了我眼睛、 我滿懷敬意、 夢、序詩、看見下雪、笨拙、我還要去哪裡……、歡喜、我需要一個背景、下午去上海、荒唐的情詩、靈魂的骨頭、哭泣在湖畔、最後的插圖、市場夢、雜誌封面女郎。掃地僧的詩共8首:●背影●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觀牡丹●生日,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省略號●深夜的訪客●審訊日記●蟬●信的故事●鄭人買履後記●化身記
沈方的詩
沈方,男,1962年生。主要作品詩集《市場上的風琴》,現在浙江湖州。共90首:放一把火、就算我看不開吧、從甲到乙、常熟城、春天,讓我想想、帶著記憶上路、長窗外,冬天、夜,在閔行、一聲聲地問、最後五分鐘、偶然地說到春天、外面的一座舊房子、我不能長久地在家鄉的樹下、夜,在旅店、但是又怎麼、唯一的經歷、為什麼不能歌唱、我始終不能相信、排除、見到一隻蝴蝶、最後的練習、你想想我為了到達、堅持、敲打、我想起、健康的日子、從早晨的霧中、放棄的力量、發現、春天的來臨是一場災難、讓我進入這一面牆壁、來訪的敲門聲、虛偽的芬芳、他們的生活、在城市裡走動、就算是浪漫吧、當我的形像映現、我的廣場、一次談話、謀殺、風琴啊風琴、聽一張舊唱片、只有一扇窗、聽說你是猛獅、推銷員生涯、在人民公園、不要成為木偶、驚險電影的情詩、我抓起電話、二十七歲、渴望下雪、螃蟹、溫馨的、法官、野獸的情詩、賭徒、小酒店的故事、誰是冒牌貨、從昨天到今天、歌手終於登台、雨夜、 冷空氣、 風、 道路、 你如此生活、 無所不在、 節日、 獎賞、 你聽到了什麼樣聲音、 天堂之舞、 教誨、 戲劇、 是什麼蒙住了我眼睛、 我滿懷敬意、 夢、序詩、看見下雪、笨拙、我還要去哪裡……、歡喜、我需要一個背景、下午去上海、荒唐的情詩、靈魂的骨頭、哭泣在湖畔、最後的插圖、市場夢、雜誌封面女郎。放一把火 放一把火,火進入我的體內,春天只是一詞,樹枝的火焰燃盡,我逃不脫的日子,到哪裡去放開熱情?現在,我用舌頭舔食僅存的力量,我記起了多年前的一個聲音,被擊中的感覺,一種舞蹈,一種野性的語言,我卧倒在不可抗拒的故鄉。我本身就是一個詞,就是爆發之後的空洞,就是黑暗中的合伙人,就是金錢帶來的狡猾。這個詞從我的唇邊離去,沒有痕迹,放一把火,燒吧燒吧。就算我看不開吧 一點點記憶,一點點感動,就讓我迷失在悲哀的目光里。置身於往日的生活,垃圾遍地,天空的風箏,不能把握的風,在城市,在流行音樂中,我始終把你們的手緊緊牽引。就算我看不開吧,就讓我分散生命去飄揚,破碎的慘痛正是你們沒有理解的遺憾。在物質的力量面前,那些不能凝聚的勇氣,在我的手中你們永遠地流淌流淌。就讓我在你們的心情里,不透露一點點表白,在飢餓的時刻,我吃掉了自己。從甲到乙從甲到乙,從月到年,黑暗中軍隊在調動,蜿蜓的曲線,不安的蛇,就是逃亡的過程。緊緊抓住吧,一天天減少,運輸途中的貨物漸漸移動,無法解釋的存在,就是一種沒有思考的速度。一次次蛻變是如此簡單,裁剪一件衣裳,開始開始,開始的到達是不能贖買的錯誤。常熟城醒來,在常熟我象蘆葦探出窗去。陽澄湖望不到,沙家濱也已經改換了春來茶館的店招。捕魚捉蝦的春天呢?他們拋開早晨的美景,在常熟城裡發出時代喧嘩的聲音,使我不能不對生活重新作一番估量。就這樣經過早晨,一座代表古典的山丘並非孤單。我的關懷如舊時的燕子,僅僅有一分鐘的呢喃,就飛出城堞和亭台進入街頭的人群。 春天,讓我想想春天,讓我想想。想出一襲南風,一掛船帆,想出一闕漁歌,繚繞在多年以前那個鄉村。想出一枚月亮,讓月光絲絲縷縷,編織一張漁網。讓我想想,湖水拍岸,翠綠層層翻卷,你的笑臉,一起漫到我身邊。春天,我想出晴朗,蘆葦青青,想出遠方。沒有理由的春天,想出炊煙,矮牆,狗吠,我獨自走在紀念之中。想出我曾經躺在葦叢看到的天空,想出神聖的光,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春天。讓我想想,讓我貼近,讓我脆脆地咬上一口,我知道了春天的滋味。帶著記憶上路從我碰響琴弦那刻開始,動物從冬眠中驚醒,在黑暗中詢問,一個哀傷,一場不可複製的雨,一件件衣衫淋濕,取暖的爐火熊熊。在鄉間小路,我們來到湖畔,與風對談,與緊靠堤岸的桅船想對無言,一直到夜晚。一扇虛掩的門,一間銀杏樹下的小屋,一把沒有弓的提琴,我撥響一首老歌,影子一般的靈魂,我們共同震顫一次。再回去,來一次圍爐夜話,從迷霧中走出,在湖邊畔停頓,我已經轉過身去,我要走了。長窗外,冬天打開長窗,獨處其中,刻畫出一道明亮,一個人的笑從這面牆壁到那面牆壁,失去純正年代的形狀。冬天就是此刻,就是窗外的梧桐蕭瑟,紛繁的事物凋落,就是清晰的昨日。會的,會的,我會飛,飛出這個冬天,帶上孤獨的笑,帶上空虛。站在陰影里,我發覺我自身的份量突然變輕。坐下來,整理一生,一片片,睡眠和飲食,自言自語的空間,完完全全的午後,我看見窗外寂寂無人,蒼老的聲音從空中懸掛下來,此刻,我知道已經許多年過去了。夜,在閔行在閔行,在偶然之間,我把你當作我主觀的存在,民航班機掠過的機翼也無法讓我有一點動搖。樓宇在夜晚生長,綠地在開闢,植物有理論色彩的花瓣,可以想像地鐵正靜靜駛向我想像多年的景象。不管是陌生還是稔熟,在閔行我都不會故意加重詩歌的份量。一發現燈光,我就知道這些消息使我的神經在一瞬間輕鬆得如同民謠中的小鳥,樂譜上反覆出現的音符。在閔行,在城市的花園,展開於表面之上,又有誰會有一個堅持始終的姓名。一聲聲地問你的問,一聲聲飄落到我周圍,把我掩埋到虛無。我不能擺脫的遭遇,在一個冬天呈現出初雪的情景,我失去的就是在一個早晨思想的容貌。生活的疑問始終存在,長久地瘋狂生長,石頭開花,牆壁倒塌,在美麗的另一面展現告別、孤獨以及這個下午之後的全部危險。傷感的形式是閉上眼睛,是永遠不能夠回答你一聲聲的問,是走過一個節日,走過街頭,與陌生的人群擦肩而過,與許多年之後的你擦肩而過。為什麼你不問問悲哀,不問問太陽升起的一刻,不問問我是如何在紙上寫下種種結局,一些不同的面目,與樹葉、鮮花混在一起。現在我只是想像著許多年之後,需要耗費多少時間回憶你一聲聲的問,那些茫然、困惑是否還在我周圍。最後五分鐘還有五分鐘,這一幕戲劇這要結束,一個故事的主角已經死去,我知道是由我親手安排。空有這痛心疾首的獨白,總是太遲,總是一些蒼白,總是一些夜晚泄露的回聲、秘密,讓活著的人失去存在的華麗,而遠方的浪漫在想像中……我甚至不記得跌落到地上的詞語,不記得已經發生的一切。在最後五分鐘,要繼續下去的生命總是短暫,沒有一首樂曲可以在輝煌中長久停頓。結束、死亡、刀鋒,殘酷地切開憂傷的本質,使我沒有時間收拾、逃走。或者,根本就不需要發出呼救,要死就死在這一幕戲劇中,這是舞台,這是燈光照亮的台階。偶然地說到春天 在冬天風是如此凜冽,我的表情,我可憐的樂觀主義,我想像的財產一不小心就減少到零度,我的擁有能不能說明真實、距離之間的誘惑。在冬天說到春天,我就是那個人,一隻手擋住北風,另一隻手端起酒杯,把每天當成節日。正因為是冬天我們說到春天,正因為喧囂我們說到寂寞,正因為偶然我們回到黑暗中,以片刻的燈光、音樂回到我的過去,在空無一物中說到整個世界。外面的一座舊房子在十二月天空下,整個下午我都在看這座舊房子。全部的意義就是我在看,看到寒冷,看到玻璃窗在失去的時間裡破碎。我看到房子在建造、太陽掉在玻璃上,那時我是在路上。而流逝的猶如被埋葬的思想不能在高談闊論中打開。我就在這座舊房子對面,在一個窗口,沒有一個人在我的注視下從裡面走出,也沒有一個進入其中。誰會在這樣的時刻接受派遣?我沒有聽到這座舊房子發出聲音,我想到在十二月的一次聚會,具體到迅速抽回的手、每個人的座位。這座舊房子在我的外面,我也不能進入其中。我不能長久地在家鄉的樹下 我不能長久地在家鄉的樹下,長久地等待你的問侯。其實我已經遠離,而且我的問侯也是如此大膽,使家鄉的樹心動,接受一隻孤獨的鳥,我們把這個時刻叫作春天。我忘不掉家鄉的樹,我就是那棵樹,我要在你消失之前把一切交給你。一想到我最終的行蹤我就搖晃一下,我的風我的樹葉我的歌,你能不能把我收藏在我出生的地點。就算我聽到了你的問侯,在長久的等待中我又能如何回答?今天我已經遠離……夜,在旅店夜已經將我們包圍,使用熟悉的語言,如同一個在約定時間裡到達的朋友,使我們不能脫身。 在脫離現實的旅途,我們走到植物的隱私之間,圖畫掛在牆上,與睡眠相距不遠。