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之春的誤讀

阿拉伯之春的誤讀

本文來源於《財經》雜誌 2012年06月11日 11:12

美國國際與戰略研究中心傅立民

核心閱讀:

每個阿拉伯國家面臨的局勢都不一樣,也都還沒有步入正軌。這些國家都在尋找民族自決權——包括個人的、部落的以及國家的民族自決權,這同時也意味著其結果並不一定就是民主

在美國一些智庫的學者清單上,氣宇軒昂的傅立民是人們想要拜訪的幾個重要人物之一。這不僅僅因為他是著名的中國問題專家——早在尼克松總統訪華時,他就是代表團的首席翻譯;他也深諳中東局勢。在海灣戰爭期間,他出任美國駐沙烏地阿拉伯大使。30多年的外交生涯,使他躋身為少數對廣泛的國際事務有獨到見解的專家。

  傅立民在華盛頓的居所典雅而充滿了亞洲文化藝術的底蘊。在談論中東局勢時,他的評論不時摻雜著與亞洲、尤其是中國的類比和對比。

  他說,阿拉伯世界就像是過去的中國,過去的中國人沒有時間觀念,而中國在經歷了現代化的打磨後,已經變得很守時,很在意時間的流逝,而阿拉伯人並不太在意時間。

  從他個人學習語言的經歷,傅立民歸納出中國人與阿拉伯人態度的不同,而態度決定命運。他說,「我從1969年1月開始學中文,我的中老師說,愚公可以移山,只要努力你就會成功。20年之後,我開始學阿拉伯語。我的葉門老師說,阿拉伯語非常難學,連阿拉伯人自己都說不好。我們會盡量嘗試,但不要抱太高的期望。」

  二者的區別在於,阿拉伯人認為,真主已為你規劃好了未來,無法改變。就像是工業革命之前的基督教教義——上帝決定你的命運。但是工業革命使事物發生了改變,不過它還沒有改變阿拉伯世界。但這遲早要發生,傅立民說,阿拉伯世界現在正處於這樣一個轉型期。

  埃及亂象

  《財經》:5月23日至24日,埃及迎來後穆巴拉克時代的首次總統大選。但觀察人士發現,選舉的初步結果在進一步撕裂埃及社會。一方面,埃及人走向投票站,在歷史上第一次自己決定由誰領導國家;另一方面,埃及的局勢動蕩似乎讓人更加失望。

  傅立民:在世界版圖中,中東和北非是最後一塊抹去殖民主義印跡的地區。英國一開始是埃及的「保護國」,黎巴嫩殖民始於法國,敘利亞也被法國統治了多年。總之,這些國家都曾受到外國的掌控,之後他們都擺脫了外國的統治。當然可以看到美國不時插手其間。

  1922年,埃及脫離英國恢復了獨立,但僅是名義上的獨立,因為英國通過控制埃及軍隊來左右埃及。隨後的1952年,納賽爾推翻了法魯克國王(King Farouk)的統治,並向蘇聯靠攏。後來,薩達特(Sadat)掌權,主張親美路線。在他去世之前,埃及一直處于軍閥統治當中。

  革命往往由左翼發起,但卻往往在右翼手中終結。所以,穆斯林兄弟會成了埃及主要的政治力量。現在,埃及人決定要治理國家,但我們還不清楚最終選舉的結果會如何。

  《財經》:自穆巴拉克下台以來,軍方一直統治著埃及。大選後軍方的影響會消解嗎?

  傅立民:軍隊在埃及的角色類似於某些國家黨的組織——在每個村莊,掌權的都是一名軍官。軍隊的級別設置、扮演的角色都與這種黨組織很像。如果從經濟層面看,埃及有一批龐大的國有企業,但這些企業實際由軍隊控制,軍隊也藉此擁有埃及10%的經濟產出。因此,如果要趕走軍隊,任務量巨大,實施起來很難。

  《財經》:在革命爆發後,埃及面臨著巨大的政治挑戰,而埃及的經濟前景似乎也無法讓人樂觀?

