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名人軼事輯覽》清代帝王之德宗光緒載湉(二)

《清代名人軼事輯覽》清代帝王之德宗光緒載湉(二)

不如意事常八九

德宗好攝影,與太后、皇后、妃嬪、翁同騄、長麟、汪鳴鑾、文廷式、康有為、梁啟超等,各有合攝照片,意以為可,即密賜之,不著墨,不鈐印,惟照片反面有細微之「常八九」三字,意謂不如意事常八九也。戊戌政變後,不復以之賜臣下矣。 《梵天廬叢錄》卷2

光緒密諭手詔

楊銳、劉光第、譚嗣同、林旭同參新政,上求治過急,太后弗善也。上手詔密諭銳云:「近日朕仰觀聖母意旨,不欲退此老耄昏庸大臣,而進英勇通達之人,亦不欲將法盡變,朕豈不知中國積弱不振,非力行新政不可,然此時不惟朕權力所不及,若強行之,朕位且不能保爾。與劉光第、譚嗣同、林旭等詳悉籌議,必如何而後能進用英達,使新政及時舉行,又不致少拂聖意。即具奏,候朕審擇。」不勝焦慮之至。銳等復奏前列四條,大致冠冕堂皇,末謂古天子有親軍,漢之期門、羽林屯兵,唐之宿衛皆是,今立國之要在乎強兵,宜身為之先,振起民風云云。嗣為太后所見妒者,讒構其間,指為惡意,銳等以是得罪。宣統初元,銳子慶昶繳手詔於都察院,而原摺殊不可得,當時有人見者述之如此。康有為未出京時,侯官鄭孝胥被薦入都,召對,獻策練舉國人為兵,使朝內外群臣尚武,請上自習體操,都人謂之「三練」,謂練兵、練官、練皇上也。或疑其內含宮中舉事之微旨,以訛傳訛,遂有圍攻頤和園之說。適於斯際發見銳等請上自攬兵權之奏,其死也宜哉! 《異辭錄》卷3

其二

宣統元年,楊銳之子詣都察院上書,敬繳德宗硃諭。既奏上,監國詢慶親王奕云何。奕言不當宣布以傷孝欽後地下之心,乃僅付史館敬藏而已。亦不敢恤楊銳也。是詔當時多錄存者,榮縣趙堯生熙、汾陽王書衡式通先後錄以見示。足見德宗絕無廢太后之心。特當時造謠以重變法諸臣之罪耳。詔蓋戊戌七月二十八日所賜也。

詔曰:近來朕仰窺皇太后聖意,不願將法盡變,並不欲將此輩老謬昏庸之大臣罷黜,而登用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以為恐失人心。雖經朕屢次降旨整飭,而並且有隨時幾諫之事,但聖意堅定,終恐無濟於事。即如十九日之硃諭,皇太后已以為過重,故不得不徐圖之。此近來實在為難之情形也。朕亦豈不知中國積弱不振至於阽危,皆由此輩所誤。但必欲朕一早痛切降旨,將舊法盡變,而盡黜,此輩昏庸之人,則朕之權力實有未足,果使如此,則朕位且不能保,何況其他。今朕問汝可有何良策,俾舊法可以全變,將老謬昏庸之大臣盡行罷黜,而登進英勇通達之人。令其議政,使中國轉危為安,化弱為強。而又不致有拂聖意。爾等與林旭、譚嗣同、劉光第及諸同志等妥速籌商,密繕封奏,由軍機大臣代遞,候朕熟思審處,再行辦理。朕實不勝十分焦急翹盼之至。特諭同日賜康有為詔云:朕惟時局艱難,非變法不足以救中國,非去守舊衰謬之大臣,而用通達英勇之士,不能變法。而皇太后不以為然,朕屢次幾諫,太后更怒。今朕位幾不保,汝康有為、楊銳、林旭、譚嗣同、劉光第等可妥速密籌,設法相救,朕十分焦灼,不勝企望之至。特諭。此詔由楊銳帶出。又八月初二日,賜康有為詔云:朕今命汝督辦官報,實有不得已之苦衷,非楮墨所能罄也。汝可迅速出外,不可延遲。汝一片忠愛熱腸,朕所深悉。其愛惜身體,善自調攝,將來更效馳驅,共建大業,朕有厚望焉。特諭。此詔由林旭帶出,即康有為之所謂衣帶詔也。 《賓退隨筆》

