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佩衡先生誕辰120周年紀念及學術研討會論文

吳佩衡先生誕辰120周年紀念及學術研討會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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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醫火神宗師 ——紀念吳佩衡先生誕辰120周年 張存悌 大會主席,各位專家,你們好: 在紀念一代名醫吳佩衡先生誕辰120周年之際,今天來到春城昆明,我差不多是以一種朝聖的心情來晉見佩衡公的故地和及其後裔的。佩衡公是我心中的一尊偶像,他一生追求真理,鑽研岐黃,畢生為中醫奔波抗爭,培育桃李,為中醫事業做出不可磨滅的貢獻,從而也造就了他一代名醫的地位,我們應該永遠紀念他。上述佩衡公的光輝業績,我都做過研究,因為已經廣為天下知,不再多說了。就學術而言,他是現代傷寒大家,更是火神派宗師。在我學習、研究、傳承火神派的過程中,他象一面火紅的旗幟,指引著我的方向,佩衡公的學識、著作給予我的教益是難以表達的,恨不早生十年當面向他老人家請教。下面,我想用三個「第一」來表達這種心情:1,我開始接觸火神派的時候,佩衡公的醫案是我讀到的笫一本醫案集,正是這本醫案集讓我最先領略了火神派的用藥特色。大家知道,火神派鼻祖鄭欽安先生雖然留下三本著作,奠定了火神派的理論基礎,但遺憾的是他沒有留下醫案集。而中醫是一門實踐性很強的科學,要研究一個醫派的學術思想,僅靠理論是難以揣摩透徹的,必須藉助其大量醫案才能加深理解,否則只能紙上談兵。無奈之下,只有找火神派傳人的醫案了。幸運的是,我找到的第一本火神派醫案集正是《吳佩衡醫案》,我至今慶幸初次出手就找到最正宗、最重要的火神派名家醫案,冥冥中也許就是佩衡公在招引我,這就是緣分吧。當時我就複印了兩份,正是這本醫案讓我明白了火神派的溫陽真諦,佩衡公(亦即火神派)運用附子的奧妙。可以說是《吳佩衡醫案》引導我踏入火神之門,叫我怎能不感謝他。此外,在我學習、研究佩衡公的學術時,苦於資料難找,吳生元教授、吳榮祖教授、顧樹華等吳門後人給予了諸多大力支持,令我沒齒難忘,藉此機會,請允許我向吳生元教授、吳榮祖教授、顧樹華先生等表示我縈懷已久的對佩衡公的感激之情。2,在我研究、傳承火神派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一個觀點,就是佩衡公是鄭欽安之後,火神派傳人中最重要的代表人物,因此,在我整理火神派學術思想,撰寫《中醫火神派探討》、《中醫火神派醫案全解》兩書時,在介紹火神派諸多名家時,都是將佩衡公擺在第一位,有書為證,這是做作不出來的。我很自然的認為,佩衡公就應該享有這個位置,對他而言也確是實至名歸。我看重佩衡公的學識、著作,還有一個細節可以為證:人民衛生出版社的編輯陳東樞先生是《中醫火神派探討》一書的責任編輯,出於職業習慣,他在向我徵詢還有哪些人的書籍應該出版時,我想了想,笫一個說的就是佩衡公的書應該出一本醫文全集,他有很多專著,久未再版,主要有:《中醫病理學》、《傷寒論條解》、《傷寒與瘟疫之分辨》、《麻疹發微》、《吳佩衡醫案》、《醫藥簡述》、《傷寒論新注》、《醫驗一得錄》等。其中除《吳佩衡醫案》外,我都未見過,即遺憾,又慚愧。慚愧的是,作為研究佩衡公的的學者,所見太少了。很多人都向我打聽哪裡能找到佩衡公的書,我本人也有強烈的願望,佩衡公的書委實應該、也值得出版一部醫學全集。據悉,陳編輯也確實曾向吳門後裔探詢此事,遺憾的是,至今未能如願。今天我再次籲請吳門後裔能夠引起重視,照我看來,就紀念佩衡公而言,恐怕沒有哪件事比得上出版佩衡公的書更有意義、更有價值了。如果真有什麼困難,本人願效微薄之力。坦率的說,此事若能引起吳門重視,就算我不虛此行了。近日,我從顧樹華先生的《著名中醫學家吳佩衡學術思想研究及醫案評析文獻彙編》中獲悉:吳生元教授早自上世紀七十年代以來就先後「整理編印了吳佩衡多篇學術文稿,如《中風病論治》、《咳嗽論治》、《痢疾論治》、《祖國醫學先天心腎與後天脾胃相互關係》、《中藥十大主帥》。編製了《傷寒論新注》、《醫藥簡述》。編撰、出版了《麻疹發微》、《吳佩衡醫案》、《名中醫真傳》、《中醫疾病診療纂要》等多部論著,讓吳氏學術思想及豐富的臨床經驗得以流傳後世。」吳生元教授多年來做的這些工作是功不可沒的,我是在他辛勤研究的基礎上進行繼續研究的,我作為佩衡公的研究者,在此要誠摯地感謝吳生元教授。3,根據我對火神派的研究,我有一個概念,在諸多火神派傳人中,佩衡公稱得上火神派最忠實的傳人,最重要的代表人物,是火神派一代宗師,可以說是鄭欽安之後火神派第一人。順便說一下,出於研究的角度,我將火神派分為廣義火神派和經典火神派,廣義火神派,只要重視扶陽,廣泛應用附子那就是火神派。經典火神派則在用藥上具有明顯的經方法度,用方大多都是經方,藥味少,劑量重,每方用藥多在三五味、七八味之間,加減不過一二、二三味,精純不染,決不亂堆砌藥物,法度甚嚴,達到鄭欽安所謂 「理精藝熟,頭頭是道,隨拈二三味,皆是妙法奇方」的地步,具有這一用藥風格者,是為「經典火神派」,推敲佩衡公的用藥與鄭氏相比,不僅神似,亦且形似,忠實的繼承了鄭欽安的學術思想,選方用藥帶有明顯的鄭氏風格,稱得上是經典火神派的代表。當然,我深知對佩衡公的道德學問研究得還不深不透,今天能有機會來到佩衡公的故地,向吳生元、吳榮祖等佩衡公的嫡傳後人、門生及眾多雲南同道當面聆教,實在是機會難得,三生有幸,萬望各位不吝賜教,謹此先致謝意。下面,我將自己學習佩衡公學術的心得向各位做以彙報,自感相對吳門後裔及傳人而言,有些班門弄斧的味道,不免忐忑,因此不當之處,還請指教。概括的說,佩衡公對《傷寒論》的研究十分深入,對鄭欽安的學說十分推崇,忠實的傳承了火神派的學術思想,從理論到實踐乃至教學一以貫之。他曾說:「鄭欽安先生的著作,是在實踐中闡揚仲景醫學的真理,其獨到之處能發前人所未發。我認為在治療疾病上很有價值,可以作為中醫科學化的基本材料」。1962年,佩衡公還將《醫理真傳》和《醫法圓通》作為教參資料翻印,在教學中推廣。他在自己的著作中多次引述鄭氏學說,在治好昆明市長之子的傷寒重症時,甚至還引用了鄭欽安的—首詩,既述陰盛格陽之理,又表白自己心跡,佩衡公臨床善用附子和四逆輩,而且在劑量和應用範圍等方面有所突破,鄭氏所制潛陽丹也為吳氏所賞用,這些都說明佩衡公與鄭氏遙承之深。總結佩衡公的學術理論和臨床經驗,大致歸納如下:一、精辨寒熱,膽識超人 鄭欽安辨證講究以陰陽為綱,統分萬病,突出陰陽作為辨證總綱的地位,因此他「認證只分陰陽」,「功夫全在陰陽上打算」。佩衡公傳承鄭欽安的理論,強調陰陽學說為中醫的精髓,善於在「陰陽上探求至理」,他說:「識病之要在於識證,識證之要在於明辨陰陽,唯辨證確鑿,方能對證下藥,得心應手。」「識別陰陽為治病之定法,守約之功也」(《醫驗一得錄》)。鄭氏總結出的「陰陽辨訣」、「用藥真機」,是辨認陰陽的寶貴經驗,佩衡公學而承之,從中總結出寒熱辨證的著名綱領「十六字訣」,即熱證為「身輕惡熱,張目不眠,聲音洪亮,口臭氣粗」;寒證為「身重惡寒,目暝嗜卧,聲低息短,少氣懶言」。熱證兼見煩渴喜冷飲,口氣蒸手;寒證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口氣不蒸手。佩衡公謂:「萬病有虛實寒熱,臨床之際,務必本此原則,庶不致貽誤。」 「然真者易識,而假者難辨。《內經》曰 『治病必求於本』,即凡病當須辨明陰陽之意也。」 佩衡公在寒熱真假的辨析中,獨具慧眼,積累了十分豐富的經驗,在《吳佩衡醫案》中計有陽極似陰、陰極似陽,陰陽錯雜十幾個案例,佩衡公以「十六字訣」為綱,熟諳陰陽趨極之變,強調舌象、口氣以及二便這幾點在辨認陰證(反過來就是陽證)時的重要意義,在錯綜複雜的病情中,辨假識真,蹈危如平,從而演繹出許多回陽救逆的精彩案例,顯示出非常高超的水平,印象深刻,令人難忘,這是他最重要的學術經驗之一。下面舉案例證之。 金****葡萄球菌感染案我在整理火神派名家醫案的過程中,對於把握陰陽處理疾病,印象最深的一個案例就是佩衡公治療的重型肺膿瘍案:海某,女,19歲。行剖腹產失血過多,經輸血搶救後,突然高熱40℃以上。經用青黴素、鏈黴素等治療,體溫降低,但一般情況反見惡化,神識昏憒,面唇青紫灰黯,舌質青烏,呼吸困難,白細胞高達2萬以上。十指連甲青烏,脈弦硬而緊,按之無力而空。吳先生認為心腎之陽衰弱已極,一線殘陽將絕,唯有扶陽抑陰,強心固腎,主以大劑回陽飲(即四逆湯加肉桂) :附片150g,乾薑50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 ,甘草2g克。服上方後,嘔吐涎痰已見轉機,兩頰紫紅,咯吐大量膿痰,仍以扶陽溫化主之:附片200g,乾薑100g,茯苓30g,上肉桂10g(研末,泡水兌入) ,公丁5g,法夏10g,橘紅10g,甘草8g,細辛5g。葯後情況好轉,X線檢查發現雙肺有多個大小不等的圓形空洞,細菌培養,檢出耐藥性金****葡萄球菌,最後診為「重型肺膿瘍」。處方:附片150g,乾薑50g,廣陳皮8g,杏仁8g(搗) ,炙麻茸8g。 連服四劑,喜笑言談自如,病狀若失 (《吳佩衡醫案》) 。我們想一想:發燒,白細胞兩萬,又是金****葡萄球菌感染,肺有孔洞,咳嗽又是濃痰,這些癥候說心裡話,看了都覺得是肺熱毒盛,難免大劑黃芩、魚腥草之類苦寒套方。但是佩衡公確實厲害,他看到病人面色青烏,唇舌青紫,據此他認為是陰盛陽虛,一線殘陽將絕,陽氣欲脫,不管你白細胞兩萬,不管你發燒,出手就是大回陽飲,四逆湯加肉桂,附子150克,乾薑50克,用藥後病情稍有好轉,這時候化驗回報出來了,病人是「金葡菌肺膿瘍」,依然不為所動,還是原方,而且附子加到200克,大概六七天的工夫病人痊癒了,確實令人讚歎。陽脫:某男,20餘歲,體質素弱。始因腹痛便秘而發熱,醫者診為瘀熱內滯,以桃仁承氣湯下之,病情反重,出現發狂奔走,言語錯亂。延佩衡公診視,脈沉遲無力,舌紅津枯但不渴,微喜熱飲而不多,氣息喘促而短,有欲脫之勢。斷為陰證誤下,逼陽暴脫之證,擬大劑回陽飲與服:附片130g,乾薑50g,上肉桂13g(研末,泡水兌入),甘草10g。服後鼻孔流血,大便亦下黑血。佩衡公不為所惑,認為非服溫熱葯所致,實由誤下後,致使血脫成瘀,已成離經之血,今得溫運氣血,遂上行下注而致鼻衄便血。次日複診見神識已轉清,仍嗜卧懶言。原方再服一劑,衄血便血均止,口微燥,此系陽氣已回,營陰尚虛,以四逆湯加人蔘連進四劑而愈。編者按:此症舌紅津枯,發狂奔走,頗似陽證。但脈沉遲無力,微喜熱飲,參考誤下之後,病情加重,氣息喘促,判為誤下暴脫之證,用大劑回陽飲收效,膽識俱見。 馬某,13歲,患傷寒已廿余日「身熱夜重,體溫40℃余,反不惡寒,兩顴發赤,唇焦而起血殼,頭昏不食,欲寐無神,飲水不多,心煩胸悶,冒逆欲嘔,小便短赤,大便數日不通,白痞遍體如麻,脈沉而緊,舌苔白膩」。此症身熱夜重,兩顴發赤,唇焦而起血殼,心煩,小便短赤,大便不通,極易認作實熱,但佩衡公綜合分析,從脈沉而緊,舌苔白膩、「欲寐無神,飲水不多」著眼,認為「寒邪引入陰分,格拒真陽浮越於外」,陽虛陰盛之象,法當扶陽溫化,破陰回陽,以白通湯3劑治之而愈。以上案例可以看出,佩衡公確有一套辨識寒熱真假的功夫,即使在尿赤便秘、舌紅津枯、咯血盈碗、唇焦起殼等種種並不符合鄭氏「用藥真機」的情況下,在一派熱象中辨出真寒,投以大劑附子取效,歷驚涉險而收良效,確實有膽有識,見解高超,我輩難以企及。疑似不定,試投肉桂。姜附之劑偏於峻熱,人所共知。當病家對投用大劑姜附猶疑不決時,佩衡公還有試服一招,即先讓患者服用肉桂(研末泡水)試之,果系陰證,患者必能耐受;反之,可知辨證之誤,但亦不致釀成惡果,顯出圓通之妙,此乃佩衡公獨到經驗。 身熱似火案楊某, 32歲始因風寒身熱頭痛,前醫連進苦寒涼下方葯十餘劑,愈進愈劇,延佩衡公診治。患者「目赤,唇腫而焦,赤足露身,煩躁不眠,神昏譫語,身熱似火,渴喜滾燙水飲。小便短赤,大便已數日不解,食物不進,脈浮虛欲散。此證確實難辨,佩衡公分析:如是熱症,「應見大渴飲冷,豈有尚喜滾飲乎?況脈虛浮欲散,是為陽氣將脫之兆。」急宜回陽收納,擬白通湯為治。方子開好,病家猶疑未用。佩衡公告以先用肉桂泡水試服,若能耐受,則說明病屬陰證,病家如法試之。服後即吐出涎痰碗許,人事稍清,內心爽快,遂進白通湯加肉桂,附子用至60g,病情即減。連進十餘劑,諸症俱愈。二、推重陽氣,擅用附子佩衡公尊崇《傷寒論》和鄭欽安溫陽的觀點,認為陽氣乃人身立命之本,對於保存陽氣的意義有深刻認識:「真陽之火能生氣,邪熱之火能傷氣;邪熱之火必須消滅,真陽之火則決不可損也。」主張對於陽虛陰寒證,首要是抓住溫扶陽氣這一環節,這應該說是佩衡公學術思想的核心,當然也是他擅用附子等辛熱藥物的理論根基。下面以案例證之: 腎結石案黃某,男,44歲。以腰痛數年而住入昆明軍區某醫院治療,X線攝片檢查,右腎腎盂有十粒結石影像,小如花椒,大至蠶豆,診斷為「腎結石」,因身體虛弱不能耐受外科手術,遂出院延佩衡公診治。腰痛已久,時有所發,痛如絞作,延及腰腹,下引宗筋,痛甚則神怯而畏寒肢冷。小腹脹痛,小便短澀。飲食欠佳,精神缺乏。舌苔白滑而厚膩,脈沉遲無力。辨為腎臟寒極,寒濕不化,內結成石,以溫腎扶陽溫化之法主之,投以四逆湯加味:附片60g,杜仲10 g,桂枝30 g,乾薑40 g,茯苓30 g,上肉桂10 g (研末,泡水兌入) ,北細辛6 g,甘草6 g。服藥11劑後,相繼經尿道排出結石四粒,其中曾有一粒較大者,排出時嵌於尿道口,尿線中斷,其痛非常,經用鑷子夾出。唯因腎寒日久,腰尚冷痛,結石未全排盡,繼以扶陽溫化主之:附片100 g,乾薑50 g,狗脊10 g,北細辛6 g,苡仁30 g,桂枝30 g,上肉桂10 g (研末,泡水兌入) ,甘草10 g。因服藥有效,食增神健,體質大為好轉,前後相繼數十劑,最後一粒結石亦隨尿排出。 編者按:見石不治石,而能成功排石,靠的是「治之但扶其真元」,從扶陽入手,用大劑四逆湯加味,生動的體現了扶陽理論的威力。全案始終未用一味排石葯,竟能愈此結石重症,令人驚佩。佩衡公擅用附子,將附子作為「回陽救逆第一品葯」,善於廣用、重用、專用之,膽識兼備,屢起疑難大症,世譽「吳附子」,可謂實至名歸,其用附子風格、法度直逼鄭欽安,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下面分別論之。廣用:佩衡公廣泛應用附子,但凡面色淡白無華(或兼夾青色),倦怠無神,少氣懶言,力不從心,動則心慌氣短,自汗食少,畏食酸冷,溺清便溏,諸寒引痛,易感風寒,甚或形寒怕冷,手足厥逆,惡寒倦卧,喜暖向陽,多重衣被,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舌質淡(或兼夾青色),舌苔白滑或白膩,脈象多見沉、遲、細、弱、虛、緊等。總之,凡見陰症都可以用附子進行治療。在《吳佩衡醫案》中,陰症計有55例,涉及內、外、婦、兒、五官各科多個病種,每案均用附子,可謂方方不離附子,均為君葯,劑量恆重,遠超過其他藥味。其中四逆輩(四逆湯、白通湯、附子甘草湯等)37案,麻辛附子湯8案,含附子方(如真武湯、烏梅丸、潛陽丹、應症方加附子等)10案,尤可欽者,即或孕婦患陰證,亦用附子,且量重驚人,膽識過人。 如孕婦哮喘案鄭某,25歲。慢性哮喘病已14年,現身孕4月余。症見咳嗽短氣而喘,痰多色白,咽喉不利,時發喘息哮鳴。面色淡而少華,目眶、口唇含青烏色。胸中悶脹、少氣懶言,咳聲低弱,咳時則由胸部牽引小腹作痛。舌苔白滑厚膩,舌質含青色,脈現弦滑,沉取則弱而無力,判為風寒伏於肺胃,久咳肺腎氣虛,陽不足以運行,寒濕痰飲阻遏而成是證。法當開提表寒,補腎納氣,溫化痰濕,方用小青龍湯加附片,附片開手即用100g 。二劑後,咳喘各症均減。繼用四逆、二陳合方加麻、辛、桂。附片加至200g,服後喘咳皆減輕。共服30餘劑,哮喘咳嗽日漸平息痊癒。身孕無恙,至足月順產一子。吳氏曰:「昔有謂婦人身孕,烏、附、半夏皆所禁用,其實不然。蓋烏,附、半夏,生者具有毒性,固不能服,只要炮製煎煮得法,去除毒性,因病施用,孕婦服之亦無妨礙。婦人懷孕,身為疾病所纏……務使邪去而正安,此實為安胎、固胎之要義。《內經》云:『婦人重身,毒之何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此乃有是病而用是葯,所謂有病則病當之,故孕婦無殞,胎亦無殞也。」重用:火神派最突出的用藥特點即擅用附子,劑量超常。佩衡公不僅廣用附子,而且善用大劑量,驚世駭俗,可謂無出其右者。他認為:「病至危篤之時,處方用藥非大劑不能奏效。若病重葯輕,猶兵不勝敵,不能克服。因此,處方用藥應當隨其病變而有不同……古有『病大葯大,病毒藥毒』之說,故面臨危重證候勿需畏懼葯毒而改投以輕劑。否則,杯水車薪敷衍塞責,貽誤病機,則危殆難挽矣。」在《吳佩衡醫案》中,使用附子共計56案,其中成人47案,初診方100g以上者22例;60g以上者11例;30g以上者12例。複診逐漸加量至150g者4例;加量至200g者5例;劑量最大者如治省立昆華醫院院長秦某獨子(13歲)的傷寒重症案,初診方即用250g,後加至每劑400g,而且晝夜連進2劑,合起來就是800g,終於挽回厥脫重症,令人驚心動魄。不僅在成人中投用大劑量,而且對嬰幼兒童也敢於放手加量,膽識確非常醫可及。 童子癆案張某,8歲。稟賦不足,形體羸弱受寒起病,脈來浮滑,兼有緊象,指紋色淡而青,舌苔白滑,質含青色。涕清,咳嗽而加痰涌。發熱、惡寒,頭昏痛,喜熱飲。緣由風寒表邪,引動內停之寒濕水飲,肺氣不利,阻遏太陽經氣出入之機,擬小青龍湯加附子助陽解表化飲除痰。附片用至30g,服後得微汗,身熱始退,表邪已解,寒痰未凈,守原方去杭芍、麻茸加茯苓10g、白朮12g連進二劑,飲食已如常。惟仍涕清痰多,面浮,午後潮熱,自汗,腹中時而隱痛。殊料病家對佩衡公信任不專,另延中醫診視,雲誤服附子,中毒難解 ,處以清熱利濕之劑,反見病重,出現風動之狀,雙目上視,唇縮而青,肢厥抽掣,汗出欲絕。又急促佩衡公診視,具述誤治經過,乃主以大劑加味四逆湯治之。附片用至100g,連服二次,風狀已減,不再抽掣。原方加口芪、白朮、茯苓連進數十餘劑始奏全功。8歲小兒前後共服附片量逾5000g,「並無中毒,且患兒病癒之後,身體健康,體質豐盛勝於病前,多年無恙」。 治3歲甘某「麻疹誤服表涼葯轉陰證案」發熱已五六日,「昏迷無神」,投白通湯,附子用至60g,二劑即愈。另如治朱某小兒,誕生方十餘天,目赤腫痛,診為虛陽浮越所致,用附子甘草湯,附子用至10g,2劑目腫漸消。專用:在應用附子等辛熱藥物治療陰證時,是否夾用熟地等滋陰之品,是溫補派與火神派的重要區別。佩衡公在這一點上,表現出鮮明的火神派風格,令人印象深刻。他用扶陽諸方所治案例,絕少夾用滋補之品,這方面他較鄭氏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如張景岳所制回陽飲,系四逆湯加人蔘,鄭欽安雖然認為人蔘是陰葯,「用為補陽回陽,大悖經旨」,但他在書中猶時或用之。而佩衡公所用回陽飲,乃是四逆湯加肉桂,稱為「大回陽飲」,摒棄人蔘不用。不僅如此,即或補氣葯也絕少應用,嫌其掣肘,他認為扶陽驅寒,宜溫不宜補,溫則氣血流通,補則寒濕易滯。「正治之方決勿夾雜其他藥品,如果加入寒涼之劑則引邪深入;加入補劑則閉門留寇,必致傳經變證,漸轉危篤費治。」觀佩衡公各案,用藥專精,每方不過四五味,七八味,法度精嚴,堪稱經典火神派典範。例如: 風濕關節痹痛案田女,三十餘歲。患風濕痹證,右手關節疼痛發麻,自覺骨間灼熱,但又見寒生畏。病已十餘日,曾服四逆湯加白朮、當歸等劑未效,疼痛忽輕忽重,固著肩肘,痛甚不休。佩衡公審病查方,認為症屬風寒濕邪雜合而至,阻遏經脈,陽不足以運行通利關節,不通則痛。「雖應用姜附之辛溫以化散寒濕,然雜以歸、術之壅補滋膩,猶如閉門捉寇,遂使邪氣難化。因照前方去歸、術加入桂枝、細辛、茯苓治之」,一劑顯效,二劑霍然。 胸痹心痛案楊某,50餘歲。患胸痹心痛證,曾服桂附理中湯,重用党參、白朮並加當歸,服後病未見減。每於發作之時,心胸撮痛,有如氣結在胸,甚則痛徹肩背,水米不進。痛甚則面唇發青,冷汗淋漓,脈息遲弱,昏絕欲斃,危在旦夕。佩衡公認為此乃土虛無以制水,陽衰不能鎮陰,致下焦陰邪夾寒水上凌心肺而成是狀。「然寒水已犯中宮,驟以參術當歸之峻補,有如高築堤堰堵截水道,水邪無由所出之路,岸高浪急,陰氣上游,勢必凌心作痛。斯時不宜壅補過早,法當振奮心陽,使心氣旺盛,則陰寒水邪自散矣」。方用四逆湯合瓜蔞薤白湯加肉桂:天雄片100g,乾薑30g,薤白10g,瓜蔞實10g,公丁10g,上肉桂1 0g(研末,泡水兌入),甘草5g。一劑痛減其半,二劑加茯苓30克以化氣行水,則痛減七、八分,三劑後胸痛若失。以上二案,充分表現了佩衡公用藥精專,投用附子,不夾陰葯、補藥的室貴經驗。熟諳熱葯反應: 鄭欽安擅用姜附,對熱葯反應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這也是其擅用姜附的重要體現。佩衡公對姜附等熱葯的反應也有深刻的體會,臨床應付裕如,有些且為鄭氏所未言及。歸納佩衡公對姜附等熱葯反應的認識,最常見的就是嘔吐痰涎,大便泄瀉,其次是周身浮腫,以及原有癥狀如疼痛加重以及出血等等,有些經驗可補鄭氏未備,下面舉例證之。虛寒胃痛: 徐某,男,年四旬余。患心胃痛證已20餘年,病情日見增劇,形體消瘦,胸膈痞脹作痛,兩脅滿悶不舒,脘腹灼痛,痛極則徹於胸背,固定不移,從心下至臍腹隆起板硬如石,按之亦痛,腰背如負薄冰,懍懍而寒。時而泛酸上沖咽喉,嘔吐黃綠酸苦涎水,心中嘈雜,知飢而不能食,唯喜燙飲,飲而不多。大便乾結難解,小便短澀,手足不溫,少氣無力,入夜難寐。舌淡苔白滑膩,脈來沉遲。佩衡公判為病久陽虛,真火內衰,陰寒內結,脾陽不運,無力以制水邪,肝鬱不舒,挾寒水上逆犯胃凌心。陽虛為病之本,寒水泛溢為病之標,法當扶陽溫散寒水之邪治之,先擬烏梅丸方一劑,疼痛稍減,嘔吐酸苦水已少。認為此病根深蒂固,非大劑辛溫連進不可。但「多年臨床體驗,此證每於服藥之後,或見脘腹增痛,或吐酸、便瀉、小便色赤而濁等徵象,可一時有所表露,此乃葯與病相攻,驅邪之兆,若葯能勝病,猶兵能勝敵,倘畏懼不專,雖欲善其事,而器不利也,何以克服!古云:『若葯不瞑眩,厥疾弗瘳』」。佩衡公將此理告於病家,遂以大劑吳萸四逆湯加味治之:附片150g,吳萸18g,乾薑60g,上肉桂18g(研末,泡水兌入) ,公丁5g,茯苓30g,白鬍椒3g(研末,兌服) ,甘草15g。「服藥後果然一劑則痛反較增,二劑則腹中氣動雷鳴,三劑則涌吐大作,吐出黃綠苦水盈盂」。原方附片增至200g,連進十劑,「愈服越見吐,痛不減反有所增之勢」,但是脈轉緩和有神,仍喜滾飲而畏寒。仍照前法,白附片用至300g,連服二劑,脘腹疼痛及痞硬頓失其半,胃逆作酸已減少。繼續調理十數余劑而愈,體健如常。佩衡公在「愈服越見吐,痛不減反有所增之勢」的情況下,仍按既定方針辦,且附片加量,這是何等膽識! 佩衡公終生所治,有許多是各界名流大員,常醫一般謹慎有加,佩衡公以其深厚學識,從容應對,蹈危如夷,印象深刻的有兩例:如治省立昆華醫院院長秦某獨子之傷寒重症,四診時用大劑四逆湯,附子用至400g,患兒日夜泄瀉十餘次,「秦君夫婦為此擔心害怕,認為有腸出血或腸穿孔的危險,每見其子排瀉大便,即流淚驚惶不已」。佩衡公當即詳加解釋,此由寒濕內盛,腹中有如冰霜凝聚,今得陽葯溫化運行,邪陰潰退,真陽返回而使冰霜化行。所擬方葯,皆非瀉下之劑,其排瀉者為內停寒濕污穢之物,系病除佳兆,邪去則正自能安,方保無虞。於是,病家疑慮始減,繼續接受治療」,終至痊癒。再如治昆明市長曾某之子傷寒重症,認為「一線生陽有將脫之勢,病勢垂危,頗為費治。惟有扶陽抑陰溫化之法,使在上之寒水邪陰,由口中吐出,中下之寒水邪陰,由二便排泄使除,陽回陰退,方可轉危為安。」以通脈四逆湯加吳萸、上桂治之,白附片用至160g,「並告知病家,倘若服藥後發生嘔吐涎痰或大便瀉下切勿驚疑,為病除之兆,一線生機,可望挽回。」服上方後,果嘔吐涎水碗許,大便溏瀉一次,手足溫暖,脈和緩較有神,系病除之兆。繼以大劑扶陽溫化,白附片用至260g。服藥後,又嘔吐涎水約兩碗,大便瀉利數次,「均屬冰霜化行,病毒邪陰由上下竅道潰退」 之兆。面唇色澤轉紅潤,脈搏和緩較有神,繼守原法調理至痊。三、從陰證論治出血和麻疹佩衡公重視陽氣,在小兒麻疹和各種血證的辨治方面尤具特色,這在國內都有很大影響。他繼承鄭欽安的學術觀點,對各種出血病症多從陽虛失於固攝著眼,以扶陽止血為法,積累了十分豐富的經驗。在《吳佩衡醫案》中,有咯血、衄血、便血、崩漏、胎漏等各種血證10案,均從扶陽著眼,以大劑附子入手,皆收止血愈病佳效。如治妊娠胎漏(先兆流產) 案:范某之妻,28歲。身孕6個月,因家務不慎,忽而跌仆,遂漏下漸如崩狀,腰及少腹墜痛難忍,卧床不起。延至六七日,仍漏欲墮。吳氏診之,認為氣血大傷,胎恐難保,惟幸孕脈尚在,以大補氣血,扶陽益氣引血歸經為法,擬方四逆當歸補血湯加味治之: 附片100g,北口芪60g,當歸身24g,阿膠12g(烊化兌入) ,炙艾葉6g,炙甘草10g,大棗5枚(燒黑存性)。服一劑,漏止其半,再劑則全止,三劑霍然,胎亦保住,至足月而舉一子,母子均安。佩衡公按云:「附子補坎中一陽,助少火而生氣,陽氣上升,胎氣始固……陽氣溫升,陰血能補,則胎不墮矣。《內經》云:治病必求其本。本固而標自立矣,若只以止血為主,而不急固其氣,則氣散不能速回,其血何由而止?」解放前,小兒麻疹多發,佩衡公對此治療頗有創見,認為小兒是稚陽而非純陽。不宜過於表散,更不宜動輒使用清涼苦寒藥物。凡屬虛寒小兒,只有放膽使用四逆、白通等湯,才易挽回頹絕,他總結道:「體弱昏迷無神,疹出性慢,色象不鮮,服白通湯一、二劑,即能使疹子出齊,平安而愈。如此治法,在麻疹方書上雖不易見,但麻疹既不得發越外出而現陰盛陽衰之象,投以白通湯扶心腎之陽,故療效甚速。倘再誤施寒涼,則正愈虛而陽愈弱,無力托毒外出,反而內攻,必致衰脫危殆。無論痧、痘、麻、疹,一旦病勢沉重,必須認真辨別陰陽,不可固守一法,證現陰象,必須救陽;證現陽象,必須救陰,方有回生之望。」這是佩衡公獨到之處,在國內亦頗有影響。在《吳佩衡醫案》中,有麻疹變證屬陰寒者8案,均以附子為主,扶陽挽逆,獲得成功。 如麻疹誤錶轉陰證案姚某,3歲。初病發熱咳嗽,某醫以升提表散而佐清涼之劑。二劑後,麻疹隱隱現點,色象不鮮,發熱已五六日,尚未出透。延吳氏診視,患兒昏迷無神,判為邪陷少陰而呈但欲寐之情,麻疹不能透達,若再遷延,勢必轉危。即以白通湯一劑:附片60g,乾薑15g,蔥白4莖(連鬚根)。服後,疹出透而色轉紅活,再劑則疹已漸滅,脈靜身涼,食增神健而愈。四、崇尚經方,善用峻葯佩衡公推重仲景學說,擅用經方,在《吳佩衡醫案》中,總計89案,使用經方者即達76案,佔全部案例的85.3%。在用藥方面倡用峻劑,崇尚「攻之即所以補之」之論,嘗引陳修園之說抒發己見:「以毒藥攻邪,是回生妙手,後人立補等法,是模稜巧術。」故而很少假借參、芪、地、歸等補品,認為祛邪即是扶正,攘外即所以安內。他在《醫藥簡述》一書中,對附子、乾薑、肉桂、桂枝、麻黃、細辛、石膏、大黃、芒硝、黃連十味藥品的性味、功效及臨床應用,詳予闡述,認為:「此十味藥品,余暫以十大主帥名之,是形容其作用之大也。」「據餘數十年經驗,如能掌握其性能,與其他藥物配伍得當……不但治一般常見病效若桴鼓,並且治大多數疑難重症及頑固沉痾,亦無不應手奏效。」在《吳佩衡醫案》中,除4案外,其餘各案均投用了十大主帥之品。可以看出,十大主帥乃集寒熱兩類藥物中之攻堅祛邪峻品,以十大主帥為主葯組成的麻黃劑、四逆輩以及白虎、承氣諸湯則是陰陽二證之猛劑。佩衡公臨床多藉姜附、硝黃等峻葯,「靈活運用,加減化裁,東擋西殺,南征北剿,而收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之效」 ,形成十分鮮明的用藥風格,顯出大家風範,這一點與鄭欽安頗為相似。例如對陽明腑證,佩衡公創立了白虎湯承氣湯合用之例,在其醫案集中,6例陽明腑證案例,均系白虎承氣合用,劑量亦重。其治瘟疫3例,投用達原飲,均加用石膏、大黃兩味峻葯,不僅顯示大家手段,而且表明佩衡公對於陽熱之症,亦頗多見識和經驗。順便說一下,稱佩衡公為火神派宗師,絕非說他只會治陰證,他對陽證也是很擅長的,他的醫術無疑是全面的。五、常用方葯經驗佩衡公除應用大劑附子、四逆輩治療陰證外,對常見病症還積累了一些經驗用方,這些方劑多數是以四逆湯為基礎加味而成,具有鮮明的火神派風格,用於臨床屢獲良效,從而構成佩衡公學術經驗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方劑,本人都經常應用,屢經驗證,療效可靠,益發欽敬佩衡公,下面摘其要者予以介紹。麻辛附子湯:即經方麻黃附子細辛湯,本方為吳氏常用方劑之一,其使用頻度僅次於四逆湯,這一點在《吳佩衡醫案》中體現得十分明顯。本方原治太陽少陰兩感證,佩衡公運用本方早已超出此範圍,其經驗是凡「身體不好,素稟不足,一旦感冒,易從少陰寒化(體強者在太陽),脈沉細、沉弱,欲寐無神,怕冷,手足發涼,或有頭痛如劈,宜用麻辛附子湯或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附子,大人用2兩,體過虛者用3兩……切勿加杭芍,本方是開門方,無閉門留寇之患,若開門不用麻、辛、桂,則附子無外驅風寒之力,故開門宜加之。」在《吳佩衡醫案》中,主以本方者共有8案,包括目赤腫痛、乳癰、少陰頭痛、咽痛、麻疹變證等,每案均用得很有見地,常醫難以有此手眼。陽虛明顯者,直接用四逆湯加麻黃、細辛。請看案例: 乳腺炎案尹某,25歲。產後六日,因右側乳房患急性乳腺炎經用青黴素等針葯治療,病情不減。改延中醫診治,投以清熱解毒之劑,外敷清熱消腫軟膏。診治十餘日,寒熱不退,乳房紅腫疼痛反而日漸增劇,遂延佩衡公診視。刻診:發熱而惡寒,體溫37.4℃,午後則升高至39℃左右。頭疼,全身酸痛,右乳房紅腫灼熱而硬,乳汁不通,痛徹腋下,呻吟不止。日不思飲食,夜不能入眠,精神疲憊,欲寐無神。脈沉細而緊,舌質淡而含青,苔白厚膩。辨為產後氣血俱虛,感受風寒,經脈受阻,氣血凝滯。後又誤服苦寒之劑,傷正而助邪,遂致乳癰加劇。法當扶正驅邪,溫經散寒,活絡通乳。方用麻黃附子細辛湯加味:附片30g,麻黃9g,細辛5g,桂枝15g,川芎9g,通草6g,王不留行9g,炙香附9g,生薑15g,甘草6g。連服上方二次,溫覆而卧,遍身縶縶汗出,入夜能安靜熟寐,次晨已熱退身涼,頭身疼痛已愈,乳房紅腫熱痛減半,稍進稀粥與牛奶,脈已和緩。舌青已退而轉淡紅,苔薄白,根部尚膩。繼以扶陽溫化之茯苓桂枝湯加味調之。乳房硬結全部消散,乳汁已通,眠食轉佳,照常哺乳。編者按:此案令人佩服,乳房紅腫熱痛,發熱,極易判為熱證。但從惡寒,頭疼,全身酸痛來看,又有表證;再從精神疲憊,欲寐無神,脈沉細而緊,舌質淡而含青,苔白厚膩來看,又有陽虛之兆。表寒里虛,故投麻黃附子細辛湯而收效,整個治療未用一味涼葯,識證之准,用藥之確,我輩難及。 少陰咽痛案例王某,女,成年。始因受寒起病,惡寒,咽痛不適,誤服清熱養陰之劑而症情加重:頭痛如劈,惡寒發熱,體痛。咽痛,水漿不能下咽,痰涎涌甚,咽部紅腫起白泡而潰爛。舌苔白滑,不渴飲,脈沉細而兼緊象。佩衡公認為此系寒入少陰,誤用苦寒清熱,致使陰邪夾寒水上逼,虛火上浮而成是狀。取扶陽祛寒,引陽歸舍之法,以加味麻黃附子細辛湯治之:附片40g,乾薑26g,北細辛6g,麻黃5g,上肉桂6g(研末,泡水兌入) ,甘草6g。一劑後寒熱即退,咽部腫痛減去其半,再劑則痛去七八。三劑盡,諸症霍然而愈。佩衡公指出,少陰受寒誤用苦寒清熱養陰之劑,無異於雪上加霜。風寒閉束少陰經絡不通,虛火上浮沖於咽喉而腫痛者,宜用麻黃細辛附子湯治之。方中附子能扶陽驅寒,麻黃開發腠理,解散表寒,得細辛之辛溫,直入少陰以溫散經脈寒邪,並能協同附子納陽歸腎,邪去正安,少陰咽痛自然獲愈。潛陽封髓丹:即鄭欽安所擬潛陽丹與封髓丹合方,用治虛陽上浮所致五官陰火諸症,佩衡公頗為賞用,例案如虛火牙痛孫案、牙齦出血王案。本人認為,鄭欽安之潛陽丹如同東垣之補中益氣湯,丹溪之大補陰丸,是火神派的標誌性經典方劑。四逆二陳麻辛湯:即四逆湯合二陳湯加麻黃、細辛,用治一切肺部痰飲陰證,如新老咳嗽、哮喘,咳痰清稀,白痰涎沫多者,佩衡公屢用有效。表證明顯者,徑用小青龍湯加附子。四逆苓桂丁椒湯:即四逆湯加茯苓、肉桂、丁香、白鬍椒,用治一切脘腹陰寒疼痛。嘔惡明顯者再加半夏、砂仁等。四逆五苓散:即四逆湯合五苓散,用治肝腎病變所引起的腹水、水腫等症。值得注意的是,佩衡公用本方時,從來不用五苓散中的白朮,可能是嫌其壅補,不利於水濕。四逆瓜蔞薤白湯:即四逆湯與瓜蔞薤白湯合方,用治胸痹心痛症。四逆當歸補血湯:即四逆湯與當歸補血湯合方,用治由陽虛不能攝血引起的出血諸證。佩衡公應用本方時,經常加入阿膠、艾葉兩味。其他凡涉及厥陰者,用四逆湯必加吳茱萸,已成定例。總之,一代名醫佩衡公是火神派最重要的傳人,強調陰陽學說為中醫理論的精髓,長於使用經方,擅用附子,膽識過人,在運用附子方面積累的經驗較鄭欽安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忠實地傳承了鄭欽安的學術思想,稱為火神派宗師當之無愧,值得我輩深入學習、研究。讓我們永遠記住佩衡公!謝謝。