  傅立民:由於政局不穩定和局勢的迅速惡化,埃及旅遊業遭到滅頂之災。埃及的另一大支柱是金融和銀行業,但是同樣由於政局不穩定,目前沒有人願意來埃及投資。

  我認為埃及應向中國學習。埃及的國有企業太多,市場成分不足,管制過多,例如不允許人們創業,還有其他的一些問題如信用問題等。在埃及,軍隊直接控制企業,這不是什麼好事情。他們需要做的一件事是實行經濟改革,但是埃及官僚主義盛行,政府曾推行過一些舉措,但遠遠不夠。

  《財經》:現在回頭來看,埃及革命帶來了怎樣的變數?

  傅立民:這個問題換個方式問就是,埃及革命意味著危險嗎?是的,但它只限於埃及人,並不是所有人。以色列的局勢會變得很棘手,因為如果埃及不再依賴美國,那麼埃及就沒有理由繼續對以色列心慈手軟,甚至會站在更為敵對的立場上。

  如果政治走向持續搖擺不定,經濟情況日漸惡化,在歷史上,如果上述兩件事同時發生,那結果是不堪設想的,甚至會產生類似於法西斯主義的革命,一場右翼革命或內戰。

  革命的糾葛

  《財經》:說到革命,兩年前始於突尼西亞的變革波及北非、西亞乃至整個阿拉伯世界,我們現在是否已然翻過了革命這一頁?

  傅立民:埃及和突尼西亞正在走出這一階段。利比亞不是革命,而是種族糾紛和內戰的結合體,他們反抗的是一個怪人——卡扎菲,與埃及和突尼西亞不同,葉門存在著意識形態分歧和種族以及宗教分歧。葉門處於半部落制,半民主的狀態,是個十分獨特的國家。

  敘利亞在某種程度上受到了其他革命的啟發——特別是葉門,敘利亞與葉門有很多相似之處,但不同點在於,領袖巴沙爾·阿薩德代表少數派,儘管民眾並不愛戴他,但卻又對其下台後的局勢心存疑慮。他是少數派的代表,而少數派可能佔總人口的11%或12%。敘利亞大約還有15%的基督徒以及其他少數族裔群體如庫爾德人、猶太人以及遜尼派教徒,這些俗家教徒並不是非常虔誠,大約佔人口的一半。另一半人口非常虔誠,有時還有極端分子,因此少數派對於阿薩德下台後的局勢也心存不安。敘利亞是否會步伊拉克的後塵,即由什葉派掌權,而遜尼派則會遭到鎮壓?存在很多未知數。就伊拉克而言,該國基督教徒占人口比重很大,但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伊拉克,流亡到了國外。

  所以,每個國家面臨的局勢都是不一樣的,而且都還沒有步入正軌。在很多方面敘利亞並不是最棘手的,最棘手的問題是誰將會統領這塊區域。阿薩德很可能還會在任相當一段時間,但他很難統領這一區域,他已經失去了不少民心。

  《財經》:你本人對阿拉伯地區的哪個國家比較擔心?

  傅立民:我覺得最有看點的要數巴林。巴林人口多數都為什葉派。大多數人來自於阿拉伯地區,包括伊朗、沙特東部省份,佔到總人口的三分之二。在很多方面他們都是受害者,積怨較深,他們一開始與國王談條件,繼而發展到要推翻政權,雖然我認為目前的局勢與伊朗沒有太大的關係,但目前伊朗的意識形態已成為巴林一些反對派的意識形態。

  這其中的關係縱橫交錯,非常複雜,也有戰略上的重要性。事實上,目前的局勢是什葉派對抗遜尼派君主統治,同時在巴林還有沙烏地阿拉伯的部隊駐守。一方面,由於有什葉派,伊朗覺得有責任對其保護;另一方面,作為什葉派國家的伊拉克也會對此局勢感興趣,這給了伊拉克和伊朗合作的機會。