門定鰲為德宗請脈

自經光緒戊戌八月之政變,而孝欽後欲再垂簾,乃謂德宗有疾,征醫於各省。漢軍醫士門定鰲者,字桂珊,廣州駐防,為廣州將軍所保薦。既入宮,請脈,所書脈案,徵引《內經》、《素問》及各家學說甚詳。然其時頗有疑孝欽有廢立意者,駐華各使亦微聞之,或就定鰲私詢焉。定鰲濡筆於硯,書「無病」二字以示之。未幾,各使照會總署,以入覲為請,並薦西醫,孝欽辭之。又未幾,而宣布德宗疾瘳之詔下,然定鰲已於數日前佯稱為狐所祟,策款段出國門矣。 《清稗類鈔?藝術類》

其二

又有云:「乙丑冬,翁叔平尚書,嘗語余雲,上御毓慶宮,一日忽於馬褂上重加馬褂,尚書詢其故,上曰:『寒甚。』尚書曰:『上何不衣狐裘?』上曰:『無之。』蓋上平日便服甚稀,狐裘、羊裘各一,適狐裘裂縫,修治未畢,故也。尚書曰:『內庫存料甚多,上何不敕制進?』上曰:『且徐圖之。』尚書述此時,謂余曰世家子弟,冬衣毳溫,孰知天家之制其儉如此。」此則顯言那拉後虐待德宗,可與後之先弒德宗而後死,得一蓄意已久之旁證也。 《花隨人聖庵摭憶》245

宮禁記聞

有友自都來者,談清宮瑣事甚詳,據云,德宗性喜嬉戲,幸畏慈西太后,嘗侍太后觀劇,終日肅然無惰容。若太后轉身入內,則趨入班中,或擊板鼓數下,或騎於旦角背上,以兩手撫其面,做種種不堪之狀。內監恐為太后所知,伊輩必受棍責,叩懇勿戲,終不可止。必呼老佛爺將至,始放手,趨回。儼如鄉塾頑童,懼嚴師之狀態。然帝年已壯,而有如此舉動殊可慨矣。又雲,伊公之女既嫁而寡,乃入宮當差,太后頗寵之。嘗賜以香水四瓶,伊女置於外室,帝過其室,見伊女不在,即取歸己室,遍灑地席上。伊女歸室詢知,急趨伏帝前請賜還。帝不承,伊女曰:「此老佛爺所賜,如不還當奏知太后。」帝曰:「吾庫中豈少此物耶?且世上豈有主子做賊者,汝即去奏知,吾拼與汝向刑部結訟。」伊女果入奏,隨聞召主子矣。帝急整衣入叩,太后詰其是否戲取,帝堅不承,而狀似惶悚。太后已默喻,命起去。帝退至室外,猶指伊女竊語曰:「好,好,汝竟控吾作賊,切記勿悔也。」笑而罷。帝居宮,似此遊戲甚多,不可縷述。要之此皆國步艱難時,宵旰憂勤之事也,其祚能永耶?又戊申晏駕時,帝已下榻將逝,瞠目流淚,狀極悲。太后慰之曰:「予已立汝侄溥儀為汝後,繼大統。毋戚戚也。」帝聞言,躍起向太后叩謝畢,仍返卧,瞑目含笑而逝。太后睹其臨歿尚如此恭謹,忽迥思自幼至今三十餘年,未嘗忤己,深悔誤聽戚黨讒言,致令抑鬱以終,心殊痛惜,遂一慟而絕,逾時始蘇。太后久知慶邸之懷異志也,早與張文襄密議使其查勘陵工。慶至中途,聞帝崩,急返馳迨抵都,已立宣統,醇邸為攝政王矣。憤入宮詰太后,何以使醇邸攝政,而棄予。太后曰:「彼親房,汝遠支,此祖宗家法也。」慶曰:「何先不與予謀,且使予離都,獨不記庚子之亂,與累年輔政之功耶?予必有以報之。」怒氣而出,時太后已患泄兩月,既悲德宗之夭逝,又加慶邸之憤激,遂自鴆。慶邸出宮時,雖大事已定,尚思一逞。及知太后暴崩,由己憤激所致,深慮申明其罪,為世不容,始戢野心,帖然自保。若宣統能成立親政,終當追其罪而族之。而清室遽亡,然慶幸矣。 《春暉草堂筆記》卷2

