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潘金蓮原生態的淫慾美

《金瓶梅》作者可能是菩薩,所以他要求我們讀者,也能成為菩薩。柔情看過《紅樓夢》不知多少遍,那藏匿於純情之下的男盜女娼,令我覺得真正的污穢和厭倦。以前沒有仔細地看過《金瓶梅》,此次才好好地品讀《金瓶梅》,感悟出潘金蓮有那種本能反映出的原生態淫慾美。

這種慈悲,一心追求純潔與完美的少男少女是很難理解,或者幾乎不可能想像的。我們現在的人,常常人為地把愛情的定義無限拔高,似乎「壞人「就必定沒有愛情,似乎以性生活為主要載體的愛情就必定不是愛情,似乎我們天生就有無限的權力去貶低、干涉甚至鎮壓那些不符合我們的定義的愛情。這恐怕就是「知書達理「的人總是把《金瓶梅》定為「淫書「的主要心理依據。我們還常常會產生另一種錯覺:似乎我們只要容忍那些不符合我們的定義的愛情的存在,我們自己的高尚純潔浪漫的愛情就必定會遭到威脅與破壞。尤其是,一個自認高尚的人,如果不去貶低那些不符合「高尚「定義的愛情,那她自己似乎就必定不可能擁有任何高尚的愛情,似乎他(她)就必定也是流氓蕩婦之輩。這,恐怕就是很少有人能夠正視《金瓶梅》里的「淫穢描寫「的深刻文學意義的根本社會原因。潘金蓮是《金瓶梅》中的第一主角,也是全書寫得最成功最靈動的藝術形象。更是中國文學史上絕無僅有的最成功的人物之一。潘金蓮人物是從《水滸傳》中借衍而來,但在《金瓶梅》中,其經歷、性格、生活等得到了多方面的重要的充實,從而塑造成一個既聰明伶俐、美麗風流,又是一個心狠手辣、搬弄是非、淫慾無度的典型。《金瓶梅》作者寫書之時,也許是覺得一個象《水滸傳》中潘金蓮那樣的女人,帶著無限的怨毒之力,正宜表達那種開天闢地以來萬古常新的人心中之嗔惡。也正因為如此,作者給我們描繪出鮮活的潘金蓮原生態的淫慾美。

潘金蓮本是清河縣南門外潘裁縫的女兒,排行第六,小名六姐。天生一副好姿色,又纏得一雙好小腳。但好景不長,潘裁縫染上重病,無錢買葯,蹬腿走了,撇下了老婆孩子。寡婦難撐家門面,女兒終是他家人。做娘的度日不過,便把9歲的潘金蓮賣在城裡王招宣府中,習學彈唱。這潘金蓮不僅模樣好,人也機靈聰明,學啥會啥,學啥像啥。到15歲時,描鸞綉鳳,品竹彈絲,會彈一手好琵琶。這可都是讓男人們心魂蕩漾的技藝。不久,王招宣死了。潘姥姥把女兒要了出來,轉手賣給了張大戶家,身價三十兩銀子,合當時五十石米。潘金蓮在張大戶家也是學習彈唱。光陰荏苒,日子易過,眨眼18歲了,潘金蓮出落得臉似三月桃花,身如出水芙蓉,杏眼動人心魄,細眉彎彎,把個張大戶饞得如同飢餓極了的貓見了魚。只因為當時主家婆余氏兇狠如虎,張大戶才不敢輕易沾腥。但有一日,鄰家嫁女,余氏赴席。張大戶暗暗把金蓮叫到房中,遂心收用了。張大戶已是五十開外的老頭,得如此嬌嫩黃花閨秀,以為大佔便宜,美不勝美。接二連三之後,毛病出來了,先是腰疼,後是耳聾,小便不暢如水滴,眼淚鼻涕時常流,白天哈欠連天睡不醒,晚上噴嚏無眠難受。老頭中邪了!余氏厲害,見此情此況豈有不知根由的?咒罵丈夫,苦打潘金蓮。張大戶挨罵已是家常便飯,可就是捨不得小潘金蓮。隨後想了個好主意,倒賠房屋,把潘金蓮嫁給了房客武大郎。武大郎老實忠厚,得此美婦,以為是房東看得起自己。

武大郎原先娶過一妻,生下女兒迎兒之後就命歸黃泉了,家中正缺個幫手,以後可以放心地挑著炊餅滿街走了。老實人的心眼實,然而倒霉也就倒在這個「實」字上。武大郎前腳出門,張大戶就溜進來與小潘金蓮抱成一團。有幾次,武大郎出門未上正街,想起忘了什麼,馬上回來拿,結果就碰見自家床上睡著老少鴛鴦。可他老實,從不言語。再挑著擔子走出去。張大戶膽大了,彼此雲雨更多了。那身上的邪病更重,一年不到,嗚呼哀哉死了。張大戶還沒有入土,主家婆余氏就把武大郎一家趕出了大門。武大郎只好在紫石街西頭租了兩間房子住下。二十剛出頭的潘金蓮不比從前,她討厭武大郎,要不,怎會去同那張大戶私通呢?她倒不嫌「三寸丁,谷樹皮」的,不嫌武大郎矮、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嫌的是武大郎太老實。她心中暗恨,眼淚常流:「普天之下,男人有得是,為什麼將奴嫁與這樣一個不爭氣的?每日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回家來除了酒就是睡,推他不醒,摸他不動,好像一截死木頭。」她憎嫌武大郎,日逐站在門前勾引幾個奸詐浮浪子弟,甚至在武松來到之後,竟也使出手段誘引,恨不得與武松成雙(第一回)。後雖遭武松斥誡,但她不思改悔,在武松出行東京時,勾搭上了西門慶,葯殺了親夫武大郎,一頂轎子進了西門慶宅中。