  另外,巴林極其富有,其經濟主要由銀行業和旅遊業兩大資源支撐。但如果人們對其政府的安全存在疑慮,就不會使用該國的銀行系統,其金融領域也會因此枯竭;而對遊客來說,如果有催淚彈襲擊的風險,他們也不會去那裡旅遊,旅遊業也會受創。如果巴林的內部問題得不到解決,其結局可能要麼是成為伊朗的戰略傀儡,要麼是由沙烏地阿拉伯接手。這都比較危險。

  《財經》:巴林以外的其他海灣國家看來都還平靜。

  傅立民:海灣地區的大國,包括沙特、阿聯酋和卡達,都非常富有,也沒有重大騷亂。阿曼存在著勞力問題,但他們處理的很好,沒有出現動蕩。沙特整個國家系統沒有大的問題,但他們正處於政權交接階段,會有一些不確定因素,畢竟天子不同,朝綱也會不同。科威特的問題在於國會與國家元首埃米爾之間的較量。卡達似乎一片和諧。所以,海灣合作委員會六個成員國中的五個都沒有什麼問題。

  其實把目光再放遠些,你會發現,雖然處於峰口浪尖,約旦仍然比較平靜。相對來說,阿爾及利亞一直沒什麼動靜。黎巴嫩也沒有多大的問題。摩洛哥一片和諧,他們實施了改革,舉行了大選,國王賦予了國會些許權力,所以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財經》:這種平靜有多少是要感謝這場革命的呢?

  傅立民:我認為這是革命的非常積極的一面。每個國家的領導者,包括像沙特這樣未發生過革命的國家都意識到,從現在起必須重視民眾的心聲。這些領導者深知,一旦出現紕漏,國家的大街小巷將不得安寧,外國保護傘也難以奏效。

  民主的誤讀

  《財經》:在你看來,埃及是走向西方式的民主還是會走向宗教統治?

  傅立民:埃及存在著很多問題,最明顯的莫過於政治問題。不過,埃及人民所創造的體制是伊斯蘭式的,而不是西方式的民主。如果它能吸收西方民主的元素,那也是拜土耳其所賜,而不是歐洲或北非,比如,軍隊在埃及人生活中所扮演的角色比西方世界要重要得多。因此,埃及並不是以西方為榜樣。他們在尋找自己的模式。

  《財經》:這是埃及的特例還是阿拉伯世界的共性?

  傅立民:說到阿拉伯世界,現在才真正有一個阿拉伯世界。他們之間通過社會媒體相互連接,在突尼西亞,當革命爆發時,當地人引用了兩句古詩。30秒後,埃及和葉門也開始吟誦這個作者的作品。3.4億阿拉伯人之間現在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交流,他們因而知曉每時每刻發生的事情。但每個國家又有不同,每場革命都有其不同之處,他們在技術上進行交流,這是新鮮事。

  但是這跟民主無關。

  《財經》:為什麼?大多數人將此定性為阿拉伯人追求民主的鬥爭。

  傅立民:我認為問題並不在於民主。中國和西方的反應都有點過度。

  其實,這些國家都在尋找民族自決權——包括個人的、部落的和國家的民族自決權,這同時也意味著結果並不一定就是民主。

  100年前的印度和中國便是很好的例子。這兩個國家走的都是反西方路線,並通過反西方路線達到了西化的模式。馬克思主義是反西方的,而中國卻運用了這個西方人的哲理。印度運用了國會民主,轉而將槍口瞄向了英國。這兩個國家都擁有自身文明至上的情結,而西方入侵後踐踏了這一理念,因此兩個國家對西方又愛又恨,很有意思。

  中國將一系列從西方借來的東西進行合成,從而跨越了反西方這一階段。印度還沒有跨越這一階段。阿拉伯人現在也已跨越了這一階段,他們正努力開發真正屬於自己的伊斯蘭模式。

  《財經》:西方媒體曾歡呼,阿拉伯之春意味著一個新中東的誕生。

  傅立民:阿拉伯之春聽起來像是布拉格之春,斯洛伐克之春。這是一個西方概念,意指阿拉伯世界正在開展民主運動,具有誤導性。現實並非如此。

  模式的取捨

  《財經》:如果這場運動是阿拉伯人在尋求民族自決,他們是否有先例可尋?