光緒帝之小匣

庚子之亂,洋人入城時,人咸無覺。那拉後挾景帝單衣出走。道中景帝捧小匣一,始終未去手。既至懷來縣,始會某貝子。貝子竊啟視之。中儲蘭棗五枚,燒餅一。貝子觀之失笑。縣吏出迎,那拉後入其室,令縣令妻治發。進面,那拉後食既,言曰:「人間安得此廚,今當從余西幸也。」 《清宮瑣聞》

德宗之心疾

景帝西安迴鑾後,見外患日逼,大局垂危,宵旰憂勞,遂攖心疾。嘗以座橫貫以竹。命兩小太監肩之以行。帝手持小銅器,以物觸之作聲。口內喃喃語曰:「外國人如此鬧法,怎麼了?怎麼了?」且行且語。不意竹折,帝掀傾於地,兩皆伏地請罪。帝曰:「不幹汝事。」一躍而起,狂奔入內。 《清宮瑣聞》

權用瀛台作水牢

朝罷歸來撒御橋,湖邊老屋冷蕭蕭。神龍或挾風雲遁,權用瀛台作水牢。

民間言光緒皇帝坐水牢,余甚疑之。近年往瀛台瞻仰,湖邊老屋數間,破檻當潮,虛窗待月。風騷騷而樹急,波淼淼而雲愁,行人指橋之中有機關轉捩,朝罷歸來,忽然橋斷。誠與水牢無異雲。 《金鑾瑣記》

光緒皇帝之困狀

鬱壘神荼列隊圍,語傳青鳥怕讒誹。

軒皇久厭人間世,一旦騎龍下殿飛。

自寇太監杖斃,皇上左右皆易之。聞有一日,皇上逃出西苑門口,太監多人扭御髮辮拉入。山人入乾清門繳還硃批。遇皇上便衣步行墀下,山人避入南書房窺覘,見皇上仰首向天而望。又行至乾清門,太監十餘人阻攔去路。皇上由橋洞穿出,升東階,坐轎入東巷。左右前後圍隨有百人,不能逃也。 《金鑾瑣記》

瀛台起居注五則

瀛台為南海子中一小島,三面臨湖,一面有橋可通出入。當戊戌政變事泄後,太后即誘帝至其處,謂赦爾一命,可居此中,不得與聞外事。一面派心腹侍衛嚴密防守,凡一舉一動俱有人報告於太后。且最酷者,雖實際上與以幽禁,而仍每日須用其木偶之身,使之臨朝召見臣工。其苦正逾錮閉獨處者百倍。因既置之大庭廣廈之上,則聲音笑貌無一而可也。維時帝乃如顛、如、如聾、如啞。人亦以顛聾啞目之。謂帝果無統治之才而已。八月八日,大集朝臣,帝向太后行三跪九叩禮,懇請太后訓政。此皆逼迫而為之。帝欲保其生命則不得不屈從也。帝蓋自幼孱弱,膽力不足,內雖明白,終不敢出以冒險。且一次失敗,則神喪膽裂,視天下事皆可畏之境。太后如虎如狼,寧自屈抑勿攖其鋒。所謂達心而懦者是。是日下午,榮祿以兵一隊護送帝往月壇致禱。自是帝遂成一高等之祭司。傳曰:「政由寧氏,祭則寡人。」帝之謂歟。慈禧又恐輿論譏其殘忍,乃令太監於茶店中播為風說,傳帝種種昏庸不道,無端迷信西法,謀殺太后。輿論乃翕然,以帝為非,以太后之再訓政為是。外人使館中亦信是說。帝遂益處於孤立地位矣。帝於一身外,雖皇后不敢與之道一密切語,何況他人。故此小島中之日月,雖玉步未改,宮廷如故,左右侍奉之尊嚴表面絲毫未損,而實則無形之獨夫,高貴之流囚而已。較之魯濱孫之寂處孤島,精神上之苦痛,突過百倍。異哉。此眾叛親離之皇帝,絕非才德之問題,而權利之問題也。顧其時外人亦騰一種強硬之抗論,為太后之箝制。為帝之生命苟不保,外國政府必起而干涉,太后頗以為恨。此即端剛崇信拳匪之言,所由乘間而入也。未幾,太后乃以帝病詔告中外,一方面延請名醫,以證實其事,亦彌縫再起訓政之一術耳。