從切斷電源的生活中,我們夢想在燈光里穿過長長的甬道。在黑暗中交談,我們進入房間,永遠看不到周圍發生的悲哀。但是又怎麼能但是又怎麼能走出這幅圖畫,我拾起從畫中飄落的樹葉,想到過去,一個不知道地址的朋友,即將在記憶里回到下雨的日子。我已經沒有時間設置曾經嚮往的種種景像,而我的每天,假設的春天,概念中開出的花朵,分別屬於不同的空間。 夜晚的表面有眾多的相似,一道門,一扇窗,一張最後的床,或者一次深刻的思考,但局部的細節瑣碎得難於辨認。唯一的經歷我唯一的經歷,是在夢中的城市,在上面劃一道線就是一條街道。死死盯住你看的目光,讓我害怕,使我的手每年總要顫抖。而彎曲的線條一旦划出,今後的道路到處都是轉折。 在我的臉上冬天還未遠去,風一吹,春天就會回到家鄉去。那個錯誤的電話號碼,是手頭唯一的證據。 我唯一的結局,就是沒有目的地到達,互不相識卻註定要見面握手,並且說著過去的語言。為什麼不能歌唱 那天我練習歌唱,坐在從前不可能坐的地方,依然是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等待即將到來的朋友。我想像坐在他對面,練習握手,呵,握手是如此庸俗,彷彿是電影中兩個仇人。那麼說些什麼呢?假如對面坐著的真是一個仇人,我懷疑連仇人都不存在。我隱蔽在射進入窗來的陽光里,悄悄仰望天空,終於唱出聲來,人世間竟然還有歌唱。然而我發現朋友正在離去,我的歌唱也不能使他回過頭來。 我始終不能相信昨天,我始終不能相信在街道對面出現的那個人,他手持一本雜誌,風度翩翩,絕對不是我自己。因此,我沒有接受過什麼,根本沒有想到還有傳說。那種奇怪的事曾經發生過多次,我甚至沒有走出去購買一杯飲料,儘管這是我最近時髦的消遣。當然,我一次次走到外面,等待一部汽車悄無聲息地過去(這已經足夠反常),仔細觀察行人的表情,這算不算得意洋洋的秘密。當那個身披雨衣的送花工,從對面的鮮花店走出,快步遠去,我收攏目光,射出嚴肅的寒冷,猜想他就是荒唐的化身。昨天,我保持最後的尊嚴,始終不能相信昨天。排除在我居住的地方,排除掉誤會,就沒有了又酸又甜的零食,模樣古怪的個別現象,連私下裡的談話也是擺設。一個括弧把我包含在其中,可以在任何一個位置發出一些不太入耳的聲響。我的選擇是在最後一行,因為過早出現的東西容易讓人遺忘。困難在於我的等待,在於我不是試圖進入。等待的安全在於可以動用排除,在於把不必要的事物,清理到括弧外面去。在我居住的地方,我總是在思考。 見到一隻蝴蝶在我走過的路上,草依然寫出一些比喻,使我停留,保持愛情的節奏。 於是我皮膚粗糙,在爭論之後還有不可思義的痕迹,不可修復到完美的樣子。 那天我看到一隻蝴蝶,回到往事中,孤單地停留在窗邊。我看見這隻蝴蝶, 似真似假,片刻又消失在疑惑中,在我內心出現了一場爭議。最後的練習最後的練習,在古代軼聞和現代謠言之間進行。虛構,比較,錯誤割開的傷口,順便就成了觀察者窺視的望遠鏡。在黑暗中保持原則,一種固體的形狀是酩酊中清醒的話語,一種技術性的識別。我不知道到達談話現場的人們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反叛。整個靈魂陷落於事先設定的埋伏,不恰當的居所如同丟換的文件無法與突然來臨的問侯連接。 斷裂的命令,從上級傳達到下級,分散在互相矛盾的地點。走出去而又重新回來的人們,感到混亂的紙牌正在組成另一個局面。時鐘停止指針,春天也不能使未曾出現的事物生長出激情。 足夠的耐心,籠統的高調同樣具備效果。還是繼續,安裝玻璃,還是要繼續,減少風吹雨打,固執的表達不合時宜,反覆進行的還是要聚合到一天結束時屬於離情別緒的輕鬆感覺。那些偶然的微笑又怎麼能夠讓沒有頁碼的文件恢復秩序,片刻畢竟是片刻,情節只存在於懸念之中。我們在這裡,僅僅是為了拿起一把刀,在時間裡磨得飛快,割斷容易聽懂的聲音。我已經失去拒絕,我在這裡,獨自延長每一個瞬間,存放在那些封閉的體制,始終不說出價值以及關於另一種生活的業餘觀點,在不同中發現同一個目標。我摸索過去,我感到鬆開的是一種純粹。你想想我為了到達你想想我為了到達,曾經在細雨中的城市傾聽低語。來自遠方的旅行者,一想起無限,忍不住要孤單一次。你想想我還有沒有機會,以敞開的方式進入,就象這次永遠不告訴其他的人,我內心的物質,你想想我為了到達,停留在陳舊中,在城市裡我填寫一份個人簡歷,從彼處到此地,你想想我的姓名。堅持崩潰的時刻,我義無反顧堅持在你們中間。春天的船隻離開死亡,不可思義地升起過去,遙遠的帆在想像深處。我可以停留,我可以嘩然大笑,但是我乘坐一把椅子飛動在黑暗,周圍是眾多美麗的手,突如其來的撫摸讓我預見到沒有目標的悲哀。這不是我的觀點,今夜我又來到事物的表面,裝扮成冷酷的樣子,你們的友情我不能理解。我認識到我的身份,一個個不同的形像,十年前和十年後,四季輪迴,我把我的全部統統稱作你們的朋友。我想到外面,汪洋的水,未來的太陽在底部滾動如車輪。敲打在這為事物紛擾需要清醒的秋天,一個沒有清涼油的夜晚。一個渾身疼痛的男人在城市邊緣,傾瀉遼闊的沉思。為世俗所遺忘,在高空俯視人世在炎熱的氣侯里沒有份量的旅行,在迷途中相互饋贈的禮物,在閣樓上儲藏的不合時宜的思想,在鄉愁中微不足道的包袱,還有痴迷的向日葵,還有雷雨之夜驚慌的燕雀,還有車輛急行留下的轍印,還有謠言以及從舊事物中爬出來的人。在這迎頭痛擊之後的崩潰中,人群急遽穿越幽暗的火焰,往昔的靈魂在為逝去的歲月運送冬日的糧食。我想起我想起草地上生鏽的鐵鎖,雷雨中發生的舊事。我曾經把撿拾到的鈕扣當作財富,還有那棵樹是否翠綠依舊?還有樹蔭下的竹笛,拆散的小鬧鐘,光亮的銅齒輪,曾經在膽怯中喪失的時間。我最初擁有的是一片天空,焦慮地閱讀一本書,反反覆復,我喝完一碗碗湯藥,用舌頭舔舔嘴唇,笑得調皮。因為在陽光下笑得太久,我褪盡了鮮艷。健康的日子我用青菜的嫩葉遮掩窘迫,想像石磨碾動的聲音。 在健康的日子,風吹拂我,一片星空飄落於日常的飲食中,我的口袋裡充滿溫柔的瞌睡。你要不要? 而一條魚出現了,這是一個問題。 我帶上餅乾和水走進春天,痴迷中對一束花言語荒唐,呼吸急促。我選擇了消失。從早晨的霧中從早晨的霧中,一個徘徊的人,因為年代久遠而容顏模糊。過去和未來,紅燈、綠燈在對面顯示開始。在城市,在冷清的街道,理髮師第一個打開門,微笑著觀察這個世界。在城市,時間的表述就是如此貧乏。我只能想像我是故事中的一個人物,在早晨走向最初的地點,隨後卻又在無情的修改中找不到回去的路。那些叫不出姓名的人,我一一標上記號,如同以往的影子搖搖晃晃。至於我的姓名,同樣並不重要,僅僅在早晨走過這一切,走出這一場霧,我就可以說是一個人在走,一天的生活在開始。放棄的力量 我承載過多的虛幻。以往的歷史,以往的喜慶,糖果四處分發,新娘終於走在出嫁的路上。從以往,人世間的物質從生命中逃逸而出,我可以離開一座房子,可以拋棄春天,可以不再傾聽所有的忠告,可以與人群保持距離。但是,朋友啊,我已經從你那裡拿走了一個夜晚,這個夜晚滲透到我的身體里。我想到過放棄,我想到過另一種存在,想到過從一本書出發,在一本書的盡頭,靈魂的重量能不能用一句話表示?現在我眺望窗外,如果連這個時代都不存在,還有什麼會在此刻發生。發現 共同的生活,並不等於處在同一個區域,那同樣也會見不到一生中想見的人,始終活著並不能記住死去的人們。在為我抵禦寒冷的時侯,你同樣也遮擋去屬於我的陽光。而我也不能擺脫,而我也陷落於模糊之中,而我也認不清對方的面容。那些接近,那些接近的速度,那些故障,那些運轉不靈的機器,那些糾纏不清的愛情,那些太近的距離。只是在黑暗中,那天正好停電半小時,我相信我看到了你,我發現你的眼睛是遠方的星星。春天的來臨是一場災難春天的來臨,是一場不可收拾的災難,雨註定要延續整個下午。我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人行道上,等待下雨,等待夜晚,等待路燈,等待燈光像雨一樣落下來。我的等待,千百次從窗口飛出像扔出去的垃圾,穿透漫長的雨,掉在地上就是一隻死去的小鳥。這就是春天,這就是開滿花朵的街道,而死去的小鳥留下的夢沒有巢穴,是如此不可捉摸。在無名的芬芳中,我等待雨的消逝,等待南風,我經過一扇窗,經過這唯一的通道,讓我就重疊在春天裡,並且淋濕。讓我進入這一面牆壁 外面的現實中找不到,在街頭也見不到。哦,我隱落於悲傷的風景,坐在屋裡睡得像一個古代的人物。