吳佩衡醫學學術思想及臨症經驗介紹

吳生元

一、吳佩衡生平簡述

吳佩衡,名鍾權(1888.5.11~1971.4.25),原籍四川省會理縣鹿廠紅岩子鄉,出身自耕農家庭,世代務農。自幼受父吳兆瑞(號堃,字子祥)庭訓,誦讀過《三字經》、《百家姓》、《龍文鞭影》;稍長,又讀了四書、五經等書,l8歲時,到會理縣城拜名醫彭恩溥先生門下為徒,在彭師教誨之下,導入醫學門徑。習醫期間,由於他吃苦耐勞、勤學上進,很受老師器重,除傳授醫術外,對中藥的知識亦獲益不少,舉凡生葯、飲片、丸、散、膏、丹,以及藥材的碾、打、炮、制,無不悉心操練,隨師四年,打下了醫學的初步基礎。

吳佩衡從師卒業之後,回到鄉間行醫。稟承老師的學理,對內外感傷及各種常見雜病,每施以時方、驗方而獲得效果。但時值民國初期,農村經濟落後,衛生條件很差,瘟疫瘧痢等傳染流行。最初,他經驗不多,遇到疑難重症,常感束手無策。他為了尋找行醫創業的道路,也為了採風訪賢,廣開見識,務求在醫學上的深入造就,於1921年離鄉,從會理縣來到了雲南,一面臨證實踐,一面又研讀中醫經典,突破了當時的陳醫陋俗,為滇省開創了經方學理,在醫術方面逐漸顯出了他超群的技藝和個人膽識。

由於吳佩衡在學術上有一定的造詣,聲望益高以及他對中醫事業的獻身精神,深受醫界同仁和廣大群眾的敬重。1930年被昆明市中醫界選為昆明市中醫師公會(民辦群眾性學術團體)執行委員,同年冬季,代表雲南中醫界應邀赴滬出席全國神州中醫總會,抗議汪精衛取締中醫之反動條例,其後留滬行醫六載,於1937年2月返回昆明。1939年被選為昆明市中醫師公會理事長,1942年成立雲南省中醫醫師公會,又當選為公會理事長。並受聘兼任雲南省中醫考試主試委員及雲貴考銓處中醫考試襄試委員及檢核委員。為進一步倡導中醫學理,於1945年創辦《國醫周刊》以資促進中醫學術交流。為發展中醫事業,培養中醫人才,於1948年~1950年間創立了雲南第一所中醫學校——雲南省私立中醫藥專科學校,任校長兼教師之職。

解放後,吳佩衡先後任雲南省中醫進修學校副校長、雲南省中醫學校校長、雲南中醫學院院長、學院黨委委員、省政協委員、中華醫學會雲南省分會副會長、《雲南醫藥雜誌》副主編等職。1956、1959年兩次赴京,出席全國政協會議及全國文教衛生群英大會,1959年加入中國共產黨。

吳佩衡積極響應黨和人民政府的號召,欣然投身於新中國的中醫保健及醫學教育事業。當時他已年逾花甲,除堅持經常的診務外,還承擔起雲南省中醫進修學校、雲南省中醫學校及雲南中醫學院的教學任務,自編教材,親自課堂講授,毫無保留地把他數十年的經驗傳授給學生。晚年他曾深有感觸地說:「中醫事業是一個偉大的事業,要為它做出一點貢獻,必須付出艱巨的勞動,以至於畢生的精力」。吳佩衡從不離開自己的信念,始終保持著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為祖國醫學貢獻了一生。

二、醫學學術思想及臨證經驗

他生賓士學,從不以一隅之得為滿足,他曾言道:「醫之為人所不可不習,尤不可不精於斯道矣」。他出師業醫多年,仍感到中醫學理十分奧妙,不勤求古訓,博採諸家學理之長,僅憑師傳口授,單方獨技,是不能運籌帷幄而更好地解除患者疾苦的。他深入研究仲景之書,深受《傷寒論》仲景序言的啟迪,溯本求源,又遍索《內經》、《難經》、《千金要方》、《外台秘要》等經典醫籍反覆研究,並就唐、宋、明、清諸大名家的學說而參酌之,將其所悟,付諸實踐,獲得了不少可貴的臨證治療經驗。歸納起來,大體上可以從如下四個方面扼要的加以介紹:

1、外感病的治療

對外感病的治療,他首先注重表證的及時處理。強調貴在早治、急治,以免導致病邪轉變入里之患。如傷寒表證初起、他能切實的把握住「太陽」這一關,採用桂枝湯、麻黃湯、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或麻黃附子細辛等方劑分別施治,對症下藥,往往一汗二解。並且根據人體正氣的強弱,感邪的輕重,在方葯配伍及計量增減上靈活掌握,權衡變通,使之能多發汗、少發汗、微似汗出、不令汗出或反收虛汗,一方數用,均能奏效而不傷正。

太陽傷寒表實證 :王××,男,四十二歲,某廠幹部。

患者於昨夜發熱,體溫38.9℃,今晨來診仍發熱,頭痛,頸項強直,肢體酸楚而痛,流清涕,心泛欲嘔、食減而不渴,脈浮緊、舌苔薄白。此系風寒傷及太陽膚表所致。

《內經》雲「其在皮者、汗而發之」,照仲景法,當以辛溫發散以解表邪,擬麻黃湯加味主之。

麻黃6克 桂枝10克 杏仁10克 法夏6克 防風6克 甘草6克 生薑3片

囑溫服而卧,取汗自愈。殊料病者家屬畏忌麻黃一葯之溫,恐燥熱傷津,自行將葯中麻黃減除,服一碗,未得汗。

見其躁煩,熱勢反增,體溫升至39.7℃。繼服第二碗,則頭痛如裂,身痛如被仗,惡寒較昨日更甚,疑為葯不對症,邀余急往診視,脈來浮緊急促,苔白膩,呼痛呻吟,雖言失治,幸喜表寒症型未變,釋明其意,即囑仍用原方,萬不能再去麻黃。經照方服藥二次後,溫覆而卧,稍頃汗出熱退,表邪解,遂得脈靜身涼而愈。

編者按:世有畏麻、桂如蛇蠍者,以為其性溫而易傷津化燥,不知表寒實證無麻黃之辛散,何以開發腠理,驅邪外 出。無桂枝之溫通,何以助陽溫經而散寒?不畏邪之傷於人,而畏藥性之辛溫,實為姑息養奸之弊也。蓋用藥不在醫家之喜惡,而在於審證之明確,有是證用是葯,用之得當則藥到病除。用之不當,易變化莫測。陽熱偏勝者,辛溫固不宜用,營血不足,里虛內傷等證,亦不宜汗。倘確屬寒邪束表之症,當用而不用,反以清涼苦寒抑其熱,勢必助邪傷正,表寒不解,熱勢更張,斯時宜以麻桂等劑因勢利導,驅邪外出,切勿坐失良機而至表邪傳里為患,此乃祛邪即所以扶正之法也。

麻黃開玄府,通達腠理。桂枝辛溫通陽,助其疏泄。杏仁利肺氣,降逆平喘,甘草保中氣而生津液。方葯化合,專發太陽傷寒膚表之汗,效如桴鼓。然服此方,一、二碗後,覆卧得汗即可,不必盡劑,更勿令其大汗淋漓以致傷津而耗氣。俗雲「方是死方,法是活法」。欲求其效,宜潛心鑽研意旨,無異於爐錘之非易也。

太陽表虛營衛不和證,柯某之長子,年一歲半,住昆明市原鐵道分局。

某年陰曆九月初六日晨,寐醒抱出,冒風而驚,發熱,自汗沉迷,角弓反張,手足抽搐,目上視,指紋赤而浮,唇赤舌淡白,脈來浮緩。由於風寒阻遏太陽經氣運行之機,加以小兒營衛未充,臟腑柔嫩,不耐風寒,以致猝然抽搐而成急驚風證。此為太陽肌表之證,以仲景桂枝湯主之,使中於太陽肌腠之邪,得微汗而解。

桂尖10克,杭芍10克,甘草6克,生薑10克,小棗7枚,加入粳米一小撮同煎,囑服後溫覆而卧,使得微汗。一劑盡,即熟寐,汗出熱退,次日霍然。

編者按:此證利在急治,倘遷延日久,別生變故,難以逆料。案內桂枝全方,力量甚足,故效如桴鼓。

太陽表熱證,李xx,男,25歲,昆明市人。

某年2月19日,不慎感到外邪,初起頭痛,肢體疲倦,惡寒,次日發熱,而惡寒已不散,體溫38.5℃,口中燥,喜涼飲,咽痛不爽,無汗,食減,小便色黃,其脈浮數,舌薄而不少津,此系太陽表熱證,擬麻黃、石膏、杏仁、甘草主之。服一劑後,俄頃汗出,遂得脈靜身涼,再劑霍然。

編者按:外感表熱之證,宜涼散而解之,方葯對證,故而立效。

太陽少陰兩感寒證,李xx,男,40歲,雲南中醫學院人事幹部。

10餘年前因患靜脈高壓症做過脾臟摘除術。其後體質素虛,易患傷風感冒,某日又因起居不慎受寒起病,初起惡寒,頭痛,肢體酸痛,倦乏力,發熱,體溫39.5℃,飲食不進,輾轉呻吟,雖厚衣重被,仍覺身汗而傈,咽痛口乾,但不思飲,唯喜熱飲一二口,刻診面色晦暗,身無汗,舌質淡苔白根部稍膩,脈象沉緊,此系少陰陽虛,復感外寒,寒邪束表,里陽無力抗邪外出,為太陽少陰兩感寒證,《傷寒論》曰:「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細辛附子湯主之」,照仲景法擬麻辛附子湯一劑以溫熱解表扶正祛邪。

附片30克,生麻黃15克,北細辛8克,加生薑3片

附片先煎2小時,再入麻、辛、生薑煮沸一刻鐘,溫服一碗,覆被而卧,約一小時許,再服一碗,得汗出而身熱遂平,次晨已脈靜身涼,再以黃氏桂枝湯調理二日而痊癒。

2、瘟疫與溫病的治療

他認為人身真陽之少火決不可損,而邪熱之「壯火」必須消滅。瘟疫、溫病「壯火食氣」之證,對人危害非淺,論治之時,決不能對瘟毒、熱邪忍手而姑息之。他本著《內經?陰陽應象大論》曰:「壯火之氣衰,少火之氣壯,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此邪證之迥異也。

他本著《內經》「亢則害,承乃制」的基本精神,對熱盛灼陰之證,能夠當機立斷,施以「急下存陰」或「養陰制陽」的治療方琺。早年他曾創用白虎(湯)、承氣(湯)合方,經腑兩燔並蠲,挽救了陽極似陰的垂危重證,針對疫邪盤踞募原而有弛張之勢者,巧妙地在達原飲(吳又可《瘟疫論》方)中加用了石膏,杜絕了邪陷內傳的不良後果。在這方面,他既汲取了前人的經驗,又不墨守成規,體現了創新精神,這是他勤奮好學,勇於實踐的成果。

瘟疫病陽明急下證,陳××,四川省會理縣鹿廠牛上坎農民。年雖六旬,體素健康。

某年4月初,因事赴鄰村,值村中時疫流行,遂被傳染。返家數日,忽覺胸悶食少,頭昏體困,口燥思飲而起病。初起即感懍懍憎寒,繼則發熱,渴思冷飲,頭體疼痛,小便短少,其色如茶,病卧已七、八日,自服發表消導葯二劑無效,始延余診視。脈來洪數,唇焦口燥,舌苔厚膩,邊白中黃而生芒刺。但頭汗出,余處無汗,壯熱煩渴飲冷,時發譫語,小便短澀但又隨時點滴遺出。大便已六、七日不通,腹滿而不能食。此乃瘟疫誤於表散,大傷真陰,疫毒傳入陽明之腑,邪熱內蒸而呈是狀,急宜涼下以救真陰,擬仲景大承氣湯加石膏、寸冬,急下救陰,猶釜底抽薪之意,務將胃腸中之邪熱疫毒下盡為度。

大黃16克(泡水兌入) 芒硝:3克(後放) 枳實13克(炒,搗)

厚朴13克(炒) 生石膏30克(碎,布包) 寸冬26克

此方煎服三次後,暢下黑醬糞半小桶之多,臭不可當,身熱約退七、八,口津漸回,苔刺變軟,譫語止,小便已不滴遺,稍見清長,色仍黃,仍渴喜冷飲,當即索取石缸內冰涼冷水一碗與飲之,飲後病者自雲心中爽快,再飲一碗,頓覺全身清涼,竟得安卧熟寐片刻。餘熱未盡,繼擬小承氣湯加清熱養陰生津以治之。

瘟疫病熱盛逼陰證,張×,男,川北人,年22歲,在四川會理縣北街參將衙署當軍士。

1921年3月,值瘟疫流行,被染者多,渠亦被傳染而發病。發高熱已十日,延余往診,剛到該處,見另一軍士摻扶病者出門外小解,小便清長如水,旋即目珠上視,其勢欲脫。速診其脈,沉數而細,唇焦口燥,苔黃黑而起刺,以手試之,則口氣蒸手,倉卒之時,藥石不濟,恐陰液脫絕,急以冷水灌之,連喂二碗,目珠始返回如常,神識轉清。詢及由來,始知病已十日,壯熱煩渴,大便不通,小便短赤,曾服發表退熱葯數劑,汗後身熱不退,反見溺多清長。又述及前有兩個軍士,同患是病,發表之後,亦見小便清長,旋即死去。此系邪熱內盛,復被發表劫汗,重傷陰液,逼陰外脫之險象,幸喜急灌冷水以救之,水源不?固竭,真陰未致立亡,急宜涼下以救真陰,主以承氣白虎湯治之。

生石膏30克(碎。布包) 知母13克 枳實13克(炒,搗) 生

大黃16克(泡水兌入) 厚朴13克(炒) 芒硝10克 川黃連

10克粳米10克

次日複診,大便已通,下出醬黑燥屎若干,身熱已退六、七,小便反見短赤,此邪熱已經潰退,陰液尚未恢復,脈仍沉數,喜飲清涼,照原方去黃連加麥冬26克。

第三日繼診,病者已汗出熱退,脈靜身涼,煩躁止,口津生,唇舌轉潤,舌苔已退去大半,稍能進食,小便漸轉清長,但仍喜冷飲,以生脈散加味養陰生津而清餘熱。

沙參15克 寸冬15克 五味子6克 當歸16克生地15克

杭芍15克 生石膏15兌(碎,布包) 甘草6克

連服二劑再診,舌苔已退凈,津液滿口,渴飲止,神食較增,小便已清利如常。遂照原方去石膏加口芪26克,生地改為熟地15克,連服三劑而愈。

瘟疫病狂汗,張××,男,四川人,年24歲,住四川省會理縣北街,稟賦充盛

1920年4月感瘟疫病邪。病已三日,延余診視,發熱而渴不惡寒,小便短赤,大便三日未解,脈來洪數,舌苔白膩如積粉,舌尖絳紅而燥,面部垢膩。此系募原疫邪有漸入於里化熱之勢,宜輸轉募原之邪,兼消入里之熱,加味達原飲治之。

檳榔13克 厚朴10克 草果10克 知母1 3克杭芍16克 黃芩1 3克 甘草6克 生石膏30克 葛根13克大黃13克(泡水兌入)

服一劑後,病者旋即發狂亂奔,病家以為誤服涼葯之咎,促余再行診視,見其口舌轉潤,脈象已較前轉平,且有微汗。

當即告知病家,此乃「狂汗」,系病退之徵,稍待汗出即愈,遂囑再服前葯。服藥一碗,即令使覆卧。俄頃,大汗淋漓,約三刻鐘後,狂躁止,脈靜身涼,霍然而愈。

編者按:吳又可《瘟邪論》云:「狂汗者,伏邪中潰,欲作汗解,因其人稟賦充盛,陽氣衝擊,不能頓開……。」今得藥力相助,輸轉募原之邪以達於表而解,邪隨汗去,則狂證焉有再作之理。

3、陽虛陰寒證的治療

他對陽虛陰寒證的治療經驗尤為豐富,十分尊崇《傷寒論》「溫扶陽氣」的治療大法,對於人體須當保存「元氣」的重要意義有深刻體會。《素問?生氣通天論》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李念莪《內經之葯》注曰:「此明人生全賴乎陽氣也,日不明,則天為陰晦,陽不固,則人為夭折,皆陽氣之失所者。」又曰:「火者」(即少火),陽氣也,天非此火,不能發育萬物,人非此火,不能生養命根。」他常言道:「多一分陽氣,便有一分生機;多一分陰霾,便多一分殺氣。」他主張對於陽虛陰寒證的治療,必須抓住溫扶先天心腎陽氣這一主要環節,方能獲得陽復陰退,克敵制勝的效果。認為扶陽驅寒,宜溫而不宜補,溫則氣血流通,補則寒濕易滯。臨床上他擅用長沙諸方,很少用滋補藥品,採用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湯、麻黃附子細辛湯等扶陽散寒之劑,治癒許多陽虛陰寒病證,時值陰寒危篤重證,敢於以溫熱大劑力挽沉痾。對附子一葯,較有研究,在臨床應用方面,具有獨到之處。附子藥性溫熱,能溫中扶陽,散寒、除濕、止痛。

據他多年臨證體驗,但凡面色淡白無華,或兼夾青色,倦怠無神,少氣懶言,力不從心.動則心慌氣短,自汗食少,畏食酸冷,溺清便溏,諸寒引痛,易感風寒,甚或形寒怕冷,手足厥逆,惡寒蜷卧,喜暖向陽,多重衣被.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舌質淡,或兼夾青色,舌苔自滑或白膩,脈象多見沉、遲、細、弱、虛、緊等,都可以用附子進行治療。只要諳熟其藥性,配伍及用量適宜,炮炙煎煮得法,且不違背辯證論的精神,附子的臨床應用範圍是很廣泛的。臨床上他常用附子加入辛溫發散劑中治療陽虛感冒,取其溫經解表,輔正除邪,驅邪而不傷正氣;用附子配合溫里葯,增強扶陽散寒除濕的效果;與補氣葯同用,以追復散失之元陽,與補氣葯共伍,以滋潤不足之真陰。經驗證明,依照他的理論和方法進行治療,不僅能促使人體因各種原因導致的「陽虛」、「陰寒」病證得以恢復,而且用於治療沉寒痼疾或某些危急重證,尤能顯示出化險為夷之巨大作用。

陽虛感冒(見外感病治療中太陽少陰兩感論寒證案例)

傷寒病少陰寒化證曾××,男,十七歲,住昆明市環城東路。

始因飲食後 受寒起病,發熱,惡寒,頭體痛,延某中醫診視,以清涼解表葯二劑無效,當即送入本市西山腳下高蟯某醫院住院治療。住院已十九日,施以針葯,發熱雖退,然病勢則日益沉重,延請數醫會診,一致診斷為「腸傷寒」且有腸出血或腸穿孔之慮,決定施用輸血方法挽救。輸血後病勢未減,愈見危篤,竟宣告無救,遂於1943年10月25日延余診視。余到達該醫院,已是晚間九時,詢知患者病已十九日,身已不發熱,但腹中鼓脹,小腹疼痛,不時呻吟,小便短赤,大便有七、八日不通,飲食不進,日夜眼不交睫,卧床身不能轉側,但見護士隨時以礦泉水與飲之。舌苔白滑而厚膩,不渴飲,脈搏弦緊,重按則無力而空。診畢,當即告以病勢十分危重,系傷寒壞病,病邪深入少陰之臟寒證,陽氣內虛,陰寒太盛,寒水陰氣內結如冰霜,腹內陰霾四布,發熱雖退但里寒已極。二便不通,乃系陰寒凝結,真陽大虛,無力運行,非熱結之證可比也。一線生陽有將脫之勢,病勢垂危,頗為費治。惟有扶陽抑陰溫化之法,使在上之寒水邪陰,由口中吐出,中下之寒水邪陰,由二便排泄使除,陽回陰退,方可轉危為安。就以仲景通脈四逆湯加吳萸、上桂治之。並告知病家,倘若服藥後發生嘔吐涎痰或大便瀉下切勿驚疑,為病除之兆,一線生機,可望挽回。

白附片160克 乾薑30克 上肉桂16克(研末,泡水兌入) 茯 苓26克吳萸6克 甘草6克。

10月26日再診。昨服上方後,旋即嘔吐涎水碗許,系病除之兆。脈搏弦緊已退而轉和緩,大便溏瀉一次,小便解三 次,惟小腹尚痛,時作時緩。緣病程日久,陽神太虧,里寒太重,雖已見效,然病重葯輕,力不勝病,猶兵不勝敵,猶幸氣不喘,痰不鳴,手足溫暖,脈和緩較有神,繼以大劑扶陽溫化,務使陽回陰退,漸可轉危為安。

白附片260克 乾薑60克 吳萸20克 上肉桂16克(研末,泡水兌入) 公丁香6克茯苓30克 西砂仁6克

10月27日三診。昨日清晨服藥後,又嘔吐涎水約兩碗,下午服藥後又吐一次,大便瀉利數次,均屬「冰霜化行」,病毒邪陰由上下竅道潰退。舌苔仍厚膩,舌質紅活,面唇色澤亦轉紅潤,體溫如常,脈搏和緩較有神根,腹脹微痛,鼓脹已減去十之六、七。大關已過,然病久陽神太虧,邪陰尚未除凈,仍以大劑扶陽輔正主之。

白附片300克 乾薑60克 上肉桂16克(研末,泡水兌入) 甜馬檳榔6克(去殼,搗) 吳萸6克 台烏4克 西砂仁6克 茯苓30克

10月28日四診,服藥後昨日夜共排泄大便十六次,每次多少不一,今晨又大便二次,均為夾水分之稀薄糞便,始而色烏如醬,今晨漸轉****,此系胃中生陽漸復之兆。體溫37℃,脈搏每分鐘80次。今日解小便六次,色淡黃而清,但於每次小便時,均覺莖中刺痛,良由病毒下泄刺激作痛,非熱盛之證可比也昨夜見渴喜熱飲者,緣腹中陰霾四布,水邪滔天,今得離照當空,陰霾四散,寒水化行,惟以陽神太虛,無力化氣生津,滋潤缺乏,故喜熱飲灌溉滋養百骸,非熱甚灼陰之渴飲也。偶爾喜食冷物者,厥陰之氣不相順接,陰陽不和也。矢氣連連,府道已通濁氣下降也。病狀雖已大減,險象已脫,惟肝腎之陰氣尚術肅清,元陽正氣尚未全復,故左腹留有痞塊作痛。最可欣慰者,今晨已略進食物,顯見胃氣轉和,生陽來複,可期痊癒矣。大病初退,貴宜調護謹慎,勿使過食傷胃,過勞傷神,避受風寒為要。仍以扶陽輔正主之。

白附片300克 乾薑50克 茯苓30克 苡仁16克上肉桂18克 (研末,泡水兌入) 波蔻仁3克(搗) 西砂仁6克(搗) 甘草10克 白鬍椒2.6克(搗) , 另合服烏梅丸二枚。