慈禧以帝名義降諭,謂:「自四月以來,朕即覺違和,至今日病勢未能輕減。」云云。各省乃紛紛應詔求醫。江蘇巡撫乃送名醫陳蓮舫入都,陳到京後數日,即由軍機處帶領上殿。叩稱畢,跪於下,太后與皇帝對坐,中置一矮几,皇帝面蒼白不華有倦容,頭似發熱,喉間有瘡,形容瘦弱,鼻如鷹鉤。據陳意頗類一西人。太后威儀嚴整,一望而知為有權力之人。似極以皇帝之病為慮,小心看護貌若慈母。故事醫官不得問病,太后乃代述病狀,皇帝時時頷首或說一二字,以證實之。殿庭之上惟聞太后語音。陳則以目視地,不敢仰首。聞太后命診脈,陳始舉手切帝脈。身仍跪地上。據言實茫然未知脈象,虛以手按之而已。診畢,太后又接述病情,言帝舌苔若何,口中喉中生瘡若何,但既不能親視,則亦姑妄聽之而已。太后語畢,陳遂叩頭謝恩而退。又以病案及其治理調護之法,上呈軍機處轉奏於帝。陳所開案先言帝之氣體熱度等,又述呼吸器病已十餘年,又言發熱則由於身虛心勞之故。方葯則系飲片數種及調養身心之故。亦不知皇帝果服與否也。陳既以年邁不甘受拜跪之苦,且如此診治,毫無把握,乃急欲出京回籍。惟官差重大,不得進退自由。後以法行賄於太監,自陳年老多病不能留京之故。太后亦不問也。蓋當時各省延醫甚多,留京者尚有十餘人,去一陳未必動宮廷之疑。但不行賄,則內監等勢將挑撥,令太后動問,則恐生變耳。故陳知其竅,行賄而免,決無後患也。是時,慈禧實有廢立之意,風示各省督撫,使之贊同。而兩江劉坤一、兩湖張之洞皆上奏反對其事,上海公民推經元善為領袖,上書激切言不可廢立之事。太后震怒,命捕經治罪,經逃之濤門以免。