樹葉的低語,連同蟬的一生,在這一片樹林,虛構的風景,來自一束花,來到人間的還是一束人間的花。一個精神的物質形像,一道眼睛發射的光芒,還有那些遊走的纖細、舞蹈的腰肢、誘惑的嘴,只是天空下的塵埃。在所有的房間里,喝一杯酒吧,答應或是搖晃的腦袋,在物質中的矛盾又怎能在精神世界解決。讓我離開現在的形體,漸漸進入這一面牆壁。來訪的敲門聲 夜晚,敲門聲像復活的動物,在死亡的那邊站起來。空虛的日子發出震顫的迴響,欣喜也是如此。種種人物攜帶不同的事物與目的,頻繁地造訪寂靜,我曾經麻木得不會流淚,在原始中找不到燈光照徹的夜晚,而孩子的玩具依然擺開在桌子上面。相識很久而又屬於兩個世界,單獨的呼喊如同相對行駛的兩部汽車,靠左靠右,總是倉皇地消失。何必要去說那一身可憐的傷痛呢?我打開門看見相識的朋友來訪,把不相識的部分當作見面的禮物。虛偽的芬芳 來吧,來吧,芬芳的事實並不需要證詞。畫出張開的花瓣,甚至畫上一條彎彎曲曲的小徑也不能證明我想敘說的構思。我撫摸時間,狡猾地抹去必須經過的地方。再停留一分鐘,腐敗的音樂就會散發臭氣,而枯萎的腿就不能把我帶走。來吧,來吧,即使我不肯承認,我也已經迷戀這些事實,我已經害怕死亡。我終於發現芬芳的殘枝敗葉,離開一個夜晚進入言詞的自由,我終於在人間呼吸了一次,在唯一的秘密中逃亡。他們的生活 他們的生活是我的反面,這是什麼時侯呢?我背負他們不願意背負的事物。一路上,在歷史上的某個年代我躬身而行,為的是儘可能撿起那些失敗,然後從另一個方向保持生命。而他們在忙碌,他們在死去的人面前念誦悼詞,他們在哪裡呢?他們有汽車,他們有他們的街道,他們有他們要去的地方。不管我是否能做到我想做的一切,生活就是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這是什麼時侯呢?我擦洗玻璃窗,把陽光一根根擦得鋥亮,象翅膀一樣收攏在塵埃落定的日子裡,我只是把笑容偶爾放逐到窗外去。在勞動中,在家庭事務中我突然感到溫暖,蒼老使我堅定,我知道我不會去遠方。在城市裡走動 在城市裡走動,我不得不懷疑有一雙眼睛從頭到腳把我打量。我正在被分析解構,一部法律,第一條緊挨著第二條,允許與禁止同時追擊逃跑。他們見過太多的人,他們固執地將一個身份套在你頭上,在黑暗中劫持你去不存在的地方,他們不容分辯把你寫成一份履歷。在城市裡走動,我如同一個影子,隨時都可以抹去。在城市裡走動,我不得不用手去摸索,使出全部的體力,投入地穿過時間。哦,骨頭髮出了機器的聲音,在城市裡走動,我把過去搬入現在,然後又把現在移動到過去。一個女人,還有一個男人,他們的真實身份、年齡必須每天背誦一次。在城市裡走動,我不得不在電影里尋找熟人。就算是浪漫吧 現在,從寒冷中走出,走進纏綿。一些充滿暗示的問答,一個聰明的傢伙啟發我,在靠近春天的地方構築了居所。浪漫呵,就像在這個夜晚,我緊裹大衣走過燈光,讓反覆的傷心進入,當作無意中出現的場景。我只是偶然想到家園,想到水中盛開的花朵,想到舞蹈,想到免費贈送的月光,腐朽地歌唱。我不會走遠,我依舊現實地付錢,我還是接受日常的邀請,一遍遍閱讀各種須知、說明書。我只是把這一杯咖啡,當作浪漫,當作一生的終結。我看遍了窗外的景象,一點陌生,一點熟悉,我有點不知所措。當我的形像映現 當我的形像映現於城市黃昏的鏡子之中,猶豫地從購物廣場的邊緣走過,我看到櫥窗陳列出生活,生與死都是如此,那是不同的兩個方向。逼近的現實,誇張、寫實,水仙花開出錯誤的花朵,脫離這一次。我深深地後悔,我不能為自己辯解,我不能恢復,我怎麼還可能描述出自己的面目。我承認夜晚的風是如何吹過,我承認我活著。我就是在這一刻從悲哀的角度走進夜色。就算我從未出現,我也要把自己重新找回……我的廣場 懷念的雨靜止,我的廣場是我長途跋涉之後的內心。我打開地圖,廣場對面的林蔭道通向一生的夜晚。我選擇一個雨天當作一路上的標記,並且故意在那裡來來回回走了好多天。就像我讀過的一本書,划出的段落,出現在以後,某一年我會不會重新進入這些飄忽的內容。經過剪輯的片斷,風箏在年老的時侯放飛,汽球也不屬於孩子,一家酒店正在開張。隨風而來的是纏裹在我身上的巨大字幅。只有這一條林蔭道,音像商店播放出一曲多年以前的音樂,使快樂也靜止在不該停留的地方。我的廣場,在今天下雨,焦慮的皮膚滋滋作響,我無可挽回地又一次來到廣場。一次談話 冬去春來,等待歌唱的人們突然消失在第一場雨中,他們已經不需要抒情。我們坐著,空閑的心緒像一隻貓倦縮在危機之中,我們談話,過去了整整一個時代。經過一些瑣碎的日常事務,充滿懸念而又沒有最後的答案,我們談話,我們在水中,在談話的底部摸索生活。曾經有過的溫暖,不斷複製的浪漫,我們就像退出舞台的演員,憐惜地收藏起屬於懷念的歌喉,在這個時代告別另一個時代。我們談話,我們的形像在談話中猶如分手的情人,拆散就是那些互不相干的人物,情節,就是那些智慧的對白。我們談話,已經不存在催人淚下的悲劇,在這個春天找不到為我們哭泣的人。謀殺他們經過廣場在縫隙中爬行他們攜帶巨款冒險闖過紅燈他們神情慌張在飯店裡叫喊他們醉意沉沉他們倒在床上調戲畫報上的女人在自選商場里他們眼睛潮濕拖著步履艱難的受傷的腿逃避追擊逃避頂住腰部的匕首在霹靂聲中在花花綠綠中在街頭陰影里在擁擠的車廂中在車站裡他們血流遍地總是從夢中驚醒總是穿錯衣服總是渴望一夜成名從螞蟻殺到大象我毫不手軟總是窮得叮噹響在我眼前他們總是飄來飄去風琴啊風琴回去吧回去吧風琴啊風琴我要回到那些時光我赤裸的屁股上烏青還未消散爬到老樹的鬍鬚里去玩玩山羊的眼球敲敲鴨子的鐵嘴巴割掉兔子恭順的長耳朵割掉搖晃的狗尾巴風琴啊風琴我在鍵盤上跳來跳去我在音箱里沉思默想我在夢境中發出叫喊我在叫喊中撕扯自己風琴啊風琴我在蛋殼裡激昂唱歌我在雞蛋上迅猛奔跑我在樹葉上週遊世界風琴啊風琴這就是我一匹想像中的野獸聽一張舊唱片聽一張舊唱片心中有塌方的感覺經過歲月的磨礪那些歌還沒有落掉門牙我恨不得剃光腦袋曾經有過的苦悶啊一邊聽一邊抱頭痛哭一邊捶胸頓足忘了吧忘了吧那些下雨的日子但是我還記得臉上的唾沫四肢爬行的形象故意搖晃的尾巴我把夢幻的刀子咬在嘴上當我重聽這張唱片當我擦去往事的灰塵我臉色慘白象一個心狠手辣的鬼只有一扇窗這是空蕩蕩的房間在開始之前我用耀眼的針在蒼白的牆壁上剌出血滴只有燈光披頭散髮象空氣的靈魂發不出聲音只有一扇窗吹來了北方的風搖動牆壁象靈魂在呼吸窗外的夜呀是滴滿淚珠的天空一個男人需要一個女人的安慰我把火紅的燈草絨掛上去象徵火焰讓有花的日子以及無花的日子撒滿地板 聽說你是猛獅聽說你是猛獅又是玫瑰又是石頭或水果你鋒芒畢露口袋裡藏著手槍手掌中捧出奶糖乘飛機來到這裡在小說里做夢慷慨陳詞抨擊你的聽眾聽說你就要遠走我仰慕你勝過仰慕自己我是一條狗模仿狼的腔調我是一頭鷹在學習鸚鵡的乖巧我生活著我相信你是一個形跡可疑的人 推銷員生涯我是一種氣侯遊盪在市場上空我闖入旅館房間狠狠給皮鞋擦油夢想在積水的街道上破浪前進我撕碎蓋滿印章的介紹信用百元面額的人民幣遮掩住自己的身份在威嚴的假面具前我推銷牛仔褲我是效率的詐騙犯我渾身臭汗把沉重的牛皮包朝藍色的牆上扔去牢騷滿腹抽光二十支美國香煙黃昏時在廣告畫的鼻子底下我身穿花格襯衣東張西望尋找通宵營業的酒巴摸弄著一杯法國人頭馬我與嘴唇鮮艷的女人打情罵俏孤獨地玩賞一把水果刀卻不喜歡削蘋果我趴在圓桌上睡了一覺我從冰箱里拿出生日蛋糕我是魔術師我是馬拉松競走冠軍我孤注一擲聲嘶力竭地叫喊生產不鏽鋼的嘴巴我劈頭蓋腦的電話把電話機折磨得傷痕纍纍成為我的罪證之一我的口袋裡窩藏著密密麻麻的人名地址買通了假想中的首腦人物推翻了會議桌拋售掉包裝精美的冒牌貨充滿物質剌激的陽光啊患上不可救藥的眼病的人們啊我在公共廁所里閱讀下流猥褻的詞句我情慾衝動最後一張唱片最後一首情歌我聽到一個女人驚心動魄的獻身把風姿綽約的電影雜誌踩在腳下我粗魯的手打開通俗故事讀完一頁就撕去擦屁股我整整的一生消磨在飛馳的車廂里到站時腦袋光禿只剩下滿臉又枯又黃的鬍子在幸福的年代裡我西裝革履混進教授野獸的行列玩世不恭地拍拍自己的肚子我挖空口號的內臟塞進去叮噹的硬幣我是財主我淋漓盡致地嘲弄百貨公司的售貨員塗脂抹粉與同夥拍桌子破口大罵為報紙上一個不認識的字我嚎啕大哭購買比基尼棒棒糖鋼琴亂彈《命運》我在浴缸里沐浴陽光與紅光滿面的電視節目主持人交談我垂頭喪氣喝光一瓶瓶茅台被酒精燒瞎了眼睛燒成了灰最終仍認得出骨頭然後在醫院裡胡亂打上一針神奇地復活成為膽大包天的人物在滾滾的人海里穿這件衣服或那件衣服戴這副眼鏡或那副眼鏡乘這部的士