10月29日五診。脈已和緩,每分鐘72次,體溫攝氏37.6℃,大便六次。小便已較清長而淡黃,莖中微覺刺痛,腹中痞塊已全消,面色漸轉紅潤,鼻準亦現光澤,舌苔已退去十之六、七,胃口已開,食量較增,腹痛已愈,此時則見遍體出白 。大病已退,元陽漸復,可逐步轉入善後調養,病退葯減,仍以扶陽輔正主之。並囑其忌服生冷水果、酸寒食物、嫩雞蛋、甜酒及一切粘膩之品,慎風寒,節飲

食為調護之責,則可望期而日復健康矣。

白附片160克 乾薑30克 茯苓16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波蔻仁5克(搗) 苡仁16克 甘草6克 元肉5克

大棗3枚

10月30日六診。今晨體溫正常,脈搏和緩,舌根仍白膩,大便二次,稀溏量少,小便淡黃清長,腹中微黨(月真)脹不舒,食量日增,考慮其脾胃尚虛,消化力弱,每餐均與定量粥食。因大病初癒,余寒邪陰尚未肅清,元陽正氣亦未全復,仍堅守扶陽輔正之大法,數劑即克,決無生變之慮。擬方之後,書引四言一首以為志。

陰雲四合日光微,轉眼真龍便欲飛,辛甘化陽離火現,何愁大地不春歸。

白附片300克 乾薑50克 甘草10克 上肉桂16克(研末兌服) 吳萸6克波蔻仁6克(搗) 茯苓30克 白鬍椒 3克(搗)

10月31日七診。今晨體溫、脈搏均正常,便瀉已止,此乃腹中病毒陳莝已排泄殆凈,小便亦清長,腹中脹痛已全消,食量較佳,惟舌根尚白膩,寒溫余邪尚未全清,元陽正氣尚待繼續溫扶。擬方:

白附片300克 乾薑30克 甘草1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西砂仁10克(搗) 苡仁1 0克

11月1日八診。舌膩苔已退,稍有薄白苔,脈搏、體溫正常,小便清長,腹部寬舒,無他痛楚,食量日佳,每餐節制僅食至六、七分,以免過食有傷脾胃,睡眠轉隹,惟陽神初復,尚不能同守而多夢,正氣未充,起坐感到頭昏足軟無力。仍以扶陽輔正,使真陽旺盛,邪陰消盡為度。溫扶真陽絕不會傷其真陰,真陽回復反而有助於滋生真陰也。此即「陽生陰長」, 「天一生水」的道理。陰陽調平則諸證可愈。

白附片300克 乾薑36克 甘草10克 西砂仁10克朱衣茯神30克 炙遠志1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11月2日九診。脈搏、體溫如常,舌根微薄白,舌質紅活,睡眠。飲食增進,胃氣大開,但仍須節制飲食至七、八分為度。今晨起坐頭已不昏,足尚軟,仍以扶陽輔正。

白附片160克 乾薑3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小茴3克(微炒) 茯苓16克

3日十診。水氣化行,腹中汩汨作鳴,眠食均佳,行動時兩足尚感無力,足征陽神未充,仍守前法。

白附片160克 乾薑30克 甘草1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 兌入) 西砂仁6克白鬍椒3克(搗)

11月4日十一診。病已痊癒,精神飲食均佳,形神尚弱,擬四逆湯加味一劑,繼以黃芪建中湯、桂附理中湯及歸脾養心湯等善後調理十餘日,精神漸復,出院回家休養。此後健康、體質恢復如常。

傷寒病少陰陰極似陽證

楊××,男,三十一歲,雲南省姚安縣人。某年3月,已病廿日。始因微感風寒,身熱頭痛,連進某醫方葯十餘劑,每劑皆以苦寒涼下並重加犀角、羚羊角、黃連等,愈進愈劇,猶不自反,殆至危在旦夕,始延余診視。斯時病者目赤,唇腫而焦,赤足露身,煩躁不眠,神昏澹語,身熱似火,渴喜滾燙水飲,小便短赤,大便已數日不解,食物不進,脈浮虛欲散,此乃風寒誤治之變證。緣由誤服苦寒涼下太過,已將真陽逼越於外而成陰極似陽之症,外雖現一派熱象,是為假熱,而內則寒冷已極,是為真寒。如確系陽症,內熱熏蒸,應見大渴飲冷,豈有尚喜滾飲乎?況脈來虛浮欲散,是為元陽有將脫之兆,昔寒涼下,不可再服,惟有大劑回陽收納,或可挽回生機。病象如此,甚為危篤。急擬白通湯加上肉桂一劑治之。

附片60克 乾薑26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蔥白 4莖

擬方之後,病家雲及是晚因無人主持,未敢煎服。次晨,又急來延診,余仍執前方不變,並告以先用上肉桂泡水試服,若能耐受,則照方煎服,舍此別無良法。病家乃以上肉桂水與服之。服後旋即嘔吐涎痰碗許,人事稍清,自雲內心爽快,遂進上方。服一劑後,病情較減,即現出惡寒肢冷之象。午後再診,身熱約退一二,已不作煩躁譫語之狀,且得熟寐片刻,乃以四逆湯加上肉桂主之。

附片100克 乾薑36克 甘草12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服上方後,身熱退去四、五,脈稍有神,小便赤而長,略進稀粥。再劑則熱退七、八,大便始通,色黑而硬,惟咳嗽痰多,痰中兼帶有血。病家另延數醫診視,皆雲熱症,出方總不離苦寒涼下之法。由於前醫所誤之鑒,又未敢輕試。後因病人吃梨一個,當晚忽發狂打人,身熱大作,有如前狀,又急邀余診治,始言吃梨之事。余視之,舌白而滑,仍喜滾飲,此陽神尚虛,陰寒未凈,急欲扶陽猶不及,反與滋陰清涼之水果,又增里寒,病遂加重。即告以禁服生酸水果冷物及清涼苦寒之葯為幸,余仍主以大劑回陽祛寒之劑治之。照第二方加倍分量,並加茯苓30克、半夏16克、北細辛4克,早晚各服一劑,共連服六劑。三日後再診,身熱已不作,咳痰漸愈,飲食增加,小便淡黃而長,大便轉黃而溏。又照方去半夏、細辛,加砂仁、白朮、口芪,每日一劑,連進十餘劑,諸病俱愈。後體健勝於前。

4、內科雜病的治療及寒熱辨證要領

他在內科內科雜病治療方面不僅繼承了我國傳統醫學的基本學術思想,還有自己的發揮和見解。他善於運用六經與臟腑密切聯繫的辯證論治法則,以明辨陰陽為綱,謹守病機,嚴格辯證,因人制宜,獨創一格而又不離法度,故爾常能應手而奏效。創用四逆二陳麻辛湯治療寒濕痰飲咳嗽;吳萸四逆湯治療虛寒胃痛及血寒氣滯的婦科疾病;以辛溫扶陽之劑挽救了衄血、崩漏及寒閉危證;重用當歸、杭芍治熱痢下重,參麥阿膠適當配伍以收潤燥養陰之功。他通過大量臨床觀察,結合前人的經驗,從寒證、熱證的各種臨床表現中歸納了寒熱辨證的基本要領,即熱證為「身輕惡熱,張目不眠,聲音宏亮,口臭氣粗」;寒證為「身重惡寒,目瞑嗜卧,聲低息短,少氣懶言」員。真熱證兼見煩渴喜冷飲,口氣蒸手,真寒證則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口氣不蒸手。臨床上不論患者癥狀如何煩雜多變,疑似隱約,通過全面診察之後,以此做為指導辨證的要領,則熱證、寒證不難以確立,在他的臨證治驗中,始終貫串著這個精神。

耐藥性金****葡萄球菌性急性嚴重型肺膿瘍

海××,女,十九歲,昆明人,因病住昆明某醫院。 1959年1月3日邀余會診。

患者行剖腹產失血過多,經輸血搶救後,突然高熱40℃ 以上。經用青黴素、鏈黴素等治療,數日後體溫降低,但一般情況反見惡化,神識昏憒,出現嚴重呼吸困難,白細胞高達二萬以上。因病情危重,不敢搬動,故未做x線檢查。當時西醫未做出明確診斷,繼續以大量廣譜抗菌素治療,並配合輸液及吸入氧氣,均未效。延某醫則投以麻杏石甘湯一劑,病情更趨險峻,西醫會診亦提不出有效方案,乃延余診視。

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質青烏,鼻翼撲撲煽動,呼吸忽起忽落,似潮水往複,十指連甲青烏,脈弦硬而緊,按之無力而空。蓋此病已入厥陰,肝腎之陰氣內盛,非傳經病,系真臟病,心腎之陽衰弱已極,下焦之真陽不升,上焦之陰邪不降,一線殘陽將絕,已現衰脫之象,危殆費治。唯有扶陽抑陰,強心固腎,儘力搶救垂危。主以大劑回陽飲(即四逆湯加肉桂)。

附片150克 乾薑5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甘草20克

因附片需要先煨三、四小時,方能煨透無毒,故讓患者先服上肉桂泡水,以強心急救之。並預告病家,服此方後可能有嘔吐反應,如嘔吐之後喉間痰聲不響,氣不喘促,舌質色較轉紅,尚有一線生機可以挽回。若不如此,則為難治,請注意為幸!

複診。昨日服上方後果如余言,嘔吐涎痰後已見轉機,神識較前清醒,嗜卧無神,已能緩慢回答詢問,可以吃流汁,舌尖已見淡紅色,舌苔白滑厚膩,口唇青紫較退,兩頰紫紅,鼻翼不再煽動,呼吸仍有困難,但已不再起伏如潮,開始咳嗽,咯大量膿痰,詠仍弦滑而緊,按之而空。衰脫危候大為減輕,仍以扶陽溫化主之。

附片150克 乾薑5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池水兌入)半夏1 0克 茯苓20克 甘草8克

三診。神智清醒,語音清楚,面頰微轉潤紅,指甲唇舌青紫已退十之八、九,鼻頭,目眶微青,午後潮熱,喘咳氣短,咯大量膿痰,惟喉間時有痰阻,脈弦滑,病情已有轉危為安之象,再以上方加減主之。

附片200克 乾薑100克茯苓30克 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 公丁5克法夏10克 橘紅10克 甘草8克細辛5克

四診。面頰微紅潤,口唇、舌質青紫已退,呼吸漸趨平穩,午後潮熱已退,咳嗽、咯膿痰稍減少,胃氣已開,能進食,人事言語已近常態。大便溏瀉,系病除之兆。夜卧多夢,此系陽不勝陰,邪陰擾亂,神馳不寧所致。脈轉和緩。

大病已初退,惟坎陽尚虛,寒溫邪陰未凈,再以扶陽溫化主之。連服三、四劑可望康復。

此時患者情況好轉,可以搬動,經x線檢查發現雙肺有多個大小不等的圓形空洞,內容物已大半排空。血液細菌培養報告,檢出耐藥性金****葡萄球菌。醫院西醫最後診斷為「耐藥性金****葡萄球菌性急性嚴重型肺膿瘍」。擬方。

附片150克 乾薑50克 廣陳皮8克 杏仁8克(搗) 炙麻茸8克

連服四劑,一周後診視,患者喜笑言談自如,精神、飲食業已恢復,病狀若失,至此痊癒。

陰 癉 證(慢性膽汁性肝硬化)

方××,男,二十八歲,未婚,河南省人,昆明軍區某部戰士。

患者因肝脾腫大,全身發黃已八年,曾先後住昆明軍區某醫院及省市級醫院治療,效果不顯著,繼而出現腹水腫脹,腹圍達98厘米,黃疸指數高達100單位,經軍區醫院行剖腹探查,取肝臟活體組織做病理檢驗,證實為「膽汁性肝硬化」。遂於1959年7月由市級某醫院轉來中醫學院門診部就診。余見患者病體贏瘦,面色黃黯晦滯無光,鞏膜深度黃染,周身皮膚亦呈深黯****,乾枯搔癢而留見抓痕。精神倦怠,聲低息短,少氣懶言,不思食,不渴飲。小便短少,色深黃如濃茶水,腹水鼓脹,四肢瘦削,顏面及足跗以下浮腫,兩脅疼痛,尤以肝區為甚。捫之,肝腫大於右肋沿下約二橫指,脾腫大於左肋沿下約三橫指。脈沉取弦勁而緊,舌苔白滑厚膩而帶****,少津。因陽虛水寒,肝氣鬱結不得溫升,脾虛失其運化,濕濁阻遏中焦,膽液失其順降,溢於肌膚,故全身發黃。陽虛則濕從寒化,水濕之邪泛濫於內,脾陽失其運化,日久則成為腹水腫脹之證。膚色黃黯不鮮,似陰黃之象。此病即所謂「陰癉證」。法當扶陽抑陰,舒肝利膽,健脾除濕為治則。以四逆茵陳五苓散加減治之。

附片100克 乾薑50克 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吳萸15克 (炒) 敗醬15克 茵陳30克豬苓15克 茯苓50克 北細辛8克 蒼朮2 0克 甘草8克

二診。服上方十餘劑後,黃疸已退去十之八、九,肝脾腫大已減小,小便色轉清長,外腫內脹漸消,黃疸指數降至20單位,面部****減退,已漸現潤紅色,食慾增加,大便正常,精神轉佳。然患病已久,肝腎極為虛寒,脾氣尚弱,寒濕邪陰尚未肅清,宜再以扶陽溫化主之。

附片150克 乾薑80克 茵陳80克 茯苓30克苡仁20克 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吳萸10克 白朮20克桂尖30克 甘草10克

三診。服上方六劑後,肝脾已不腫大,脅痛若失,小便清利如常,面腳浮腫及腹水鼓脹已全消退,飲食、精神倍增,皮膚及鞏膜已不見發****。到市級某醫院複查,黃疸指數已降至3單位。脈象和緩,舌苔白潤,厚膩苔已全退。此水濕之邪已除,元陽尚虛,再擬抉陽溫化之劑調理之,促其正氣早復,以圖鞏固效果。

附片150克 乾薑80克 砂仁15克 鬱金10克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苡仁30克 佛手20克 甘草10克

服上方七、八劑後,患者已基本恢復健康。一年後詢訪,肝脾腫痛及黃疸諸證均未再發作。

痰飲咳嗽

李××,男,年四旬余,昆明市人,患痰飲咳喘病已八、九年,經中、西醫屢治未愈。

診其脈左弦右滑,兩尺弱,心脈細短,肺脈滑大,按之則空,舌苔白滑而膩,面色青黯,目下浮起如卧蠶。咳痰氣喘而短,胸悶痰滯,頭疼目眩。食少無神,畏食酸冷,渴喜熱飲而不多,小便短赤,咳時則遺。

入夜難眠,行卧惟艱,值陰雨天寒尤甚。良由脾腎陽虛,飲邪內泛,脾不運化,寒濕水飲上逆犯肺則作痰作咳。腎虛不納,則短氣喘息而遺溺,痰濕阻遏,清陽不升,濁陰不降,肺腎之氣不相接,遂成痰飲咳喘之證。,(金匱要略》日;「病痰飲者,當以溫葯和之。」為痰飲病治本之法,稟承此意擬方小青龍湯加減主之。

附片20克 北細辛4克 麻茸3克 乾薑15克法夏15克 五味子1.5克 甘草3克

次日複診。昨服一劑,頭疼、咳痰稍減,痰較易咯,乃照原方加倍分量。服後痰多咳吐如涌,胸悶減,喘息較平。

服二劑後,頭痛若失,喘息平其大半。服三劑後,稍能食,行卧已較輕便,唯痰多,氣仍短,小便轉長而色仍赤。蓋濕痰飲邪得陽葯運行,在上由咽喉氣道而出,在下則隨小便而去,乃病退之兆。仍照前方加減治之。

附片100克 北細辛10克 半夏1 0克 乾薑40克上肉桂10克 (研末,泡水兌入) 茯苓30克 桂尖20克 五味子3克甘草1 0克

服二劑後,喘咳平,痰已少。三劑後,胸悶氣短均愈,飲食倍增,弦滑之脈已平,膩苔已退。唯精神未充,後以苓桂術甘湯加附子、口芪,連進十劑,遂得痊瘳。

附片150克 口芪30克 茯苓20克 桂尖20克自術20克 甘草10克

經行血崩及口鼻出血不止:過××之妻,年三十五歲,湖南籍,住昆明市東庄九十九號,素患經痛不調,經某醫診治,擬方以破氣行瘀之法,方中配伍桃仁、紅花、三棱、文術、川芎、當歸等,並囑可作常服,冀使經信通調。如是方葯已服十年有餘,攻破太過,致氣血大傷。1961年6月下旬,因打罵小孩動氣生怒,忽然經行血崩不止,急往某醫院就診,經治數日,子宮仍出血未止,又復鼻衄頻仍及牙齦出血,身發紫斑,病勢日重。

7月1日,家屬主動抬出醫院改請某中醫診治。醫者立案為「血不歸經之侯」,擬方二帖:內服以酒炒生地50克,酥炒側柏葉30克,艾葉30克,炒杭芍30克,浙寸冬30克,姜炭30克,藕節二個,生草20克,點童便少許並加發灰為引,囑服二劑。

外治用附子面100克,酒炒,包足心湧泉穴。殊料服藥一次,上、下出血更甚,呻吟不已,氣短欲脫,舉家惶恐萬狀。7月2日清晨來舍促余急診,見患者面色淡黃晦黯無華,唇舌亦淡白,苔白滑,唇、舌、口腔內兩頰粘膜均有大小不勻之紫黑血泡,舌心血泡一枚,約拇指頭大,鼻及牙齦仍見出血,色黯紅不鮮,用物填塞鼻孔,則血塊阻於咽喉,漸從口中咳吐而出,亦為紫黑血塊及血水。四肢及胸背皮膚起青紫血斑,神情淡漠、聲低息短,呻吟不已,但覺心中慌跳,氣虛難接。日不思食,夜不能寐,唯少喜熱飲一、二日。六脈芤虛,重按若無。緣由攻破太過,氣血兩虧,氣虛無力攝血,陽不守陰,血虛則氣無所依,陰不戀陽,以致血不歸經,游溢妄行,氣隨血耗,散漫無羈。如繼續流血不止,恐血盡氣亡,陰陽俱脫。蓋氣血兩虧失血之證,當以治氣為先,氣足則血自能止,血止之後,方能言補益之法。當此證候,余主以扶陽收納,固氣止血,方用:

黑天雄150克炮黑姜30克 黑荊芥6克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茯神20克桂尖30克 甘草6克 大棗2被(燒黑存性)

7月3日複診。服上方後已見效,出血減少。然氣血太虧,一時難以盡復,口鼻及下部仍流出淡黑血水,心泛嘔逆,仍不思飲食,神志尚弱。由於氣血所虧,原患寒濕痹痛舊疾又複發,左手肩臂疼痛。照上方佐以溫經散寒之劑治之。

附片200克 炮黑姜10克乾薑10克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西砂仁10克桂尖20克北細辛6克吳萸5克甘草10克

7月4日三診。脈象較有神根,各部出血減少十之八、九,唇舌轉紅潤,口舌血泡已癟,昨夜得熟寐。小便轉長,喜熱飲,稍能進食。惟頭部昏重作痛,左肩臂筋肉仍痛,然病勢已見大減,漸可轉危為安。處方:

附片200克 炮黑姜10克 乾薑15克 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桂尖30克 北細辛7克 法夏15克 公丁5克 甘草10克 麻黃根10克

7月6日四診。上方連進二付,口鼻出血已止,口舌紫黑血泡全退。舌質紅潤,苔尚薄白,下部仍稍流黑血,極腥臭。此系已離經敗壞之血,得陽葯溫化而下行,非新出之血液也。腑氣已通,數日以來始有大便,色黑而干。精神、食量均較佳,脈已和緩較有神,惟左臂仍稍掣痛,延及左側頭項,再以扶陽溫化通經散寒治之。

附片200克 乾薑50克 北細辛10克 桂尖50兌 羌活5克 獨活6克 苡仁15克 麻黃5克 上肉桂15克(研末,泡水兌入) 甘草15克

7月8日五診。病狀大減,頭疼止,肩臂痛已大為減輕,遂照原方去麻黃,服二劑後,諸證已愈。再以四逆湯加口芪、當歸、白朮、苡仁數劑調理而善後遂得康復。

他臨證六十餘年,臨床驗案眾多,以上僅概略介紹。他一貫認為,醫學關係著人身生命安全,不認真研究疾病的規律,不探求他的至理,盲目從事,就會貽誤後人。他堅持理論密切聯繫實際的治學精神,博覽群書,從理論中承受啟發,在實踐中鍛煉提高,臨證時一絲不苟,他不僅認真總結自己的經驗,也不迴避以往失敗的教訓,正反兩面都能立案備查。常言道「古今醫理,極而難窮,欲得一守約之道,實未易也」。他所謂的「守約之道」,就是精益求精,博而約之的意思。

曾言道:「蓋凡一種學問,非寢饋其中數十年,斷難知其精義之所在」。他親身感受到黨對祖國醫學事業的重視和發揚,更是信心百倍,精神煥發,年愈老而志愈壯。古稀之人還自編教材,親自到課堂講授,毫無保留地把他數十年的經驗傳授給當學生們,誠不愧為我省中醫界之桃李天下者。吳佩衡從不離開自己的信念,始終保持著堅韌不拔、百折不撓的精神,為祖國醫學貢獻了一生。他給我們留下了可貴的學術思想和醫療經驗,應該加以繼承並發揚光大。

先師吳佩衡溫陽扶正學術思想探討 ——為紀念著名中醫學家吳佩衡誕辰120周年而作 杜光明 [摘要] 先師吳佩衡,擅長溫陽扶正,辨證中善於抓住陽虛本質,精辨寒熱;溫扶陽氣為治,巧用四逆輩方,多有獨創,擅用附子,劑量超常,力挽厥逆重症,效若桴鼓。 [關鍵詞] 溫陽扶正;名中醫學術思想;吳佩衡 先師吳佩衡,是中國現代名醫,著名中醫學家,是20世紀以來我國具有第一流水平,在國際上也有較大影響的醫學名人(1)。今天是先師誕辰120周年的紀念日,他畢生從事中醫臨證和醫學教學六十餘載,擅長中醫內、婦、兒科,學術上對仲景《傷寒雜病論》有深入研究和造詣。臨床上善用大辛大熱之姜、桂、附,辨證精當,用藥超常,屢起沉痾,享譽四方。筆者曾就讀於雲南中醫學院「西學中」第一期研究班,課堂聆聽,臨床侍診,耳濡目染,受益良多。現就先師之溫陽扶正學術思想作一探討,以茲承揚。一、注重表證,變中求治 太陽病是《傷寒論》六經病名之一,太陽主人身之表,統攝皮膚營衛,有衛外御邪之功。太陽病脈證為「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先師對外感一證辨證極為重視,「若不認真,辨明在表之虛實寒熱,極易誤治,甚至導致疾病的傳變」。十分強調「一定要把住太陽這一關。」抓住「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為主要特徵。發熱亦是太陽病常見癥狀之一,又因感邪性質和人體虛實差異,分別表現表寒、表虛、表實、表熱。若確認為表證則當急治、早治,以免病邪傳變之患。嚴格按照風、寒、溫三綱變法及三者辨證要點,抓住「惡寒」與「惡熱」之分,「渴與不渴」或「渴喜熱飲或冷飲」之別等臨床要點,其治法上主張太陽表虛寒證用桂枝湯,傷寒表實無汗者用麻黃湯或相應方劑,兩者之間一虛一實全在有汗和無汗,脈之浮緩與浮緊之別。如發熱無汗頭體疼痛,但欲寐,脈細微者,此乃太陽少陰兩感證。《內經》里對兩感證是沒有辦法治療的,因表邪內陷直接威脅到心腎,心腎俱傷,病情危篤。先師用麻辛附子湯治療,挽救了很多危重患者。蓋少陰心腎兩虛,寒邪在太陽,又因腎虛抵抗力弱,寒邪陷入少陰而成太陽、少陰兩感合病證。方以麻黃開腠理,散表之寒,附子溫里寒而暖腎水,再得細辛溫散少陰經絡之寒,使之由陰出陽,達於太陽,借麻黃之功達肌表得汗解,為溫經解表扶正除邪之良劑。如遇發熱無汗口渴喜冷飲,脈浮滑而數者,選用麻杏石甘湯以治,取其麻黃一辛溫,石膏一辛寒,杏仁宣利肺氣,往往一劑而熱退,再劑而病癒。此間必須牢記先師教誨:「表證看似簡單,若一誤治,變化莫測。諺雲用藥如用兵,究其弊端;如葯不勝病,猶兵不勝敵,誤施滋補,猶閉門逐寇;選用寒涼,猶引賊深入;方葯夾雜,猶姦細作祟,表散過甚,則汗流不止,到大汗亡陽……」恭讀之餘,啟迪良多。二、真假寒熱,睿智善辨 凡病有真寒與真熱證之分,又有真熱假寒與真寒假熱之別,真者易識,假者難辨。「陰盛陽必衰,陽盛陰必弱。」臨床上前者居多,後者亦不少。《內經》云:「陽復則生,陰盛則死。」先師十分重視真寒假熱的辨證,善於在陰陽上探求至理。他說:「論病之要在於認證,論證之要在辨陰陽,唯辨證確鑿方能得心應手。」從而總結出寒熱辨證的基本綱領「十六字訣」,即熱證為「身輕惡熱,張目不眠,聲音洪亮,口臭氣粗」;寒證為「身重惡寒,目瞑嗜卧,聲低息短,少氣懶言。」真熱證兼見煩渴喜冷飲,口氣蒸手;真寒證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口氣不蒸手。此為辨明證候的要領和鑒別真偽的關鍵。特別指出「陽虛陰寒」往往被忽視,致使誤治而垂危,實為病者一難關,醫者一難題。對「陽虛陰寒」一類證候,本著「治病必求其本」的原則,主張溫扶真陽,扶正驅邪,「益火之源,以消陰翳,壯水之主,以制陽光」,以期達到「陰平陽秘,精神乃治」的目的。他在臨床上常用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湯、麻辛附子湯治之,療效可靠。對四逆湯的運用,先師曾論曰:「按四逆湯為少陰證主方,太陽少陰合病,重其發汗,則汗出不止而出現亡陽,此證可用之,以招納欲散之陽。太陽證亦用以溫經,與桂枝湯同用以救里;太陰證用之,以治寒濕;厥陰證用之,以回厥逆。臨證中若遇邪熱內盛,熱邪內陷,造成真熱假寒者,轉變成陽明腑證者,遂以承氣加白虎湯治之,以期達到方葯對證而收功。」 陽虛陰盛的治療要達到「邪盡正復」,宜「與其失治於寒涼斷難生活,不若試之於溫補尤可救療」,先師遵鄭欽安「周身腹中發熱難安時」為療效判斷標準,「周身腹中發熱」是真陽全面來複的必然反應並以此作為限用辛溫藥物的療程依據。但何以要發熱至「難安」方罷呢?須知陽虛陰盛者最突出的病機變化特點是陽易消而陰易長,陽旺方能消陰,「難安」強調矯往必須過正,此道最微,理實無窮,有很高的科學性和精確性。 三、陰盛格陽,審因施治 「陰盛格陽」是一種向陰陽離決發展的危證,是陰陽失調中特殊的一類病機,謂真寒假熱證,又謂「陰證似陽」,究其本質就是很重的虛寒證。大凡陽虛之人,陰氣自然必盛,陽氣或有上浮。陽不制陰,偏勝之陰盤踞於內,逼迫衰極之真陽浮越於外,為陰陽不相維繫,相互格拒的一種病理狀態。陽虛病,其人面色、唇口青白無華,目瞑倦卧,聲低息短,少氣懶言,身重畏寒;口吐清水,即飲水亦喜熱飲,二便自利,脈空浮,細微無力,自汗肢冷,爪甲青,腹痛倦縮,皆為陽虛真象,據此辨證不難。但當陰盛之極,陽格於外時,卻現一派「陽熱表象」。臨床中「陽虛證有面赤如珠而似實火者,有脈大如實者,有身大熱者,有滿口齒縫流血者,有氣喘、咳嗽痰涌者,有大小便不利者。」此火旺實為陰證似陽,不可不辨。先師辨真識假,從陰證論治,用溫陽散寒,溫通經脈法治厥陰縮睾證;引火歸源法治虛火牙痛、牙齦出血;回陽救逆法治陽氣厥脫證;溫陽益氣通腑,溫陽安蛔法等等,皆抓住陽虛本質,以溫中,收納、回陽、救逆、潛陽、封固為要。如齒齦出血,自古多用涼血止血法,先師講:「素秉陽虛之人,並無火邪之症,陰血全俱,忽見滿口牙齦出血,此是腎中陽虛,不能統攝血液,陰血外溢,只有扶陽收納一法為妥。」常用大劑炮姜、甘草以止血,再用四逆湯加補腎葯治之,屢用屢效。上述看似火熱病症,先師能力排眾議,明辨陽虛陰盛,倡用大劑辛溫藥物,扶陽抑陰;而且強調指出,唯此方能起危救死。似此類病症,即便在今日醫林之下,識得真蒂者也為數寥寥。 現實醫療實踐中對「陰盛格陽」證認識不清而誤用寒涼清熱葯者屢見不鮮,所見雜病及慢性病中,虛寒證約佔半數以上,而選用溫陽扶正者甚少,究其原因有三:「一是金元時期,河間力倡「火熱論」學說以來,寒涼藥物的運用由補金元前以傷寒概外感認識之偏,用辛溫通治一切熱病用藥之弊,逐漸發展學不思《經》旨,不明辨證候,盲目過用甚至濫用寒涼的另一極端。二是曲解醫訓,謬種流傳,明清以來,醫林中流傳著「熱病誤用熱葯,下咽立斃!」的避誤訓戒,原是明眼人的警世高論,要點全在「誤用」二字上,可嘆如此淺顯明白的訓示,卻被世俗誤解為:熱葯殺人,斷不可用!三是中西醫學理法的簡單代換,以「火熱邪毒」釋「炎症」,以「清熱解毒」抗「感染」,中藥西用之風盛行。正是由於這些因素的複雜影響,因而使得虛寒疾病的治療迷失了正確的方向。現實地看,這就為辛溫藥物的研究運用提出了迫切要求和提供了極其廣闊的社會空間。長遠地看,則是為中醫學術發展和臨床應用提出了一個撥亂反正的課題。」 筆者曾治一患者,李XX,男,68歲,昆明市人,因外感服用西藥解熱鎮痛劑、銀翹片、氨卞西林膠囊,服用四天,病勢未減。首診於1994年4月20日,應邀中醫診治,症見:發熱不惡寒,體溫39.8℃,身痛胸悶,重病容,面赤,咳嗽,端坐呼吸,痰色清稀,口渴喜熱飲,大便乾燥,小便黃赤,色質淡紅,苔薄黃,脈細數,首劑以麻辛附子湯和二陳湯內服。川附片100g,炙麻黃12g,細辛10g,化紅10g,京夏15g,茯苓20g,炙甘草10g,服用首劑後,身痛減輕,咳喘已減三分之一,守上方再進2劑後,身熱不作,咳喘已減半,且能平卧而寐,宗上方加減出入調治半月而病癒。本法附片與麻黃同用,意在「寒邪散而陽不亡,精自藏而陰不傷」以期散寒平喘。取細辛以助其解表,溫經散寒;配以二陳湯,燥濕化痰,理氣和中而收功,本例患者隨訪一年康復如常。 《吳佩衡醫案》中所述溫陽扶正病例,有力地抨擊了濫用寒涼藥物的弊端,用辛溫藥物救治了無數病證錯綜複雜的精彩案例,辨假識真,顯示出非常高超的水平和扶陽藥物應用的廣闊前景。四、重先後天,扶陽治本 腎為先天之根,脾為後天之本。先天心腎陽氣是人生陽氣之根,人之奉生而不死,以其賴以飲食也。脾之運化水谷精微,故脾為後天之本。鄭欽安闡述八卦學說認為,離 為火,屬陽,氣也,而真陰寄焉;坎 為水,陰也,血也,而真陽寄焉。人身一團血肉之軀,陰也,全賴一團真氣運於其中而立命,人秉天地之正氣而生,故離坎為人生命之根。治病要以顧護兩本為第一要義,認為「萬物皆損於陽氣。」 虛證多從寒自內生,在上焦者多為心陽虛,中焦者多為脾陽虛,下焦者腎陽虛使然。《醫學心悟》常治法曰:「納涼飲冷,暴受寒侵者,宜溫治之;體虛夾寒者,溫而補之;寒客中焦者,理中湯治之,寒客下焦者,四逆湯治之」。先師在治脾腎陽虛證時,常遇久治不愈,食欲不振,精神倦怠,足面浮腫之證,評審病情依法治之,既有主方,亦有化裁。常用附子理中湯調治,先後天並固,脾腎兩補,較理中湯療效更佳。此論源於「後天無先天不立,先天無後天不繼。」治脾腎兩虛者,以四逆湯溫運脾腎之陽。先師認為只重後天之調理,忘卻先天心腎之關係,徒治其末,忽略其本,對於四逆湯和理中湯之差異,提出治療深淺層次的差別,再用理中湯之白朮、党參類補氣之品會大大有礙於疾病的退卻。選用四逆湯,亦為先後天並治之本源。故謂「理中不中也,當以四逆湯補火生土。」他數十年醫療實踐見之甚多,所可奇者,姜附草三味,既能起死回生。實令人難盡信者,余亦始怪之,而終信之。信者何,信仲景「用姜附而有深義也。」 先師主張溫扶真陽,運用要點,以及對所以然之理的闡釋,確是不二妙法,至理名言。可惜當今世俗之醫者,首先抱定火熱成見,脫離辨證原則,迷失辨證方向,不識陽虛之本質,已成舉世通病,先師之論,在今天仍有補偏救弊的現實意義。五、崇尚經方,妙用峻葯 先師推崇仲景學說,除慣用經方外,還倡用峻猛方葯。學術上「尊古不泥古,發揚不離宗。」他在《醫藥簡述》一書中,對附子、乾薑、桂枝、肉桂、麻黃、細辛、石膏、大黃、芒硝、黃連十味藥品的性味、功效及臨床應用詳細闡述,認為:「此十味藥品,余當以十大主帥名之,是形容作用之大也,」「據餘數十年經驗,如能掌握其性能,與其它藥物配伍得當……不但治一般常見病效若桴鼓,並且治大多數疑難重症及頑固沉痾,無不應手奏效。」「十大主帥」集寒熱兩類藥物中之攻堅祛邪峻品,為四逆湯、白虎湯、大承氣湯主葯,是陰陽二證之猛劑。先師運用靈活奇妙。在吳佩衡醫案中總計89例,使用附子者56例,石膏11例,大黃8例,黃連6例,芒硝3例。(5)廣用附子,且善用大劑量,曾治一傷寒重症,晝夜連進附子800g,驚世駭俗,然終力挽厥脫,令人嘆服!故有「吳附子」之雅稱,用藥風格足顯大家風範。並非嘩眾取寵,實在是救治重症垂危患者的所需。對陽熱之證亦頗多見識和獨到經驗,《案》中治瘟疫3例,投用達原飲,內加用石膏、大黃兩味苦寒峻葯,一劑熱退,數劑治癒。臨證做到「有是證,用是葯,選是方。」對「葯對方,方對法,法對證」領悟極為深刻,決不拘泥,他從不「以扶陽為時尚,以附子論英雄」,始終堅持經典是共同的基礎,謹守辨證論治是永恆的法寶。世醫以為先師只知溫扶陽氣用姜附草,顯然是執意以偏概全,只知皮毛,未曉精髓。只有深刻領悟他在治學上倡導的「尤重自悟,少有盲從,多有獨創」的學術思想,才能深刻理解先師淵博的學術之理。 遵照先師善用峻葯的學術思想,筆者曾用峻葯救治一名特大面積燒傷患者,取得可喜成績,現報導如下:趙某,男,19歲,救火英雄,1970年3月因撲滅山火致全身特大面積燒傷(Ⅲo,95%),並中毒性黃疸型肝炎。病情危篤,急邀會診。症見鞏膜深度黃染,噁心嘔吐,小便深黃,舌苔黃膩,舌質紅少津,因燒傷無法切脈。證屬濕熱互結,治以清熱利濕,方選茵陳蒿湯加味:茵陳30g、梔子20g、大黃15g、黃連10g、薏仁30g、波蔻10g,連服四劑,鞏膜黃染明顯消退,遵上方加減調治二月後肝功能正常,《人民日報》、《解放軍報》都在頭版頭條刊載了英雄事迹及中西醫結合成功救治英雄事績的經過,赴廣交會參展後受到廣泛讚譽,諶稱奇蹟。六、永懷先師 傳承創新 2008年是先師誕辰120周年,為緬懷先師的業績,對他的醫學學術思想和臨證經驗的傳承也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他畢生從事中醫藥事業,在實踐中繼承仲景的醫學真理,對鄭欽安的學術思想十分推崇,他在西南邊疆這塊紅土地上,秉著迎難而上的銳氣,求真務實的作風,堅忍不拔的革命精神,每時每刻都對中醫事業傾注了無限深情。他學識淵博,用智慧和精湛醫術為人民健康事業做出了卓越貢獻。他膽識過人,醫德高尚,醫技超群。他「仁愛精誠,厚德濟生」的精神,為後人留下了極其寶貴的精神和學術財富,譜寫了有口皆碑的宏偉詩篇,在我國醫學史上的成就是卓著的,貢獻是非凡的。我們聆聽先師的每一堂課,跟隨先師搶救的每一個危重病人,撰寫的每一篇論文……;雖已成為永遠的記憶,但一切恍如昨日,歷歷在目,在我的心靈深處留下了不滅的烙印。今天,我們每個「西學中」的同學都可以這樣自豪地說,在人生歷程中,我們能為有這一段難忘的經歷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 在紀念先師誕辰120周年之際,我們要堅持以中醫藥理論為指導,尊重中醫藥學的自身規律。扶陽學說久盛不衰說明它是科學的,有生命力的,這就是繼承的價值。繼承是基礎,沒有繼承,發揚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先師晚年深有感觸地說:「中醫事業是一個偉大的事業,要為它做出一點貢獻,必須付出艱巨的勞動,以至畢生的精力。」[6]我們要發揚先師的這種精神,認真地傳承,歷史賦予我們這一代的責任,我們要與時俱進,與時俱榮,儘管有挑戰和困難,中醫藥事業的發展也面臨著難得的機遇:一是黨和國家對發展中醫藥的重視前所未有,黨的十七次代表大會上對中醫藥事業的發展專門提出了要求,這在黨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二是落實科學發展觀為中醫藥事業的發展營造了良好的社會氛圍,也使中醫藥事業發展具有厚實的理論底蘊;三是經濟的發展為中醫藥事業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科技的進步為中醫藥發展不斷注入新的活力;四是中醫藥對外開放不斷擴大,為中醫藥事業增添了外部動力;五是對於解決老百姓看病難,看病貴問題,中醫藥有獨特優勢;六是隨著人們綠色意識增強,中藥毒、副作用小的優勢更加明顯。總之隨著人們健康水平的提高和養生保健的日益旺盛,中醫藥發展前景必將更加廣闊。因此我們必須更加堅定中醫藥信念;更加認真學習中醫藥學理論;更加堅持中醫藥優勢;更加堅信中醫藥發展的廣闊前景。雖然不時有個別人鼓噪廢止中醫,但只是螳臂擋車,事實是中醫藥正在走向世界。 繼承先師的事業,造就一批學術造詣較深,具有創新思想的學科帶頭人。中醫藥發展的歷史告訴我們,深深根植於民眾中的歷代名醫創造的業績構築了中醫藥學的燦爛輝煌,也是中醫藥不斷發展的重要源泉。在日新月異的21世紀,加速培養一大批具有紮實的中醫藥理論基礎,而且有豐富的臨床實踐經驗和開拓創新精神的高水平的中醫藥事業人才,此乃中醫藥事業發展的關鍵,使中醫藥學術流有後繼,代有傳人。我們不能改變歷史,但我們可以創造未來,為中醫藥事業的發展迎來更加美麗的春天。 參考文獻: [1]黃樹則中國現代名醫傳北京:科學普及出版社,1985:84—90 [2]餘興清代名醫鄭欽安運用辛溫藥物的探討中醫雜誌2001,(10):583 [3張存悌中醫火神派探討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7:35 [4]吳元坤雲南省老中醫學術經驗交流會資料選編1973:13 [5]吳佩衡《吳佩衡醫案》昆明:雲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1月,第一版 [6]黃樹則中國現代名醫傳北京:科學普及出版社,1985:84—90 杜光明2009於昆明 1.(成都軍區民族民間醫藥研究所,昆明東寺街西寺巷16號,郵編650034); 2.(昆明聖愛中醫館雲南昆明650032)