慈禧又以帝名義降諭,罷免新政。諭謂朝廷振興商務,籌辦一切新政,原為當此時局,冀為國家圖富強,為吾民籌生計,並非好為變法,棄舊如遺,此朕不得已之苦衷,當為臣民所共諒,乃體察近日民情頗覺惶惑,總緣有司奉行不善,未能仰體朕意,以致無識之徒妄相揣測議論紛騰。即如裁併官缺一事,本為淘汰冗員,而外間不察,遂有以大更制度為請者。舉此類推,將以訛傳訛,伊於胡底。若不開誠宣示,誠恐胥動浮言,民氣因之不靖,殊失朕力圖自強之本意。所有現行新政中栽撤之詹事府等衙門原議將應辦之事,分別歸併以省繁冗。現在詳察情形,此減彼增轉多周折,不若悉仍其舊,著將詹事府通政使大理寺、光祿寺、鴻臚寺等衙門,照常設立,毋用栽並。其各省應行栽並局所冗員,仍著各督撫認真栽汰。至開辦時務官報,及准令士民上書,原以寓明目達聰之用,惟現在朝廷廣開言路,內外臣工條陳時政者,言苟可采,無不立見施行。而奏章競進,輒多摭拾浮詞,雷同附和,甚至語涉荒誕,殊多龐雜。嗣後凡有言責之員,自當各抒讜論,以達民隱而宣國是,其餘不應奏事人員,概不準擅遞封章,以符定製。時務官報無裨政體,徒惑人心,並著即行栽撤。大學堂為培植人才之地,除京師及各省會業已次第興辦外,其各府州縣議設之小學堂。著該地方察酌情形聽民自便。其各省祠廟不在祭典者,苟非淫祀一仍其舊,毋用改為學堂,致於民情不便。此外業經議行及現在交議各事,如通商惠工重農育材,以及修武備浚利源,實系有關國計民生者,亟當切實次第舉行。其無裨時政而害治體者,均毋庸置議。著六部及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詳加核議,據實奏明,分別辦理。方今時事艱難,一切興革事宜總須斟酌盡善,期於毫無流弊。朕執兩用中,不存成見。爾大小臣工等,務當善體朕心,共矢公忠,實事求是,以副朝廷厲精求治不厭求詳之至意。將此通諭知之。於是帝所經營百日間新政,一切推翻,而凄涼寂寞之小島中,黯然無色矣。

瀛台本為帝後避暑之所,戊戌政變後,太后驅帝於此,無分冬夏皆居之,每日朝罷,即賜一藤椅,置台中,令帝據其上,中宮及妃嬪皆隔絕,不許通聞問。苟離藤椅,則左右監視之太監必報知,若動筆墨及閱視書籍,尤懸為厲禁。帝遂借痴孩氣,以自韜晦。一日,帝見海子中,水鳥飛翔,佇立良久,忽顧命太監,欲得彈弓取中,以為消遣取樂地。蓋內監中恆有此器,帝固見之熟也。一小太監不知利害,聞帝有命,欣然往室中取出以授帝,帝援弓發丸,果得中二小鳥。正娛樂間,不知已有他監報於太后,太后命監問訊,孰敢以彈弓獻帝,導為淫樂。小太監聞之色變,知不免乃自投于海子中以死。太后聞之,猶罰其他監視者數人,或笞或苦差,無一免者。自是帝有所命,內監充耳不聞矣。

日本某軍官,庚子聯軍入京時,曾任軍事,駐京數月者也。自言管領乾清宮一帶地,捕獲一內監,拘禁之。詢以連年太后待帝情狀。能舉一事者,予以銀幣一枚,否則殺無赦。內監乃曰:「宮內承值,向分班次,數月或數日一易。予輩固不能常帝後之側也。故予自戊戌冬季至己亥秋間,僅入值五次,又以位分卑,不能窺見個中真相,然有二事常映於腦中者,至今猶耿耿不忘。」一日大雪,太后方居慈寧宮,帝在瀛台,約日禺中時,太后忽命內監攜狐裘一襲賜帝。諭曰:「爾可為帝言,老佛爺念萬歲爺寒冷,得此裘當溫暖。今日雖大雪,正吉日也。此裘鈕扣皆系金者,乞萬歲爺注意。」又曰:「下二語須繼續言之,俟帝答何語,歸以報予。」內監領命以裘進,如太后旨。帝曰:「吾知之。」內監仍續言不已,至於十數,帝怒曰:「吾已知之,爾可歸報太后,太后欲吾自死耶,此必不能也。朕得裘方慶溫暖,鈕扣金則金耳,於朕何與!」某復命。太后聞之色頓變,意不怡者累日,自是見上色愈厲,防閑愈密矣。此一事也。……