或那部的士說南方語言或北方語言從這個門出去或從那個門出去從這個城市到那個城市有故事的人物沒有故事的人物我幹得熱火朝天為金錢恢復了名譽除了頭腦中的金錢在市場上發霉之外我的政治面貌是清白的我是外強中乾的男人在人民公園在人民公園老頭們打太極拳捕風捉影推搡腰酸背痛的往事天空晴朗革命的服裝洗得乾乾淨淨走過最後的草地在花壇前腿腳僵硬對百般風情的美人蕉橫豎不順眼流下了毫無知覺的口水花花綠綠的歌曲到頭來一無所有深深地吸口氣練練嘴巴的一張一合不發出洪亮的聲音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品格在人民公園老頭們手忙腳亂宣傳吐痰入盂好不容易把屁股安排在長椅上打開收音機收聽新聞聯播和報紙摘要不要成為木偶無袖的汗衫初春的腋毛充滿憧憬的大街上她在唱別說愛情還會留在你心中強烈的陽光剌傷了眼睛多窗的大廈下面成群的少婦比劃著新買的輕薄衣料紅燈下排成長隊的汽車裡司機偷偷斜了她一眼她咬著一塊雪糕穿過斑馬線對鐵塔毫無一點興趣朗誦愛情的詩句裝滿足夠的零錢惦記每晚的電視節目在舞廳的岸邊小心翼翼地扭動胯部琢磨穿什麼樣的鞋子白晰的脖頸浪漫顛簸嚴肅平靜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個喜歡抽屜的人說不出任何道理餵過奶的女人忘記還是想起了那些往事不要這樣不要那樣抬抬胳膊也有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在一些相遇的時刻你可以回頭可以打情罵俏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充滿了虛構驚險電影的情詩策劃已久的驚險電影提心弔膽坐在黑暗之中對情節的發展我胸有成竹我被炎熱的愛情煮得滾瓜爛熟你殘忍地移開膝蓋上的手而女主角卻一聲尖叫這就是你的下場在獅子的嘴邊羊羔的末日就這樣來臨你不能成為例外蘋果似的手香蕉似的手麵包似的手我飢餓的心靈恨不得咬你一口在恐怖之中難道你決定不進入角色你竟然比衣服還要整潔你洗了又洗又用熨斗燙平了心慌意亂你警告我注意公共衛生我全神貫注看見女主角打開大門突然被一隻巨大的黑手抓住你在一陣寒慄中撲過來然後你清醒了不要緊不要緊大家都嚇了一跳我抓起電話早晨八點我抓起電話開始不安地徘徊心跳電話號碼密密麻麻冰涼的汗水流淌高尚地活下來卑鄙地死過去我抓起電話恐懼鋪天蓋地我舌頭僵硬是的是的我正在打自己嘴巴停止挖鼻孔的活動並且已經充分宣傳我抓起電話想到總會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梳理滿頭白髮二十七歲活到二十七歲開始往腦後梳理頭髮我突然咬牙切齒對格言充滿噁心懷抱奇形怪狀的感情我拜訪了許多人物記錄下他們的生理特徵玻璃的眼球鐘錶的生活在汽車的肚子里喝汽油在倉庫里飼養老鼠啃食銀行的帳簿捂著臉觀看每天的世界獨自一人鼓掌華麗的乞丐可笑的施捨拒絕了對別人的尊重也放棄了別人的尊重沒有一條體面的褲子沒有一雙昂貴的皮鞋我來到廣場上尋找一個促膝談心的人渴望下雪激動不已的夜晚我渾身滾燙熱烈的星光下叮咚叮咚地滴水我溶化了莫名其妙的夜晚我的一切確實已不新鮮存放得太久很容易就毒害了你我狼狽地縮回手掩飾掉體溫我的種種表白牛頭不對馬嘴高燒不退的夜晚我渴了那下雪的日子我雪地上的腳印最初的生活歪歪邪邪的感情不要提心弔膽我太熱了螃蟹我是個敗壞名聲的人舉起猙獰的螯足與自己兇狠地調戲十月的秋風稻穀成熟的氣息菊花青花瓷盤虛偽的請柬爬到這兒來吧我把吐出的唾沫重又咽下去我朝向天空爬呀爬呀卻爬不上去然後我的殼漸漸發紅溫馨的溫馨的樹飄落溫馨的葉子埋葬溫馨的人物流傳溫馨的謊言在溫馨的房間溫馨的燈光溫馨地生長溫馨的音樂懸浮在空中溫馨的愛情在我對面心跳翹起嘴巴溫馨地吐露真情這些溫馨將溫馨地死去斜靠在我的溫馨的臂彎法官法官啊我胡言亂語我的所作所為陷落於法律之中虛無飄緲地站在被告席上我嘔吐出礦石法官啊我精神分裂我在島嶼上行兇作惡在人群鼎沸的廣場上雙臂輕狂地抱在胸前走過質地堅硬的海洋是猙獰的面目我跳進窗去殺死了桌子它伸直四肢來不及慘叫一聲我鬆開鐘錶的發條引誘它們在早晨的陽光里結束掉生命法官啊我昏迷了我砍倒樹木製造冒險的獨木舟我的耳朵里在爆炸炸毀了謊言我知道人與羊有什麼不同卻不知道狼可以披上羊皮法官啊我刷牙洗臉為了衛生讓我們禁止色情文學我處決了花崗岩腦袋的人物他辛辣的思想竟然要圖謀我的錢財法官啊多麼荒唐我躺在床上妄想這樣的審判野獸的情詩每一次分手你總是啞口無言總是一匹呼吸急促的野獸在門口彬彬有禮揮手告別又狡猾地跳進窗子你在這本書的故事裡送掉性命又在那本書的故事裡為非作歹不是為了那張唱片不是為了無聊的雨傘不是為了遺忘已久的帽子不是為了胸前的玻璃鈕扣你滿不在乎把我放平在沙發上你轉過身去熱烈地戴上獸皮手套每一次分手燈光下我們臉色慘白總是缺少睡眠每一個夜晚我都渴望殺了你你到底要什麼賭徒我們來賭一賭在傷風感冒和靜脈注射液中讓我們絕望地發財痛苦地揮金如土悲傷地奢侈讓我們閉緊嘴巴睜大狗眼顛倒黑夜和白天押下賭注開始發牌吧我們來賭一賭高談闊論也好偷雞摸狗也好與其臉色鐵青地眼皮浮腫地口齒不清地淪落下去還不如賭一賭在風雲莫測的燈光下苟延殘喘等待一張又一張牌排泄掉擾亂人心的臭氣是輸是贏你已經暴露無遺小酒店的故事我瘦小萎瑣地盤踞在小酒店裡按照起跑的姿勢各就各位頭腦中是一片空白我曾經好高騖遠嘔吐出狂想的狼心狗肺我邀請了全世界的人物這一天我比出生那天還要忙碌不僅僅是哇哇大哭這一天我佔領了全部的賓客席位我驚世駭俗我是小酒店裡的傀儡國王小酒店啊小酒店作為那個時代的象徵消失了又作為這個時代的象徵回來了許多黑白或彩色的人物在這裡哭了笑了消磨短暫的一生和漫長的一天隨心所欲地展開故事情節留下英雄的唾沫和美人的汗水朦朧的燈光里有神秘的星星雷鳴電閃的音樂里有鳥叫和空氣飄過樹枝的聲響我逝去的生活分別是魚、羊肉和湯在充塞的菜單里我將要提問這幕正在上演的喜劇里主人公是誰呢讓我從頭到尾就這樣愚蠢地幹下去吧誰是冒牌貨當我們背負職業的甲殼學會言談舉止放肆的心理活動以及成熟的性愛當我們撈到幾個臭錢當我們錯誤地以為每個時刻都是彩色的飛鳥小樹我們註定要跌進下水道里我們註定要窒息在精美的包裝里我們常常頭昏腦脹痛打孩子的屁股摸遍全城的商店彷徨在各種牌子里在虛假的宴會上喝真實的酒要一隻杯子就管不了杯中裝的是什麼謙虛地控訴受騙的戀愛購買煤餅蔬菜販賣走私香煙尋覓有衛生間廚房的住宅安置快要生育的妻子發現自己掉了許多頭髮我們殺了誰呢我們搶了誰呢我們偷了誰呢我們惹了誰呢我們被形形色色的冒牌貨害了而誰又是這冒牌貨我們每天與這些人相遇聽到許多新聞軼事笑話醜聞一切天花亂墜我們自己就是冒牌貨從昨天到今天從昨天到今天我試驗詭計多端的產品結果是墮落成焦頭爛額我繼承了聖人的拖鞋對義大利鞋油當然就深惡痛絕有的人喜歡喝咖啡有的人喜歡在舞廳里奇形怪狀我跌倒在銀行的台階上再也爬不起來有的人讀流行小說有的人朗讀奶聲奶氣的情詩我一談戀愛就是親嘴在荒唐的擁抱中擠斷了肋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成群結隊我干瞪著眼球該混出個什麼模樣呢我們斯文的人雙手插進口袋其實裡面只有一條揩鼻涕的臟手帕這叫人又愛又恨這叫人碰一碰就發狂的世界我操作了機器我砸扁了腦袋從昨天到今天我拿著英文說明書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歌手終於登台當響亮的耳光在夜晚的臉上留下了通紅的手指印我們發作了心痛病跺腳怪叫是如此肆無忌憚而美如天仙的燈光終於喊住了我們頓時叮咚叮咚的舞台猶如瘋狂的動物園擊鼓者跳躍於背景之上鼓槌起落好象野牛的犄角晃動彈吉他者前仰後好象長頸鹿要吃掉虛無飄渺的音符那鼓起嘴巴象醒來的河馬的是年老的薩克斯演奏家而你就是歌手身著黃玫瑰色衣衫和鮮紅的緊身褲搖曳在太平洋上空你的頭髮是五顏六色的爆炸你美妙的大腿勝過你不朽的歌唱我們被你母獅般亢奮的舞姿征服了幸福地流下鱷魚的眼淚我們煩躁地等待了一個世紀滿懷偏僻的心情撫摸枯萎的夢想你的歌聲使我們的神經重又象樹枝一樣春意盎然聰明的人當然可以嘲笑一切而我們當過丑角的人只有躲在窩裡嗎唱唱怎樣一見鍾情怎樣熱戀怎樣分手怎樣時光倒流我們確實有過冒險的歷程唱到慷慨激昂處我們頸上青筋暴露相互炫耀胳膊上的肌肉我們一遍又一遍溫柔地撫愛自己的各個部份我們潮濕的靈魂在你朝氣蓬勃的肉體里還魂雨 夜這是深夜,雨在我們周圍猶如書信中純粹的話語,傳達出遙遠的問侯。