淺談吳萸當歸四逆湯加附子的臨床運用

畢克

總論:通過對吳芋當歸四逆湯的學習談談自己對此方在組方、用藥機理和在臨床中自己的一些運用和想法,從而提示我們特別是初學中醫的人在臨床中對異病同治的掌握和運用。對治病求本思想領悟關建詞:異病同治、體陰而用陽、肝腎同源(乙癸同源)、命門火、天一生水正文:我跟吳榮祖老師半年來看到他在臨床上對吳芋當歸四逆湯運用的廣泛性感到驚奇,我發現可用於一切氣血不暢的病人,但有一點必須是由寒邪或陽虛所導致,其病如月經病、風濕痹痛、黃褐斑、蕁麻診、凍瘡、神經血管性頭痛等等。其在臨床療效很好。自己在臨床上也跟隨吳老師用過,下面就談談自己的一些體會。一位是女患者37歲、月經周期提前、至時腰腹疼痛,平素白帶多色黃有異味、少腹時痛,口乾苦、口腔潰瘍、胸悶氣短、神倦乏力、頭暈心悸、眠差夢多、喜太息、形寒肢冷、脘腹脹滿不適、反酸燒心、、乳腺小葉增生平素脹痛,舌質淡紅潤體胖大邊有齒痕夾青苔白膩、舌下靜脈曲張,脈細、弦、滑。從以上癥狀分析神倦乏力、胸悶氣短、頭暈心悸是氣虛表現、形寒肢冷、經來腹痛、舌體胖大邊有齒痕夾青是陽虛的表現,因氣也屬陽故總體屬陽虛;胸悶心悸失眠可定位在心屬心陽不足;善太息、乳腺小葉增生、脘腹脹悶不適、反酸燒心、白帶多色黃有異味,可知肝脾不調、肝鬱脾虛氣機壅塞,清氣不升濁氣不降清氣不升則頭暈濁氣不降反酸燒心;至於口乾苦、口腔潰瘍、經水提前則是肝鬱日久,郁而化熱、相火亢盛又加之氣機壅塞使君火不降從而增加上焦熱象,腎水不能上濟於心,是因中焦氣機壅塞使心火不能下濟於腎使腎水得溫,由於腎水寒導致下焦寒濕盛白帶多;因此調暢氣機溫補命門是治病之大法。水溫使木能條達心火才能下濟,使中土得溫、命門得暖,使五臟六腑氣機通暢上述癥狀自然消除。故擬吳芋四逆湯加味治療:制附子8袋、吳芋10克、炮姜20克、炒花椒9克、公丁10克、桂子15克、川芎10克、佛手15克、炒香附10克、炒小茴10克、廣香10克、砂仁10克、雞內金15克、茵陳15克、焦柏6克、白花蛇舌草20克、芡實15克、土茯苓15克、沉香10克,五付;一診後肝鬱氣滯癥狀減輕,二診就擬吳芋當歸四逆湯,其組成:制附子8袋、吳芋10克、炒艾葉10克、炒小茴10克、川芎10克、佛手15克、續斷30克、杜仲20克、炙麻根15克、雞血藤膏20克、炒香附10克、焦柏6克、桂枝15克、芍藥15克、細辛6克、通草10克、砂仁10克、炒益母草15克、四付,第三診肝鬱氣滯癥狀明顯減輕但月經仍然提前經來腹痛血塊多,仍擬暖宮舒肝調氣之吳芋當歸四逆湯,再兩診後經水正常、腹痛解除血塊消失病全愈。吳芋當歸四逆湯是一個養血通脈溫中散寒的方劑,它出自傷寒論351、352條「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芋生薑湯」其藥物組成是:當歸三兩、芍藥三兩、桂枝三兩、細辛三兩、通草二兩、吳芋二兩、生薑半斤、甘草二兩、大棗二十五枚;此方是在桂枝湯的基礎上加當歸、細辛、通草、吳芋組成,桂枝湯的功效是解肌發表、調和營衛,其方解是當歸、芍藥養血和營,桂枝、細辛溫經散寒,通草通行血脈,吳芋、生薑溫中散寒、降逆和胃,加清酒同煎助諸葯活血而散寒。其中吳芋溫肝,因肝藏血、主疏泄、司樞機,若肝寒樞機不利血行就會變差,從而不能濡養全身。肝臟體陰而用陽,肝為剛臟、以血為本、以氣為用、體陰而用陽,所謂「體」是指肝之本體,其含義有二:一是指肝屬陰髒的範圍、居膈下故屬陰;二是指肝藏血、血屬陰、肝臟必須依賴陰血的滋養才能發揮其正常的生理功能,肝為剛臟非柔潤不和。所謂「用」是指肝臟的功能活動,其含義一是從肝的生理機能來看肝主疏泄、性喜條達、內寄相火、主動主升、按陰陽屬性言之則屬陽;二是從肝的病理變化來看易於陽亢、易於動風。上面一段有些字眼如肝主疏泄、性喜條達、內寄相火、主動主升、易於陽亢深加思考就會得出其中最根本的是氣,有氣、氣行人體生理功能才能正常發揮。這個氣從那裡來,肝為樞機它本身不會產氣,此氣為命門火蒸騰而化生,從而也體現了肝腎同源的理論。另一方面氣也由脾胃化生而來,而脾胃的動力也是由命門火蒸騰化氣而來。《鄭欽安醫書》君相二火解言「二火皆能生土,君火生凡土、相火生真土,凡火胃也、真火脾也」。肝腎同源主要表現在精與血之間的相互滋生和相互轉化的關係上。即1。.水能涵木是腎陰能涵養肝陰,使肝陽不致上亢,肝陰又可資助腎陰的再生,在肝陰和腎陰之間腎陰是主導;只有腎陰充足才能維持肝陰與肝陽之間的動態平衡。2。精血互生、肝藏血、腎藏精、精血相互滋生,生理狀態下肝血依賴腎精的滋養,腎精又依賴肝血的不斷補充,肝血與腎精相互資生、轉化其都化源於脾胃消化吸收的水谷精微,故稱「精血同源」。3。同寄相火、相火是與心之君火相對而言的。一般認為相火源於命門,寄於肝、腎、膽和三焦等,故曰「相火寄於肝腎兩部,肝屬木而腎屬水也。」但膽為肝之腑,膀胱者腎之腑,心包者腎之配,三焦以焦言而下焦司肝腎之分皆陰而下者也;水谷之氣由脾胃化生,脾胃如同車軸,車軸的轉動必須有動力,此動力由何而來,此乃命門之火升騰而來,軸轉動才能帶動車輪轉動。脾胃才能健運,才能化生水谷精微上輸於肺,和肺吸入之清氣合而成為宗氣。此宗氣又能歸於腎滋養先天,這樣人才會象《內經》所言「形與神俱而盡其天年度百歲乃去」。故可看出吳芋當歸四逆湯是在「氣」、「血」、「陽」、「陰」上下功夫,特別是「氣」、「陽」、這可從藥物組成上看出,藥性基本上是溫的、是動的,特別是吳氏加用了附子使得此方更加完滿。從上可以也可看出吳芋當歸四逆湯是在當歸四逆湯的基礎上發展來的。久寒者予吳芋當歸四逆湯,久寒必傷腎損及腎陽而不僅是在肝陽,故我覺得對於久寒的病人用吳芋當歸四逆湯療效不會很好,因為吳芋溫肝效果好而久寒必傷腎陽,用母虛補子的方法母還是虛,母病及子應該是補母育子這才是治病求本。而我認為吳氏醫學就是以治病求本這一思想來指導臨床的,故此吳氏在吳芋當歸四逆湯的基礎上加了附片,用來溫通腎陽。因為腎陽得以溫煦才能蒸騰化氣,水氣上乘滋養五臟六腑。使其臟腑能得到源動力促使全身機能調達氣血暢通;其認為天一生水,一點真陽落於二陰之中,蒸騰化氣而生萬物,此一陽就是命門火。而吳芋當歸四逆湯卻沒有考慮到溫命門火,只注重溫中土走經絡、也就是重後天輕先天而吳氏卻先後天並重。在臨床上此方可用於多種寒性病證,中醫講異病同治只要是病機相同不論它表現如何都可用同一種方法治療。故此方可用於因為寒或陽虛而導致的氣血不暢的各種病證;如婦科的月經病(月經後期、前期、前後不定期、痛經、月經量少或多、月經不暢或淋漓不盡等)、帶證、不孕、痹證、皮膚病等等。下面就談談自己在臨床上遇到的兩位患者,另一位:女30歲,面起粉刺及黃褐斑,頭昏、時煩躁,胃脘隱悶痛、打咯,白帶多稀豆腐渣樣,卵巢囊腫、經來腹痛腰痛、經量少色黑血塊,下肢酸,納眠可、二便調,舌淡紅苔薄白,脈浮細弦緊。胃脘隱悶痛、打咯頭昏是由於胃氣不降使得清陽不升濁陰不降,為什麽胃氣不降,再看癥狀經來腹痛煩躁可知肝氣不疏,《金匱要略》講「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由此可知胃氣不降跟肝氣不疏有關,那為什麽肝氣不疏《內經》雲「女子於肝為先天」,肝腎同源,腎精能化血滋養肝,肝血充足也能化為腎精。再看癥狀經來腰痛下肢酸、經量少色黑血塊說明腎虛是腎的什麽虛,看癥狀白帶多稀豆腐渣樣、卵巢囊腫這都是宮寒下焦寒濕的表現,是腎陽不足。為什麽臉起粉刺及斑呢?因為腎陽虛下焦寒不能溫煦五臟六腑,肝氣鬱滯中焦氣機不暢導致相火上亢、木火刑金故面起粉刺,肝藏血主疏泄氣血不暢又加之相火熏灼故面起斑,所以就要將相火歸位,故對此症的治療溫宮暖肝理氣調沖,方擬吳芋當歸四逆湯加附子合潛陽封髓丹,附子100克、吳芋10克、當歸20克、桂枝15克、白芍15克、細辛6克、通草10克、川芎15克、佛手15克、台烏15克、炒小茴15克、焦柏10 克、砂仁10克、炙龜板10克、骨碎補20克、淮牛膝20克、白花蛇舌草15克、炒白朮20克、紫石英30克、芡實10克、炙甘草10克、大棗5枚。二診患者臉麵粉刺減少斑色變淡,白帶正常,後帶葯延上方加減,減白花蛇舌草、芡實、加繡球防風15克、白芷15克、天丁10克、玉竹10克,五付。就沒來複診。還有一例:女52歲雙肩疼痛兩月,按壓不痛,其性屬酸痛,二便調、納眠可、腰酸痛、易上火、易感冒,舌淡紅苔薄白、舌下靜脈迂曲,脈:沉、細、遲,我辨為陽虛寒凝,治予溫陽散寒、行氣活血,方擬吳芋當歸四逆湯加味,其組成:川附片100克、吳芋10克、炮姜20克、桂枝15克、芍藥15克、細辛6克、川芎20克、通草10克、當歸20克、焦柏10克、砂仁10克、炙龜板10克、蘇木15克、薑黃15克、羌活15克、桑枝15克、川牛膝30克、杜仲20克、續斷20克、菟絲子15克、炙甘草10克、大棗5枚,一診三付電話回訪疼痛減輕但沒來複診。結論:通過以上臨床治療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異病同治,只要病機相同不論他表現如何都可以一方治療只是在微小環節上加於變化,如此方只要是由於寒凝經脈或內寒氣血不暢所導致的疼痛病症都可運用。還有就是對溫熱葯附子的運用,很多人只注重經絡的疏通而沒有看到為什麽氣血會不流暢,其實就是腎陽的溫煦不夠,這也是吳氏醫學治病必求與本的思想的體現。我們初學者就是要學這些理論、這些思想。參考文獻:《內經》 《鄭欽安醫書闡釋》 《黃元御醫學全書》 《傷寒雜病論》 《金匱要略》 《中醫基礎理論》