潘金蓮在西門慶眾妻妾中,是個出名「專愛咬群」的主兒,她利嘴巧舌,機變伶俐,說話「似淮洪也一般」,尤其與那恃寵逞嬌的丫環龐春梅攛合在一起,日常搬是弄非,人都怕她三分。她慣常手段之一是聽籬察壁,安插耳目,即所謂設「影子」。當西門慶與來旺之妻宋惠蓮勾搭,在藏春塢弄奸之時,被她潛身在月窗下偷聽,聽到那婆娘說她不過也是個後婚的人來,「露水夫妻」,便氣得「兩隻胳膊都軟了,半日移腳不動」,恨道:「若教這奴才淫婦在裡面,把俺每都吃他撐下去了。」(第二十三回)日後來旺醉謗西門慶之言,被來興告到她的耳中,她便咬牙切齒道:「我若饒了這奴才,除非是他就下我來!」(第二十五回)並終於說動西門慶陷害來旺,宋蕙蓮也無活路,上吊自盡(第二十六回)。當西門慶與李瓶兒在翡翠軒私語,她又「走在翡翠軒槅子外潛聽」,聽得西門慶愛李瓶兒「好個白屁股兒」,以及李瓶兒已懷身孕(第二十七回),便刻意把話拿捏他倆,又常將茉莉花蕊兒攪酥油澱粉,「把身上都搽遍了,搽的白膩光滑,異香可掬,使西門慶見了愛她,以奪其寵」(第二十九回)。至於其他,如安插平安探聽西門慶與書童狎事(第三十四回)。拿捏並安插玉簫專一探聽吳月娘上房消息(第六十四回)等等,不一而足。此外她又心狠手辣,善於直接置人於死地。最典型的是當李瓶兒生下官哥之後,她眼看西門慶日益專寵李瓶兒,「把漢子調唆的生根也似的」,便數次驚嚇小兒,甚至訓練了一隻「雪獅子」貓,用紅絹裹肉令它撲而撾食,終於得隙撲到了官哥的身上,將官哥嚇得風搐起來,不久夭亡(第五十九回)。李瓶兒受了這一精神打擊,一病不起,潘金蓮便乘勝追擊,日逐指桑罵槐,氣得她病上加病,又不敢和她爭執,於是也一命嗚呼了(第五十九至六十二回)。

潘金蓮在西門慶宅中慣於「咬群」的根本目的,其實在於爭寵奪愛,以滿足她「慾火難禁一丈高」(第十二回)的肉慾需要。潘金蓮平日在家,一味「霸攔漢子」,憑著她生得標緻,又會詩詞賦曲、琵琶彈唱,「枕邊風月,比娼婦尤甚」。這幾件都可在西門慶的心上,因此西門慶極寵愛她,尤其此婦肯接溺尿、吊雙足、行後庭花,兼最善品簫,故西門慶把她視作性虐洩慾的工具,而每有這方面需要,便入她房來。但是,潘金蓮並不以此為滿足,一旦西門慶「曠」了她幾日,或是外出遠行,她便難熬孤身永夜,就會幹出玩小童(第十二回)、私女婿的勾當。為了籠絡住西門慶之心,她除了配合西門慶擺弄淫具、製作綾帶、按宮中春圖行房、施展枕邊風月以外,還慣於當「窩主」。她騰地方教西門慶在她眼皮底下奸耍龐春梅;她明知西門慶與宋惠蓮、王六兒、如意兒等有姦情,也不管,只要他凡事不瞞她,行一次向她說一次,有一人向她說一人即可。用她自己的話說:「你主子既愛你(如意兒),常言船多不礙港,車多不礙路,那好做惡人?」(第七十四回)在性生活上西門慶以她為玩物,她則反將西門慶做洩慾工具,無絲毫夫妻恩愛可言。最終,西門慶在外搞了王六兒回來,她明明見其癱軟無力,卻給他灌下過量的淫葯,不顧死活地騎在他上面,弄得他「精盡繼之以血,血盡出其冷氣」,當下昏死過去,不久油盡燈枯,髓竭人亡(第七十九回)。

西門慶一死,潘金蓮即與女婿陳經濟打得火熱,兩人在庫房中,在花園中私會,甚至大白天隔著窗扇也會雲雨弄事(第八十二回)。同時全不顧廉恥,一日被龐春梅撞破,竟不要臉要龐春梅同意與陳經濟奸耍(第八十二回)。自此主僕打成一家,與這小伙三人對奸。她弄出了肚子,趁吳月娘去泰山酬願進香而私行打胎,將已成形的「一個白胖的小廝兒」倒進茅廁里(第八十五回)。然而這一切,終於被受盡折磨的丫環秋菊揭發出來了。吳月娘變臉變色,將她讓王婆領去變賣。但是她淫慾成性,「依舊打扮喬眉喬眼,在簾下看人」,晚間反而拿王婆的兒子王潮兒來解渴(第八十六回)。最後,被武松報兄仇,斬首、割胸、剜心,落個屍陳街頭的悲慘下場,亡年32歲(第八十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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