己亥冬,太后與左右密謀廢立,意既定,遂先以溥醷為穆宗嗣,諭軍機草詔進。後在慈寧宮,召帝入,以詔示之。盛氣謂曰:「汝意若何?」帝叩首曰:「此素願也。」太后曰:「汝既願之,曷繕此詔。」行將發布,言已,命內侍以硃筆進,囑帝照錄一通。詔曰:「朕沖齡入承大統,仰承皇太后垂簾訓政,殷勤教誨,巨細無遺。迨親政後,正際時艱,亟思振奮圖治,敬報慈恩。即以仰副穆宗毅皇帝付託之重。乃自上年以來,氣體違和。庶政殷繁。時虞叢脞。惟念宗室至重,前已吁懇皇太后訓政一年有餘。朕躬總未康復,郊壇宗廟諸大祀,不克親行。值茲時事艱難,仰見深宮宵干憂勞。不遑暇逸,撫躬循省,寢食難安。敬溯祖制締造之艱難,深恐勿克負荷。且入繼之初,曾奉皇太后懿旨,俟朕生有皇子,即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統系所關至為重大。憂思及此,無地自容。諸病何能望愈,用再叩懇聖慈,就近於宗室中慎簡賢良,為穆宗毅皇帝立嗣,以為將來大統之畀。再四懇求,始蒙俯允。以多羅端郡王載漪之子溥鯭繼承穆宗毅皇帝為子。欽承懿旨欣幸莫名。謹敬仰遵慈訓,封載漪之子為皇子。將此通諭知之。」此等傷心之文,為歷史所僅見。諭中不獨使自言甘心引退,且以其死刑明告於眾,慘何如也!且又不得不謝聖母之恩。慈禧徒以一念之私,遂不惜加害於帝身,以期達其志。亦云忍矣。相傳帝以硃筆勉錄一過,色沮手顫,屢擱屢起,始能竣事。忽咯血不止,幾暈仆於地,後惻然曰:「汝宜保重。」蓋此時後亦良心發現,不復能舉其傲狠之盛氣以臨之。向之劉季逑之幽唐昭宗,陳敬則之逼齊末帝。殆又有過。雖無屬毛離裹之親,而名分上乃系母子,亦覺良心上太過不去。嗚呼,忍哉!旋太后命內侍以藤椅至,親為整理枕褥。扶令上輿,若不勝其慈愛者。此皆慈禧詭詐欺人之術,掩飾愚人耳目者。及帝既回瀛台,而太后之顏色復變矣。翌日,立嗣之詔遂下。 《十葉野聞》卷下

剝奪筆談自由

光緒既被西後之虐禁,不得與臣工交語,其近支王公,亦無敢私謁者。帝乃久喑思語,秘置一小箱於南書房中,私與其弟醇王書,令彼此以書面交換。通信鑰匙,則二人各一。外人不得開之。其書面大抵言外間瑣屑事,以此筆談而已。此事後亦為西後所知,怒而禁止。此後並此筆談之自由,亦剝削矣。

光緒逝時,有人見其病室中陳列極陋,睡一大床,安置北京泥土火爐,裱糊之壁紙破裂霉爛,蓋下等百姓家所居也。 《述庵秘聞》

遺聞瑣記

駐蹕太原多日,上仍求獨歸議和,太后及諸臣堅持不放。其實,是時早歸,賠款之數可少,而外人所索保險之各種條件,皆可因倚賴聖明,而無須提出。公論昭然,懷、愍、徽、欽之禍,萬萬不容擬議,其理至顯,而諸人因識見腐陋,不知此者十之九,明知而徉為不知者十之一,此十之一則為太后、榮、王、岑諸人也。時岑幕中有張鳴岐者,年少銳敏,力勸奉皇上回京,收此大功,岑詞窮而不語。岑春煊素以夤緣太監得慈眷,至是因力主幸陝,得升陝撫,與袁世凱寵遇不相上下。高歡、宇文泰分道揚鑣,非偶然也。 《德宗遺事》