傳承吳佩衡學術思想,踐行溫陽扶陽大法 顧樹華摘要:吳佩衡學術思想淵源於《內經》重視人體陽氣的理論,法自《傷寒論》三陰寒化證溫陽輔正思想,傳承、發揚了鄭欽安學說之精華。吳氏學術思想之核心是極其重視陽氣在人體的重要作用,認為陽氣乃人身立命之本,立法論治首重溫陽,善用、重用附子大劑起死回生,譽滿天下,世譽「吳附子」。文中所附筆者6則醫案,均遵循吳佩衡先生溫陽扶陽之法而施治,療效滿意,驗證了「扶陽大法」在臨床實踐中的科學性、實用性。關鍵詞:吳佩衡學術思想  溫陽扶陽大法 回陽飲。 我國著名中醫學家、中醫教育家、現代經方大家吳佩衡(筆者外祖父。善以大劑附子起死回生,譽滿天下,有「吳附子」之稱。解放前創辦《國醫周刊》、雲南省中醫專科學校,開創雲南中醫辦學之先河。解放後歷任中醫學校校長,雲南中醫學院院長。)精研經典,對《傷寒論》的研究尤為精深,十分尊崇《傷寒論》六經辯證理論,大力倡導經方學理,形成了別具一格的吳佩衡學術思想。其學術思想的核心是極其重視人體陽氣的重要作用,立法論治首重溫陽。 探其學術思想淵源,始自《內經》。《素問?生氣通天論》:「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歷代眾多著名醫家亦十分重視人體陽氣的重要性。 張景岳:「天之大寶,只此一丸紅日,人之大寶,只此一息真陽」。「五臟之陰氣,非此不能滋,五臟之陽氣,非此不能發」。 李念莪:「火者陽氣也,天非此火不能發育萬物,人非此火不能生養命根,是以物生必本於陽……陽氣者,身中溫暖之氣也,此氣絕則身冷而斃也。」 清末著名傷寒學家鄭欽安,精通岐黃之術。其學說以陰陽為總綱。尤重陽氣,以陽為主導。他指出「一點真陽,舍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及人立命之根,真種子也。」「陽者陰之根也。」「有陽則生,無陽則死。夫之所以奉生而不死者,惟賴此先天一點真氣耳。真氣在一日,人即活一日,真氣立刻亡,人亦立刻亡,故人活一口氣,氣即陽也,火也,人非此火不生。」其治病立法,首重扶陽。善用姜、桂、附屢起大症、重症,世尊為「鄭火神」,是火神派之開山宗師。 傳其學者代有其人。現代著名傷寒學家吳佩衡十分推崇鄭氏學說,忠實地傳承並且發揚了火神派的學術思想,是火神派最重要的代表。 吳佩衡先生精研《內》、《難》,尊崇經旨,極其重視陽氣在人體的重要作用。先生在其《醫藥簡述》中說:「少陰君火位居於上,而源於坎中之陽。」「命門真火乃生命之根,潛藏暖水。」是「人身最寶貴之主要生命線。」是生命活動之「原動力」,是人身立命之本。吳佩衡先生畢生研究仲景學說,臨床擅用長沙方,對四逆輩諸方應用嫻熟。亦十分推崇欽安學說,對於陽虛陰寒症,首先抓住溫扶陽氣的重要環節。善用附子大劑,獨具特色,爐火純青。對疑難危急重症的治療膽識過人,力挽沉痾,蜚聲海內外。 先生對附子的研究頗深,《醫藥簡述》:「附子……溫暖水寒,補命門真火,回陽生津,驅逐陰寒,回陽救逆。」「為溫燥脾濕暖腎水之良劑也。」「驅逐陰寒,回陽救逆可用生附子,用之以溫暖水寒,補命門真火,回陽生津,則用熟附片。」又云:「附子補坎中之陽,助少火而生氣。」先生擅用附子,並且廣泛應用,但絕不濫用。但凡面色淡白無華(或兼夾青色),倦怠無神,少氣懶言,力不從心,心慌氣短,自汗食少,畏食酸冷,溺清便溏,諸寒引痛,易感風寒,形寒怕冷,手足厥逆,惡寒倦卧,喜暖向陽,多衣重被,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而不多,舌質淡(或兼夾青色),舌苔白滑或白膩,脈象沉、遲、細、弱、虛、緊等。總之,凡見陰症都可以用附子進行治療。先生用藥專精,法度嚴謹。「正治之方決勿夾雜其他藥品,如果加入寒涼之劑則引邪深入;加入補劑則閉門留寇,必致傳經變證,漸轉危篤費治。」因此他用溫陽之劑治療陽虛陰症,絕不夾用滋補藥品。如回陽飲系四逆湯加人蔘,吳佩衡先生所用回陽飲,乃是四逆湯加肉桂,摒棄人蔘不用,絕對不夾陰葯。 吳佩衡先生不但善用附子,膽識過人,而且劑量超常,驚世駭俗。對此,知名學者張存悌在《中醫火神派醫案全解》中研究分析如下:《傷寒論》仲景應用附子,用於回陽時,四逆湯類方最多不過大附子一枚,約合今制30g;用於治療寒濕痹痛時,最大量是三枚約合80 g(如桂枝附子湯及白朮附子湯)。欽安先生用量超過仲景,應用附子常至100g、200g。吳佩衡先生用附子也常至100g或200g,劑量最大者如治省立昆華醫院院長秦某的兒子秦念祖(13歲)的傷寒重症,初診方即用250g,後加至每劑400g,而且晝夜連進2劑,即800g,終於挽回厥脫重症,令人驚心動魄。如此附子重劑,可謂前無古人。世譽「吳附子」,可謂實至名歸。 吳佩衡先生不但是臨床經方大家,而且是中醫教育家。他開創雲南中醫教育之先河,桃李滿門。其後代從醫者多,傳承者眾。筆者應診三十多年,臨床亦多用經方,療效確切。現特從大量臨床資料中選取6則醫案,以資驗證《傷寒論》溫扶陽氣法及吳佩衡先生溫陽大法在治療危急重症方面不但有所作為,而且療效顯著。案例1:胸滿憋氣(肺炎後呼吸困難) 郭某,男,6歲,於1991年10月20日初診。其母代訴:本月上旬患肺炎住市某醫院,經抗感染、退熱治療,輸液一周後體溫下降、咳嗽減輕,但患兒一直出汗不止,且胸悶憋氣。家長要求出院,次日請我診治。 症見患兒面色晄白、唇微紫、精神倦怠、不時咳嗽,汗出、胸悶、氣促,呼吸困難(吸氣時極用力),用手捂胸部直叫難受。手足涼,體溫35.6度。脈沉緩無力、舌質淡晦、苔白膩。診為水濕上泛,痰飲犯肺。以苓桂術甘湯加法夏、枳殼、菖蒲治之。 二診:上方服1劑後,咳嗽減輕,吐痰涎較多,但憋氣、呼吸困難等症未減。脈沉弱、舌談青,白膩苔已退。此為胸陽不振,心肺陽虛。當溫扶心肺之陽,理氣利胸。以四逆湯和苓桂術甘湯加檀香治之。 附片30g、乾薑6g、茯苓10g、白朮10g、檀香6g(另包後下)、甘草5g患兒服上方1劑後,呼吸漸順暢,不再叫難受,各症緩解。2劑後,呼吸正常,已不出汗,體溫37度,諸症愈。 編者按:患兒因肺炎輸液過量,至水飲內停,胸陽不振;退熱過汗,耗氣傷陽,至心陽不足。初診僅溫化水飲,未扶正助陽,故憋氣、呼吸困難等症未減。汗為心之液,大汗必損耗心陽。二診抓住胸陽不振,心肺陽虛之主要病機,方取得滿意療效。案例2:頑固性腹瀉(子宮內膜癌術後放射性腸炎) 趙某,女,43歲,於2006年8月23日初診。 主訴:於2005年7月行子宮內膜癌手術,術後行放射線治療。2月後即經常腹部脹痛、腹瀉,大便每日5-6次或8-9次不等,多為粘液樣大便和血便,伴里急後重。有時噁心、嘔吐,腹痛較甚。1年來曾住市某醫院3次,診斷為「子宮內膜癌術後放射性腸炎」。經西醫抗炎解痙、鎮痛、止血及該院中醫科清熱利濕、養陰止血治療,療效不佳。刻診:患者極度消瘦,面色萎黃,晦暗無華,神疲乏力,腹部脹痛,連日來腹瀉甚,每日8-9次,粘液便帶血,噁心欲嘔。脈沉緩,重按無力,舌淡而晦,苔白膩辯證屬脾虛濕滯,中氣下陷之證。以六君子湯合補中湯加減。炒党參12g、蒼朮15g、茯苓15g、陳皮8g、口芪15g、炙升麻6g、炒柴胡6g、生薑10g、甘草6g 二診:服2劑後,大便次數稍減,其他各症未效。患者告知,半年多來腰部酸困、時痛,夜尿3—4次。診之,手足涼,惡寒,雖值夏季,仍穿毛衣2件,口渴思熱飲。脈沉緩而弱,舌淡晦,苔白膩較前增。細思,患者癌症術後正氣受損,脾虛胃弱;加之放射線治療後,正虛益甚,不但脾胃虛弱,且腎陽亦受損傷。 辨為脾虛氣陷,腎陽不足。當健脾溫中,助陽益腎。以四逆湯合理中湯加減。附片50g、炮姜12g、炒党參12g、炒白朮12g、吳萸6g、甘草6g 三診:服上方3劑後腹痛減輕,大便次數減少,每日2—3次,便中粘液減少,無血樣便。其他癥狀亦大為減輕。但飲食稍有不慎或受涼即病情反覆。 此正虛陽弱較甚,脾腎功能尚未恢復。除遵上法溫中助陽外,尚需補腎固澀。以四逆湯合四神丸加味:附片60g、炮姜15g、炒党參12g、炒白朮15g、吳萸6g、補骨脂12g、肉豆蔻15g(去油)、五味子10g、砂仁10g(後下)、甘草8g連服4劑,諸症減,胃納增,精神漸復。繼以上方加減,調理一月而愈。 編者按:癌症術後放射性腸炎,出現頑固性腹瀉,資料、文獻中均以濕熱下注,傷陰耗氣論治,多以清利濕熱、益氣養陰治之。 該患者按常規清熱利濕及健脾益氣治之均未效。因脾虛氣弱日久必累及於腎,故出現腰睏乏力,惡寒肢冷等腎陽虛損證候。二診後抓住腎陽虛損主症,以助陽益腎,溫中固澀治之,故療效較佳。案例3:亡陽症(大汗腺癌術後心力衰竭) 王某,女,68歲,患大汗腺癌於1996年6月住雲南省腫瘤醫院。術前醫生告知家屬:大汗腺癌預後差;並且患者冠心病20多年,心臟情況不好,手術風險很大。7月1日手術,術中,患者曾出現心率減慢至38次/分,血壓測不到等情況,用多巴胺靜滴搶救。手術結束,患者在推送病房途中發生嘔吐,並示意心前區憋悶。 症見臉色慘白,四肢逆冷,胸悶心痛。監測儀示心率42次/分,血壓48/20mmHg,脈微欲絕。再次嘔吐,大汗淋漓,精神恍惚,時而昏迷。醫院再次下病危通知,遂邀筆者診治。此亡陽危證,急當回陽救逆。當即配取:附片100g(已煎好),上肉桂10g,法夏18g,生薑15g,甘草6g。葯煎好後,徐徐連續喂服,約30min,眼睛微睜,嘴唇蠕動。又過30min許,臉色微紅,四肢轉溫,血壓回升,心率58次/分。1劑盡,各症有所改善。次日再進1劑(上方附片增至120g,生薑易乾薑),精神漸增,下午已能坐起。後以茯苓四逆湯加味以交通心腎之陰陽善後。 編者按:本患者大汗腺癌術後心力衰竭,一線殘陽將絕!患者病情危篤。經救治,得以挽回生機,足以證明仲景方回陽救逆,溫扶陽氣之功。案例4:劇烈咳嗽(肺氣腫、肺心病) 楊某,女,73歲,2007年11月16日初診。 主訴:患慢性支氣管炎12年,冠心病及高血壓病近10年。平素稍受涼或勞累即咳嗽,每次均久咳難愈。多年來反覆發作,2002年病情加重,住院診斷為「阻塞性肺氣腫」;2004年診為「肺源性心臟病」。經常劇烈咳嗽,遷延日久。去年在某中醫院就診,某醫診為肺熱、血瘀,所投方葯中均有石膏、黃芩及大劑量丹參。服藥半年多,患者不但咳嗽依舊反覆發作,且雙下肢發冷。平時若坐時間稍長(約半小時),雙下肢逆冷漸增,似泡在冰水中一般,隨即噴嚏大作,清涕不止,咳嗽發作。有時咳時遺尿,甚則大便自出,苦不堪言。故經常陡生恐懼,有將死之感(因其母親及胞弟均因久咳不治而逝)。 刻診:患者戴著口罩,棉衣棉褲厚著,畏寒,手足冷。咳嗽頻作,咳即汗出,痰滯難吐,肢體酸痛,面浮而晦暗,下肢腫脹,頭痛而昏,BP160/98mmng,胸悶心慌,神疲乏力。小便較頻,大便不暢。脈沉緊而滑,重取無力,舌體胖,舌質晦暗少津,苔白厚膩。辯為風寒內伏,痰飲犯肺。以小青龍湯加杏仁,散寒化飲,宣肺祛痰。 二診:上方服2劑後,頭痛肢體酸疼減輕,咳嗽較暢,吐稠濃痰較多,胸悶亦減,大便較暢。但仍畏寒肢冷,汗出以頭頸部較多。脈沉遲而滑,重按弱,舌淡而晦,白膩苔稍減,此陽虛肺寒,痰飲未凈。治當溫肺助陽,化痰止咳。以麻黃附子細辛湯合二陳湯加味。附片40g、炙麻黃9g、北細辛5g、陳皮10g、法夏15g、茯苓12g、杏仁8g、甘草6g。 三診:服上方2劑後,惡寒減輕,吐大量泡沫痰,咳嗽減緩。但下肢仍冷,頸、胸部出汗較多,不時噴嚏。脈沉遲而弱,舌淡苔白。此肺寒未凈,心腎虛陽未復,當扶助心肺之陽,溫肺止咳。以四逆湯合二陳湯加味。附片60g、乾薑12g、陳皮8g、法夏15g、茯苓15g、北細辛5g、炙遠志12g、甘草6g。 四診:上方連服3劑,咳嗽及諸症漸減。因外孫生病及春節前較勞累,1個月未就診。近日因復受涼,咳嗽又作。自服以上初診及二診方多劑未效。連日來咳嗽劇烈,晝夜不停,徹夜難眠。 症見患者咳嗽頻作,喉癢即咳,咳即尿出,畏寒甚,下肢冰冷而浮腫,面浮而晦暗,頭昏,汗出多,內衣濕透,胸悶心悸,復生恐懼之感。脈沉細尺部弱,舌質極淡而晦,苔白根部白膩。 綜觀脈證,此咳嗽日久,不但耗散心肺之陽,且累及於腎,至腎氣腎精俱虛,攝納失權。當助心腎之陽以益肺主氣之力,澀精固虛以復腎納氣之功。以四逆二陳湯加味。附片80g、乾薑15g、陳皮8g、法夏15g、茯苓15g、炙遠志12g、棗皮18g、黃精20g、甘草8g。1劑後,咳嗽大減,夜間未咳,熟寐。連服4劑,諸症悉平。可喜者,多年之高血壓亦下降至正常。精神漸增,心緒舒暢。至今已6個月未咳嗽。 編者按:該患者咳嗽之劇烈,臨床罕見,此與曾服大量清熱涼血之劑達半年不無關係,致使患者雪上加霜,下肢冰冷,一派陰寒無陽之象。 如此陽虛劇咳之證,經溫肺助陽,初見寸功,然冰凍三尺,不但陰寒凝重,陽氣衰微,且肺腎之精氣亦虛損。故僅破冰解凍,溫寒助陽,效必不佳。四診抓住心肺陽虛,腎精耗損之病機,以助陽益氣,補腎澀精為治,方取得滿意療效。方中妙在加入棗皮、黃精二葯,與附子陽葯共顯坎卦之象,求陽根而納腎氣,陰中求陽之術,促其腎主封藏之本。案例5:陰陽俱脫(糖尿病高滲昏迷) 王某,女,52歲,於2008年3月3日急診。 患者於1994年確診為「冠心病」,曾先後「心肌梗塞」3次;患「遺傳性糖尿病」11年。5年來血糖居高不下。去年九月下旬,其母病重,接到家中照料。半年來勞累並焦急,故冠心病發作4次,血糖很高。3月2日,日間勞作,心臟不適。當晚感心臟難受,隱痛,頭昏,心慌,上床休息。輾轉難眠,夜間約1時許,心慌甚,出冷汗,自感低血糖,掙紮起床,急食餅乾、糖水,後仍頭昏、心慌、手抖、肢軟乏力,行走不穩。踉蹌進入我卧室(筆者系其丈夫),把我推醒,喃喃道:「我不行了……」,隨即倒在床上。我使其平躺,詢及病情後,患者即噁心嘔吐,越吐越劇,吐出未消化食物及紫色小塊狀物。我急煎小半夏湯喂之,稍安,又嘔吐大作,呈噴射狀,頭昏痛,心慌甚,心前區刺痛,胃中極難受,腹部絞痛,大汗淋漓,有瀕臨死亡之感。診之,脈微細,四肢厥逆,舌晦暗,苔白。此大吐後耗傷脾胃之陽,心陽亦受損傷而至心肌缺血。治當振奮心陽,降逆止嘔,以四逆湯合小半夏湯。 附片60g(已煎好)、法夏15g、生薑15g、甘草6g,煎好急喂之,漸安。約半小時,患者又胃中難受,腹部絞痛難忍,畏寒出冷汗,顫抖。加蓋被子後又煩燥不安,心中極難受,又噁心嘔吐,接著肢體痙攣,上肢抽搐,頸項肩背強直,目睛直視,牙關緊閉,口唇發紺。 此時,我焦急之中冷靜思考:患者大吐後不但胃陽心陽耗損,且體液大量流失,液耗津虛,已成元陽真陰俱虛之候。宜急回陽救逆、固攝真陰並舉。急煎四逆人蔘湯。 附片100g(已煎好)、乾薑15g、紅參15g、甘草8g。 煎藥期間,忽聽患者大叫一聲。我快步衝進卧室,見其又在嘔吐,吐後喉間痰聲轆轆,滿口痰液,憋氣、喘促,四肢抽摔,角弓反張,瞪眼直視,瞳孔散大,咬牙「咔嚓」作響。隨即不省人事,呼之不應。口唇青烏如茄色,鼻息幾無,脈微欲絕。 我焦急萬分,急將其頭朝後仰,一邊大聲叫其名,一邊用手掏出口中痰液(其中有3小塊碎牙)。約6分鐘後患者有吞咽反射,呼吸急促,睜眼漠視,四肢不時抽搐。 此時葯已煎好,急頻頻喂之。半小時後,抽搐停,手足轉溫,小便一次,量極多,口渴飲水數次,漸安睡。(已是清晨8時10分)約一小時後,患者驚醒,謂肢體發麻,四肢尤甚,仍欲抽搐。小便一次,量很多。脈細微而結,舌質暗淡,舌光無苔。脈證合參,患者此時元陽真陰尚未全復,至筋脈失養,虛風內動。繼當回陽救陰,兼定驚息風。 上方加天麻20g。葯煎好後,連續頻頻喂服。1劑盡,肢體麻木及以上各症漸減,安睡。中午12時許,患者醒來,知飢索食,吃半碗麵條。當日又連服上方2劑後,肢體已不麻木,不抽搐。後以四逆加人蔘湯合當歸補血湯調理,連服3劑後,各症平,精神漸增。 半月後到省一院請內分泌科專家診治,經相關檢查,確認患者當時系糖尿病高滲昏迷。經查閱文獻、資料:糖尿病高滲昏迷是糖尿病的一種嚴重急性代謝紊亂的臨床類型。常因嚴重感染、急性心肌梗死或嘔吐、腹瀉失水後等誘發。患者常以重度脫水、多尿和進行性意識障礙為主要臨床表現,可出現震顫、癲癇樣抽搐大發作,最後陷入昏迷。文獻稱:本病患病率比酮症酸中毒低,但死亡率高,如治療不及時,可在24-48小時內死亡,死亡率高達63%。文獻作者披露:「我院(上海某醫院)去年搶救9例,僅1例存活。」 編者按:患者當時病勢危急兇險,經大劑回陽救逆、固攝真陰之劑挽回生機,脫離危險。此案完全以中醫中藥救治獲效,證明仲景經方治療危急重症確有很好的療效;一晝夜投用附子計460 g,終於挽回生機,再次證明吳老溫陽大法功效卓著,值得進一步研究、探討。案例6: 心痹(重度心力衰竭) 飛某 女 80歲。 主訴:患冠心病34年,曾「心肌梗塞」兩次;高血壓病史18年,BP146—175/77—100mmng,最高達BP220/108mmng。陣發性心動過速20餘年。 今年7月23日在市某醫院體檢,心電圖示:陣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心率156次/分,ST—T改變。體檢結論:高血壓病3級,極高危組。心動過速。當即收住院,心內科主任說:「你這樣危重的心臟病,必須住院治療,否則最多活不了兩個月!」患者不願住院,簽字後才得以回家。 8月16日初診(患者系筆者岳母,將其接至家中診治):症見心悸、胸部憋悶甚,自感要炸裂樣。神疲思睡,面色蒼白,出汗、惡寒、手足涼。心率133次/分,BP(右測)120/84mmng、(左測)96/75mmng,右脈微弱,左脈幾無,舌淡晦,苔白稍膩。辨為心陽虛衰之心痹,當溫扶心陽,寬胸定悸。四逆湯合苓桂術甘湯加味: 附片60g 乾薑10g 桂枝15g 茯苓15g 白朮12g 菖蒲12g 甘草6g 服2劑後胸悶、心悸減輕,仍思睡,心率仍快。 上方隨證加減,半月後胸已不悶脹,偶感心悸,精神好轉,已不思睡,但心率仍快。8月28日上午,患者兒子送其到延安醫院檢查,心電圖示:頻發性室上性心動過速,心率150次/分,ST—T改變。心臟彩超示: 1、右心房內徑增大,升主動脈內徑增寬; 2、三尖瓣、主動脈瓣、二尖瓣中度關閉不全。食道調搏示:房撲2:1下傳。B超示:左腎萎縮。當即以180=200、250 J射頻復律失敗。 下午即感心悸、胸悶脹甚,有酸辣感,胸部正上方刺痛,呼吸困難,面色慘白,出汗多,神弱嗜睡,心率145次/分。夜間各症加重,煩躁不能平卧。次日急以四逆湯合桂枝龍牡湯加減。 附片80g 乾薑12g 桂枝15g 生龍牡各18g 菖蒲12g 大棗4枚 甘草8g 連服3劑後,上述不適諸症減輕,但面、足已現浮腫,尿少,胸部正上方出現一乒乓球大小扁圓形包塊,質軟、脹痛,心率仍快。 半月來隨證加減,患者胸已不悶,短暫心悸,夜間已能平卧。但仍浮腫,心率仍快。經查多種資料,均稱苦參對各型心動過速效佳。 擬:口芪15g 太子參12g 苦參12g 川芎12g 菖蒲12g 甘松12g 生龍牡各18g 柏子仁12g茯神15g 甘草8g 不料1劑盡,夜間又胸悶脹,憋氣,呼吸困難,不時喘促,需深吸氣稍緩解。煩躁不得眠。(此實屬誤治。) 次日診之:症如上,且呼吸急促,汗多,嗜睡,心率稍下降,122-129次/分。右脈微弱而代,左脈仍無,舌青而晦,苔白膩。急以四逆龍骨牡蠣湯加味,回陽固脫。附片100g 乾薑15g 生龍牡各20g 桂枝15g 茯苓20g 菖蒲15g 甘草10g。連服2劑,上述諸症漸減,夜間可平卧,但心率仍快。 1周來上方隨症加減,精神漸增,但仍浮腫,小便短少,時喘促,心率仍快。至10月6日,因下雨天涼,夜間又胸悶心悸,煩躁不能平卧。 10月7日上午,患者之子又送其到雲大醫院檢查,心電圖示:心房撲動(2:1房室傳導;V4—V6 ST—T改變。血清化驗示:心肌酶增高。心內科主任告知:患者心功能Ⅳ級,已是重度心衰。回家後下午即胸悶、心悸加重,感喉部緊鎖,呼吸困難。夜間喘促,煩燥不安,半卧位稍入睡,短時即憋氣而驚醒,坐立不安。 次日診之:患者身披毛毯,端坐前傾,面色慘白,唇紺,喉緊鎖感加重,呼吸急促,語言低微,神怯嗜睡,小便極少,汗極多。BP65/40mmng,心率更快152次/分,右脈見雀啄,左脈無,舌青暗無苔。患者自感病勢垂危,即將離世,示意將其餘兒女叫來,口述遺囑,安排後事。 細細思之:患者雖心衰危急,殘陽將絕,但尚有一線希望。急以回陽飲: 附片150g 乾薑15g 玉桂10g (泡水兌入) 甘草10g 。葯煎好後急喂之,約半小時,患者胸悶漸緩,喉部緊鎖感漸除,呼吸較順暢,吐較多稠痰。一劑盡,胸部寬舒,咽喉順暢,又吐大量痰涎,手足轉溫,已不出汗,自感較舒適,腹飢食粥,1小時後安睡。 次日患者胸、喉無不適,繼續咯吐大量痰涎,大便較暢,小便量較多。心率稍降,128次/分。右脈微細已無雀啄,左脈微弱,舌淡晦,苔薄白。原方再進一劑,病情穩定。可喜者,心率平穩下降,86次/分。效不更方,上方連進4劑,精神漸增,自感舒適,納香,小便量多,浮腫漸減,BP108/70mmng,心率78次/分。 10月18日診之:患者無明顯不適,浮腫已消一半,原方加茯苓,3劑後已不浮腫,原胸部包塊亦消除。 10月23日,因筆者次日要外出開會,遂配原方8劑,囑日服1劑。8劑盡,各症平,眠食佳,二便調,BP108—120/70—76mmng,心率68-72次/ 分,後以上方加減,溫扶心腎,益氣化飲善後。目前,患者日漸康復,回家調養,生活自理。 編者按:本案患者危篤費治,可謂九死一生。後以回陽飲終於挽回生命,驗證了吳佩衡先生溫陽扶陽大法救治危急重症確實功效卓著。 討論: 本文闡述了吳佩衡學術思想重視人體陽氣的重要性,重點在於強調「扶陽大法」在臨床上的重要意義。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陰陽者,天地之道也,萬物之綱紀。」說明陰陽是宇宙萬物發展變化的根本規律和法則。 「陽生陰長,陽殺陰藏。」則揭示陰陽二者互根,陽既生於陰,陰又生於陽,二者是相輔相成的。 《素問?生氣通天論》:「陽氣者,若與天日」。充分強調了人體陽氣的重要性。 「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則申述了養生之道,治病之要貴在使陽氣固密。 「陽氣者,精則養神,柔則養筋。」進一步提示陽氣充盈的重要性。 吳佩衡先生深刻指出:陽氣是人身最寶貴之主要生命線,是人身立命之本。十分注重《傷寒論》三陰寒化重症溫扶陽氣的重要性,提出挽得一分陽氣,則有一分生機。吳佩衡學術思想淵源於《內經》重視人體陽氣的理論,法自《傷寒論》三陰寒化證溫陽輔正思想,傳承發揚了鄭欽安學術思想之精華。吳佩衡學術思想之核心是極其重視陽氣在人體的重要作用,認為陽氣乃人身立命之本;立法施治首重溫陽,善用、重用附子大劑。吳佩衡先生溫陽大法是中醫學中重陽扶陽理論精華之集大成者;其理論及立法施治、垂方用藥風格可說是與仲景、欽安一脈相承。並且在理論上有所建樹,實踐中有所突破、創新。知名學者張存悌教授經過多年系統研究吳佩衡學術思想後得出結論:「吳佩衡先生乃是溫陽經典大家,是火神派的一面旗幟。」 療效源於經驗,經驗上升為理論便形成學術,吳佩衡學術思想便是其一生嚴謹治學及勤於實踐的豐富經驗所構成。 文中所附筆者6則醫案,均遵循先生溫陽扶陽之法而施治。其能取得滿意療效,驗證了「扶陽大法」在臨床實踐中的科學性、實用性。李可先生呼籲:「擅治急症是中醫學固有的傳統,歷代不乏『起死回生』、『妙手回春』的高手。時下世人皆視中醫為『慢郎中』這是中醫的奇恥大辱」。 這裡討論一下案6:心痹(重度心衰):《世界疑難病症檢索表》中把心力衰竭列為難治性疾病之一,心功能Ⅳ級的心衰稱為重度心衰。文獻述:「西醫對心力衰竭的治療目前仍然占著主導地位,臨床雖然已有較系統的治療方案,但病死率仍較大。」文獻稱:「難治性心力衰竭經常規抗心衰治療但療效不佳或病情繼續惡化。對不可逆轉的難治性心衰宜爭取心臟移植手術。」 本案患者雖然完全以中醫治療挽回生命,但在救治過程中筆者亦有失誤:被患者持續過快的心率困擾,投以苦參之劑,至使病情加重,此系不辨陰陽之過。只顧降心率而忽視患者心陽虛衰之本質;只看苦參的藥理作用而不考慮苦參苦寒藥性對患者微弱陽氣之折伐!這深刻的教訓在於:臨證之要,首辨陰陽;不可被西醫的一些檢查指標牽著走,而要嚴格按中醫理論辯證論治! 本案最後以回陽飲收奇功,方知吳佩衡先生「應用回陽溫陽之劑治療陽虛陰症,絕不夾用滋補藥品。」確系肺腑之論;亦知先生《醫藥簡述》:「肉桂:溫肝暖血、強心臟、有引火歸原之效,加入姜附中,效力更大,有起死回生之功。」絕非虛言! 結語: 我們研討吳佩衡學術思想,紀念吳老誕辰120周年,不但要認真研究先生學術思想的整個學術體系,深入探討先生及其重視人體陽氣的理論核心;更要學習研究吳佩衡先生治療陽虛陰寒重症的豐富臨床經驗,並且要增強對陰陽寒熱疑似證的辯識能力,以提高我們治療疑難危急重症的療效。 我多年來虔誠地傳承、積極地弘揚吳佩衡學術思想,探討其理論精華,並且忠實的踐行先生溫陽扶陽大法及獨特的用藥風格。臨證凡遇陽虛陰寒證,均遵循先生之理之法而施治;雖遠不達先生爐火純青之境界,但可使先生別具一格學術思想精髓及獨特用藥風格得以薪火相傳。 在我思考、求索、揣摩的過程中,也時有困惑,但我執著地堅持著。張存悌教授給予了我極大的鼓勵:「堅持這個方向,一直走下去。」在此十分感謝張教授!

淺談附子的臨床運用

顧樹祥摘要:附子的運用經驗,列舉數案加以分析,當以臨床中驗證,關鍵在於學習吳老溫陽大法的學術思想,按《傷寒論》六經辯證,運用經方為基礎,並掌握吳老治療陽虛陰寒證「十六字訣」作為附子運用的指征,分清陰陽,即可大膽使用於臨床。 關鍵詞:附子/吳佩衡學術思想;少陰寒化/臨床 治療經驗總結 附子大辛大熱,入心、脾、腎經,功能回陽救逆,溫中止痛、祛寒除濕,對命門火衰、下元虛冷、脾陽不運,陰寒內盛之證有明顯功效。《神龍本草經》云:附子一葯,其性剛燥走而不守,能上助心陽以通脈,中溫脾陽以健運,下補腎陽以益火,是溫里扶陽的要葯。誠如虞傳所說:「附子稟雄壯之質,有斬關奪將之氣,能引補氣藥行十二經,以追復散失之元陽;引補血藥入血分,以滋養不足之真陰;引發散葯開腠理,以驅逐在表之風寒;引溫暖葯達下焦,以驅逐在里之冷濕。」(《醫學正傳》)。 醫聖張仲景《傷寒雜病論》用附子共二十九方,(重複者未計)獨具特色。陳修園云:「仲景即於此悟出附子大功用,不局限於心脾腎經,而據附子能溫一身之陽」。清末著名傷寒學家,火神派宗師鄭欽安道:「余沉潛於斯二十餘載,如之人身陰陽合一之道,仲景立方垂法之美。」(《醫理真傳?自序》)在陰陽兩綱中尤重陽氣;又論「一點真陽,舍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及人立命之根真理也」由於鄭氏極重視陽氣並將很多疾病都視作陽虛治療,故爾針對陽虛的治療皆本仲景而專用薑桂附。考古人云:「熱不過附子」,凡人一身,全賴一團真火,真火欲絕,故病見純陰,知附子之力能補先天欲絕之火種。鄭氏只將疾病分為陽虛陰虛兩大類,具俱用六經辨證,故在臨床處方用藥上,主要用《傷寒論》原方,除他自創幾首以桂附為主溫陽的如潛陽丹、薑桂湯、薑桂半苓湯。在他著作中用心良苦、拋磚引玉、舉一反三的強調溫陽大法及運用附子的重要性,仿如張仲景所言:「雖未能盡愈諸病,庶可以見病知源,若能尋全所集,思過半矣」,既示人以規矩,又誨人以巧之。 我國著名中醫學家、中醫教育家、現代經方大家吳佩衡先生對附子的積驗甚豐,有獨到之處,在使用附子及以附子為主配方時大膽果斷,圓通運用,治療百餘種常見病、多發病,特別是危急疑難之病效如桴鼓,使許多病人轉危為安而贏得了「吳附子」的美稱。 吳老精研經典,對《傷寒論》的研究尤為精深,大力提倡經方學理,十分崇尚《傷寒論》溫扶陽氣的治療大法,認為陽氣即人身立命之本「真陽之火能生氣,邪熱之火能傷氣,邪熱之火必須消滅,真陽之火決不可損,只有真氣運行不息,才能生化無窮,機體才有生命活動」(《醫藥簡述》)其學術思想核心是重視陽氣,立法論治首重溫陽,也是他善用附子的理論根據。他忠實地傳承了火神派的學術思想,從理論到實踐至教學一以貫之。他曾說過:「鄭欽安先生的著作是在實踐中闡揚仲景醫學的真理,其獨到之處能發前人所未發」。他稱附子為回陽救逆第一品葯,善於廣用、重用、專用,但決不濫用,膽識兼備,屢治疑難大症。在《吳佩衡醫案》中,陰症案有五十五例,涉及內、外、婦、兒、五官等多個病種,每案均用附子,可謂三陰寒化,陽虛陰盛證治,方方不離附子,以救生靈於塗炭,力挽險境。 我自幼跟隨外祖父生活,常聆聽其中醫醫道及醫籍經典的教誨,耳濡目染,受其學術思想影響,為弘揚祖國醫學,繼承吳氏學術思想,於一九八六年初創辦了昆明健民中醫門診部,以吳氏獨到學術思想運用於臨床實踐,常用經方或以附子為主遣方治療常見病、多發病及一些疑難雜症,其效捷而著,領悟較深!舉證淺述如下: 一、發熱(太少兩感證) 宋XX、女、六歲,家住席子營二期。2008年10月8日其父背來應診,述其患者素體虛弱,感冒常作,現感冒發熱三天,到X醫院求治,體溫三十九度、扁桃體叄度腫大,白細胞計數21.8/L,中性粒細胞89.6%,要求住院診費需預交叄仟余元,無奈家中貧寒,便來到我診所醫治;刻診,全身發燙,肢冷而掌心熱,面晄白無神,倦怠、似睡非睡,無汗脈沉緊,舌淡紅苔白膩。以麻辛附子湯溫經散寒解表,扶正驅邪。 擬方:(附片50g、麻黃6g、北細辛5g、杏仁7g、桂枝12g、法夏10g、茯苓10g、桔梗5g、通草4g、苡仁10g、羌活6g、甘草5g、生薑3片)並囑其服藥後睡卧。隔日後其父來告,當晚服藥一道,即汗出熱退,盡劑而病癒。 編者按:《傷寒論》:「少陰病,始得之,反發熱,脈沉者,麻黃附子細辛湯主之。」(第301條)。患者受寒初起,本應太陽之氣抗邪於體表,為太陽病,因素體虛弱,寒邪直入少陰,症見「面晄白無神,倦怠,似睡非睡」等少陰證候。少陰以太陽為表裡,經脈相連而其氣相通,故寒邪侵襲,外連太陽,內系少陰。「反發熱,脈沉者」是屬太陽、少陰表裡俱病。臨床中,此症多見,不分男女老少,治當溫經散寒,表裡兼顧,扶正而驅邪,往往一汗而解,脈靜身涼。 二、咳嗽(風寒伏肺) 桂XX、女、三十六歲,某煙廠職工。2003年5月來診,自述咳已近月,住X醫院已二十八天,無效且咳嗽加劇、是狀咳聲不斷,咳而不暢,咽癢痛難忍,胸悶氣短咳時小便自出,舌淡苔白,脈沉緊,口乾不渴。問其原由,因受寒感冒,咽不適,自服清熱解毒、潤肺化痰之葯,病未愈而咳加重,氣短而乏力,神疲體倦,又自認為體虛,喝雞湯進補,又輸補液而成是狀。用麻辛附子二陳湯,溫肺化痰,宣肺止咳。 擬方:(附片60g、杏仁10g、枳殼10g、麻黃9g、桂枝15g、北細辛6g、陳皮10g、法夏15克、茯苓20克、蘇葉10g、桔梗6g、甘草6g、生薑3片)兩劑,劑盡而症大減,痰易咯出,胸悶愈,能安睡。後以四逆二陳湯加減三劑而痊癒。 按:咳嗽是肺系病的主要癥候之一,為常見、多發病。《景岳全書?咳嗽篇》道:「咳嗽之要,止惟二證,何為二證?一曰外感,一曰內傷兩大類。」張景岳曾倡「六氣皆令人咳。風寒為主」之說,認為風邪挾寒者居多。患者初因受寒感冒,本因辛溫解表,祛邪外出而解,後因服清熱解毒,潤肺化痰之葯,寒涼傷陽,引邪深入,內聯少陰,滋潤使寒邪留滯於肺,而邪無出路。又加進補,則「閉門留寇」而費治。故先以麻辛附子二陳湯溫肺腎之陽以化痰,加枳殼、蘇葉以宣肺,使邪外出,繼以四逆二陳湯溫肺化痰而達止咳之功。吳老主張,「扶陽驅寒,宜溫而不宜補,溫則氣血流通,補則寒濕易滯」(《吳佩衡醫案》),此為寒濕痰飲伏肺,用麻辛附子二陳湯、四逆二陳湯扶陽散寒之劑而治癒。我每日接診,此症患者均過半,按溫肺化痰,宣肺止咳法治之,屢屢獲效。三、咽痛(少陰咽痛急症) 李XX,男,40歲,上海某校體育老師,1988年秋來診,是症:近年來咽痛如火燒、如刀割,痛苦不堪,寢食難安,幾欲輕生。多年來經中西醫治療網效,已拒醫拒葯,後經親友相勸來診,了解後方知,患者病由受寒引起,因咽痛不適,治以肺熱、肺燥,服疏風清熱、滋陰潤肺、清熱化痰之葯日久,現面色晦暗、聲低息短,舌淡苔白,脈沉緊,口雖干不渴飲,時喜熱飲,此為陽虛陰寒所致。以麻辛附子湯溫經散寒通絡。擬方:(附片60g、麻黃8g、北細辛6g、桂枝15克、杏仁10g、法夏15克、化紅12克、通草6克、茯苓20克、桔梗6g、甘草6g、加生薑3片)三劑,劑盡各症均已大減,高興之至,請求索方用藥。更以白通湯加味回陽收納(附片60g、乾薑15克、桂枝15克、北細辛6g、法夏15g、茯苓20g、通草6g、桔梗6g、苡仁20g、蔥頭3莖)三劑。五日後來告,咽灼熱疼痛漸愈,喉間清涼舒適,食增神復已恢復工作,後以四逆湯加味調理數劑而痊癒。 編者按:少陰受寒誤用苦寒之劑,內留不除,致使陰邪挾寒水上逼,猶如雪上加霜。先用麻辛附子湯溫經散寒,扶陽祛邪,使邪外出,再以白通湯、四逆湯回陽通絡,納陽歸腎,邪去正安,少陰咽痛獲愈。臨床此症甚多,皆以溫經散寒、納陽歸腎法治之,療效快捷而顯著。四、鼻淵(又謂之腦漏) 代XX,男,17歲,學生,家住晉寧糧食局宿舍,一日來診,訴患鼻淵多年未愈,症見鼻塞流涕,涕多黃稠,頭悶痛及全身不適,自述香臭不聞,記憶力差,稍受寒感冒症情便加重,舌淡晦苔白膩,脈沉而緊。治以麻辛附子湯加減,溫經散寒,宣肺通竅。擬方:(附片60g、乾薑15g、桂枝15克、北細辛6g、麻黃6g、茯苓20g、化紅12g、辛夷6g、蒼耳10g、通草10g、蔓京12g、白芷10g、甘草6g)治療月余痊癒。 編者按:鼻淵,有寒熱二症,然臨床寒者居多,多有感冒史。手太陰肺主一身皮毛,太陽為六經藩籬,主衛外。太陽受邪而久治未解,寒為陰邪,易損陽氣,久耗傷陽表裡相傳,而內干少陰,肺陽失調,鼻竅失治,寒濕阻塞清道而為病也!故以麻辛附子湯加味,隨症加減,溫經扶陽,散寒宣肺,化濕通竅,標本兼治而起效。五、音瘖(傷寒誤治) 劉XX,男,30歲,本廠職工,1976年冬日來診。其聲啞不能言,表情痛苦,舌淡苔白,脈沉緊,同宿舍職工告之,因感冒咽痛吃牛黃解毒片多次而至。治則以麻辛附子湯,溫經散寒,宣肺通絡。 擬方:(附片60g、麻黃7g、北細辛6g、桂枝15g克、炒枳殼10g、通草6g、甘草6g)兩劑,一劑盡便能出聲,兩劑霍然,病去若失。 編者按:音瘖,此為受寒感冒,寒邪襲肺,反用涼葯助寒,少陰經脈凝閉所致。《靈樞?憂恚無言篇》云:「會厭者,聲音之戶……人猝然無音者,寒氣客於會厭則厭不能發,發不能下,至其開闔不致,故無音」。此症臨床雖不多見,但偶有發生,只要治療及時,投以麻辛附子湯,既發太陽之表,又溫少陰之經,共達治瘖之目的。 六、胃出血(陽虛不攝) 王XX,女,56歲,家住武城路中段。患者素體欠佳,胃痛常作,後因小兒知青下鄉焦慮過度而胃大出血,其子相邀出診。病已三日,多次吐血,時下大便如注,瀝青色,面晄白無神,舌質淡、苔薄白、脈細弱。治以回陽飲加味,回陽收納,固氣止血。 擬方:附片100g、炮姜炭12g、公丁6g、上肉桂10g(兌服),蒼朮15g、佛手10g、大棗7枚(燒黑存性),海螵蛸10g、甘草6g,服藥一劑吐血止,便血漸減色轉暗紅,又原方八劑,早晚各一劑,葯爐不輟,葯盡而痊癒,隨訪多年,胃痛未再犯,享年86歲。 編者按:患者胃病多年又素體虛弱,脾胃機能已漸衰,加之小兒「知青下鄉」思慮過度而脾腎陽衰。陽氣旺盛,可使血液循脈道正常運行,而不溢於脈外。脾健則統血,腎氣足則固血,若陽氣虧虛,血失固攝,在上則吐血在下則便血。鄭欽安云:「久病與素秉不足之人,忽然大便下血不止,此是下焦無火,不能統攝,有下脫之勢,急宜大劑回陽,如附子理中,回陽飲之類」。故以回陽飲溫陽收納,固氣止血而取速效。鄭欽安言:「真火居下而統乎陰」故醫經謂:氣能統血。七、頑固性泄瀉 陳XX,男,昆明紡織廠職工。一日來診述其腹瀉近二十年,每日少則十數次,多則數十次,經診,舌淡苔白膩,脈沉細無力,納差、腹鳴時痛,痛時喜按喜溫,面晦無神,此中醫稱之為脾腎陽衰,水濕不化之證。治以回陽飲加味,溫運脾腎之陽。 擬方:(附片60g、乾薑18g、吳芋6g、玉桂10g、砂仁10g、波扣10g、炙栗殼6g、海螵蛸6g、甘草6g)服藥三劑後腹瀉大減,日四至六次,大便稍成型,原方又服三劑,腸鳴止,腹也不痛,大便色黃已成形,日三至四次,續原方加減,調理月余而痊癒,隨訪多年病未發。 編者按:泄瀉之本無不由於脾胃虛寒,然腹瀉日久,窮必及腎,腎陽不足,命門火衰,火不生土,反令脾陽失運,不能受納和腐熟水谷,運化精微,致使水谷停滯,清濁不分,混雜而下,泄瀉反覆發作,久不愈也。景岳指出:「久瀉無火,多因脾腎之虛寒也」故用吳老所創回陽飲(四逆湯加上肉桂)溫運脾陽,逐水化濕回陽而治癒。八、病毒性心肌炎危症(載陽證) 李XX,女,39歲,友人妻,74年相邀到家吃飯,飯後告之其妻因病毒性心肌炎住院治療,已月余,現已病危,醫院已下發了四次病危通知書。邀我前往診治。次日我到醫院探望,見患者平卧在床,兩眼微閉,面紅,已輸紅霉素近二十餘天仍高燒不退,無力答話,睜眼或稍偏頭便眩暈大作,飲食不下,診其脈沉微細數無力,舌淡苔白,邊間齒痕,四肢冷。 擬方:白通湯以回陽收納,以挽一線生機(附片100g、乾薑24g、蔥頭3莖)兩劑。葯盡,熱漸退,面紅已消,能起座食粥,欲脫之陽已漸復,仍短氣乏力,心悸時眩暈作,更以真武湯溫腎扶陽,鎮水寧心(附片100g、生薑3片、白朮15g、杭芍10g、茯苓30g)服藥兩劑後,病情大有好轉,已能起床自理,露出笑容,心悸眩暈未作。後又投以回陽飲強心固腎(附片100g、乾薑24g、上肉桂10g、甘草10g)調理周余出院,於家調理月余便恢復工作。 編者按:此為陽氣將絕,陽脫於上之急症,患者生命危在旦夕,非重用破陰回陽之劑不能奏效,急用白通湯回陽固脫、繼以真武湯溫腎扶陽,後用回陽飲強心固腎而挽回生機。上三方原方運用,體現了吳老溫陽大法救治危急重症,而顯出快速、神奇之功效。九、少陰虛陽格拒案 倪XX,女,34歲,家住聯盟鎮。1983年冬患者因烤火不慎煤氣中毒住院搶救,住院未痊癒又食生冷而腹瀉,輸液三日而利不止,其夫邀我診治。刻診,日下利十數次,便中帶血,乾嘔煩躁不安,食不下,飲水即吐,面赤肢冷,舌苔淡白,脈微欲絕。治以白通加豬膽汁湯,扶陽育陰。 擬方:(附片100g、乾薑24g、蔥頭3莖、鮮豬膽一個囑其每服藥一道,針刺十餘滴兌服)服藥一劑,面赤退,乾嘔漸平,心煩大減,兩劑盡脈緩有神而諸症漸愈,繼以四逆湯,附桂理中湯調理近周而痊癒。 編者按:少陰病下利,陰寒在下,脾腎之陽不能固攝,心陽衰疲,故厥逆脈微欲絕,虛陽無依,被格上逆,則乾嘔心煩,急用白通湯回陽救逆,由於里寒太盛,陽葯格拒不納,加豬膽汁以苦寒反佐,引陰導陽,陰陽和而陽氣復矣。 結 語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中醫藥理論來源於臨床實踐,學習掌握正確的理論又有效指導臨床,先賢的實踐以理論充分展示了中藥附子是一味扶陽溫里的首選葯。正如《本草正義》所云「附子,本是辛溫大熱,其性善走,故為通行十二經純陽之要葯,外則達皮毛而除表寒,里則達下元而溫痼冷,徹內徹外,凡三焦經絡,諸臟諸腑,果有真寒,無不可治。」 本文之臨證九案,均以扶陽固本立法。前五案,皆因患者感受風寒外邪而致,或因素體陽虛、或因誤用清涼、或以養陰滋補,風寒之邪不除而寒邪直入少陰,反被寒邪所傷。少陰病本體陽虛,而從寒化,故以麻辛附子湯溫經散寒,助陽解表,使其無閉門留寇之患,方中附子扶陽祛寒,有云:「少陰之寒非附子難除」,麻黃開發腠理,解散表寒,得細辛之辛溫,直入少陰以溫散經脈寒邪,並能協同附子納陽歸腎,邪祛則正安。本方主治少陰傷寒,可廣泛運用於老人、虛弱者的感冒,亦可治療青壯年、體質良好的感冒。吳老臨床上應用附子加入辛溫發散劑中,治療陽虛感冒,取其溫經解表,輔正除邪,驅邪而不傷正,本人經常運用,屢經驗證,療效可靠而卓著。案六:胃出血;案七:頑固性泄瀉,皆因脾腎陽虛不能固陽統攝而致,故以吳老「大回陽飲」回陽收納,固氣止血而起顯效。大回陽飲:四逆湯加上肉桂。四逆湯是急救亡陽危急重症之峻劑,有破陰回陽起死回生之效。上肉桂,補命門相火,能益陽消陰,吳老稱:「肉桂溫肝暖血,強心臟,有引火歸原之效,加入姜附中,效力更大,有起死回生之功」(《醫藥簡述》)。案八:載陽症;案九:虛陽格拒症,均屬全身性虛寒重症,陽氣將絕,病情尤為險惡,一為陽脫於上,一為陽虛無依,被格上逆,患者生命危在旦夕,非重用破陰回陽之劑不能奏效,故急用白通湯回陽固脫;白通加豬膽汁湯回陽救逆,引陰導陽而挽回一線生機。 吳老精研經典,大力提倡經方學理,十分崇尚《傷寒論》溫扶陽氣的治療大法,其扶陽方中絕大部分為組方嚴謹,功效卓著的傳世經方。 本文所列舉病案,旨在說明附子能廣泛用於臨床是一味寶貴而很有前途、療效卓著,在群葯中不可替代的藥物。 當今,社會的心理因素,不健康的生活習慣、生態環境的嚴重污染、加之不合理的治療干預、濫用抗生素、中醫臨床思維干擾因素、誤用苦寒、導致傷伐生機、耗損陽氣,致使陽虛陰寒證突出,陽虛患者屢見不鮮。陽氣對人體有著重要作用,陽氣充足,臟腑機能旺盛,則「陰平陽秘,精神乃治」;陽氣不足,臟腑機能衰退,則陰陽平衡遭到破壞,而諸病從生。故曰:「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素問?生氣通天論》)。吳老重視陽氣,擅用附子,是其學術思想的核心。筆者臨床近三十八年,遵循吳老治療陽虛陰寒證的十六字決:「身重惡寒、目暝嗜卧、聲低息短、少氣懶言」兼以口潤不渴或渴喜熱飲不多,口氣蒸手,推而廣之,臨床上凡是精神萎靡不振、畏寒怕冷、氣短懶言、面色無華晦暗、唇口淡白或發青、四肢欠溫、易汗多汗、大便溏泄、小便清長、口不渴或渴飲不多而喜熱飲;舌質淡、或兼夾青色、胖或邊有齒印;苔白、滑、膩;脈沉、遲、細、弱、虛、緊或浮空無根,其中舌象,脈診的辯證尤其重要,而又以《傷寒論》少陰病提綱「脈沉細,但欲寐」為其關鍵。臨床中,只要細心察辨,按照六經辨證,分清陰陽,可大膽使用。筆者每日接診,附子處方均過大半,近二十多年所用附子近十五噸(每年需600至800公斤)。吳老常告誡我們,附子製劑一定要純,關鍵要煮透,決不可濫用,熱證、暑證、陰虛證忌用,孕婦慎用。我臨床配方附子量:1-3歲30g,4-10歲40g,11-15歲50g,成人60-100g,多年來從未發生過不良反應或中毒,可以說,附子配方用藥不但可以治療一般常見病、多發病、且能治大病,救危急、愈痼疾。文中不周或錯謬之處,自知不免,敬折前輩及同行指正。