  傅立民:實際上,伊朗曾有過民族自決權。伊朗拋棄了英國、法國、俄羅斯和美國的模式,創建了自身的模式。雖然我並不喜歡這一模式,但不管怎麼樣,他們擁有自己的模式,從這一點來看,伊朗已領先其他阿拉伯國家30年。

  這具有啟發意義。當霍梅尼來到德黑蘭時,他並沒有採用任何外國模式,而用了波斯人的模式。因此,在看待阿拉伯世界的這場運動時,他們並不打算直接借用國外現成的模式。這是非常重要的。

  《財經》:有多少阿拉伯國家也找到了自己的模式?

  傅立民:阿拉伯世界各國政府都有各自的文化傳承。沙特是完全本土的文化——地球上唯一一個西方傳教士沒有去過,或沒被西方軍隊佔領過的地方。以前,沙特甚至不允許商人跨入國門。當西方與沙特接觸時,他們打著僱用幫手的旗號。沙特政府體制完全是本土傳統的繼承。他們從沒有從國外引進過任何理念。

  中國政府借鑒了蘇聯的結構模式、憲法和政體,而現在這些都發生了變化。有些人認為這些都是符合中國傳統的,因為中國曾有過科舉制和科舉官員。

  而在沙特,傳統就是道理,這是毋庸置疑的。當然沙特很富有,因此,國民既有錢,又不用交稅,那還會有誰反對?

  自90年前擺脫英國殖民以來,埃及一直受軍閥政府統治。阿爾及利亞爆發了一場可怕的革命。在軍閥政府的領導下,阿爾及利亞暴力事件層出不窮。

  敘利亞奉行列寧主義,其阿拉伯復興社會黨(Baath Party)在構架上與共產黨如出一轍,而這是另一種模式。

  但是每個國家的模式都不盡相同。除了沙特和少數海灣地區的小國以外,這些國家用的都不是本土的模式,而是西方的模式。現在,他們正在尋找來自於本土的傳統。

  《財經》:是否存在一個阿拉伯世界可以普遍接受的模式來運轉國家?

  傅立民:目前,土耳其在中東有十分重要的影響力,在政治上為這個區域的人民樹立了榜樣。土耳其政府不具有宗教傾向,始終保持中立並同時對宗教表示尊敬。

  政教分離有兩種模式,一種是法國模式,在這種模式下,任何一種宗教信仰僅限於其信徒,而且其信徒應低調行事。教徒在家中怎麼做都可以,教徒可以去教堂、廟宇或清真寺,但是宗教不應出現在公共場合。這是土耳其以前所採取的方式。

  現在,土耳其更像是美國模式。政府在宗教問題上保持中立並尊敬宗教信仰。教徒可以在公共場所祈禱,或戴有宗教意義的飾品,沒人會過問。土耳其現已採取了這種模式,它對很多阿拉伯國家來說也是個好的模式,另外,這些國家也喜歡土耳其式的民主。

  《財經》:土耳其和伊朗,哪個國家分量更重些?