雨中轉瞬即逝的事物,一種原始狀態快樂體驗,悲哀也不會長久。我始終在傾聽,一個蝴蝶變成的夢幻,一部懷舊的小說。在雨夜相識,我要怎麼做才能保持浪漫。那些在習慣和奔波里衰老的人們啊,在熱鬧中損失的記憶,我拼湊這些,好像一個撿拾垃圾的人。在狂風不能支配的內心世界,這場雨是一次崇高的娛樂。雨啊,在我們的身體里流淌,猶如植物的液汁。這是雨夜,雨使我容貌優美,回憶……冷 空 氣當莊嚴的任命到達廣場,一座眺望星空的樓宇成為思想的永恆 紀念碑。節日禮慶的彩色氣球搖搖晃晃,放學的小學生嬉笑著走過去,一個水果販賣商懷抱隱逸的心情站在 人行道上叫賣。而病毒性感冒是城市不可缺少的一 部分。我攜帶一塊磚頭來到火車站,把城市的金鑰匙交給德高望重白髮長 者。冷空氣來了,醫生和他的手術刀在人群中,檢查失蹤者生存的體溫。而女人們豎起的衣領,使她們更漂亮,清香撲鼻。風那些支離破碎的格言,那些傳統的玩具,那些臉,那些陳舊的早晨簡單的快樂。我們終究要向前走去,要越過傾斜的樹,扔掉喋喋不休的爭吵,我們去了,去了。風到達哪裡,我們也要到達哪裡,並且開始喊叫,飲水,以幸福的生活充饑。那在黑暗中閉緊門窗,浪費甜言蜜語的人,枯守著一盞寒燈。而風是叫嘯的,我們行進,穿越,塵土飛揚……吹吧,風。道 路天亮了,一個糟糕的早晨,道路已經開闢,貨物將運往遠方。我看見你站在廣場上,背後是龐大的建築,玻璃閃閃發光。我不相信這就是你最後的形象。而人群在奔跑,遲疑中,我看見景物在後退,我們前進的事物在顛簸。善良的人們啊,要記住這一天。有人指著你,要我模仿你的生活,但是我做不到。又有人說你並不存在,是一個失去的世界的幻象。但是我不能泄露這共同的秘密。就在這早晨,在不可逆轉的潮流之中,我看見了神情恍惚的你。想到天亮了,我禁不住轉過身去。你如此生活你如此生活,永遠得不到憐憫。要接近你,要通過牆壁,要攜帶敲打的工具。你潮濕的靈魂,在喧囂的包圍之中。要進入瘋狂,要穿越搖擺的人群。你購買食物,以道德遮掩身體。你垂首而立,長發零亂蓬鬆,你永不能回到光天之下。家庭的親切氣氛啊,生生死死的快樂啊。是誰在挖掘?是誰的手觸摸到寒冷?是什麼星星呼嘯墜地?你不朽的體驗,你失聲的懺悔,是必須禁毀的憤怒。拿起這盞燈吧,看看你的生活,你本是一個好人。無 所 不 在默默無言的朋友啊,你天真的思想永遠是一個問題。忘卻是可笑的,要發生的總要發生。當春天的記憶,從郊外來到這座城市中間,從我們曾經生活的家園,突然逼近我們。我唯一的朋友啊,跟隨他母親,穿行在雨中的街道。在那個夜晚,悲涼從此就如現在我身旁的河流,流淌啊流淌。我離開了這一切,在一個相反的方向浪費掉大部分的時間。我是一個花言巧語的人,眼看著朋友離我而去。就象這生日的燭光,那一個夜晚,震撼了我的心靈。節 日節日的宴會在進行,我們圍攏來,在燈下,保持清潔衛生。在頻頻舉杯之際,糾纏於形而上的爭論,唇槍舌劍的殺戮抨擊了蒼蠅。動用辛辣的詞語,攻擊隱秘心理,突破疾病的封鎖線,我們疲於奔命。讚美飛鳥吧,超凡脫俗的微笑也不過如此,美夢中的猛獸又如何找到機智。節日的宴會難於言說,殷勤斟酒的女子,優雅的笑容是不是藝術?我們是食客,在公共場所的大廳,這不是新鮮事。獎 賞用鐵的事實證明短暫的歷史,用美麗的圖案證明思想的存在,用恭敬的語言證明深刻的疑問。感謝你們,崇高的獎賞。我離開了一個地方,卻不能到達另一個地方。我頭戴桂冠,走出了榮譽的陰影。在商店裡購買高尚,在形式中分發藥物,在紛繁的消息中傳播沉默,我嘲笑了一個人。世界上有多少事物可以作為玩具。啞然失笑的人們,讓我們來玩一次吧。當獎賞被證明,你們在哪裡?你聽到了什麼樣聲音?我的兄弟,他走進電梯,黑色的風衣淌下水滴。外面在下雨嗎?他沒有表情的面容承受不住我們的冥想,一不小心就會在恍惚中破碎。在一個早晨突然出現的形象,來自一個問題。就象一束花,先前的人們,一段悲歡離合的故事。我們要向許多人發問,每一種生活場景都是一個暗示。對面那些竊竊私語的人們,從前有過什麼樣的身分?兄弟啊,他們來到這酒吧,為回憶過去而匆忙。這些曾經出現的事物,所有的意義紛紛撤退。你聽到了什麼聲音?天堂的舞蹈1我目光冰涼,走過這燈紅酒綠的街道 。是來到了天堂嗎?青春啞口無言,天真爛漫在拍賣之中 。在輕柔的叫喚里,今年的羊羔五顏六 色。生活重新開始,照耀出我卑微的身份 。我掩住臉龐,淚水打濕了往事……我感到水汪洋一片,一直到生命的盡 頭。在茫茫人海,沉沒時的呼吸和心跳, 逃亡的歌聲跌跌撞撞。悔恨的旅客啊。飄泊。無情的我,在一夜之間聲名顯赫。玻璃門打開了,理髮師慈善地流露微 笑。我鐵青著臉,不知道把行李放在哪裡 。2堅定而鋒利的玻璃是理想的殘骸,是 冷酷的。那仰面躺在地上的我是一個受傷的俘 虜。從前我用消毒的愛情止血,並且讓世 俗的交談鎮住劇痛。弟兄們耗盡了一生的時間,揮霍掉寧 靜的陽光和自由的風。而今我抓起一把鹽,將傷口揉搓了一 遍又一遍,不是為了忘卻,而是為了狂想遠方的 島嶼、宮殿和戀愛中的蜜蜂。我滿頭大汗。暢開復又關閉的門啊,外面是一條大 道、太陽,這一切風塵僕僕,興緻勃勃。這精確而又虛幻的布局不會有什麼泄 露。我是如此認真。3因為在陽光下笑得太久,我已經褪去 了鮮艷。草地上生鏽的鐵鎖是一個辭退的僕人 ,那是在雷雨前的下午發生的舊事。我把撿拾到的鈕扣當作了財富……那棵樹翠綠還依舊嗎?當然還有樹蔭 下的竹笛,拆散的小鬧鐘,光亮的銅齒輪,曾經在膽怯中丟失的時間。我最初擁有的是一片瘋狂的天空,因 焦慮而病痛。我反反覆複閱讀一本書,喝完一碗碗湯藥,在苦澀中,我用舌頭舔舔嘴唇,笑得 調皮,笑得慘烈……4撕碎一片星空,放入日常的飲食中, 豐富的營養燦爛華麗。在健康的日子裡,我用青菜的嫩葉遮 掩窘迫,想像石磨碾動的聲音。風吹拂我,問題不斷出現。一條偽裝的魚、一盒空洞的餅乾和存 在於無可奈何的記憶。要知道我的口袋裡充滿了硬幣和溫柔 的瞌睡。我在燃燒。痴迷中對一束花言語荒唐,我頭暈目 眩,呼吸急促。我選擇了消失,把形像的灰燼如期歸 還。5現在是什麼蒙住了我的雙眼呢?很久很久,恍惚中,為飄香的石榴流 下口水。是不是絲帶的飄動,陽光在跳躍,媚 笑的少女乘坐一架鞦韆,我不停地猜想。一開始就已天花亂墜。弟兄們。現在,請拿起鐵鎚砸碎哭泣 的男人。石頭中會有快樂誕生,倔強的花朵正 紅得殘酷,嘶嘶呼叫。要生活就必須有辛勞,必須拉破臉皮 ,必須宰殺牲畜,準備足夠的肉食。6可憐的背脊,蓬首垢面的影子,撫摸 膝蓋的女人。一個不肯安分的小東西,新鮮活潑的 夜晚,一種墮落的呻吟,然後是白晝。法律從寬敞的會議廳里流出來,響徹 打斷演說的掌聲。在兜售褲子的商店裡,我研究了穿褲 子的傳統和放蕩。在憂鬱的邊緣,我臉上是別人的笑容 ,不會再存在慷慨的感情。7於是我逃回到內心,習慣在臨睡前洗 臉。垃圾,污穢的抹布,醜惡的嘴臉一片 荒涼,遠方的看守雙手捧著賄賂,打開了枷 鎖。在投擲石頭之後,閃電懸掛在度過的 歲月上空,鐵器沉默寡言。我口是心非,滿嘴的牙齒叮噹落地,在自選商場的貨架旁,我不斷地握手 言歡,表達愛慕。我想起了動物園,忠厚誠實的動物和 解散了的自己。我想起了洪水,想起了本來面目的家 庭。蒼蠅就是蒼蠅,那些照本宣科的激情 ,純潔無邪的竊賊是一個玩笑。8我還要扔掉天堂的花朵,抹去幻想的灰塵,生鏽的自行車,臭 襪子。貨物在運輸途中,煙草熏黑的失眠… …我冒險撬開了鐵柵,慌忙中將牙膏吞 進了肚子,尾巴拖在地上。出沒於討價還價,爭論星星和芝麻的 重量,尋找一隻碗。這被現實傷害的童年,這漂亮的契約、封鎖所有的消息和贈 禮。讚美啊。神秘火焰上發藍的刀鋒,露出了溫存 。不要害怕病痛,真實的骨頭一生貧困。9推土機來了。瘋狂,陽光飛濺,搖頭晃腦的推土機 來啦。咕嚕咕嚕地叫喚,履帶在碾動。匆忙的人們啊。我滿懷敬意,尖利的爪子抓向天空。迷濛的霧還未散去,還有泥土的腥味 。那些在習俗中靜默蒼老的人們,經過 打擊之後喘息不已,有一般的哭泣。我們披掛鄉愁,從轉瞬即逝的事物中 獲得了什麼樂趣?我滿懷敬意。紅彤彤的布簾懸掛起來,鞭炮鳴響, 糖果分給孩子們,大地蒸騰初戀的芳香襲人。推土機來了,一路上,家畜撒開腿奔跑。殘牆倒了,瓦罐滾來滾去,祖先在太 陽下磷光爍爍,尋歡作樂的舊式帳幔拆除了,烏鴉的 巢穴傾覆了。弟兄們,家鄉的妙齡少女將要進入火熱的季節 ,勝利的形態充滿魅力。10我要向你們講述想入非非。在地下室,聚集著一群生意人,在討 論買賣,在討論法律之外的財富和生存價值。這是閃爍其詞的歌舞場,陌生的調情是一種奢侈的浪費。