其二

迴鑾未數日,大臣即議籌款建正陽門樓。皇上曰:「何如留此殘敗之跡,為我上下儆惕之資。」而太后以諸臣之議為是。月余太后即召外優演劇,外城各班名伶皆與焉。

故事,太后觀劇開場之先,必皇帝華兗先入後台,出自上場門,作優伶式,環步一周,以表萊彩娛親之意。其制不知始自何年。至此次入台,上羞之,小語曰:「這是何等時光,還唱得什麼戲。」小閹怒曰:「你說什麼!」上急求曰:「我胡說,你千萬莫聲張了。」嗣後太后頻邀各國使館婦女遊園觀劇,改變其防避外人之態,以掩縱拳之跡,於政務則專外觀,腆然自大,而皇上益不得發言矣。 《德宗遺事》

八字空言

上雖久知韜晦,而英銳之氣往往不能自抑。王士珍之補副都統也,上曰:「你這要與旗人共事了,他們都糊塗哇。」袁世凱之留京議訂憲法也,上冷語曰:「你的心事我全知道。」袁不敢對。八字空言,耐人尋味。適足激成勾結亂黨之決心,凡此等處實太后所陰喜也。 《德宗遺事》

西狩前後

前記珍妃事,引景善日記,妃稱帝當留京一語,友輩或有以為疑。按當時德宗實欲留京,與妃意合,在當時不失為一策,則無可疑。曩癭公既為《庚子國變記》,酬鳴又為書後一篇,有云:憶扈從某官雲,西後自出險,恆語侍臣雲,吾不意乃為帝笑。至太原,帝稍發舒,一日召載漪、剛毅痛呵,欲正其罪。西後曰:「我先發,敵將更要其重者。」帝曰:「論國法,彼罪不赦,烏論敵如何。」漪等顙亟稽,時王文韶同入,西後曰:「王文韶老臣,更事久,且帝所信,爾意謂何?」文韶知旨,婉解之。帝退猶聞咨嗟聲,漪等出,步猶慄慄也。未幾,剛毅恚而死,已定議再西,帝尤憤,抵潼關。帝云:「我能往,寇奚不能,即入蜀,無益。太后老,宜避西安,朕擬獨歸,否則兵不解,禍終及之。」西後以下,咸相顧有難色,顧無以折帝辭,會晚而罷。翌晨,乃聞扈從士嘈雜戒行,聲炮,駕竟西矣。帝首途,淚猶溢目也。又新城王晉卿先生所序《王小航述德宗遺事》,第七節云:「太后之將奔也,皇上求之曰,無須出走,外人皆友邦,其兵來討拳匪,對我國家,非有惡意,臣請自往東交民巷,向各國使臣面談,必無事矣。太后不許,上還宮,著朝服,欲自赴使館,小閹奔告太后,太后自來,命褫去朝服,僅留一洋布衫,嚴禁出戶,旋即牽連出狩矣。」按原文續述:「鑾輿出德勝門,暮駐貫市李家。明日至昌平,遇岑春煊以甘肅馬隊來迎,上求春煊分護太后西巡,上自回京議和。春煊仰體太后之意,佯不敢任,於是西狩之局遂定。」又第九節云:「駐蹕太原多日,上仍求獨歸議和,太后及諸臣堅持不放,其實是時早歸,賠款之數可少,而外人所索保險之各種條件,皆可因倚賴聖明,而無須提出,公論昭然,懷愍徽欽之禍,萬萬不容擬議,其理至顯,而諸人因識見腐陋,不知此者十之九,明知而佯為不知者十之一,則為太后、榮王、岑諸人也。時岑幕中有張鳴岐者,年少銳敏,力勸奉皇上回京,收此大功,岑詞窮而不語。」此兩書所記皆同,大抵清之亡,雖有多因,而那拉氏實一力成之。牝晨專恣,帝後相仇,光緒中葉以後,一切政潮皆為此事。西後以其侄女為德宗後,即以鉗之,德宗遂惡後而與珍妃謀,終德宗之身,雖迭受凌辱,中猶倔強,故西後彌留時,隆裕與崔玉桂等遂有先置帝於死地之必要。此一段因果相乘,亦事勢有必然者。按德宗之非善終,戊申以來,世皆疑之,顧莫得左證,近日私家記乘迭出,旁證見聞,此事乃七八可信,當別詳之。王小航(照)雜事詩一本,皆述德宗軼事,邇別有輯其注單行者,即上述之德宗遺事,其記珍妃事,與諸說稍有不同,今附錄之。德宗遺事第六節云:「外兵逼京,太后將奔,先命諸閹擲珍妃井中,諸閹皆不敢行,二總管崔玉貴曰,都是松小子,看我去,於是玉貴拉珍妃赴井口,珍妃跪地,求一見老佛爺之面而死。玉貴曰,沒那些說的,一腳踢之入井,又下以石。辛丑迴鑾後,上始知之,惟懸妃之舊帳於密室,不時徘徊帳前飲泣而已。」按王言珍妃死前未嘗見西後,及德宗辛丑始知妃死,與各家說及宮監口述,皆不符,又無左證以自圓之,良有臆測之嫌。唯崔玉貴之兇悍,與德宗之凄戀,則於茲可見眾口所同。異時有效陳鴻之傳長恨者,或可別備一故實也。 《花隨人聖庵摭憶》