溫陽扶正大法的臨床抗炎機理探析

吳文笛【摘要】本文通過對溫陽扶正大法在臨床抗炎治療中的機理探析。客觀的、系統的分析總結了吳佩衡先生運用中醫八法之一的溫法治療嚴重感染性疾病的機理及經驗。切合臨床實際,有較強的理論性及實用性。【關鍵詞】溫陽扶正大法 、中醫臨證思路 首先讓我們來看一則病案,此病案摘錄於1979年11月雲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新華書店發行的《吳佩衡醫案》中第47頁「耐藥性金****葡萄球菌性急性嚴重性肺膿瘍」。 海某某,女,19歲,昆明人,患者行剖腹產失血過多,經輸血搶救後,突然高熱40℃以上。 經用青黴素、鏈黴素等治療,數日後體溫降低,但一般情況反見惡化,神識昏憒,出現嚴重呼吸困難,白細胞高達2萬以上,繼續以大量廣譜抗生素治療,未效。延余會診。見患者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質青烏,鼻翼撲撲煽動,呼吸忽起忽落,似潮水往複,十指連甲青烏,脈弦硬而緊,按之無力而空。蓋此病已入厥陰,肝腎之陰氣內盛,非傳經病,系真臟病,心腎之陽衰弱已極,下焦之真陽不升,上焦之陰邪不降,一線殘陽將絕,已現衰脫之象,危殆費治。唯有扶陽抑陰,強心固腎,儘力搶救垂危,主以回陽飲:附片150克、乾薑50克、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甘草20克。服上方後嘔吐痰涎已見轉機,神志較前清醒,嗜卧無神,已能緩慢回答詢問,可以吃流質,舌尖已見淡紅色,舌苔白滑厚膩,口唇青紫較退,兩頰紫紅,鼻翼不再煽動,呼吸仍有困難,但已不再起伏如潮,開始咳嗽,咯吐大量膿痰,脈仍弦滑而緊,按之而空。衰脫危候大減,仍以扶陽溫化主之:附片150克、乾薑50克、上肉桂10克(研末,泡水兌入)、半夏10克、茯苓20克、甘草8克。三診。神智清醒,語音清楚,面頰微轉紅潤,指甲唇舌青紫已退十之八、九,喘咳氣短,咯大量膿痰,脈弦滑,病情已有轉危為安之象,再以上方加減主之:附片200克、乾薑100克、茯苓30克、上肉桂10克、公丁5克、法夏10克、橘紅10克、細辛5克、甘草8克。四診。面頰微紅潤,口唇、舌質青紫已退,呼吸漸趨平穩,咳嗽、咯膿痰稍減,胃氣已開,能進食,人事言語已近常態。大便溏瀉,系病除之兆。夜卧多夢,脈轉緩和。再以扶陽溫化主之可望康復。此時患者病情好轉,可以搬動,行X線及血液細菌培養,西醫最後診斷為「耐藥性金****葡萄球菌性急性嚴重性肺膿瘍」。擬方:附片150克、乾薑50克、廣陳皮8克、杏仁8克、炙麻茸8克。連服四劑,一周後診視,患者喜笑言談自如,精神、飲食業已恢復,病狀若失,至此痊癒。(1)肺膿瘍即西醫所述肺膿腫(lung abscess),系由多種病原體引起的肺化膿性感染。臨床特點為突發高熱,咯大量膿稠痰為主。(2)治療以抗感染治療為首,痰液引流,營養支持為輔。肺膿瘍中醫自古以來屬於肺癰範疇,《金匱要略心典.肺痿肺癰咳嗽上氣病脈證治》「癰者壅也,如土之壅而不通,為熱聚而肺潰也。」,《醫門法律.肺痿肺癰門》「凡治肺癰病,以清肺熱,救肺氣,俾其肺葉不致焦腐,其生乃全。故清一分肺熱,即存一分肺氣。」,《雜病源流犀濁.肺病源流》「肺癰,肺熱極而成病也......無論已成未成,總當清熱滌痰,使無壅塞,自然易愈」。其病機主要是風熱火毒,壅滯於肺,熱壅血瘀,蘊毒化膿而成癰,故治以清熱解毒,化瘀排膿為法,以銀翹散(初期)、《千金》葦莖湯(成癰期)、加味桔梗湯(潰膿期)、沙參清肺湯(恢復期)進行治療。(3)肺癰為眾多感染性疾病(炎症)的一種,目前中醫院眾多臨床中醫師不論在門診還是病房一見炎症(感染性疾病)不問年齡、稟賦、發病節氣;不重視中醫臨證症象及舌脈的採集和觀察,一味只看患者炎性生化指標及生命體征的變化,專以清熱解毒為法,片面認為「炎症=熱毒」,當用清法治之,如此即丟失了中醫辨證論治的精髓,喪失中醫特色,其療效不彰自在情理之中。以下筆者將從四個方面論述溫陽扶正大法在炎性疾病臨證治療中的機理。 一、重「象」與「觀脈證」,治病必治人。 中醫診病特色其一為重視患病個體外在表現的「象」(觀其脈證),然後依據「象」的反映歸納總結出證型而立法用方(隨證治之)。以上述醫案為例。若只從發熱、咯吐膿痰、金****葡萄球菌、肺膿瘍、白細胞2萬等炎性生化指標及生命體征的變化處著眼,而忽視患病個體所具有的「面唇青紫灰黯,舌質青烏,十指連甲青烏,脈弦硬而緊,按之無力而空。」等象的觀察,很容易陷入痰熱蘊肺,熱毒至盛的誤區中,而投以大劑清熱瀉火之品,那一線殘陽必將外脫而亡。吳佩衡先生重視了患病個體具有的病象,認為「蓋此病已入厥陰,肝腎之陰氣內盛,非傳經病,系真臟病,心腎之陽衰弱已極,下焦之真陽不升,上焦之陰邪不降,一線殘陽將絕,已現衰脫之象,危殆費治。唯有扶陽抑陰,強心固腎,儘力搶救垂危。」主以大回陽飲為主方,先後十餘劑而獲全功。在診療過程中重視諸多陰寒之象,從而確立陽虛之證立法施治,彰顯了溫陽扶正大法治療急性嚴重性感染性疾病(炎症)的確切療效。 中醫診病的特色之二在於治療疾病和清除病灶的過程中,更重視人體為一整體的觀念,即以治人為核心。上述病案雖病灶在肺,而不見肺治肺,更以厥陰肝、少陰心腎為主,力救欲脫之真陽,從病之根人之本處著眼立法。試若見肺治肺,不考慮人體已至真陽衰極,有殘陽欲脫之勢,見病治病,一味辛散宣肺祛痰,只恐僅存一點真陽隨之耗盡矣。故重「象」與「觀脈證」,治病必治人,治病必求於本,在陰陽二字上辨識真偽。方為中醫認知和診療疾病的一大特點,亦為溫陽扶正大法在炎性疾病治療過程中的基本原則和取得確切療效的有力保障。 二、溫陽扶正大法在三陰病證中的治療意義。 傷寒分六經,即三陰三陽。一般言之,凡病邪在表或在腑即為三陽證,病邪在里或在臟即為三陰證。三陽證因邪為初感或正氣未大傷,故採取汗、吐、下、和、清等以驅邪為主導作用的治療方法;病至三陰,正氣內損,真陽虧虛,故治法採取以扶正為主導作用之溫法為首。三陽證失治、誤治正氣受損,邪必深入,而傳三陰;或先天稟賦不足,亦或後天無節失養,又可直中三陰。目前,隨著醫療環境及醫療方式的改變,特別是自西醫抗生素問世及廣泛運用於臨床各種感染性(炎症)疾病後,很多炎性疾病在發病早期通過抗生素的治療取得了很好的療效,並抑制了其進一步的發展。也可以這樣認為:大多數炎性疾病在三陽證的階段就得到了有效的治療,故後期尋求中醫治療的炎性疾病往往是通過西醫常規抗炎治療難以取得療效而束手無策之病。此時疾病本身多因失治、誤治或人體稟賦差異最終歸為三陰證侯,臨床多具有真陽虛衰,陰寒內盛之四診可憑,直用溫陽扶正大法,主以四逆輩諸方為首,力扶正氣,驅邪外出是為正治之法。 上述病案因刨腹產後失血過多,氣隨血脫,正氣大傷,陽氣已虛。發病之初,雖有高熱至40℃,但正氣已虛,陽氣衰微,正邪交爭,猶敵強我弱,兵不勝敵,而西醫以抗生素投之,實系大劑寒涼之品,更傷陽氣,三陽之證轉瞬即入三陰,而全見一派三陰之陽虛陰盛指征。吳佩衡先生在診治此病過程中始終著眼立法於少陰、厥陰,法以大劑溫陽扶正,力克群陰。先後運用附片近2000克、乾薑700餘克、上肉桂60餘克,終使離照當空,陰霾四散,命根得固。經云:「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故天運當以日光明。」;張景岳:「天之大寶,只此一丸紅日,人之大寶,只此一息真陽。」;李念莪:「火者陽氣也,天非此火不能發育萬物,人非此火不能生養命根,是以物生必本於陽......陽氣者,身中溫暖之氣也,此氣絕則身冷而斃。」;鄭欽安:「一點真陽舍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乃人立命之根,真種子也。」;吳佩衡於《醫藥簡述》中示:「命門真火乃生命之根,潛藏暖水。」是「人身最寶貴之主要生命線。」,是生命活動之「原動力」。 眾所周知,病致三陰,命門真陽受損,群陰四起,一線殘陽隨時有飛躍欲脫之勢。故固護真陽在三陰病證的治療中對病情的轉歸和預後起著決定性的作用。溫陽扶正大法此時恰能力扶真陽,使群陰四散。在三陰病證的治療中具有雪中送炭,起死回生之重要且不可替代的地位,為治療三陰病證的不二法門。 三、發揮中醫復方治療多靶點,多層面的整體調治優勢。 溫陽扶正大法在治療炎性疾病過程中不僅僅是一個抗炎的單一層面,還包含和突出了中醫復方治療多靶點,多層面以及整體調治的優勢。依然以上述病案為例。患者診斷為肺膿瘍(肺癰),在未進行中醫治療之前,西醫治療僅為單一靶點,單一層面治療。由於病灶在肺部,故治療均針對肺部病灶(單靶點)進行抗炎(單層面)治療,其結果雖然局部急性炎症得到一定控制(體溫下降、胸痛減輕),但一般情況,生命指征卻進一步惡化(神志不清,面唇青紫灰黯,舌質青烏,鼻翼撲撲煽動,呼吸忽起忽落,似潮水往複,十指連甲青烏)如此治療方法對於輕度感染,僅涉及單一器官且免疫系統功能無明顯低下的疾病尚可獲效。而對於重度感染,免疫系統功能明顯下降,全身抗病反應機制低下的疾病卻難見其功。 溫陽扶正大法在此類重度感染,免疫低下疾病治療過程中充分發揮了多靶點,多層面的治療優勢。溫陽扶正用藥首推附子。鄭欽安認為:「熱不過附子」,為熱葯「立極」之品。何少奇先生總結:「附子一物,可上可下,可補可攻,可寒可熱,可行可止,可內可外,隨其配伍之異而變化無窮,用之得當,療效卓著,在群葯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說它是『百藥之長』是並不過分的。」,吳佩衡先生在《醫藥簡述》中說到:「附子為溫燥脾濕暖腎水之良劑也。」,「附子補坎中之陽,助少火而生氣。」上述醫案中以大回陽飲為主方治療,其中附子大辛大熱,走而不守,通行十二經,力補坎中一點真陽以為君;乾薑辛散,蕩滌中焦之群陰,以通上下;上肉桂其色赤,入心以導君火下行,二者為臣,助附子溫腎水之寒,啟坎中之陽,交通上下,迎陽歸舍;復以甘草之甘補土和中,使得火土相生,伏火獲根,則火種不熄,以湊全功。故所用之大回陽飲能直達少陰心腎,補坎中之陽以溫腎水,行交通之令以明君火,君火以明則相火各歸其位,則火能生土,己土得生則脾陽左升,中軸能運則痰濕能除,所謂燥能勝濕也。己土左旋則乙木溫升,氣疏而血暖,條達而不郁,氣血得疏乃致和平。人之氣機以左升右降為常。為此,乙木左升則辛金右降,肺氣收斂,水道通調,水不郁而飲不生,喘逆痛塞可消矣。如此為治不僅能驅邪外出,達到抗炎、抗感染、殺菌滅菌的治療層次,同時提高了機體的免疫力、抵抗力,促進機體的恢復(服藥後體溫正常,胸痛、咳嗽、咯痰等癥狀消失,全身一般情況好轉,生命質量得到提高),最終達到了驅邪而不傷正,邪去而正安,標本兼治的多層面治療。 由於西醫在診療疾病過程中基於解剖直視思維,故其在評判療效時往往僅注重生物指標的改善。在炎性疾病的治療過程中也多以一系列的炎性生化指標及生命體征的改善作為評判標準,如此未免過於片面。WHO在現階段提出的疾病治癒理念為:「疾病治癒=生物指標的改善+自覺癥狀的改善+預後及生命質量的提高+患者住院期間的滿意度」。以上四點綜合評判方能更加客觀全面。中醫自古以來在診治疾病過程中基於整體反饋思維,特別重視患者在發病、病情變化過程期間以及對用藥後機體所產生反饋信息的收集及總結。 上述病案中第一診至第三診的主要療效體現在一系列的炎性生化指標和生命體征的改善(用藥後體溫正常,胸痛、咳嗽、咯痰癥狀的減輕甚至消失。),而從第四診開始其主要療效體現在對預後及生命質量的提高(精神、飲食、睡眠的改善直至恢復正常。),同時在整個治療過程中始終以溫陽扶正為基本治療原則,以力扶正氣,提高免疫力、抵抗力,改善預後為指導方針立法用藥。這與WHO提出的治癒模式不謀而合。這比起單純清熱解毒、殺菌消炎的治療方法具有本質上的區別。充分體現了溫陽扶正大法在抗炎過程中的整體調治優勢。 四、樹立正確的中藥抗炎理念 「炎」字從字形所觀為兩個「火」字以上下結構組合而成,兩火相燔是為大熱,那是否炎症就等於熱證?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但目前多數臨床中醫師確往往每遇炎症首選清熱解毒之法,所用藥物多為三黃、銀連、板藍根、大青葉之屬,更有甚者專尋求中藥中具有殺滅某某致病菌的藥物為用,美其名曰中藥現代化,無形當中將炎症和熱證之間划上了等號,把消炎同清熱解毒之間划上了等號,這完全喪失了中醫最基本的診病特徵,有勃中醫千年以來的經典理論體系。 炎症是一個正邪交爭的過程,經云:「邪之所湊,其氣必虛;正氣存內,邪不可干。」。故扶正祛邪這一基本法則是中醫治療疾病的基本原則。中醫自古以來有八法可言:汗、吐、下、和、溫、清、補、消。不論何種方法,只要能達到扶正驅邪的目的,就具有抗炎之功能,豈非一清法所言之。 本文所論述之溫陽扶正大法亦為八法之一,在前人乃至當今眾多醫家臨證過程中確有扶正驅邪,抗炎消炎之功效可憑。是故唐步祺先生稱:「數十年臨床經驗,凡遇陽虛證,不論一般所稱之腎炎、肝炎、肺炎、心肌炎、胃炎等等,只要臨床有陽虛之實據,即不考慮炎症,輒以四逆湯加味治療,取得滿意效果,益佩鄭氏之卓見。」此之謂也。 五、 結語 溫陽扶正大法的臨證抗炎機理探析意在拋磚引玉,拓寬中醫師面對炎性疾病治療過程中的中醫臨證思路。本文所述案例實為有力證據,而於《吳佩衡醫案》中類似例子比比皆是。如:第38頁「傷寒少陰陰極似陽證(腸傷寒重症)」、第45頁「小兒傷寒並腸出血危證」、第51頁「脅痛(肝炎肝臟腫大疼痛)」、第66頁「哮喘」、第84頁「乳癰(乳腺炎)」等均以溫陽扶正大法為準則進行治療並取得滿意療效。筆者從醫臨證中亦有體會。如:運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治療帶狀皰疹、當歸四逆湯加附子治療類風濕性關節炎、潛陽封髓湯治療慢性頑固性咽炎等亦有確切療效。是故在面對眾多炎性疾病中醫師於臨證中不應被炎症、感染、細菌、病毒等詞語障之於目,還應謹守病機而各司其屬。正如祝味菊於《傷寒質難》中所論述:「疾病之來,原因不明者甚多,必欲一一考其特因所在,一一求其特效之方葯,以有效之精力,窺無窮之造化,愚公之志可嘉,庄老之趣未及也。」;「疾病種類繁多,一病而探出一種病源,一種病源而創造一種特效良藥,僅為人類之一種理想,以今之所知,能確定其病源者,不過數十種而已......是故病源療法,不敷應用。」。醫聖張仲景在《傷寒論》中就已提出:「觀其脈證,知犯何逆,隨證治之。」是中醫臨證思維的金標準。以上論述望得到同道在中醫臨證過程中的關注,其中必有未盡之處,敬請斧正。【參考文獻】 (1)《吳佩衡醫案》,雲南人民出版社,1979年11月,P47。 (2)《實用內科診療規範》,江蘇科學技術出版社,2006年6月,P39。 (3)《中醫內科學》,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4年9月,P53-P57。