有人在呷酒,抽煙。女人到處走動, 臉和線條整理得異常貞潔。這是付錢購買的下午,我消費一種纏綿悱惻的追憶。在閉目自守的時空,我不過是發黃信 件中愛情的錯別字。倘若沒有瞌睡,我就要懷揣現金走進 倉庫,那裡有去年的貨物,不新鮮的純情。這是泡沫里浮動的星期天,我向你們講述冒險……一種聽憑自由支配的容易喪失立場的 考驗。11我懷抱女人,在輕聲訴說里搖晃,渴 望改變患病的生活。街上的汽車爬來爬去,使我重溫時間 。早晨的新聞,鬧鐘和縫衣針,衛生間 里消毒藥水的氣味,樹葉的憂傷。我們是圖畫里的動物啊。我蒼白的手指只能梳理女人的嬌情。沒有親吻,沒有家常的情愛和閃電,只有苦苦的互相撫摸。太熱啊。嘴邊的汗水有嘔吐的感覺。舞廳外面照樣是一些失眠的人。我閉上眼睛,嚼著口香糖,無聊地愛 上了這潮濕的夜晚,象嬰兒吮吸瓶中的液汁。孤獨啊。服務小姐提起她裙子的下擺花枝招展 。洗手間里傳來水的喧嘩,一個男人在 翻閱雜誌,一個空煙盒丟棄在黑暗中的座位上,一掛項鏈有腋窩的氣味。這是一些無緣無故的表情。在這起伏的夜晚,我興奮得象一杯酒 ,延續到凌晨。12沉湎於誘惑,我手持花束。我知道情人光滑的肌膚是昂貴的。飽嘗燈光的打擊,我的旅行袋裡珍藏 遙遠的愛情。我知道噴泉的嘴唇冰涼,我知道鋼琴 的祈禱已經滲入我的肺部,我知道海洋的波濤和沉船的呼救。我彷彿在進行一場遊戲,玩弄一把鑰 匙,圍繞鑽石的火焰,熏烤又冷又硬的微笑。我付出足夠的金錢,卻買不到心中的 偶像。一個女人在詠唱蝴蝶夫人的那個早晨 ,她有發光的利爪,笑得象傳說中的狐狸。酒吧里的紅蠟燭還是那種古典的蠟燭 嗎?這些搖晃蛇皮小包的女人,扭動發燙 的大腿,說著貓的語言。長青藤在顫抖,而另一些人疲倦了。電梯緩緩上升,我面對城市的夜景欣 賞自己的容貌。樂隊開始表演了,在零落的掌聲中,一道強光射向那裡。黎明前,還有純情的舞伴嗎?那些不易捕捉的歌唱,除了憂傷還有 不能明白的滄桑嗎?13那時我身體捲曲,潔白的襯衣疊放在 一旁。我覺得燈光剌眼,說不出自己的年齡 ,迷迷糊糊地尋找鞋子。每一個玩具都有一個影子,所有的事 物都有可笑的一面。那時我口乾唇燥,內心乾乾淨淨。生命只能懶洋洋地遐想一次,睡上一 覺是一種可以拍賣的幸福。清晨的少女走過了,歌聲在讚美男歡 女愛,吞服大量安眠藥的失戀者留下一紙遺 言。消化不良啊。14觀賞這一片晴朗,樹葉的囁囁嚅嚅里有一些風經過。蚊蟲毛茸茸的瘦腿在騷擾我。一巴掌打下去。板著臉的秘密和等待的人群,開始原 地踏步。我的觀點:不敢涉足的地方就是悲劇。這是一次失敗的交易,是不能歸還的 春天,倉庫里堆滿了混亂的物證。買一個無名無姓的奴隸吧!連同破產的心情,懸掛的靈魂,潛入 市場的同夥的詭計,玩具店花花綠綠的軼聞,五年前的一首歌和歌中的草帽,以及 文件中禁止的所作所為。因為我要生存。15還有習慣性的抒情。越過餐桌上錯誤的交談,一些紛紛墜 落的迷亂,一些大庭廣眾的愛,一些貪婪的口水,一些冬季來臨時不可抗拒的溫情,一 些重大的賄賂案,喧鬧的會議就是事實。但是,必須進入夜晚的深處。一隻不再啼叫的鳥,想起了往昔山區 家鄉的傳說。而今天,時刻湧現的很多人物,往往 是失蹤的消息。一切事物在夜晚生長,這是身體以外 的快感。拜訪一些人,思考一些容易的問題。一個危險的蓄留鬍鬚的人,攜帶種種 矛盾闖入了不能到達的古代。與其揣摩一個人,不如仔細閱讀一部 有趣的書。我發現夜晚是我的私有財產,擁有合 法的使用權益。16我打算做夢。保險箱里有飄動的月亮 。我游到一艘船上,用紙牌預測誕生和 死亡。雨紡織我訂購的絲綢、虹彩、旅行團 的旗幟。搬運工杭唷杭唷,扛來了製作嚴實的 大木箱,引起糾紛的遺囑。律師狡黠地在對面微笑……一個多餘的鼻尖冒汗的夜晚,我讚美 厚顏無恥。弟兄啊,你要小心。17我憤怒地梳理頭髮,然後是漫長的冬 季。我躲在堅硬的鑄鐵里磨練自己。哦,一列僅有一名旅客的火車駛進了 夢鄉,母親給我送來滿滿一籃雞蛋。而收藏友情的弟兄打來長途電話:迫 切需要金錢。聘請律師為新婚的法律辨護吧。吱吱唔唔地,一隻茶杯打碎了……回答,被告的回答,連續播放的醜聞 ,螺絲釘很容易就生鏽了。在處理道德的時代,我熱衷於包裝。冒險家在行進,他們把雜亂無章的理 由說得唾沫四濺。我要剝奪你的機遇,因為我的虛榮心 已經殘廢。18我也是一個流淚的人,在咬嚼一隻紅 辣椒。短缺的醫生在安裝鐵柵的房間時里, 病人在拒絕,營養食品猶如流行性感冒,健身器推銷員敲開了家庭的門,一個 發愁的女人。這樣,就能獲得製作精美的性愛嗎?波瀾起伏,酒卻越來越叫人害怕。真實的存在應該有正常的體溫。在一次次握手之後,我慶幸地暗暗發 笑:還活著!19我有一雙害病的眼睛,眼藥水的副作用,只是一些概念模糊 的禁忌症。當春天,我冷得發抖,調情的人們各 就各位。我是會場上的瞌睡蟲,鞋帽店裡吞服 止痛片的主人,在沒有痛苦的走廊里穿越。片刻的膽怯是一架拆散的虛幻機器。還有多少時間允許我停留於這些言詞 ,這些拳頭般的主詞。海棠花在秋天毀壞了它的容顏,收音機里傳來的音樂,能安慰黑暗中 的昆蟲嗎?能維持蔬菜為主的飲食嗎?這臨行前的最後一個夜晚,弟兄們飾 演商品推銷員,有一種陌生的微笑和熟練擺弄紙牌的表情。就象雨天,行走於泥濘,一種容易枯 萎的自尊和腰酸背痛,害怕被出賣。這是最後的心情,治療胃病的家常打 扮,吃草食肉的動物啊,讓我們最後一次互相取暖。20追求兩種生活,正面和反面的生活, 有時做夢有時不做夢,我就是那個朗誦菜單的人。買些鹽放在心中,就不會有飢餓。而目標呢?那使人蒼老的目標的份量 呢?雄辯之後垂頭喪氣的事實呢?我們應該丟掉幻想順流而下。在有霧的早晨腳踏實地,耐心等待太 陽的出現,保持一種適當的高度。一件普通的事物,就是存在依據的形 式。21成熟的女人宛若開始活動的昆蟲,相思是一片蒼白的樹蔭,滿臉愁容的照片是盜賊的模樣。我把一條小狗抱在懷裡,把整整齊齊 的原則、有氣無力的通知放在一邊。一針見血的教誨和保存秘密的箱子啊 ,我是旗幟下面的那個人,倒立、後退 行走、披頭散髮。我撫摸的是一隻手工製作的小動物。22我不一定是一個客觀的存在。他們手持刀斧闖入我的內心,施予病 毒的折磨。他們斥責我:拒絕和接受不會有任何 區別。他們要掌權者出售權力。在我的廳堂 里進進出出。在動手的時侯,他們關滅了電燈,在吵鬧聲中,他們 把我抬走了。這是面目全非的存在,我甚至來不及 調查自己的身份。於是美好的品德沉重不堪,於是風花 雪月,於是結局中僅有一滴水的衷情,於是一路上人們在採買遲到的愛和禮 品,於是夫妻們倉促趕回家去,於是促膝談心,於是忙碌中世界在改變。23我還要保持原始的愛和本能,決不換取隨心所欲的金錢。在醉意中,手還有些溫暖,跳完通俗的舞蹈,並且這樣露骨,三 分鐘情景……但是我點燃一根煙。我還有些在乎,尖叫、鼓掌、吹口哨,至少還有我用無可奈何代替了揮霍。這是真話。猶如難於拒絕溫柔的泥土 ,我接觸到現實的體溫,滿足於夢的滋 生,默默承受空白。引導我進入城市的風景吧,一隻無形的手,鐵的規律,能發出被 打碎的聲響不是壞事。在新年的賀卡和情書之間,在軟卧車 廂和清晨的報紙之間,太陽天天升起,唱片和項鏈閃閃發光 。離開一個地方是容易的,逃避一件事 是困難的。24遠方的鞭炮在慶賀……空氣中有什麼在飄散。貧賤的聲音老實得象打倒在地的外鄉 人,樹葉和破舊的衣衫還是那樣忠誠。我幸運地接受這一切。在各種場合摸索法律,硬幣光輝奪目 ,我為滯銷的商品到處旅行,對於我而言陽光等於凡俗雜念。一路上奔波的遭遇啊,清醒的條文,價格的漲跌,我決不透 露卑微的身份。還有一場談判在開始。小店裡豐衣足食的老闆,大公無私的 代表人,老同志,我決不會與慷慨激昂的人合作、交易 。我愛形形色色的人。25比較許多事物,活生生的事物,在風 中喧嘩。從邊緣地帶,我獲得了一種季節悄悄 更替的解釋。每年有如此多的榮耀,有如此多的迷惑孩子的新花樣啊。沒有公害的激情是廣場上的噴泉,世俗的交易,自由就是其本身。女人,來自流行歌曲的女人。一襲黑色的長裙曳地,從如煙的往事 里一閃而過,嘴裡銜著一枝花,出現詭秘的微笑。是在天堂。午夜還有很多陶醉於華麗的、留戀的 猙獰,神經松馳,快樂從骨髓里散發出來。我發現了自己的醜陋,徹夜不眠,看見雨中的航班在搬卸貨物……弟兄啊,這是今夜的救災物資,運往 塵世。教 誨我們將要出發,去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德高望重的長者,來到我們中間。