  傅立民:土耳其曾是穆斯林世界的中心。隨後,在一戰期間,在凱末爾的領導下,土耳其爆發了革命,結果,土耳其開始徹頭徹尾地反對宗教,成為了無神論國家,鄙視宗教。雖然基本上所有的土耳其人都是穆斯林教徒,但在軍隊的迫使下,他們都變成了反穆斯林人士。此後,正義和發展黨(AKP)尊敬宗教,將土耳其變成了民主國家。土耳其實際上吸收了美國模式,拋棄了法國的政教分離模式。

  阿拉伯世界很欣賞土耳其的做法。當然,並非所有的人都喜歡,很多人很保守。

  伊朗的角色不容忽視。伊朗的歷史不同。首先,它既是一個文明,又是一個國家。我們有一個阿拉伯世界的概念,但沒有一個國家能代表阿拉伯世界。而伊朗是波斯人的國度,波斯人自古以來就生活在伊朗。其次,在過去的200年中,他們一直遭到俄羅斯、英國和美國的迫害。因此他們對這段歷史耿耿於懷。當然,他們存在宗教傳統,而且與大多數阿拉伯國家不同。

  革命之後

  《財經》:從大的國際背景看,阿拉伯革命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傅立民:首先,美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急轉直下,這也意味著總體上外國勢力的影響被削弱了。同時這也是民族自決的前提條件——這一地區因此得到了某種程度上的自治。

  其次,從阿拉伯世界之外來解決問題變得困難了,諸如阿拉伯-以色列問題目前就無法通過外力解決。相反,很多問題必須從內部著手解決,這也是與美國影響力的削弱形成了互動。當然如果不是美國插手,也有可能會是其他國家。

  這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在全球化的今天,阿拉伯世界將發展多元化的外交關係。他們正在與印度、俄羅斯和中國等國建立緊密的聯繫。而這些國家並不是他們傳統意義上的夥伴。

  一直以來,阿拉伯世界所存在的種種問題,一部分是與西方世界接觸時而產生的,但是大部分問題還是自身的。

  《財經》:如果傳統意義上的外部勢力,包括美、英、法都在減弱,是否意味著中國等其他國家有晉身空間?

  傅立民:我認為,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必須調整外交政策。我覺得他們開始強調與中國、與俄羅斯協商,這很有意思。

  但是以敘利亞為例,敘利亞問題很複雜。中國打的是主權牌。俄羅斯的立場更為複雜——敘利亞對俄羅斯來說有利可圖,包括軍事利益、政治利益和很多人脈關係。

  而沙特為此十分憤怒。沙特試圖推翻敘利亞政府,中國並不支持他們的觀點。結局會有兩種:一個是敘利亞來尋求中國的幫助;另一個是中國將無法避免就此事聲明自己的立場,因為中國已陷得很深。而在現階段,中國不能只是擺擺原則上的立場,它必須付諸行動,而這必然招惹麻煩。

  《財經》:阿拉伯革命後是否有些跡象也讓你不安?

  傅立民:民粹派日漸盛行。民粹派不一定就是什麼好事。而且民粹主義通常對少數派毫不留情。

  《財經》:這些國家在尋找民族自決的同時,是否也會同時擁抱市場?

  傅立民:我們都知道政治動蕩帶來的結果。實際上,伊斯蘭世界非常反對集權,不喜歡計劃經濟,也不願意走資本主義的道路。但是他們對市場十分青睞。

  阿拉伯文化是一個貿易文化。阿拉伯國家喜歡做貿易,這是很久以前就有的傳統。他們有必要放開市場經濟,將國企私有化,同時還需要保護某些領域的國有企業。他們還應該在吸引外資方面下功夫。

  《財經》:未來中東在國際上的重要性是上升還是下降?

  傅立民:從石油的角度來看,中東的地理戰略重要性可能會有所下降,而不是上升。這將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人們將繼續從中東進口原油,也會有原油貿易,但市場將變得更為多元化,也更大。

  實際上,原油市場正處於轉型期間。2020年底,美國將成為天然氣凈輸出國。美國剛剛宣布他們正在修建所謂的「液化天然氣火車」用來運輸液化天然氣。他們為此而正在打造的第一個冶煉廠主要是為了處理來自於美國的原油。原油方面,美國可能會在2030年底達到自給自足的水平。

  就時間框架而言,當然,在未來的幾年中,中東仍將一片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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