淺談潛陽封髓丹在臨床上的運用

姚偉摘要:潛陽封髓丹是溫水潛陽法的代表方劑,本文從潛陽封髓丹的產生及組方開始,分析了該方是對「陽密乃固」、「天一生水」等理論的具體詮釋,並用具體的病案說明之,說明對溫潛法的掌握對於理解和把握溫陽大法的重要意義。關鍵詞:中醫;溫陽派;火神派;溫水潛陽;潛陽封髓丹;天一生水;陽密乃固;相火;命門; 吳榮祖老師系溫陽派大家吳佩衡先生長孫,著名的「吳附子」傳人,雲南省著名中醫。吳榮祖老師在繼承家傳附子的運用經驗的同時,精於傷寒六經辨證及內經經典的研究,對命門水火、六經氣化等理法有體會較深,臨床上運用溫陽派的溫水潛陽法,靈活廣泛運用潛陽封髓丹,以之調控人身水火坎離的變化,取得了較好的臨床療效,筆者有幸跟吳老師臨證數年,現將自己管窺之得整理如下:離位之相火一直被歷代醫家所關注,對其的認識及其治療理法提出了若干種不同的說法,比如李東坦把離位之相火稱之為「陰火」,認為「陰火」多為脾胃氣虛或元氣損耗所致,「陰火」被其視為「元氣之賊」,治療上多以「甘溫除大熱」之法益氣瀉火治之,如補中益氣湯中「少加黃柏……瀉陰中之伏火」,「更加黃芩……」等。朱丹溪在繼承東坦的相火為「元氣之賊」的基礎上,續以「損有餘而補不足」的路數,倡「陰常不足、陽常有餘」論,方以降火為主,佐以滋陰,如大補丸、三補丸等降火,大補陰丸、四物湯加知柏等降火兼滋陰治之。趙獻可認為知柏天冬一類苦寒損胃傷腎,對陰虛火旺者只宜以六味丸「壯水之主,以鎮陽光」;雷龍之火有「得水則熾、得火則滅」的特點,「唯太陽一照,火自消滅」。故需用八味丸,以地黃滋養水中之火,以桂附直入腎中,溫補天真之火,雷龍火方可得引之歸原。鄭欽安將虛寒和實寒均歸納為「陽虛」,而陰虛所致的虛熱和外邪所致的實熱均歸為「陰虛」,各有其診斷指標。對符合「陽虛」指征的離位妄動之雷龍火,認為用藥必須扶陽抑陰,如不扶其陽,更滋其陰,則為雪上加霜。桂附類藥力能補坎離中之陽,火旺而陰自消。對治療陽虛之陰火妄動,宜納氣歸腎、溫水潛陽,特製潛陽丹(附子8錢、龜板2錢、砂仁1兩、甘草5錢)和封髓丹(黃柏1兩、砂仁7錢、灸甘草3錢)等方治之。此兩方雖然臨床療效佳,但因其中之龜板與黃柏,以往被醫家視為滋陰要葯和降火中堅,雖然鄭欽安先生在《醫理真傳》也對黃柏在封髓丹一方中的藥性作出了點評,但仍然容易被後學視之為滋陰降火類葯,不易理解其扶陽抑陰的理法,在臨床上容易被誤解而錯誤加減,導致臨床療效的下降。吳老師在深刻把握扶陽抑陰法理法的同時,臨床上習慣將潛陽丹和封髓丹兩方合一,對其加以補充完善,獲得較佳的治療效果。現臨床慣用的「潛陽封髓丹」組方如下:制附片100克;炙龜板15克;砂仁10克;炒黃柏4-10克;肉桂15克;細辛6克;骨碎補15克;白朮15克;生龍牡各20克;紫石英20克;灸甘草10克。與鄭欽安的潛陽丹方相比,從原來8錢(24克)增加到了100克,附子用量的大大增加,突出加強了本方的溫腎補命火之功效。潛陽丹中龜板原來2錢(6克),現在增加到15克,而且改為灸龜板,增強了潛陽入陰、鎮攝虛火的功效,而又降低了對部分中焦虛寒者脾胃功能的不良影響。封髓丹中黃柏原用1兩(30克),現改用炒黃柏,減其量為4-10克,在瀉相火、堅陰氣、調和水火的同時,也是防止其過於苦寒而損傷陽氣的一種做法。方中肉桂,色紅,入血分,在增強附子溫養命門火的同時,可直補少陰君火,心之君火得旺,如日中天,陽光所至,陰霾不起,「離照當空,陰霾自散」。此為桂附類葯「引火歸原」之根本原因。細辛,味辛,性溫,善走十二經脈,疏風散寒,通痹散結,發鬱火,散水氣,用在此方旨在搜提里寒,既可激發腎陽,又可貫通相火下行之三焦通道,為相火回位開闢道路。骨碎補,味苦,性溫,善補骨節傷碎,腎主骨,骨碎尚可補,可見其封腎補骨之功,故常用於腎虛腰痛、腎虛久瀉、耳鳴耳聾、牙齒鬆動等症。用於此方中即是為增強腎水之秘藏功能而設。白朮:健脾除濕,補益脾土升提中氣,補土伏火。龍骨、牡蠣:龍骨能斂戢肝火,斂火安神、逐痰降逆。陳修園曰:龍得天地純陽之氣,龍屬陽而潛于海,能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而歸其宅。今兩者同用於此方,一在天為龍,一在海為介,取其潛鎮,導龍入海之意。紫石英:味甘,性溫,具有補中氣,益心肝,通血脈,鎮墜虛火使之歸元之功效。灸甘草:蜜炒甘草,仍取其補中焦,補土以伏火之意。從潛陽封髓丹的整個處方構成來看,始終抓住腎水虛寒、相火越位這一病機來溫水潛陽,由於組方嚴謹,配合得當,此方在臨床上取得了較好的治療效果。潛陽封髓丹除了針對上熱下寒,諸竅上火明顯,能有效地溫腎水潛鎮越位相火外,還可大量運用於臨床內科諸多雜證。所謂疑難雜證,多於久病,治之不當或失治,波及多個系統的綜合征,有器質性和功能性錯雜的病理反應。對此,中醫治療一定要以治本為主,調整陰陽,以平為期。若僅注重標證的治療或所謂對症處理,是難以從根本上扭轉病機,收到遠期療效的。據筆者不完全統計,潛陽封髓丹可用於治療頭痛、眩暈、發熱、汗證、失眠、牙周炎、結膜炎、乾燥性鼻炎、慢性咽炎、喉炎、扁桃體炎、口腔潰瘍、複發性口瘡、系統性紅斑狼瘡、硬皮症、銀屑病、白塞氏綜合征、乾燥綜合征、過敏性紫癜、糖尿病、高血壓、腎病綜合征、糖尿病酮酸中毒、甲亢、便秘、痔瘡、前列腺肥大、尿路感染、煩躁、耳鳴痤瘡、蕁麻疹、末梢神經炎、三叉神經痛、面神經炎、偏頭痛、腦萎縮、老年性痴呆、帕金森氏症、美尼爾氏綜合症抑鬱證、心臟神經****症、結核病、心臟早搏等四十餘種西醫疾病。患者只要臨床四診,有上實下虛的腎陽不足、相火不潛證侯時,均可臨證選擇使用,常獲佳效。此方在臨床的廣泛運用根於對「天一生水」的深刻理解:所謂「天一生水」者,即為一坎卦之意:一陽爻潛於二陰之中。可理解為先天命火潛於腎水之中,方為腎之功能。鄭欽安《醫理真傳》:「天一生水,在人身為腎,一點真陽,含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乃人立命之根,真種子也。」此「一點真陽」之命門火須潛於水中,腎水方得溫,腎之氣化功能方能正常進行,腎之陽氣為人體五臟陽氣之本,水溫-木升-君火主位等一系列臟腑功能方能正常運行。《素問?生氣通天論》曰:「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兩者不和,若春無秋,若冬無夏,因而和之,是謂聖度」。「陽密乃固」之「陽密」,指的亦正是指此先天命門火須潛於水中,腎水得一,水火包融,方能蒸騰氣化,五臟之正常功能方能以此為根正常完成。如果陽不能密,「兩者不和」,則「若春無秋,若冬無夏」,正常的人體陰陽世界正常循運規律被打亂後,天不為天,地不為地,穩定平衡狀態被破壞,諸疾必然紛起。知此理者,方可明溫水潛陽法可治大量疑難病之機。所以以潛陽封髓丹為代表的溫水潛陽法正是要將這離位的先天乾之一陽重攝於水中,保證命門火深固秘藏於腎,以達到這「陰平陽密」的最佳生理狀態。現舉筆者所觀察到的吳榮祖老師臨證數案,以說明之:1)抑鬱症:陳XX,女,48歲,2003年12月18日就診,一年前因丈夫與父親一周內突然死亡,又遭遇下崗,造成患者焦慮,驚怕,多次自殺未成。經省精神病院診斷為「抑鬱證」,住院西藥治療效不顯。刻診:憂鬱,焦慮,多疑,不與人交往,不多講話,畏寒,神疲乏力,胸悶氣短,失眠,面發青,背部骨蒸盜汗,腰痛,記憶力下降,小便灼熱,舌胖大紅嫩,苔少,脈沉細。方:川附片100g,灸龜板15g,細辛6g,焦柏9g,砂仁10g,肉桂15g,骨碎補15g,炒白朮15g,生龍牡各15g,灸麻根15g,灸遠志10g,白花蛇舌草20g,烏梅5枚,續斷30g,益智仁15g,甘草6g 五付 2003年12月25日二診,服上方後諸症皆減,守前方再進。此後數年均守潛陽封髓丹加減治療,半年後,情緒明顯好轉,背部骨蒸感消失,腰不痛,臉色恢復正常,大量減少西藥量。恐懼感消失,性格改變,可與人交流,諸症均改善。1年後恢復正常狀態,至今5年均未複發。 按:現今公認的抑鬱症診斷標準所規定的主要癥狀,其絕大部分屬於中醫「虛證」範疇,以心、腎二臟虧虛為主,兼有肝鬱癥狀。肝的生理功能包括調暢全身氣機、保證情志活動得以正常進行。肝的疏泄功能正常,則氣機調暢,經絡通利,臟腑、器官等的活動正常和調。而肝的調暢氣機、調達情志的功能依賴於肝之清陽的溫升,肝陽之根本又在於腎之溫水。黃元御《四聖心源?天人解》:「肝木即腎水之溫升者也,故肝血溫暖而性生髮。」故遇此心腎陽虛、相火不潛,兼有肝寒郁滯之症,以「陰平陽秘」立法,投之以潛陽封髓丹,引火歸源,腎水得溫,肝木方升,情志調暢順達,「精神乃致」,此遣方之深意耐人深思。2)頑固性失眠 李某某,女,45歲,2007年6月17日初診。患者嚴重失眠一年,一年來經多方求治無效,患者神疲乏力,煩躁、心悸、口乾,飲水不解渴,曾久服六味地黃湯、酸棗仁湯等方效不顯。舌嫩紅,苔薄白,脈沉細,寸略旺,兩顴紅。投以潛陽封髓丹川附片100g,灸龜板15g,細辛6g,焦柏9g,砂仁10g,肉桂15g,骨碎補15g,炒白朮15g,生龍牡各20g,灸遠志10g,益智仁15g,灸甘草10g 五付,6月23日複診,效大顯,由原來通宵難眠改為可入眠4-5小時,心悸、口乾均得改善。守此方一月後,諸症息消。第二年因感冒就診,一直未複發。 按:吳老師曾說:「陽入於陰則寐,陽出於陰則寤。失眠者,多由陽不能歸於陰為多見。『水火者,陰陽之徵兆也』,入夜不寐,多乃相火不潛於腎水之中浮起而擾神。神無以守舍,寐之安有哉?」失眠因陰陽失調,心腎不交為主要病機,治法重在引火歸源,使其水火既濟,自然神安寐安。下元虧虛,腎火妄浮,容易導致心腎不效而失眠。本例因腎陽虛相火浮虛,擾動心神,心腎不交而見心悸、不寐等諸症,故在大劑附子溫腎水輔以肉桂等壯君火,復以龍牡龜板等諸潛鎮之品交泰水火,細辛、遠志等開三焦通道,使相火秘藏,腎水得溫,膀胱之水上濟君火,心腎相交而諸症悉除。3)遺精張某某,男,22歲2007年1月初診。中醫學院學生,一年前開始夢遺,曾自服知柏地黃丸、四逆湯等,效不顯,嚴重時一周夢遺5-6次。刻診:神疲乏力,面色夾青,畏寒肢冷,易上火。舌淡紅苔薄白,脈細弦,雙尺無力。投以潛陽封髓丹合補腎湯,川附片100g,灸龜板15g,細辛6g,焦柏9g,砂仁10g,肉桂15g,骨碎補15g,炒白朮15g,生龍牡各20g,紫石英20g,續斷30g,杜仲20g,菟絲子20g,益智仁15g,灸甘草10g 五付。2007年7日重遇患者,言自服此方數周后,諸症消失。 按:丹溪曰主封藏者腎,主疏泄者肝,兩臟皆有相火,而其繫上屬心,心君火也,為物所感而動,動則精自走,雖不交會,亦暗流而疏泄也。可見遺精一症,涉及腎之封藏、肝之疏泄、心之守神等,而其間之主導,可分屬心失所主和相火妄動兩大病機。潛陽封髓丹除了主方抓住陽虛之命火不潛為治療根本以外,方中肉桂有壯心所主之能,龜板、龍牡等均有重鎮安神、交通心腎之功,故投之後使陽氣振作而得潛藏,不致躁擾不安,腎水得溫、肝木得達、心火得主,故對此遺精證取得了較好的效果。其他學派常認為溫陽派濫用熱葯,上火時也常亂用不已,殊不知溫陽派在提出和重視「命門火」這一理論時,已將命門抽離出通常的五臟之外,賦予了獨特的功能。「天一生水」的理念妙悟坎離,不但確定了人身以「火」立極的根本,而且在臨床上用溫潛法來付諸實踐,彌補了過去對四逆湯的過分依賴。而據筆者觀察,吳老師臨床上很少有病人出現所謂附子「排病反應」的情形,這應該與充分考慮和防範病人的相火妄動,提前用藥物治療干預密不可分。近年來溫陽派的影響漸漸擴大,常見莘莘學子們臨床常以一個四逆湯通殺一切陽虛病人的情況,而遇到相火妄動的病人時,如四逆湯配伍不當,常易產生或加重諸般「上火」癥狀,給病人帶來痛苦,畏懼「熱葯」,產生思想上的顧慮,以致依從性下降等問題。這些不良弊端常易導致初學者進退維谷,對溫陽理論產生懷疑,改弦更張重回傳統時方辨證模式的舊路。這既有初學者臨床經驗不足的一方面,也與現有文獻對此類問題重視、強調不足有關,這應該是附子最好用也最難用的原因之一。