我們的舉止一本正經,我們洗耳恭聽,我們閱讀文件。所有的爭論,應該在天氣炎熱以前結束。散發餿味的詞句,是不能諒解的事實。在放蕩的植物與講台之間,一個時代誕生於喧鬧的慾望。要尊敬長輩,要哺育孩童,要熱愛花朵,要消滅形形色色的害蟲。而肆虐的蒼蠅,超越了我們的思想範圍。我們的歡樂,是解脫之後的空虛。讓我們開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這空洞的嬉笑啊,從未曾發生的事物中提煉出生活的精華。盔甲懸浮在天空,歌唱埋藏在泥土中,刀鋒抹上了蜜糖,石頭已經落地。關於昨天的英雄,雨中飄過的一段記憶,詩篇猶如秋天的草地,這是生活的必需品。我們要虔誠祈禱,這穿越過去的旅行。在潮濕的國度沒有就是沒有,消失就是消失,不要說話,我們將要進入傳染病區域。要繫緊韁繩,做一個模範的榜樣。戲 劇在藍色夜幕下的戲劇里,可愛的水果是否還有枝葉的翅膀。晶瑩奪目的耳環晃動晃動,交相輝映,在精心構築的今夜,你孤獨的嘆息展開來。背後是潮濕的牆壁,猶如世界冷酷那一部份。一首沒有眼淚的歌,是山岩上獨自的嘶喊,一種野獸的情懷。當我沉默的時刻,是為了傾聽你內心,樹林里飛出的驚慌鳥群。那裡,太多的想像在進行探險。把你的右手放在心口吧,動蕩的生活就是如此。從火焰中走出來,呵,我為你鼓掌。是什麼蒙住了我的眼睛很久很久,恍惚中為飄香的石榴流下了口水。是不是絲帶的飄動,陽光在跳躍,媚笑的少女乘坐一架鞦韆。我不停地猜想。請拿起鐵鎚砸碎哭泣的男人,讓石頭中誕生出快樂來,讓倔強的花朵紅得嘶嘶呼叫。要生活就必須有辛勞,必須拉破臉皮,必須宰殺牲畜,準備足夠的肉食。哦,兄弟,一開始就已經天花亂墜。我滿懷敬意推土機來了,瘋狂,陽光飛濺。匆忙的人們啊,我滿懷敬意。手抓向風雲散盡的天空,還有泥土,泥土的腥味。在習俗中默默蒼老的人們啊,我們披掛鄉愁,從轉瞬即逝的事物中獲得樂趣。我滿懷敬意。紅彤彤的布簾懸掛起來,鞭炮鳴響,糖果分給孩子們,大地蒸騰初戀的芳香。推土機來了,一路上,家畜撒開腿奔跑,殘牆倒了,瓦罐滾來滾去,祖先在太陽下磷光爍爍,尋歡作樂的舊式帳幔在折除,烏鴉的巢穴傾覆了。我滿懷敬意,家鄉的妙齡少女將要進入火熱的季節。夢我躲在堅硬的鋼鐵里磨鍊自己。一隻不再啼叫的鳥,想起了往昔家鄉的傳說,飄動的月亮。哦,一列僅有一名旅客的火車,母親送給我滿滿一籃雞蛋。一些事物在身體以外生長,一個蓄留鬍鬚的人,攜帶種種矛盾闖入古代的夜晚。搬運工杭唷杭唷,扛來了製作嚴實的大木箱。律師狡黠地在對面微笑……我游到一艘船上,用紙牌預測誕生和死亡。雨紡織我的彩虹和旅行團的旗幟。序 詩一千種詩歌折磨著我的生活我一鳴驚人地擁有了一千個熱情洋溢的器官我感到我的血管里亡命之徒殺人的喧囂我的內臟被老奸巨滑地糟蹋得猶如戰爭的廢墟一千種動物有一千種不可超越的技能一千種植物有一千種難於察覺的表情沒有愛情就在季節里死去一千種昆蟲最有閒情逸緻毫不關心世俗的生活彈奏一千種琴弦我在優美的靜夜冥想一千個詩人精神分裂的生涯休息在詩歌的庇蔭里我一千次死去又一千次被抬到詩歌的液體里象青蛙一樣遊動我卑鄙而又高尚生活在一千個人的眼睛裡偽裝出一千種模樣我列舉一千種荒唐的事物證明詩歌是握緊的拳頭並用它打碎玻璃的生活當生活粉身碎骨詩歌已經鮮血淋淋我是一葉舢板停泊在現實的島嶼旁把艙里的水一勺勺舀干一千種魚類打開了嘴巴一千個詩人光臨了一千個城市一千種打扮一千種食物一千種愛情而在比賽中退卻的拳擊家將獲得怎樣的獎賞我從不敢與人較量埋葬掉一千種詩歌將由誰代表新鮮活潑的詩歌把我保留在天空下面呢看見下雪你說只說一句,你說看見下雪。看見下雪,你高興得象雪花飛舞,千里之外也看得見你的笑,開心的笑臉。你說雪好大,很久不見的雪晶瑩美麗。捧在手掌,快樂地融化在夜晚,北方的夜,磁性地歌唱的夜晚。你說外面全是潔白,天使靜靜飛翔,往事如夢。要愛就愛得潔白,潔白到欣喜,到透明,到漫遊在仙境。你說看見下雪了,我心中的葉子在清新中搖曳,在童話里搖曳,春天在剎那掠過。我雙手合十,憑藉春天的感覺,快樂地飛離這個世界,快樂到永遠,到每一個獨處的日子。笨 拙我總是醉心於用綠色的葉子打扮春天,站在原來的風中不懂得飄逝,想像飛去的鳥還能飛回。但是人們呵,正在忙碌地搬遷,在一個個瞬間他們不會等待我重新露出微笑。我總是滿足於不需要言詞的夜晚,這一條路已不是原來那條路。街道沉寂了,連春天也是啞巴,我看見你在從前的樹下,無所適從的樣子使我也失去了方向。於是,我關閉了所有的聲音……我還要去哪裡……菊花也在回憶。一道圍牆內,那年的燈光撫摸我。壓得低低的帽沿,夜雨中剪來的韭菜,讓我吟哦杜甫的詩句,倚牆布置的板桌,陳舊的樂譜有往事的顏色。多少年多少年,音符留下來,從晚餐的一幕,我找出家庭的含義,找出照片中的我,找出不能重現的笑。而拿走了琴弓的琴呢?曾經撥響在夜晚,在風中。沉默的朋友啊,讓我們再一次相對而坐,把鹽放入今天的生活。如果我不能帶走什麼,我寧願什麼都不要。多少年的時間可以省略,今夜我還是停留在那年。當我打開門,記憶穿過長長的小巷為我送行。但是我還要去哪裡呢……歡 喜因為歡喜,我飛翔於溫暖的話語之間。廚房與客廳,綠色植物在音樂中搖擺,愛情即將來到這個封閉的世界。最狹窄的空間也得容納餐桌、椅子、舊報紙、禮節性拜訪、此刻的人生就在日常的飲食中味精撒得過多。幽藍的火苗、隨處可見的動物圖案讓我變得生動活潑,猶如歌詞中的一個虛詞不需要意義。因為歡喜,靈魂脫離我的肉體,這個意外的停頓把歡喜跌得粉碎,就象不小心打碎的玻璃餐具,成為這一天的省略號。我需要一個背景我會畫一所房子,再畫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碎石鋪到台階底下,因為我也是這樣延伸,渴望到達。還要畫一些灌木,或者是一團團黃楊也不錯,再遠處是一池水,月亮就掉進其中。而房子的窗戶要不要透出些燈光呢?門虛掩或者敞開,於是我想到果樹下的沉思,水果,藤籃,還有水果刀精緻又漂亮。現在我需要畫一些人物,需要午夜,讓孤獨的抽泣充滿這個幻想,哪怕是寂寥的無語,那怕是笑的回蕩……我始終在畫這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在這個背景里還將出現什麼?下午去上海下午去上海,汽車一直向東,只是向東。這並非是我的方向,我閉上眼睛,黑暗中的發現在無聲的夜晚從未來到我面前。城市消失,就連我揮霍的感情也不能照亮。下午去上海,汽車一直向東,只是去一個不存在的地方,只是回憶。帶著印刷整齊的文件,我深入到具體的條款和一些枝節問題,可以談論事物的利弊,一直到文件上蓋滿印章。這不是方向。我仰臉朝向車窗,天空出奇地湛藍,白雲飄浮如解散的城市,陽光象走失的孩子,多少年前,在鄉村的河流,我游到對岸看到過如此湛藍,現在與那時,我在這中間……荒唐的情詩撿拾愛情的詩句我鮮廉寡恥連篇累牘地塗寫情書假冒天才的傑作背負不可告人的企圖尋找漂亮的女人她們主演的影片我看過一千遍多麼純情多麼天真又愛打扮她們哭起來總是埋首在枕頭裡總是雙手掩面她們委屈傷心我捏緊的拳頭擊向空中她們的笑容楚楚動人溫柔地露出不太整齊的牙齒自從來到這座城市我學會了跳舞我的卧室里貼滿了她們的照片痴迷到如此程度我已經不可救藥靈魂的骨頭你的門關著,靈魂的骨頭像嬰兒的咳嗽一樣清脆。從天空撕下的布塊掛在窗前,能夠保持住風嗎?垂落,垂落,你看那重量回到土中,歸結為無用該是多麼愉快。光芒從體內反射而出,遠離而去,這個世界通體透明,歸結為寂靜。夜幕垂落,垂落,你看那火焰返回為灰燼,捲起的風把世界帶走,從此不再為形狀。你的門關著,靈魂在逃亡,沿途把骨頭扔掉。你說說,你還有什麼東西可以造成災難。哭泣在湖畔哭泣,一隻羊羔離開家園,心中青草生長。只有如此,我就是遠處的影子,具有隱秘的暗光。一群人把古舊的帆船抬起來,放入到四月,我就是湖畔的一隻竹筐。鐮刀的鋒刃醒來,幻想著割一片春天,縫製出衣袍,優美地歌唱。我空有這漫漫的時間,看到島嶼在其中,點綴出時間的嘆息。我就是割完草回家的那個孩子,後面是一隻羊羔,我就是回首中的一道目光,從那裡生長出蘆葦叢叢,映照天空,在湖畔,為倒影而哭泣。