德宗西狩瑣聞

清德宗久制於孝欽太后,鬱郁不得志。拳亂之始,帝心非之而不敢言,且朝貴咸黨於太后,雖言亦不得從。及西狩,恆思援各省督撫以自助。勤王之師,陝西藩臣某最先,某故先朝舊勛之裔,帝頗重之,擢陝西巡撫。一日招某入,叩頭畢,帝甫有言,而太后適至。帝色變,某亦汗下流背,乃亂以他語而罷,太后未之審也。

帝之西狩,衣履敝垢。一日,內侍以新制襪進呈,式劣,帝不悅。有頃,太后至,問襪佳耶?帝曰:「然。」太后又曰:「差長否?」帝曰:「然。」太后乃笑。

帝初蒞長安,在行宮二重殿召見臣工。門作圓月式,垂棉布帷,王夔石相國趨入,輒為門限所阻,仆於室內,趙尚書舒翹繼之。帝大笑,趣內侍扶起之。

迴鑾計定,帝命將新制二轎試坐,太后促之,帝??躅曰:「不敢。」太后笑曰:「汝略坐無妨。」帝面赤,乃作半跪式略坐即下。 《啁啾漫記》

讀書善悟自通神

手訂八音無奪倫,讀書善悟自通神。

一夔足矣原餘事,傾倒堂前老斫輪。

迴鑾後,上之身體較庚子前稍自由,而監視仍嚴。上每退朝還宮,惟以觀書消遣。所觀皆有用之書,於西學書尤留意。內務府供給御用之小吏,一事一物,各有專司。惟無修理鐘錶者,因祖宗時所用鐘錶甚少也。各宮修理鐘錶,可由太監隨意招鐘錶鋪人承辦。皇上宮監所招,為東華門外萬珍齋之張雪岩。一日張入宮領鐘錶,宮中有業已破壞之八音盒,皇上於其大滾輪周圍,用筆點定新釘眼,命其去舊釘而依所點定插新釘。張雪岩詳諦聽命,莫名其妙。歸而依法插釘,搖輪聽之,乃中國曲調也。北方鐘錶匠,雖能修理八音盒,從無敢涉想自製八音盒者。皇上不待外人指授,得諸書籍之中,而老斫輪手始嘆讀書之益無所不有也。(諸傻旗人,至今尚有謂景皇瘋傻者,而吳光耀遂以入其書中。)張雪岩為吾官話字母學生。 《方家園雜記詠紀事》

推薦閱讀:

蘇東坡:夢到愛妻,深夜哭醒,回顧一生,他把別人眼中的苟且,活成了自己的瀟洒人生
【名人軼事】張伯駒的離婚官司
名人軼事|鄭板橋賣字畫捐錢扶助貧苦孤兒
《清代名人軼事輯覽》清代帝王之宣宗道光旻寧
余光中病逝,《鄉愁》之外,他和李敖的恩怨也被扒出來……

TAG:名人 | 軼事 | 名人軼事 | 光緒 |