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園——男科醫院斂財「五步曲」

　　「上私立醫院看男科，就等於掉進了無底洞，得了什麼病、要花多少錢、治多久，患者一無所知。」近日，一位讀者給本報編輯部打來電話，說《女子醫院溫柔騙錢》一文對他觸動很大，其實不少私立醫院的男科門診也存在「坑矇騙」的現象。

　　其實，早在2007年1月，本報就曾披露過私立男科醫院的諸多騙人伎倆（詳見2007年1月30日第24版《男科醫院坑了不少人》）。此外，相關媒體對這類醫院也是多有詬病，但為何還有那麼多的醫院相繼開業並「生意紅火」呢？近日，《生命時報》記者對此進行了深入調查。

　　患者被當成傻子

　　2008年12月7日，記在北京曙光男科醫院的門診大廳里，碰見了來這裡看病的小劉。小劉告訴記者，他來這兒看病兩個多月了，原來告訴他一個療程就見效，現在兩個療程都結束了，還沒見好轉。小劉沮喪地說：「原本我都想放棄了，可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堅持把這個療程做完吧。」

　　小劉今年22歲，2007年來北京，在一家快遞公司打工。由於需要長期騎自行車，有段時間老感覺會陰部不適，有時早晨尿道口還會有白色分泌物，排尿時有刺痛感。小劉懷疑自己得了前列腺炎。有次送快遞時，他看到路邊廣告牌上打出的「前列腺治療新突破」、「免檢查費」，覺得特別划算，於是慕名來到了廣告中的醫院。

　　第一次到醫院，小劉還挺意外，護士告訴他首次問診可以免挂號費，還為他安排了一個「老專家」。醫生問了病情說：「聽你的描述，應該是慢性前列腺炎，因為耽誤太久，已經到晚期了。你先做幾個檢查，然後咱們再看用什麼葯。要是不趕快治，會導致不育。」看醫生說得那麼誠懇，小劉心裡一顫：「您說做什麼檢查，我都做。您可要幫幫我！」接下來兩個月，輸液、口服，外加輔助治療，小劉都做了，攢了2萬多元的積蓄全都搭了進去，可還是感覺下體不舒服。「醫生說，是因為病情太重，現在有了好轉，但還要鞏固。今天我是來做紅外治療的，一次要1300元。要真能把病看好了，也值!」

　　為了掌握男科醫院更多的內幕。記者又來到位於回龍觀的北京龍華醫院。接診的大夫簡單詢問了記者病情，並看了看下體後說：「高度懷疑是前列腺炎，先做個檢查吧。」隨後，他開出兩張檢查單，分別是前列腺液檢查和尿液分析，一共50元。

　　很快，檢查結果出來了。大夫告訴記者的話與小劉在曙光醫院聽到的別無二致。當記者問需要採取哪些治療時，醫生回答：「前列腺炎治療起來不難，但一定要堅持。在我們這裡，一般一兩個療程就能痊癒，嚴重一點的還要配合其他治療手段。」當記者問及葯價和治療費等細節時，他反問了一句「你帶了多少錢，要刷卡嗎？」還說如果錢不夠，只能先開一些藥物。記者以錢帶得少為由要求下次再開藥，並向其索取化驗單，但被拒絕。「醫院要建病歷，你需要的話，可以抄一下數據，但不能拿走檢查單。」

　　隨後，記者立刻前往北京海淀區某三甲醫院進行檢查。結果顯示：前列腺液和尿液分析均正常。

　　斂財「五步曲」

　　通過進一步和業內專家以及行業內部相關人士的交流，記者了解到，眼下私立男科醫院斂財有這樣一個「五步曲」：

　　「免費檢查」當甜頭。私立醫院往往宣稱自己「免挂號費」、「免部分檢查費」。「醫生會用『某些檢查免費』穩住患者。這就是先給你點甜頭，然後宰你一刀。如果你問後續費用有多少時，他們會含糊地告訴你『不貴』、『沒多少錢』。」某位曾在私立男科門診工作過的醫生告訴《生命時報》記者。此外，有些私立醫院還會降低一些檢查、手術費用，並做成對比圖用於宣傳。

　　與患者打心理戰。記者在調查中發現，幾乎所有的私立醫院都有網站，而且做得相當專業。一進入主界面就會彈出對話框，並隨時有所謂的「專家在線」解答，其間又穿插著一系列科普文章，這些都增加了患者對醫院的信任感。此外，私立醫院的醫生都練就了一張「鐵嘴」。北京協和醫院泌尿外科主任醫師李宏軍教授告訴記者，男科疾病很多時候都是心理問題導致的，如精神過度緊張就會引起早泄、勃起功能障礙，甚至前列腺炎。私立醫院的醫生就會藉助患者脆弱、疑神疑鬼的心理，誇大疾病的後果，徹底擊垮患者的心理防線。

　　都往「前列腺炎」上扯。「性功能障礙、前列腺炎和不育，是目前男科比較多見的疾病。有些單身男性由於長期性壓抑，本身就容易有前列腺不適的情況發生。」中國中醫科學院西苑醫院男科主任郭軍告訴記者，這些人往往文化水平不高，看到男科醫院誇大的宣傳，再加上醫生的描述，就相信自己患前列腺炎了。

　　手術後續費用「沒完沒了」。「私立醫院的手術費用確實不高，但後續的費用是五花八門，沒完沒了。」一位在私立醫院接受過包皮環切手術的辜先生告訴記者。術後，醫生以刀口發炎為由，要其輸液、吃抗生素、接受霧化治療，一路下來花了好幾千。「治療費用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輔助治療花樣多。在私立醫院看病除了要吃藥外，醫生還會勸患者做各種各樣的輔助治療，如微波治療、化學治療、激光治療等，無一例外地都打著高科技的幌子。「這是一塊賺錢的香餑餑，因為國家沒有強制性規定這些治療的收費標準，所以醫院往往肆意定價。」某資深專家告訴記者，對前列腺炎來說，「我們在治療慢性前列腺炎時，一般開口服藥，基本都不輸液。一盒葯也就一二十元錢，6周為一個療程，患者花不了多少錢。」

　　正規男科醫院只有一家

　　其實，在2008年6月，衛生部就下發了《關於「男子」等詞語不能作為醫療機構識別名稱的批複》，明確指出，「男子」、「女子」、「男性」、「男科」等詞語不能作為醫療機構識別名稱。此後，不少私立醫院紛紛更名。目前，我國只有一家經衛生部許可、以診療男科疾病為中心的正規醫院，即北京大學第一醫院男科中心。

　　北京大學第一醫院男科中心主任、中國工程院院士郭應祿告訴《生命時報》記者，男科疾病不能僅僅用前列腺炎來解釋，並且將前列腺炎的危害誇大和過度治療。到北大醫院男科門診就診的患者中，性功能障礙、男性不育和前列腺疾病各佔25%，另外還有其他的男性生殖系統疾病。「受騙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上的損失，更多的是延誤病情，導致最終複雜難治，這一點最讓患者痛苦且悔恨不已。」郭應祿沉痛地對記者說。

　　在採訪中，專家都強調，私立醫院的出現，讓老百姓有了更多的就醫選擇，關鍵是政府部門和相關學會要對其正確引導，幫助它們走上正軌。▲

生命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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