最後的插圖我走動在每日的新聞里我在等待我的頭腦中發生了地震今天我穿著衣服的正面明天我穿著衣服的反面真實的是我自己的腿隨風飄去的柔和兄弟啊你在那隻油漆剝落笨拙的桌子上塗抹著漿糊眼珠突出黑髮豎立手中是揉縐的紙團你是不是按下了你的指紋兄弟啊你的臉被玻璃割破你的背上是請勿倒置的沉重貨物你沾滿了歲月的泥漿我們彼此只看了一眼你就成了某一時刻絕妙的我我舉起我嫉妒不分晝夜引誘著埋頭苦幹的你我耳朵發燙口袋裡是一張秘密的發票這就是空白的我我喝一口藥水就銷聲匿跡了在任何地方成為任何一件東西兄弟啊你對我的感覺以及我的體積全部是虛幻的假象兄弟啊你再也不要在黑暗的劇場里尋找我再也不要在車站廣場上尋找我我醞釀著飢餓的語言我有貪婪的口水我在等待我的左手和右手爆出短路的火光我的額角遭到了打擊兄弟啊讓我們對來來往往的人殷勤點頭周到地把他們包裝好讓我為你簽寫我的名字把我保存在合同文件上面讓我們彈去肩頭的灰塵目中無人地把名片放在陽光里照了又照讓我們端端正正站在櫃檯前廉價地推銷掉完全不同的愛情讓我們的臉成為廣告讓褲子與外衣和內衣相匹配讓我們彼此不要為蘋果皮而哭泣讓我們每天都碰到快要結婚的女孩讓我們風騷地站在櫥窗里背後是賓士的火車頭多少次告別之後是一次次的聚會我在等待我的頭部與牆壁已經融為一體讓我們的貨單上的每一個字都象女孩的名字一樣動聽讓謠言成為我們美麗的傳說讓我們吃剩的香蕉變成飛機起飛在圖書館和動物園之間讓貓學會講話讓我們抓住市場的時針保持電話暢通顛狂地等待一個考驗靈魂的時代1988年市 場 夢我患了夢遊症在市場上混跡多年養成了老鼠的性格學會了哥兒們的黑話滿肚子暗道機關玩弄無中生有的手法我聳人聽聞的叫賣成為大眾的通俗藝術在綿延的圍牆下緊貼音樂學院的腹腔我偷聽到鋼琴死去的胎音喧囂在子宮裡我飽含激情在飯店裡朗誦了國家元首的菜單叫椅子們統統站到桌子上對摸摸下巴咽唾液的人我放蕩地引誘了他們而我褲袋裡大把的金錢一眨眼讓扒手掏光這五分鐘好象一場政變誰爛掉了桔子誰顛翻了汽車我撕扯太陽的鬍鬚拍拍胸脯許下了賄賂的諾言我生動活潑比真理更有生命力我抑揚頓挫一聲高叫招攬人們把我一搶而空1988年雜誌封面女郎玫瑰和荊棘之中她不會枯萎的風韻是一聲嬌嗔閃電抽打著黑夜她光滑的皮膚在空洞的生活里留下片刻的溫馨沐浴後的長髮遮住半邊臉頰分出白天黑夜她的短裙發出青春的叫喊她手捧花束指尖壓住嘴唇踮起腳向前方昂起下巴裸露出性感的大腿她雙手插進衣袋裝作受驚的樣子而什麼東西會使她吃驚呢她跪到在海灘上眼睛滿足地閉緊一半睡在床上一半睡在沙發里她忽然站起來轉過身去炫耀渾圓的背影她仰翻在地手槍刀和煙蒂珠光寶氣的酒吧侍女啊牛仔褲貴婦啊她冷如冰霜站立在汽車旁邊有絕對轟動的服裝在街頭在霓虹燈下為她傷心哭泣的人啊再跳三分鐘舞她就會成為你的情婦
掃地僧的詩
掃地僧, 1972年生於安徽亳州,現居蕪湖,供職於某金融部門。詩觀:詩歌是語言的藝術,讓閱讀者在語言打開的自由時空里,以任意的方式存在或消失。共8首:●背影●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觀牡丹●生日,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省略號●深夜的訪客●審訊日記●蟬●信的故事●鄭人買履後記●化身記●背影二哥你好,今夜我獨自跪在你面前默想所謂一輩子,不過是從你的背影望去望見你輕輕彈落煙灰紅色的火光,一閃一閃或者如我今夜輕輕撥動你面前的這堆紙火,一閃一閃今日黃昏,我急奔到時光的渡頭你的獨木舟已解纜,順水東流你獨撐著一把紙傘,背影隱約在水煙只晚了一步呵,隔水人在天涯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於是想起那時少年,逆流而上到千里外揮斥方遒,擁擠的客輪上我兩眼茫茫兩手空空,跟著你疲憊的背影沉重的行李壓彎了你青春的腰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聽我說:二十年後我懂你的哀傷了是的,今夜以前沒有停止過一道道生的鞭影,落於你活的背影如一隻無助的藕,日夜掙扎於泥潭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聽我說:這十年我也為病折磨今夜我夢到一把雪亮的手術刀裁我十年光陰,撐起你伏地的背影我的病痛因此而減輕二哥等等我呵,我在下一班船往事的漏斗漏下的,都是你瘦削的背影明朝的喇叭已吹起,我追趕你的帆眼看著你的背影漸近忽然被清澈幽遠的鐘聲敲碎原來是夜已深深,黑的煙燼堆滿腳畔●4月8日安徽南陵西山觀牡丹一座西山,就是一大朵牡丹花一大朵白雲山民們種牡丹收丹皮養家我來山裡看風景養眼門票50元。老闆來自浙江。有個老弱的山民悄悄跟來,自薦嚮導他說,前年,村裡用800元一畝的承諾收走了他的四畝山地,和四畝山地里的一切。他說,你來得巧,清明前後,花開得最好是的,4月8日的西山,每一塊石頭都頭頂著一朵牡丹花頭頂著一朵祥雲漫山遍野,呈現難言之美忽然一陣東風吹來,花落,雲散●生日,忽然想起1985年夏天父親,在烈日下砍一棵大楊樹準備我九月一日的學費我躲在屋檐下,看見有力的白光,一閃一閃。突然,粗壯的根快速彈回利斧父親閃光的額頭,鮮血噴涌扶著牛車,奔向縣人民醫院的路上母親面色蒼白,一言不發我不停地哭喊著爸,爸父親笑著罵:真沒出息我看見厚厚的毛巾越來越紅一共縫了二十六針。父親拒絕了麻醉他說這樣傷口好得快●省略號所立之處皆岸。但仍須獨自西行。與此有關,或無關他聽到的全部聲音俗不可耐,而深入人心。虛無者,一直在整理行裝。抵達消失以前,唯皮囊無可揚棄。但終被省略。更多的物什,哀絕地在未來的屋角假睡。與忽略不同,他只是不去提起。●深夜的訪客我只有打開門停止這突兀的敲擊他和一條魚,閃了進來他咕嘟咕嘟吐泡泡他嗚嗚地哭他哀傷地,責備我的無情和冷漠他說自己沒有了來處,也沒有了去處我只好強忍睡意,打量他,驀地認出他是我多年前一首詩里杜撰的主人公。那首詩多年前我已經燒掉我親眼看見,每一個字的消亡於是,我板起臉,拒絕承認和他有瓜葛●審訊日記啪!他猛一拍驚堂木,威嚴地喝道:帶犯人!幾個瘦弱的差役,吃力地架著我。我長立不跪他說,該犯罪大惡極,秋後問斬。罪行如下:傲慢,狹隘,懶惰,驕奢,花心,冷漠,哀傷,絕望……不惜福,不孝順,不慎獨,不自省,不糊塗,不明白…………我蔑視了他兩眼,幾乎要笑出聲來哼,這個不知好歹、不識兇險的一號人物啊我迅速合上這篇未著一字的日記無情地消滅了他。他甚至沒機會哀號現在,我匆匆打開《奇門遁甲術》尋個手段,防備土行孫奉命偷襲、●蟬在我的家鄉淮北,破土之前,蟬的俗名叫「地狗」。一場場大雨衝擊穴頂,使它們的命運危險地暴露油煎地狗的香,至今還流淌在我三十年後的舌尖我一直相信,在獄中,駱賓王斷不曾有此口福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據此認定蟬,十幾年暗無天日的煉獄,意義就在於向愚者貢獻肉體的美味,向智者呈現高蹈的隱喻而僥倖接近智者的,須在日出前奮力地痛苦地脫掉他的皮膚,和骨頭,並飛落高枝,頌揚光明。但這樣的蛻變和高歌,冥冥中似乎不被接受,並被隱隱寓以貶義即使,他們只想吸吮晨露,閃過電光的一生,仍未獲原諒為了懲戒,武林高手終於練就了八步趕蟬的絕技公元2005年盛夏,社會主義新農村十里堡,出了可笑的談資張老漢十八歲的傻兒子,從小嘴饞,小名就叫地狗,說是好養活不知多久沒嘗過肉味了,捕蟬時從高高的白楊樹上摔了下來是太傻了,練不成輕功,也不知道在暴雨後揀地狗。傻兒子被埋在樹下,很深很深。下半夜的彎月白光閃閃,還在犁著張老漢梯田般的庭院和皺紋他在鞋底上磕了磕滾燙的煙袋,緩緩自語道:好了。總算太平了。●信的故事「眾人之中,唯你不相忘」。他就是這句已發送簡訊,而對方機主早已銷號如一封懷舊的信,寄往不復存的老宅。他遊盪在貌似虛無、實則擁堵的空間和別的許多信,發生著新的恩怨●鄭人買履後記他從集市回家取了尺子,折身再來時公元二十一世紀了,滿街熱賣漂亮的獸皮鞋子每一雙都比他的尺子短。腳削了一圈又一圈,終於鑽了進去但白森森的五個趾骨,從黑色的鞋子里扎出來彷彿獸足。他看見滿街的獸足,表情都很滿足。●化身記那天黃昏,我趺坐山頂,沉醉於夕陽。「掃地,掃地!」有個聲音暗暗地叫「啊」?我循聲而應——忽然被一股大力吸入搖搖晃晃的,該是個葫蘆,或者是個瓶子「一時三刻,化身為水」。有誰壁外輕輕地說。我摸了摸後腦勺,沒有菩薩所贈的三根救命毫毛。我看著自己,從腳開始,慢慢融化。我使勁地想:要是裝作沒聽見,結果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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