潛陽封髓丹在臨床上的應用如何反映火神派的精神 ——本文系吳佩衡先生誕辰120周年紀念及學術研討會發表論文 作者:pasgaelle,中文名:周思 《傷寒論》:「少陰病,下利清谷,里寒外熱,手足厥逆,脈微欲絕,身反不惡寒[。。。],通脈四逆湯主者」。表現出熱象的里寒亡陽證經常被認為是又急又危的病情,如陰盛格陽證 (通脈四逆湯證)或者陰盛戴陽證 (白通湯證)。但是在臨床實踐當中,許多慢性的,不一定危急的疾病在總體上表現出寒象的同時也帶有熱象,這使病情難以分析。這樣的病態反映的是寒熱錯雜,還是陰陽雙衰(陰虛則熱,陽虛則寒)呢?只有通過十分詳細的觀察和四診合參,才可以抓住病情的本質,特別是在多種多樣的臨床癥狀中,有必要辨識標和本,真和假。在這種很複雜的分析過程中,火神派因為一直不離開治病必求其本的原則,能發揮自己的特色,它不僅善於提供行之有效的治療方法,而且給了我們一個非常優秀的思路:不管涉及到疾病,健康還是生命的觀念,它都強調陽氣的重要性。下面我想通過潛陽封髓丹這個代表方劑和一些臨床的實例來說明這個問題。 1.從陽氣的統帥作用到潛陽的意義 目前,火神派的影響在逐漸擴大,好像以前認為的陰陽平衡正在變成陽主陰從。但是,這個有特色的學派只不過強調和闡明了中醫經典中一個早已存在的以陽為主的學說。在《內經》的「生氣通天論」里,陽氣的地位和太陽一樣的重要:「陽氣者,若天與日,失其所,則折壽而不彰」。後來,張介賓在《類經》中發展了內經的認識,在認為陽氣對人體就象太陽對宇宙一樣重要的同時,他在「求本論」中說道:「陰以陽為本,陽存則生,陽盡則死」。更早的《易經》儘管沒有直接用過陰陽這兩個符號,但是闡明了事情的變化生於兩個極端的對立統一,在這種對立又互根的關係中,陽是有權威性的,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乃統天」。說明陽氣對生命活動起推動作用,陰氣呢,處於從屬的地位(「坤元 。。。乃順承天」)。此外,鄭欽安把由離卦的兩個陽爻加上坎卦的一個陽爻所形成的乾卦當做生命的原動力:「人活一口氣,即此乾元之氣也」。吳榮祖教授在「附子通行十二經」這篇文章里明確地指出:命門火(又名元陽,真陽)就是陽氣的根源 ,它的盛衰狀況決定了人體陽氣的運行狀態。《難經》也強調命門火的核心作用,說 :「命門者,諸神精之所舍,原氣之所系也」(三十六難)又把原氣說成是「謂腎間動氣者。此五臟六腑之本,十二經之根本也,呼吸之門,三焦之原」(八難)。趙獻可反對「難經」把命門火放在腎的右邊,提倡命門火必需安在兩腎之間,又把它看作是人體的太極,進一步強調了它的重要性。趙獻可用一陽爻陷於兩陰爻的坎卦來描述命門火,認為它等同於真君,真主,在胎兒的發育過程中出現得比心更早。由此看來,命門火是司先天的根本,在後天的過程中不斷地發揮作用。設意圖1 可見,君火和相火不是等同的,不能同日而語。劉力紅在《思考中醫》一書中,通過豐富多彩的哲學理念,說明君火屬於形而上,相火屬於形而下,君火屬「神明出」的心,(易繫辭認為神是無方的),但只有在處於有機世界的相火的幫助下才能確立,相火起著促進各個臟腑系統功能的作用。 鄭欽安也用坎卦來代表命門火,他說道:「坎為水,屬陰,血也,而真陽寓焉。中一爻,即天也。天一生水,在人身為腎,一點真陽,含於二陰之中,居於至陰之地,乃人立命之根,真種子也。諸書稱為真陽」。真陽又稱為相火,命門火,龍雷火,趙獻可是這樣描寫它的:「此相火者寄於肝腎之間,乃水中之火,龍雷之火也」。 這個根於腎寄於肝的相火常常借用龍的形像來表現。比如鄭欽安說:「一陽本先天乾金所化,故有龍之名,一陽落於二陰之中,化而為水,立水之極(是陽為陰根也),水性下流。此後天坎卦定位,不易之理也。須知此際之龍,乃初生之龍,不能飛騰而興雲布雨,惟潛於淵中,以水為家,以水為性,遂安其在下之位,而俯首於下也」。龍既代表著一種普愛眾生的強大的力量,又代表著生命的原動力,它是不朽的中國文化的象徵。吐出水來滋潤大地的中國龍跟吐出火來毀滅世界的西方龍是截然不同的,根據鄭欽安的說法,古人用它來表示出神入化、變化莫測的乾天。因為「地氣上為雲」,「天氣下為雨」,而龍能興雲布雨,所以,它也代表了********的交流和天地二氣的流通和轉換。 鄭欽安之所以強調龍的位置(在水,在下)和它頭向下的身姿,是為了突出它潛守的特性,只有在這樣,龍正常的生理活動才能得到保證。這個觀點跟《內經》「生氣通大論」中的陽氣密固陰陽才能平衡的看法是一致的:「凡陰陽之要,陽密乃固」,相反,陽氣失去了潛守性就意味著陰陽失調:「陽強不能密,陰氣乃絕」。可見,收斂性是必不可少的,其目的,正象劉力紅所說的,就是再次釋放能量,發揮作用,讓生命如環無端地延續下去。龍的運動也可以代表大自然的周期變化以及人體的生理活動:冬天,龍潛伏在海底;春天來了,它在滾滾的雷聲中蘇醒過來,騰飛到空中;夏天,它飛到天端,從那裡把冬日聚起來的水分變成雨,灑下來滋潤大地;到了秋天,它又潛入玄水,準備在冬眠中養精蓄銳,恢復力量。 陽氣的潛守性不僅涉及到中醫,也滲透在中國文化的各個方面。首先,《易經》里認為,統一性遠遠超過對立性,對立性是必要的,但也是次要的。(因為最終的目的是保持一個統一體,否則,機體就會鬆散,以至解體,這很像家庭裡面起核心作用的夫婦關係)另一點,是強調陽氣必須處於陰的狀態。這個觀點,在有陽性特徵的卦中明顯看得出來。比如乾卦(元亨利貞)講究吸取陰的柔軟性,以便發揮自己的動力和創造力,也認為龍必須保持分寸感才能顯示它的能力。通過乾字可以看出來:左邊的一部分保留了一個很古老的意象:太陽正在茂密的樹蔭下冉冉上升,激發著潛藏的能量,上面的十字意味著被阻蘊在地底的蒸汽。這個字在現代的意義上只突出了太陽,而它的古意卻告訴我們:地底下蘊藏著財富,太陽正在用陽氣催發著含苞待放的陰的蘊育力。這種思想在其他一些卦中也表現得很明顯。像二爻(見龍在田)和五爻(飛龍在天)提出有必要聽取「大人」的忠告,也許怕力量太過分,必須有退避的意識。這個意識在四爻也可以看出來(或躍在淵),也說明了沒有退避和潛守,什麼事情也實現不了,或者以後會後悔(六爻說亢龍有悔)。這很象五行學說的生克概念(三爻告訴人們對人類過激的行為要有警惕)。其次出現了代表火的離卦(離,利貞,亨,畜牝牛吉),不斷地提醒人們不打好堅固的基礎而想提高是有危險的,所以要求在平凡的日常生活當中打下根基。因為只有通過後退和潛守,「離」才能把它的光和熱傳布到四面八方。從生理的角度看,泰卦和既濟卦體現著和諧的狀態,在漢語里,人們說 「治病必求於泰」。泰卦(地天泰)的構成是天在下,地在上,表現著天氣和地氣之間暢通無阻的交流,也就是陰陽的交媾。這種和諧的交融來自天和地各自所處的位置:天在下,處於陰的地位,這樣可以節制陽的動態的活力;地在上,處於陽的地位,這樣可以激發陰的靜態的沉穩。同時,這種狀態又恰恰是一個健康人的生理狀態的寫照:既堅固又溫和的下面(命門火之宅),既輕鬆又涼爽的上面,正像一座金字塔。這個金字塔在陰陽爻分布均等、各安其位的既濟卦中又一次得到表現:處於下面的火蒸騰著上面的水,使水變成有用的物質,這種蒸騰的現象又讓人聯想到「氣」字。 從另一個方面看,道家的修鍊和各種各樣的「吐納」都很講究對陽氣的收斂。不管是強調「力根於足,宰於腰,通肩而形於手」的太極拳(在這裡,人體被比喻成烏龜:穩固的下身相當於方形的龜腹,輕柔的上身相當於圓形的龜背),還是讓練功者把自己的意念想像成「沉在海底的太陽」的靜態氣功,都強調把體內的太陽沉入丹田,也就是鄭欽安所說的「龍之下宅」。這裡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達到《內經》中所描述的心身狀態:「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相反,不正確的訓練會引起所謂「走火入魔」的副作用,這個詞暗示著有一那樣一條火龍,一旦失控,瘋狂起來,就會損傷心神(意念得不到正確的引導,就容易導致五志化火的現象)。因此,練功特別講究體內的氣要通過修鍊達於柔和,要避免刻意求成。也說要「練到火候」 ─ 這也是老子《道德經》里所說的「聖人。。。弱其志」。 「火候」這個詞也是一個日常生活里的詞,熬藥也用到它:表明了能夠提取藥物中有效成分的文火和容易引起藥液向外溢出的武火之間的區別。 陽氣的收斂也表現在人際關係上。有時,中國人的委婉和他們因為每個人的地位不同而態度也不同的行為方式,由於文化的差別,被西方人誤解成不夠直截了當、不夠直率。西方人不了解,因為中國人很在乎不損傷別人的自尊心、不讓別人丟面子 ─ 也不讓自己丟面子 ─,所以很講究不把自己的情緒表露在外,象習語所說的「喜怒哀樂不形於色」。這種行為模式也是孔孟道德觀中的「仁」的一個方面,它滲透在中國式的社會關係中,也是保持社會穩定的一個因素。換句話說,過於鮮明地表現自己的情緒,可能引起社會關係的不穩定。從中醫的角度看,也就是「五志化火」的可能性。 以上,我只是想從不同的方面舉一些例子,來說明我是怎麼理解「潛陽」的重要性的。這些例子既不全面,也不夠深刻,但是我想以它們開頭,來引出進一步的思考。 在中醫領域裡,以上「潛陽」精神最好的體現之一,是「潛陽封髓丹」在臨床上的使用。尤其是「火神派」的倡導人吳榮祖老師和他的兒子吳文笛在臨床上使用「潛陽封髓丹」的方法,特別能體現他們重視命門火的生理功能、力求使生命之火潛藏在命門的臨床思路。下面我們會看到:這個代表方劑不僅僅用於「上火」的證候,它在臨床上的使用是既廣泛又靈活的 ─ 關鍵是我們必須有中醫的「整體觀念」做指導,而且要把握命門火對激發各個臟系的生理功能是如何發揮著核心作用的。2.命門火收斂歸源的代表方:潛陽封髓丹 在李杲的《醫學發明》中,記載著具有道家色彩的「三才封髓丹」,「三才」指的是天、地、人,在方中就是天冬、熟地和人蔘,再加黃柏、砂仁、炙甘草。這個方子當時用來降心火和滋腎水,治療虛火上炎導致的遺精滑精。從它的名稱和其中的「三才」來看,似乎可以想像,它就是現在「潛陽封髓丹」的鼻祖,但是,三才封髓丹治療的情況恰恰相反:是陰虛引起的火旺。 所以,「潛陽封髓丹」並不出自補土派的創始者,而是來自鄭欽安的兩個方子:原來各成一體的「潛陽丹」和「封髓丹」。 前者「潛陽丹」由砂仁、附子、龜板、炙甘草組成,有納氣歸腎的作用,鄭欽安是這樣解釋的∶「夫西砂辛溫,能宣中宮一切陰邪,又能納氣歸腎。附子辛熱,能補坎中真陽,真陽為君火之種,補真火即是壯君火也。況龜板一物,堅硬,得水之精氣而生,有通陰助陽之力,世人以利水滋陰目之,悖其功也。佐以甘草補中,有伏火互根之妙,故曰潛陽 」。 後者「封髓丹」也有納氣歸腎的功效,又能補益三焦,鄭欽安寫道 ∶「夫黃柏味苦入心,稟天冬寒水之氣而入腎,色黃而入脾,脾也者,調和水火之樞也,獨此一味,三才之義己具。況西砂辛溫,能納五臟之氣而歸腎,甘草調和上下,又能伏火,真火伏藏,則人身之根蒂永固,故曰封髓。其中更有至妙者,黃柏之苦,合甘草之甘,苦甘能化陰。西砂之辛,合甘草之甘,辛甘能化陽。陰陽合化,交會中宮,則水火既濟,而三才之道,其在斯矣」。 在閱讀《醫理真傳》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發現,這兩個方劑經常用來治療上火的現象,這類現象也被作者叫做「元氣不納」、「元氣外越」、「真火沸騰」、「腎氣不納」、「氣不歸源」、「孤陽上浮」或者「虛火上沖」,意思都是一樣的,指上身的一些癥狀∶面腫,目病,鼻病,耳癢,口臭,咽痛,咳嗽,面紅等等。為了解釋這些現象,鄭欽安還是用龍來做比喻∶「若虛火上沖等症,明系水盛(水即陰也),水盛一分,龍亦盛一分(龍即火也),水高一尺,龍亦高一尺,是龍之因水盛而游,非龍之不潛而反其常。故經云:陰盛者,陽必衰,即此可悟用藥之必扶陽抑陰也 」。可見這裡形容的虛火都是由陽虛陰盛造成的。因此,虛火也可以來自兩個互相對立的因素,象《內經》所說的「陰陽者,天地之道也」,簡單而深刻地描寫了世間萬物都是由既對立又統一的要素構成的,這個對立統一的原則也同樣適用於虛火的來源∶或者陰或者陽。火神派當代的另外一位優秀代表李可老中醫在他所寫的《李可危急重症疑難病經驗輯》中說∶「蓋腎為先天之本,內寄命門真火,為水火之臟。腎中水火,共處一宅。水火相抱,陰平陽密(。。。)若因外感內傷,致水虧於下,火失其制,古人喻為水淺不養龍,於是離位上奔;或腎水寒極,逼真火浮游於上,致成火不歸原之證」。 吳佩衡先生在臨床上把這兩個方劑結合起來使用,使潛陽丹和封髓丹的臨床應用得到了飛躍的發展,一個降虛火、一個溫腎陽的功效同時發揮了作用。下面是吳佩衡先生的一個醫案,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吳先生在繼承鄭欽安臨床思路的同時,又進一步調動出這兩個方劑的潛力,把傳統用活,為病人服務。吳佩衡醫案∶ 病人男,三十二歲,患齦縫出血己久,牙床被爛,齦肉萎縮,齒搖鬆動,且痛而癢,服滋陰降火之品罔效。余診之,脈息沉弱無力,舌質淡,苔白滑,不思水飲。此系脾腎氣虛,無力統攝血液以歸其經。齒為骨之餘,屬腎,腎氣虛則齒枯而動搖。脾主肌肉,開竅於口,脾氣虛而不能生養肌肉,則齦肉破爛而萎縮。氣者,陽也。血者陰也。陽氣虛則陰不能潛藏而上浮,陰血失守而妄行於血脈之外。法當扶陽以鎮陰,固氣以攝血,俾陰陽調和則血自歸經而不外溢矣。擬方潛陽封髓丹加黑姜,肉桂治之。附片60克西砂仁20克 (研) 炮黑姜 26 克上肉桂 10 克 (研末泡水兌入) 焦黃柏 6 克炙甘草 10 克 龜板13克(酥,打碎) 服一劑稍效,三劑血全止,四劑後痛癢若失。連服十劑,牙肉己長豐滿,諸證全愈。 按:附子,肉桂溫補下焦命門真火,扶少火而生氣,砂仁納氣歸腎,龜板、黃柏斂陰以潛陽,黑姜、炙甘草溫中益脾,伏火互根,並能引血歸經,故此方能治之而愈。余遇此等病症,屢治屢效,如見脈數飲冷,陰虛有熱者,又須禁服也。 潛陽封髓丹的使用根據臨床的需要不斷發展,又不斷地經過臨床實踐的檢驗。這些調整是從吳佩衡先生開始的,經他的孫子吳榮祖老師的臨床實踐延續了下來。起初,在原方的基礎上加了兩味葯∶骨碎補和細辛。關於前者,《本草求真》寫道∶「味苦而溫,功專入腎補骨,且能入心破血。是以腎虛耳鳴、久瀉、跌仆損傷、骨痛、牙痛出血、無不用此調治」。《藥性論》中更是指出骨碎補可以治上熱下冷的病情。關於後者,《本草備要》中說∶「細辛之辛能行水氣以潤之(《內經》曰:腎苦燥,急食辛以潤之)。雖手少陰引經,乃足少陰本葯」。細辛善於溫散太陽少陰兩經之寒。到了這個階段,潛陽封髓丹的組成有八味葯,但吳榮祖老師總是習慣再加上三味葯∶1-龍骨。《本草經讀》中說∶「龍骨能引逆上之火,泛濫之水 」;2-牡蠣。起潛陽的作用。通過鄭欽安的描述,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這兩味葯的應用,在它們的收斂潛鎮的基礎上,作者這樣解釋說∶「取龍、牡有情之物,龍稟陽之靈,牡稟陰之靈,二物合而為一,取陰陽互根之意,加附子者,取其助真火以壯君火也 」;3-炒白朮。炒白朮和甘草巧妙的配合充分體現了補土伏火(火無土不潛藏)的道理。為了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吳老師喜歡用鄉間燒火的方法做例子:寒冬的夜晚,農民們上床以前,在爐床里堆上一些土或者灰,既能保溫,又不讓火燒得太快。第二天起來一吹,便又能把火吹旺。鄭欽安在「附伏火說」里解釋道∶「如今之人將火煽紅,而不覆之以灰,雖焰不久即滅,覆之以灰,火得伏即可久存。古人通造化之微,用一葯,立一方,皆有深義。」他認為附子合甘草不但有「先後並補之義」,而且有「伏火之義」。補土伏火法也通過龍的形象反映出來∶「如坎卦之龍,初生之龍也,養於坤土之中,故曰:『見龍在田』,雖無飛騰之志,而有化育之功。是水也,無土而不停蓄,龍也,無土而不潛藏。故土覆水上,水在地中,水中有龍,而水不至寒極,地得龍潛,而地即能沖和,水土合德,世界大成矣」。這個道理在四逆湯的組方中也體現了出來:附子本身的功用就可以降陽虛引起的虛火,炙甘草則起到了劉力紅在《思考中醫》里所說的溫煦作用,可以避免「遇火即飛,見火即炎」的現象。 另外還有一些加減,如加紫石英,《名醫別錄》中說這味葯有「安魂魄,鎮下焦」的功效,既有重鎮性能又溫暖腎臟。還有鎮肝潛陽的磁石(這裡應用「去性取用」的原則)。這些加減儘管不是最主要的,但吳老師的臨床實踐證明了它們可以發揮收斂命門火的作用。這裡簡要地回顧了「潛陽封髓丹」在臨床運用中的發展軌跡,它的主要功用是:收斂由於陰寒盛而上浮的命門之火。示意圖2這樣,我們就很容易理解為什麼可以用這個方劑來治療鄭欽安叫做「孤陽上浮」的上有假熱、下有真寒的證候了。這種病理現象跟生理的金字塔恰恰相反。在中國,老百姓形容咽痛、口腔潰瘍、目赤痛、牙齦出血、面紅而熱等等癥狀,就用「上火」這個詞,但是常常誤以為是陰虛、實熱造成的,所以吃苦寒的黃連、板藍根或者滋陰降火的知柏地黃丸,而不知道對這種火不能採取清法或者下法來解決,因為這樣會損傷陽氣;更不能用滋膩的養陰葯,因為那就等於雪上加霜。正確的辦法是引火歸源。為了讓病人更好地理解,吳老師習慣用逆子和賊子來做比喻∶命門火失去了正常的生理功能而上炎,就像一個不守規矩、不孝順的兒子,他導致家庭關係的不和諧;對他,當然不能採取扼殺性的懲治,而應該用教育的方法,把他引回到正確的方向上來,就跟引火歸宅是一樣的道理。對代表實熱的「賊子」,應該採取嚴格的措施,象在中藥中的苦寒折熱法、釜底抽薪法等。吳老師在臨床上看到過許多因為誤診誤治、病情複雜化、長期不愈的患者。誤診誤治的原因是一個雙重的誤區∶1- 以為西醫的炎症等於中醫的火熱;2- 以為上身的熱象都是由實熱或是陰虛造成的。下面是吳文笛醫生的一個醫案,它提醒大家千萬不要把中醫的思路西醫化(這裡具體地說:咽痛就被認為是實熱、陰虛),這種公式化的看法已經離開了中醫的一個基本原則∶陰陽者,天地之道也。醫案∶病人:女,55歲;患化膿性喉炎幾年,吃了抗菌素後發生過敏性反應:手足紅腫,耳朵癢,噁心,舌麻而腫,最後昏厥。急診住院,治療後,過敏現象消失,但病人呈現面唇蒼白,咽痛(從小就有),伴有阻塞感,頭痛頭暈,這些癥狀晚上加重,烘熱,頭、手出汗,冬天四肢冰涼,大便干,每天4次,小便黃、氣味重,白天10次,夜裡5次,夢多,腰痛,疲倦嗜卧,舌青、胖大,苔白、膩,根部淡黃,脈細、沉、寸旺。診斷:少陰咽痛證證型:腎陽虛、虛火上炎,中焦濕阻治法:溫腎陽,降虛火,除濕藥方:潛陽封髓丹+苓桂術甘湯+紫石英、射干、桔梗、公丁病人吃了這個方子三、四天後,病情明顯好轉,很快就出院了。分析∶儘管急救階段已經過去了,但這個過程為我們認識疾病的本質提供了不少珍貴的信息。抗菌素大多數有清熱解毒的作用,對真正的熱毒(實),一般是見效的。但是在這裡,用了抗菌素不但沒有效果,反而出現了亡陽的反應:1- 腎陽虛脫,耳朵癢;2- 脾陽虛脫,手足(陽之本)、唇紅腫;心陽虛脫,舌腫、昏厥。這時,病情的發展已經有了陰陽離絕的傾向了。因此,整個誤療的過程揭示了疾病的本色:水寒(見舌,少陰脈以及尿頻,腰痛,疲倦嗜卧),患者有先天不足的基礎(母親有喘證,她本人從童年起就有咽痛)。舌苔表現了中、下焦的濕邪。當然,我們不應該被假熱的癥狀所蒙蔽:烘熱、咽痛、大便干。要特別注意的是兩點:1- 脈本身在這裡反映出病情的過程及本色(但四診合參是必不可少的):沉細指少陰病、寸旺指虛火上浮。2- 晚上加重的癥狀反映了陽氣一晝夜的變化,象《內經》在「靈樞」「順氣一日分為四時」所描寫的那樣:「夫百病者,多以旦慧、晝安、夕加、夜甚(。。。)朝則人氣始生,病氣衰,故旦慧;日中人氣長,長則勝邪,故安;夕則人氣始衰,邪氣始生,故加;夜半人氣入藏,邪氣獨居於身,故甚也」。在這裡,「邪氣獨居於身」所指的就是體內寒盛,寒盛一分,龍也盛一分,寒高一尺,龍也高一尺。3. 潛陽封髓丹廣泛的臨床應用∶命門火對人體整個生命系統的作用潛陽封髓丹對虛火上浮的確有很好的效用,但是它的臨床應用遠遠超出了這個範圍。原因是雙方面的∶1)命門火一旦離開了它的生理位置就可以到處跑,吳老師習慣用壓力鍋來形容這個現象:蒸汽從鍋的每個孔向外沖,在人的生理上,這些孔就是人體的九竅。示意圖3此外,命門火往各個方向游越的現象鄭欽安早已講過,他寫道∶「真龍即真火,或上或下,皆能人令病。在上則有牙痛、喘促、耳、面腫諸症,在下則有遺尿、淋、濁、帶諸症」。臨床摘錄∶有許多口瘡潰瘍的病人吃潛陽封髓丹後見效;對兼有大便乾燥的病人可加酒大黃;如果病人潰瘍厲害,可以把湯劑晾涼後再服,以免刺激病灶;對虛火上沖導致的目赤、牙齦出血、耳鳴等癥狀,吳老師用『潛陽』也是行之有效的。對虛火下沖的情況,如有尿頻、尿急、量少、色清、伴有熱感的患者,吳老師用『潛陽』加白茅根、白花蛇舌草;也可以用它來治療尿血、肛門或陰道有熱感。但虛火沖往各竅的最有代表性臨床例子是兩個有狐惑病的患者(口腔、咽喉、肛門、外生殖器的潰瘍加煩躁),對他們用『潛陽』加薏苡仁、白花蛇舌草、刺蒺藜、蛇床子,療效也是比較理想的。2)從整體的生理功能來說,命門火對人體的各個系統都起著核心的作用,正像房屋裡的鍋爐,燒得屋子裡暖洋洋的,為安康的生活提供了物質基礎。示意圖 4下面我想簡單地介紹一下潛陽封髓丹的臨床使用範圍及其醫理和病機,當然,這個介紹是不全面的。根在北。。。冬天時命門火的收斂是最突出的(《內經》,四氣調神論曰:「冬三月,此謂閉藏」),以石脈來體現,如《內經》的脈要精微論所說的「冬應中權」或者「冬曰在骨,蟄蟲固密」。如果命門火失去了收斂特徵會導致多種多樣的病理變化,象下焦的腎。示意圖 5醫案1病人:男,73 歲;全身水腫(西醫診斷為腎盂腎炎、腎結核),伴有惡寒,腰冷痛,有時背熱,尿頻、有熱感,納呆,口燥,咽痛,舌紅略有齒痕,苔薄白,脈沉細。吃過補養葯後上火的癥狀加重,清熱葯他受不了。診斷:水腫,腎虛虛火潛陽封髓丹+生龍牡各15克,炒白朮 15克,白花蛇舌草 15克,澤瀉 15克,茯苓 20克,續斷 15克,杜仲 20克,桔梗 10克。服藥一周後,癥狀都有所減輕,患者恢復了一些力量,守方加川芎 10克,佛手 15克,茯苓 20克,澤瀉 15克,續斷 15克,杜仲 20克,炙麻根 15克。一個星期後病情穩定,出現輕微的眩暈,守方加益母草 15克,澤瀉 15克,薏苡仁 30克,白花蛇舌草 15克,續斷15克,杜仲 20,炙麻根15克。分析∶雖然腎陽虛的表現是突出的(水腫、惡寒、腰冷痛、舌有齒痕、少陰脈),但是也存在著一些容易迷惑人的熱象。不過,這裡的熱象是由龍火上浮引起的。通過用藥可以看到,治療涉及到了所有參與水液代謝的臟腑:儘管主要針對的是腎臟,以便調動下焦『如漚』的功能,但是其他臟腑也兼顧到了(桔梗體現『提壺揭蓋法』,就是說通利水之上源;白朮、茯苓健脾燥濕滲水;佛手、川芎理肝之氣分血分;白花蛇舌草利尿解毒,用在這裡體現了「去性取用」的原則)。這種治法明顯地體現了整體觀,也符合《內經》《經脈別論》中的思路:「精水四布,五經並行」。黃元御在整體觀念、系統觀念的基礎上,很強調木對水液運行所起的十分重要的、但又經常被人忽略的作用:「腎者胃之關也。蓋水谷入胃,脾陽消磨,化為霧氣,上歸於肺(肺主氣)。肺金清降,則化精水,精藏於腎,水滲於膀胱。膀胱通利,川瀆注泄,則胃無積水,而土不傷濕。而水之所以下行者,肝氣泄之也。肝為風木,其性疏泄,水滿膀胱,泄以風木之力,故水道流暢而不癃。而風木之生,全由水中之陽,陽根左旋,溫升而化乙木故也」。醫案2病人:男,72歲;腰椎間盤突出引起走路困難,因而住院。腰痛牽連到大腿,伴有冬天四肢麻木、有冷感,飲水後很快就需要小便,口乾,口苦,有時上火(口腔潰瘍、咽痛),舌紅,苔薄白,舌下靜脈突出,脈弱,右關略弦。診斷:腰痛,上熱下寒潛陽封髓丹+補腎湯(續斷15克,杜仲20克,狗脊15克,益智仁15克),加炙麻根15克,天麻10克。吃了一周葯後腰痛明顯的好轉,守方加健脾除濕之茯苓、薏苡仁、澤瀉和行氣血之佛手、川芎。分析∶腰為腎之府,但只有命門火收斂得好,腎臟才能強壯腰部,使腰部既有力又溫暖。鄭欽安說:(腰痛)「此腎中之陽不足,而腎中之陰氣盛也。夫腰為腎之府,先天之元氣寄焉。元氣足則腎臟溫和,腰痛之疾不作」 ,接著,還是在《醫法圓通》里,他對一見腰痛,不辨證就盲目開滋陰之品的『市場醫生』表示不滿。也許這些「下工」不知明腎為至陰之臟,寄有先天真陽,一陽藏於二陰之中,所謂陰虛,大多數非專指腎中之水虛,實兼指腎中之陽虛(鄭氏曰:「男子所虧者腎中之陽」)。還可以注意到,炙麻根的應用源於吳佩衡先生,目的是溫腎、散腰部之寒,具有火神派很注重的動性,但在這裡完全失去了發汗的功能。臨床摘要∶潛陽封髓丹不僅僅治療腎所主的腰,也可以治療腎功能失常而導致的其他病變。比如腎主生殖功能:象一位患有早泄的36歲的男子,伴有疲倦、腿軟、口乾、汗出,用『潛陽』加補腎湯、炙麻根、黃芪;又可針對不孕症:吳老師很強調生殖器官的環境要好,說子宮很象有陽光照耀的山谷,陽光充足是植物繁茂的前提,否則植被不能長出,而子宮裡的陽光就相當於真火所帶來的溫煦;另外一個例子是一個患有遺精的24歲的病人,因為體力、腦力勞動繁重造成了腎陽虛,加上手淫無度導致封藏失常。「潛陽」對司二陰的功能也有很好的作用,不管對尿頻、尿急(命門火回到了生理位置就能溫暖和促進膀胱的氣化)還是對大便溏薄、失禁(不僅因為腎不能控制後陰,而且因為真火浮游在外,溫不了脾土)。基於腎開竅於耳,『潛陽』對治療耳鳴、耳聾經常很有效。吳老師也用過它來治療腎結石,也不一定加化石治標之「三金」,最主要的還是治病必求於本。對一些需要用激素療法的腎病,補充『潛陽』既能固本,又能避免激素導致的副作用,象骨頭損傷(在命門火處於正常生理狀態的情況下,腎能更好地發揮司骨之能)、面腫、皮疹(腎有力量排除水毒)。對一些代謝性疾病,象西醫的糖尿病,中醫經常把它診斷為消渴,內科書中解釋說燥熱為標、陰虛為本。但這裡的熱(火)是由陽虛造成的,所以恢復了命門火的生理功能,就能很快地減輕患者乾燥的癥狀(有時乾燥癥狀被誤解為病的本質,即使是這樣,乾燥也具有兩個方面:陰和陽),又可以增強腎的封藏功能。當然『潛陽』所治療的範圍很廣,有數不勝數的臨床實例,在這裡不可能面面俱到地全面闡述,但是可以說,用來補充治療直腸癌和膀胱癌、甲狀腺疾病(甲亢、甲減)、多發性硬化症(水無真火則寒,土則濕,木則郁)、紅斑狼瘡、貧血(根據河圖,天一生水,就是說陽一生,陰則長,因此,血的生化不在於它本身,而是有賴於作為「血之帥」的氣,或者從一個更高的層次說,就是陽)等等這些疾病,「潛陽封髓丹」都能起到不同程度的作用:好轉、穩定、有時是治癒。向左升。。。冬眠的目的就是讓種子、動物恢復足夠的能量,春天來到時再生(《內經》,四氣調神論:「春三月,此謂發陳」)。同理,人體中的真火收斂在命門,就可以幫助春天肝臟的生髮活動,這個現象通過略弦的脈搏可以感覺到。《內經》說「春應中規」,「春曰浮,如魚之游在波」,著重說明了春天體內的氣要生髮。另一方面,水無真火則寒,不能溫煦肝木而木則不達。這個現象也是「乙癸同源」的一個方面 —— 陽的一面 ——,卻經常被人忽略(一般只知道水涵木 —— 陰的這一面)。它導致的臨床病變是多種多樣的,這裡只拿眩暈做一個例子。示意圖 6醫案 ∶病人:男,72歲;眩暈,頭重壓感,如戴帽(他的高血壓最近不斷加劇),他吃過很多天麻溝藤飲等滋陰平陽的葯,無效。目前冬天惡寒,肢冷,遇寒腿抖。兼症:大便隔天一次,需用輕瀉劑,口乾苦,想喝水,小便清長,易咽痛,舌青嫩,苔淡黃、膩,口粘,寸、關脈浮略數、尺弱。診斷:眩暈;虛火上浮,濕邪內停潛陽封髓丹(包括炒白朮15克、生龍牡各15克)+ 二陳湯 + 續斷15克、杜仲20克、丹參20克、佛手15克、川芎10克。通過治療,血壓保持在穩定狀態,癥狀消失,病人仍繼續吃藥。分析∶面對這樣一個病情,一些醫生會馬上把西醫的診斷認作是中醫的陰虛肝風,而吳老師卻主張「引龍歸海」,認為風是由於肝缺乏溫暖而郁所造成的。《內經》《至真要大論》的「病機十九條」里說「諸風掉眩皆屬於肝」,指明了風象跟肝的關係,然而,必須進一步仔細地觀察,才能知道應該從哪個方面著手:陰還是陽。這裡的假熱除了口乾苦、易咽痛以外,還表現在對選方十分關鍵的脈象上:診病時是冬天,生理脈應該象石頭一樣的往下沉,可是病人的脈出現寸、關浮而略數、尺弱,這反映的是寒盛龍火無斂而浮的現象。另外,有些醫生很可能針對濕邪施治(頭重、苔膩、口粘),但是吳老師的臨床實踐教導我們:治病必求其本,這裡的本在於陽虛(見寒象),虛火上浮(包括頭暈)。抓住了這個主要矛盾的同時,他也並不忽略次要矛盾:濕邪導致的清陽不升、濁陰不降,所以用了二陳湯。如果不加二陳,龍火由於濕邪的阻礙就不可能回歸到下宅,這很像溫病里的加減承氣湯的使用(增液、宣白、陷胸、導赤、新加黃龍湯):只用承氣湯,因為有其他因素的阻礙,大便還是排不出來(陰虛、痰熱阻肺、痰熱阻胸膈、水熱互結於膀胱、氣津兩虛)。這裡的眩暈有三個交織在一起的原因:虛火上浮(主要矛盾),腎不能暖肝引起的肝風,阻礙清陽上升的濕邪(也可以說是鄭欽安用了很大篇幅解釋的現象:濁陰跟著虛火上沖)。臨床摘要∶拿一位最近得了中風的70歲的男子為例(腦出血、有高血壓和失眠的病史),留有走路困難的後遺症,肢體麻木,伴有背惡風寒、汗出,舌青、舌下靜脈突出,苔白膩,有明顯的上熱現象:寸脈旺,口腔潰瘍,吃熱性食品後咽痛。這裡用『潛陽』的目的在於把引起高血壓和失眠的虛火引歸下元,結果它可以溫煦『陽的氣壓計』:督脈。另一個病例是一位60 多歲的男子,患帕金森綜合症,表現為走路不穩(抖動不突出),也呈現目赤、寸脈旺,吃『潛陽』方持續到現在,走路已經穩定了。這是因為,命門火收斂之後,木氣能正常的生髮了,風就自行息滅了。因此,我們可以提出一個問題:風總是由陰虛陽亢、熱盛造成的嗎?還是寒氣本身也能引起風呢?『潛陽』對郁證、情緒不穩定也有良好的療效,這也是因為它可以溫煦和促進木的生理活動,使木條達而不郁。這裡的問題是肝寒,一種大學裡學得很少、但吳老師十分重視的臨床常見的病情(很多有煩躁的女病人呈現寒象的病理狀態),這又涉及到吳老師常用的另外一個方劑、也是另外一個題目。黃元御也注意到肝寒能引起煩躁、善怒的病理狀態,他在《素問懸解》里寫道∶「水中之氣,是謂陽根,陽失蜇藏之位,則陽根寒陷,不能溫生乙木,肝氣當代子布治,而生氣虧虛,發達不遂,是以善怒」。『潛陽』還對帶狀皰疹導致的頭頂、頭兩側火辣辣的疼痛很適用,說明這一類的熱疼不都是肝膽濕熱造成的(龍膽瀉肝湯證),也存在著陽虛引起虛火的原因。最後一點,還可以用『潛陽』來治療脅痛,黃氏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病機∶「相火不蜇,甲木逆沖,故痛生心脅」。 到南頂。。。到了夏天,春天始發的溫煦上升的生機達到了極點(夏至之前),大自然呈現著豐茂的植被(《內經》,四氣調神論曰:「夏三月,此謂蕃秀」)。在人的體內,生理活動非常亢奮,通過脈也能反映出來:《內經》所介紹的「夏應中矩」、或者「夏曰在膚,泛泛乎萬物有餘」形容的就是夏天的榮盛。但是,只有下面的命門火收斂得好,上面的生理活動才能保證是正常的。否則,會導致不同的病理狀態,包括心腎失調。通過未濟卦可以看出火在上、水在下、互不相和的狀態:正常的生理聯繫消失了。設意圖7醫案∶病人,女,59歲;失眠幾年,因為跟女兒關係不和諧而心事重重,伴有耳鳴、口臭、目赤、舌胖淡紅、苔黃膩,脈沉細弱。診斷:失眠;過思傷脾 > 寒濕內停 > 阻礙心腎交合,加肝氣鬱結。潛陽封髓丹 (包括炒白朮15克、生龍牡各15克)+ 澤瀉15克,茯苓15克,薏苡仁20克,炙遠志10克,益智仁15克。服了一周葯後,失眠和耳鳴好轉,寸、關脈略弦,守方加佛手15克,川芎10克,杜仲20克,續斷15克。一周後病情穩定,目赤的癥狀沒有消除,守方加佛手15克,茯神15克,遠志10克,益智仁15克。 分析∶這裡治療的主導思路是引火歸源,以求安神;因為病機在於水寒、龍雷火上浮攪擾心神。除了這個主要矛盾外,還需要考慮濕邪(所以用澤瀉、茯苓、薏苡仁),肝鬱(佛手、小茴香、川芎)這些次要矛盾。這樣的方法跟只考慮標而忘記本、只用些寧心安神葯(棗仁、柏子仁等)的淺薄的療法是兩回事。另外應該注意到,即使睡眠穩定了,也還應該繼續吃中藥,因為沒有消失的目赤說明虛火還沒有完全收斂。可見,吳老師臨床上遇到睡眠問題時,不一定是從「心藏神」著手,而是把病情歸結到陰陽這個大綱。如《內經》的《大惑論》里通過衛氣的循行解釋失眠的病機:衛氣無法進入陰則目不冥。而阻礙衛氣進入陰(指體內)的原因很多,包括寒盛相火上浮。還是一句話:治病必求於本。臨床摘要∶用『潛陽』來治療失眠真正體現了「治病求本」的問題,用治標的寧心安神法儘管也可以達到一定的效果,但常常病情不穩定,容易波動。吳老師也用『潛陽』治療過手掌熱,手掌主要是手少陰心經及手厥陰心包經的部位,這個癥狀經常被看作是陰虛火旺(癥狀有五心煩熱)。但是在這裡,手心熱是由真陽欲脫造成的,也不一定都是危急病。對許多常伴有心慌的心臟病(包括高血壓心臟病),一旦辯證準確就可以用『潛陽』來幫助心腎的交合。有時病情穩定後,可以繼續吃代表離卦的補心湯(陽爻:附子、肉桂,陰爻:枸杞子)來善後。虛火向上的病理情況中,也可能有君火同時上炎而導致舌頭潰瘍 — 舌為心之苗 —,這種情況跟心火亢奮的明顯區別在於:『潛陽』證中有下寒,而「心火亢奮」中沒有。這又讓我想起剛接觸到火神派的時候,常跟吳老師上「解惑課」,吳老師總是誨人不倦地回答我的問題。我上來就問的一個問題正是:是否可以用交泰丸來代替封髓丹?吳老師回答我:用黃連和肉桂的交泰丸目的主要是讓心腎相交,清心火(實火,通過黃連),達到安神,但封髓丹針對的不是君火,而是來源於下焦(腎)的相火,問題在寒盛陽虛(黃柏的作用入腎,它的苦味正適應腎的生理特徵:「腎欲堅,急食苦以堅之」)。往右下行 ……夏至一過,大自然中一陰生,這正體現了物極必反的陰陽轉化規律,隨著秋天的到來,陽氣逐漸地收斂。(《內經》,四氣調神論曰:「秋三月,此謂容平」) 清肅下降的秋氣在大自然中以葉落為標誌,在人體,表現出金的肅降特性,反映在『秋應中衡』、『秋曰下膚,蟄蟲將去』的脈象上。這是一個陰陽幾乎平衡的狀態,但是在裡面,陰的趨勢向上,陽的趨勢向下,為相火的冬藏準備條件。但是,如果命門火失去了它的生理功能,就會影響這種內斂的過程,主要導致肺宣發肅降的失調和它司呼吸、合皮毛的生理功能的異常。設意圖 8醫案(筆者的一個病人)∶女,法國人,68歲,從小就有咳嗽(經常得支氣管肺炎、父親有哮喘),遇乾燥、多風的天氣減輕,秋、冬天氣寒濕時加重。其他癥狀:少氣,吸氣短,白痰,容易咳出來(發作時咳黃痰),胸中有壓迫感,精神緊張時加重;有時口臭,唇邊皰疹,牙齒鬆動,從小一直覺得身體內有熱感,出汗,食慾及消化一般,偶爾打嗝,大便一天1到3次,夜裡小便多,長久以來有疲勞感、身重感,腰軟,膝關節痛,口渴,晚上想喝水(常溫),以前月經量多,色紅,血塊多,少腹痛。望診:面紅如妝,舌胖、嫩、青,苔膩淡黃、灰,舌下靜脈突出。脈遲弱、寸略滑浮。 診斷:咳嗽;上熱下寒,痰濕阻肺治法:溫水降火,除痰宣肺,佐以疏肝潛陽封髓丹+三子養親湯+生麻絨、佛手、川芎、杏仁。吃了2周的葯後,咳嗽明顯好轉,痰基本消失,精力更好一些,口臭、口渴也減輕了。胃部的不舒服和少氣還在,守方去掉萊菔子。到現在病情穩定,但還需繼續服藥。分析∶《素問》《咳嗽論》曰:五臟六腑皆成咳嗽,非獨肺也。這位病人似乎表現出了一系列的熱象(口臭、皰疹、面紅、身體有熱感),在這樣的情況下用熱性的附子不等於火上加油嗎?如何解釋呢?首先有必要辨別真偽,就是說病情的本質和可能出現的許多帶著假象的『標枝』。腎臟之虛表現得比較明顯:吸氣短、腰軟、膝關節痛,夜尿、少陰脈,但熱感和面紅讓人容易混淆真假。通過細心觀察可以發現,這裡的面紅實際上更像是在臉色蒼白的基礎上塗了一層紅色,象化妝品一樣。這樣的面色已經失去了《內經》《五臟別論》中所強調的光澤和隱秘不露之色,用「縞」這個字形容臉的五色是指各臟腑的色能從這種白色里透出來,表明臟腑的生理功能正常。這裡的情況不一樣,因為在蒼白無澤的基礎上出現了紅色,表現出陽虛的虛火,而不是陰虛的虛火,否則紅色會更深,只局限於兩顴。關於從小有熱感,是在總感到疲倦和患肺病的基礎上,是不是等於先天不足呢?總之,這個癥狀跟《傷寒論》11條所說的情況是吻合的:「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這段話說明熱象是假象,病的本質在於體內的寒。《傷寒論》中的許多條文都提到了假熱的現象(命為『客熱』),如想吃冷的(120條), 脈數(122條)等等。一旦弄清楚了這個比較難懂的真寒假熱的機制,其他癥狀就容易解釋了:如口臭、皰疹、牙齒鬆動、寸脈浮而滑;滑也體現了上焦的痰濕(包括咳出的痰、苔膩黃,****是土色,濕色,加灰就說明濕邪在往寒化)。另外,在這裡也不能忽略木郁之象(胸部壓迫感,緊張時加重,食慾消化一般,打嗝),這可以從幾個方面來理解:(1)命門火不足,不能溫煦肝木;(2)患慢性肺病的過程中,剛藏之肝會趁虛刑金;(3)肝的疏泄功能對全身的氣機(包括肺的宣發肅降)起著舉足輕重作用。所以,要加理肝之氣血的佛手、川芎。這樣做正是履行了《內經》《至真要大論》的話:「謹守病機,各司其屬,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盛者責之,虛者責之,必先五勝,疏其血氣,令其調達,而致和平」。作為這個病案分析的補充,我想引一段鄭欽安在《醫理真傳》中的話:「咳嗽、喘促、自汗、心煩不安、大便欲出、畏寒者,何故?答曰:此真陽將脫,陰氣上干清道也。夫咳嗽、喘促一症,原有外感內傷之別。經云:『咳不離肺』。肺主呼吸,為聲音之總司,至清至虛之府,原著不得一毫客氣,古人以鍾喻之,外叩一鳴,內叩一鳴,此內外之分所由來也。(。。。)損傷真陽之咳者,陰氣必盛,陰盛必上干清道,務要看損於何臟何腑。(。。。)要知真陽欲脫之咳嗽,滿腹全是純陰,陰氣上騰蔽塞太空,猶如地氣之上騰,而為云為霧,遂使天日無光,陰霾已極,龍乃飛騰」。臨床摘要∶針對咳嗽有痰的情況,吳老師常強調命門火歸源的重要性,因為,如果它處於正常的生理位置,就可以充分的溫煦土、補益土(補火生土法),恢復土的運化功能。補益是雙方面的:首先截斷生痰之源(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然後培土生金。對皮膚病,『潛陽』也經常是用之有效的:可治療痤瘡、銀屑病、熱光性皮炎、瘙癢症等等。其中的機理,首先可以說是有了真火的溫煦、促進作用,才能達到『上焦如霧』的生理狀態,也就是說使肺能宣發肅降,把津液和衛氣充分疏布到皮毛(肺合皮毛)。不過,有時這樣的解釋還僅僅只涉及到標,為了抓住本,還必須從另一個方面來看:皮膚病常常是由濕加風積於皮膚而造成的,如果命門火處於良好的生理狀態,它既可以溫煦脾土,避免產生濕邪,又能暖疏肝木,避免出現風象。當然,黃氏的這種解釋(水寒、土濕、木郁)並不能全部概括皮膚病的病因病機,臨床實踐證明,實熱引起的皮膚病同樣是存在的。另外『潛陽』對咳血也見效(+ 益母草、懷牛膝、槐花、杏仁、厚朴等);還可以用來治療肌衄,象一位女患者,因為血小板減少服用了激素,結果導致皮膚下出血,伴有怕熱(但衣著比較厚,見傷寒論11條)、咽痛、舌嫩淡、苔淡黃膩,少陰脈,寸旺,用『潛陽』治療有效,原方加血餘炭、益母草炭、棕櫚炭,棗皮、二陳湯等。在中央立土 …… 至於土和命門火的密切關係,完全體現在了補火生土法里。這裡的「補火」不是指心和脾的相生關係,而是針對命門火而說的,常常以砂鍋代表土和下面的炭火代表元氣來比喻,脾胃無元氣則無法腐熟運化,從而導致濕邪內停(或者加寒)、升降紊亂。設意圖9醫案∶病人:女,27歲;胃下垂,感覺腹脹往下墜,胃痛、吃冷東西後加重(也有胃炎、十二指腸炎),大便秘結,怕冷,痛經,吃辣後咽痛,舌紅略暗,苔薄白,脈細、寸、關略數、尺沉弱。診斷∶胃緩;脾腎兩虛,虛火上炎潛陽封髓丹(包括炒白朮和生龍牡)+ 公丁、炮姜、續斷、杜仲、狗脊、炙麻根。服藥一周後胃痛、重脹感減輕,但隨著情緒波動疼痛還會出現,大便變為每天3次,偏溏,脈沉細,關略弦,繼續補命門火,健脾暖肝,順氣,新方:加味吳萸四逆湯。分析∶凡是臟器下垂都會讓我們考慮到脾氣下陷,想到用補中益氣湯,但在這裡,這樣用藥會像吳老師說的「隔靴搔癢」,太表淺。因為主要矛盾不是脾氣虛,而是命門火的不足(怕冷、脈細沉)及上浮(咽痛、脈略數)。只有附子可以把陽氣從寒水中引上來,讓它恢復正常的生理功能,補中益氣湯沒有力量解決寒的問題。這個醫案中還存在著一點很值得一提:就是大便的問題。病人原先有大便秘結(這裡是寒秘,象冰塊妨礙著大腸,放慢了腸蠕動。所以大便秘結不等於熱)然後,吃藥後變得偏溏、每天3次。這種現象在治療的過程中經常出現,特別是土有問題的時候,醫生不要不知所措,而應該仔細觀察病情,把大便問題和其他癥狀進行比較。常常是儘管出現腹瀉,可同時食慾、精力都有好轉。吳老師喜歡用淌凌現象做比喻,就是說河冰融化後冰塊被河水運往下游,正象命門火恢復生理功能後能把體內的寒陰通過大便排出去。《傷寒論》太陰病把這個現象叫做「脾家實」,278條曰 :「。。。至七八日,雖暴煩十利,日十餘行,必自止,以脾家實,腐穢當去故也」。唯一的區別在於仲景所介紹的情況不一定是通過治療,可以是通過人體本身的調節機能實現的。這裡是病人吃藥後的反應,就象鄭欽安在醫法圓通、服藥須知里所說的:「但初服辛溫,有胸中煩躁者,有昏死一二時者,有鼻出血者,有滿口起泡者,有喉干喉痛目赤者,此是陽葯運行,陰邪化去,從上竅而出也,以不思冷水吃為準,即吃一二口冷水皆無妨。服辛溫四五劑,或七八劑,忽咳嗽痰多,日夜不輟,此是肺胃之陰邪,從上出也,切不可清潤。服辛溫十餘劑後,忽然周身面目浮腫,或發現斑點,痛癢異常,或汗出,此是陽葯運行,陰邪化去,從毛竅而出也,以飲食漸加為準。服辛溫十餘劑,或二十餘劑,或腹痛泄瀉,此是陽葯運行,陰邪化去,從下竅而出也,但人必睏倦數日,飲食懶餐,三五日自已」。總之,這個排邪機制可以這樣來解釋:『動陽葯』+ 身體陽氣的運行 = 引起身體明顯的反應。還值得注意的是,對虛火導致的熱象李東垣採取有名的「甘溫除熱法」,用補中益氣湯或者昇陽散火湯,始終離不開中焦;而吳老師的方法是直接從下焦的命門火入手(中焦的根在下焦),常用『潛陽』。臨床摘要∶對流口水,『潛陽』加益智任、桑螵蛸、白果、炒白朮能起到很好的作用。這個用法啟發了我們一個思路:如果治脾沒有成功,就可以考慮到腎,這樣腎陽會溫煦脾陽,脾就能攝涎液、腎能封唾液。同一個方劑既能治療腹瀉(如『潛陽』+ 桃花湯)又能治療便秘(+ 杏仁、厚朴、肉蓯蓉、火麻仁),這充分體現了中醫異病同治的原則,因為只要抓住了病機,就能靈活地,廣泛地用同一個方劑,幾乎不存在什麼限度,什麼緣故呢?關鍵就在於抓住了陰陽之大綱,便不會被形態多端的次要癥狀牽著鼻子走。如《內經》所說∶「陰陽者,數之可十、推之可百,數之可千、推之可萬,萬之大不可勝數,然其要一也」。結論儘管潛陽封髓丹不是什麼靈丹妙藥,但依據中醫的整體觀念和抓住根本病機(治病必求於本)的原則來使用它,它覆蓋的臨床範圍就是十分廣泛的。劉力紅在《思考中醫》中,引述了《皇漢醫學》里一句非常有價值的話∶「醫有上工,有下工。對病欲愈,執方欲加者,謂之下工。臨證察機,使葯要和者,謂之上工」。吳老師就是這樣通過他的醫案,在錯綜複雜的臨床症象中,教給我們可以遵循一個主導思路,抓住病症的主要矛盾,同時又不忽略次要矛盾(多種多樣的『標』)。這種從主要矛盾著手而整體施治的方法(臨證時只涉及某一個臟腑系統的情況是很少的)完全體現了張仲景的一句話 —— 也是為後世醫家打好辨證論治基本功的一句關鍵的話 ——∶「觀其脈症,知犯何逆,隨證治之」。在實踐中,吳老師經常採取黃元御的「水寒、土濕、木郁 」思路,這也許說明了他在不斷地探索怎樣從高屋建瓴的角度抓住病機,總之,他的臨床實踐正符合《內經》所說的「有者求之,無者求之」的方法,時刻提醒我們:要透過表象抓本質。另外一點,基於命門火對各個臟腑系統的溫煦和促進作用,我們可以更好地理解為什麼把少陰和少陽當作人體之樞,強調水和木在生理功能中的重要地位。最後,我想說幾句「潛陽封髓丹」題外的話作為結束。這是我在跟隨吳老師學習的過程中,看老師怎樣靈活地使用經方、力圖理解老師的臨床思路的同時,獲得的一些感受:1、目前,吳老師和他兒子吳文笛運用經方、尤其是運用傳統醫學的思路,能行之有效地減輕現代人的病痛,這充分說明了傳統知識的活力和它超越時代的適應性,也證明了老子所說的話∶「執古之道以御今之有」;2、中醫的整體觀念和它跟中國古代哲學的密切關係決定了中醫和中國傳統文化的各方面都是分不開的 —— 包括哲學、易經、風水、天文、養生、練功等等,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從不同角度(社會、自然、精神等)認識人的複雜性。《內經》的《著至教論》中說 ∶「夫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見,如果真正想把中醫這顆美麗、芳香的碩果獻給全球,為全人類服務,就有必要讓它回歸到自己的土壤中去,離開了它自身的『理』(道理、理論),中醫就會失去光彩。所以,一定要讓中醫保持自身的發展規律而不應該西醫化(這個涉及到認識論);3、從吳老師應用方劑的思路可以看到學習經典的關鍵性。也許應該承認,古典醫學文字更切合今天的臨床實際。有趣的是,後世的醫家們即使對古人的意見不一、存有疑問,但始終保留著經典的原文,其結果,是中醫形成了一個緩慢的、層層遞進的發展模式,這個過程給每位醫生根據自己當下所達到的悟性保留了一個位置,記錄下他所掌握的那一部分事實;4、最後,中醫的傳授方式更適合取師帶徒的學習模式,這樣,學生不僅學習具體的方法,更能學習整體的思路;不但學習醫術,更要學習做人。在今天的世界上,陽虛而虛火上浮的機制可以用來解釋從微觀(人體)到宏觀(地球)的自然現象。就是說,溫室效應實際上掩蓋了地球的降溫,原因之一,可能是人類為了滿足自己而活動過盛(上火),無限制地開發自然環境實際上損傷了「地球之陽」,這其中的唯一的原因,大概是『內有所缺,必外有所求』所導致的五志化火 ……向左思(糾正中文錯誤)和Matthias(畫設意圖的電腦設計)表示不勝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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